这样也好,我比较不辛苦。
「克里夫.罗宾比程元的侄子好听多了。」
我个人最喜欢这一句。
吃完饭,我收拾餐具,离开程硕房间,他已经准备读书了,我也要读书。就算是假日也不能松懈,这是程家的家训。不过,如果程硕不喜欢念书的话,是怎麽劝也劝不动的,幸好他很爱读书。
也难怪他能保持第一名。
「喂!」有人挡住我的路。不过他太小了,我差点撞到他。
「表少爷,你好。」我恭敬的说。没想到又在同一个地点遇到。
「你是负责哪里的佣人!」克里夫指著我的头说,虽然很想跟他说用手指人很没礼貌,不过还是要忍住。
「我是负责打扫的佣人。」我随便胡诌,如果他去告状也找不到我,看来我也是很胆小的。
「打扫哪里?」克里夫逼问。
久久不见,还是一样气势凌人,我随手一指,「庭院那边都是我的打扫领域。」其实那里是老王的领域,可怜的老王,我会帮你烧香
拜拜的。
「我知道了!」克里夫似乎得到很满意的答案,匆匆的走了。
奇怪的小表少爷,我轻笑,完全不知道我闯祸了。
隔天,管家把所有仆人都召集一起,我身分比较特殊,比仆人高一点,比主人矮一点,所以我没有加入仆人行列,我只是站在一旁看著,他脸色凝重的说:「你们之中有人闯大祸了,表少爷说某个仆人骗了他!最好先承认,不然以後日子谁都不好过。主人已经为这件事大发雷霆了。」管家说完,所有人露出害怕的表情,面面相觑。
我深呼吸,站出来自首:「是我。」
惊讶,我看到各式各样惊讶的脸孔,虽然有趣,但是笑不出来。
管家恢复神情,凝重的说:「你闯大祸了。」
我知道,刚刚有听到。我有些恐惧的看著管家。
「主人要见你。」管家拍拍我的肩,在我耳边小声说:「我会尽力帮你。」
我感激的看著他,管家面无表情的带路。
这是我第二次见程元,虽然我是负责监督程硕,但是平时程硕有事,都是向管家报告,根本不用见程元。
看来他真的很生气。
管家开门,带著我走进去,程元坐在椅子上,克里夫站在他身
边,程元饶付兴味的看著我,这表情跟程硕噱人时候的表情如出一彻,果然是父子。
「就是他!」克里夫指著我说。
「你好大胆。连我侄子也赶骗!」程元发狠,我心脏乱跳,好可怕。
我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麽,脑中一片空白。
「克里夫你说,要怎麽处置他?」程元笑著问克里夫。
克里夫笑了,志在必得的模样,这样的表情我好像看过,他指著我说:「我要他。」
不会吧!简直跟程硕没两样。果然是表兄弟。
「不行,他是少主的跟班。」管家说,站得直直的,敢这样跟程元说话的,我看只有管家。
「你只是个管家!」克里夫不悦的指著管家说。
反倒是程元拉下克里夫的手指,「克里夫,不许这样没礼貌!」他一说,克里夫马上变得像猫一样安静。
「不如这样,让程真陪克里夫几天,等克里夫走後,再恢复岗位。」管家建议。
「克里夫你觉得怎样?」程元问克里夫,语气中却有不容否认的威胁。就此打住的意味浓厚。
「好。」克里夫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嘟著嘴巴。
然後我就被克里夫抓去,疯狂作弄,他是要惩罚我,找我的碴,无论我做什麽他总是不满意,鸡蛋里挑骨头。汤不够热,饮料不够冰,桌子脏了,还要我趴下当马给他骑,他都八岁了,还要骑我。
虽然他很刁钻,不过我发现他跟程硕真的很像,好像看到八岁的程硕。连不吃红萝卜这项,也很像。
一直熬到他回家那天,我终於能解脱了。
我恭送他回家时,他突然很认真的看著我,他说:「我下次会带你走,你等著吧!」认真无比的宣示,我愣在一旁,直到他坐上车扬尘而去,我才回神。
「小鬼。」轻笑,这麽说,他还是接受我罗。真是龞脚的告白。
我又继续当程硕的跟班,回到他身边才发现,他又长高了,真可恶。
不久,又要开学了。
一刻不得,开学後因为文化祭的关系,程硕又更加忙碌,心情也越来越不稳定,迁怒已经是家常便饭,尤其是文化祭的脚步越来越接近,他的怒火更旺。
燃烧你,燃烧我。
文化祭最後一天,程硕以学生会长的身分,放火将所有道具烧
了,他对著所有人说:「新的不去,旧的不来。」说得煞有其事,学生们都以为这是事先说好的仪式。
才不是!他是怒气到极点,恨不得将学校毁灭!
结局是,文化祭所赚的钱抵上被破坏的部分,还盈亏,冯奕用了一点心机,趁此时将国中部主任私吞赃款的内幕消息放给记者听,引来一阵风波,最後主任被抓去吃牢饭,警方也不知道放消息的人是谁。
事情算是圆满结束,我才想到该不会国三开学时,程硕就已经在计画这件事了。
这可是一件大事,幸好我有好好监督他吃饭,不然肯定会病倒。
国三毕业典礼,程硕依旧是代表,代表毕业生致词,他所讲的内容是冯奕写的,程硕看到文稿时,下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恶毙了,亏你写得出来。」冯奕微笑著接受,好像程硕在赞美他一般。
今天一听,果然很矫情,尤其是从程硕的嘴巴说出,超级恐怖,他说得很有感情,我身边的一个女生居然感动到哭了。
「阿真,」安平突然叫我。
我抬头看他,他冒著冷汗,一脸恐惧的说:「刚刚有人警告我,说等一下会有大批的女生来包围我。」我吞一口口水,脑海浮出狂牛
奔驰的景象。
不知爲什麽,安平的女人缘会这麽好,而且喜欢他的女生都属於积极与攻击型的,很让人吃不消。像冯奕也很人追,可是喜欢他的女生通常是温柔婉约型的,小家碧玉的;而喜欢程硕的人,都不敢跟他告白,因为杀气太重了。
「那你等一下怎麽办?」我小声问,现在换在校生致词了。
「我希望能跟你主子一起出去。」他说。
我点头,我懂他的作战计画,跟程硕一起出去,那些女生会碍於杀气重重的程硕而不敢靠近。
「只能祈祷,他们一起出来。」我说,双手合十,他听了我的
话,也双手合十,一起祈祷。
幸好,他们是一起出来的,还邀约一起吃饭,我们偷偷互看一眼,偷笑。那些女孩子只能望尘莫及,看我们离去。
感觉得出来安平很想欢呼。
那天他在交换日记写:我实在太感激你主子的杀气了,杀气万岁!
我是哭笑不得啊!
国三毕业这年暑假,我收到克里夫的明信片,他附注他的电子信箱,还放话如果我不回信给他,他要把我的头扭下来当球踢。
我叹息,他果然是电视剧看太多了。
不过上次欺骗我也有点良心不安,为此我还特地申请一个电子信箱,乖乖的回信,不知道该写什麽,虽然他在明信片上写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不过都是「你给记住」、「我很快会去找你」之类的话。
所以我很简单明了的回信:我是程真。
寄给远在他方的克里夫,看了明信片我才知道他是哪国人,原来他是美国人。
隔了两天去收信,发现他果然有回信,他很生气,气我字写太少,还规定一定每封要超过五百字,还有天天都要回信。
我差点吐血,这样跟写报告有什麽两样。
没办法,深知克里夫说到做到的个性,只好照他的话做。我写了一大篇废话,然後寄给他。希望他会高兴,因此放我一马。
不过我太天真,这种行为一直到我成人都还在维持。
高一这年,武术馆的师父开始教导我们枪械,表面上我们还是乖乖的上武术馆练习对打,私底下师父偷偷带我们到地下室练枪。我想身为黑道接班人以及跟班学习枪械是应该的,只是没想到师父除了武术外连枪法也是一流。
师父教我们各式样的枪械,还有如何组装枪枝,还有改造枪枝,我想就算以後我被踢出程家,我还能靠这一技之长维持我的下半生。
多亏练靶,才发现原来我有近视,管家带著我去配了一副新眼镜。
我挑了一副黑色粗框眼镜,对这副眼镜,管家颇有微词:「带上这副眼镜,你的猫眼就不见了。」
管家说,我有一对猫一般的眼睛,他本意是好的,偏偏我就是讨厌猫,我讨厌我的眼睛。
我还故意将留还往前面拨,这样就能百分之一百挡住我的脸,还有人在背地里说我是阴沉的跟班,把我跟程硕比喻影和光。
有一次,我和安平被差遣去买午餐,有一名少女害羞的走来,她对著我说:
「请帮我拿给程硕。」她递出一封情书,不过不是给我的,是给程硕的。
收下,才发现闯祸了。自此,我常被女生拜托,成为免费的情书邮差,女生又称我微阴沉的信差。不论是哪一个,都摆脱不了阴沉。
其实她们写信也只是发泄单恋的情绪,我只要默默处理掉就行了,虽然麻烦也不是没有好处,像情人节可以吃一堆巧克力,圣诞节
时还有蛋糕可以吃,不过也有一些失败作品,害我差点进急诊。
高二那年,程硕开始抽烟,冯奕也抽烟,他们两个常常翘课到顶楼抽烟,我和安平是一步也不能离开他们,所以也抽了不少二手烟。老师对我们嚣张的行为,一句话也不敢说,本校有哪位老师敢直视程硕?答案是没有。他们只会坐视不管。
我还是常常跟程硕对打,他越长越高,我却一点长进也没有,每次对打我都觉得自己武打技巧很差。
我还想现在只能在枪法上决胜负,偏偏我的视力不好,也还是输给他,我看这一生我只有挨打的份了。
高二的寒假,程元带著程硕大声囔囔说要带他去开苞,程硕本来抵死不从,事实上程硕很讨厌程元这个父亲,他们差点打起来,管家
上前阻止才避免悲剧发生。
最後程硕还是被带走了,身为他的跟班,我当然也得去,程元带著程硕来到酒池肉林的舞厅,他招来一堆小姐坐台,对於这样色欲薰心的场面,我习以为常,我的母亲也是这种行业。
我看著程元色咪咪的言语,我觉得好恶心,忍住不适,希望能撑到最後。
其中一名小姐不顾程硕反抗帮他口交,我在他脸上看到冷漠和无聊,直到他射出乳白色液体也还是面无表情,跟被强暴了没两样。我偷偷的笑了,在这里我终於找到唯一不恶心的人。
我很欣慰,幸好他不是这种人。
但是这还没结束,程元要几位小姐带程硕到房间,程元笑著说:「他要转大人啦!」一边大笑。
我默默的跟去,在门外可以清晰的听到里面的声音,女人的呻吟声,还有床摇晃得嘎嘎作响,没有程硕的声音。
我觉得好恶心,在我心中,程硕是被强暴的。
我蹲在地上等他出来,外面的冷气吹得我好冷。
「回去吧。」清晨,门缓缓的推开,他冷漠的说,我一夜无眠,默默的站起,跟在他身後。
隔夜,他带著我回到同样的舞厅,带了家里的几个保镳,叫了同样的小姐,他故意将门打开看著保镳轮流玩弄小姐,他带著复仇的笑意看著,用尽各种手段让女人痛苦,要她们痛不欲生。
整到半死不活才放过她们,手段极为残忍,保镳几度手软下不了手,尽管如此程硕还是笑著。
这群保镳总算见视到程硕的冷酷无情,对这位少主害怕畏惧。
「程真,你觉得我很残忍吗?」程硕回到房间,换上新衣服,我默默捡起衣服。
「我在问你。」程硕见我没有回应,不太高兴的说。
我沉默,认真的思考,直视程硕:「我不觉得。」
「说实话。」程硕质疑,也难怪他会质疑,他做的事,连彪型大汉都手软。
「我不觉得。这是我的实话。」我说。我和他一样,有报复的快感。
「你说谎。」程硕问,散发一股杀气。
「少主,请早点休息。」我说,不想解释,真要解释还要追朔到我的母亲,那我极度不想提及的过去。
「我命令你说实话!」程硕也不肯让步,硬是想听实话,偏偏我
说了实话他又不听。
「我不觉得。当时我没有发抖,也没有同情她们。」我说,或许我觉得她们是罪有应得。
他对著我若有所思,或许他觉得我在奉承他,他就想错了,我最不会的就是奉承他人。
他靠近我,将我的浏海拉起,又问了一次:「你觉不觉得我残忍?」杀气重重,他可能想杀我。
「我不觉得。」我还是那句话。虽然头很痛,但是不甘示弱,他该知道我是自尊心很强的人。
他突然放手,对著我笑了,杀气瞬间消失:「你没有说谎。」
我终於明白他抓浏海的用意了,是想看清楚我的表情,头发和眼镜将我的脸完全挡住,难怪他会看不出来我的真诚。
「你可以走了。」他似乎心情变得很好,准备去睡了。
我退出房间,走回下人房,手中的衣服我会将它丢了,因为它很脏,有那地方的味道。
程硕带人去舞厅整人的事,很快的被程元知道,程元很生气,把程硕带到书房狠狠就训一顿。
我赶过去时,程元已经将程硕打趴在地了,程元也挂了彩,证实程硕反抗过,程元抓起皮鞭往程硕身上抽,程元眼中已经没有理性了,他在气头上,只想好好的痛大一顿。
当第一鞭打在程硕身上时,我好像著了魔,冲上前替他挨下第二鞭、第三鞭……
很痛,我咬紧牙关,倔强的不出声。
我永远也忘不了程硕吃惊的表情,我瞪著他,我心想,一定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酷刑一直到管家到来,才宣告结束。
我早就晕死了,听管家说,当时我明明已经没有意识了,还倔强的不肯闭上眼。
我苦笑,因为我想看程硕吃惊的表情,难得一见嘛!
我休息了两个月,直到我能正常的吃饭睡觉,才去上学,我隐约感觉出来程硕对我小心翼翼,我们之间产生的微妙的变化。
安平问我发生什麽事,我笑著敷衍过去,他知道我不想提,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我们还一样默默跟在他们後面,我说两个月没见,交换日记我一口气写了一堆,安平开心笑说,我也是。
程硕突然回头瞪著我们,吓了我一跳,安平也被吓到。
「怎麽了?」冯奕问。
「没事。」程硕警告的看了一眼,不过不是看我,是看安平。
别说安平不解,我也一头雾水。该不会有规定跟班不能和跟班说话吧?
害我跟安平不敢再聊天。
高三那年,有三次震撼性的谈话。
第一次,是管家和程硕。
「少主,我是代替主子来问您几个问题。」管家说。
程硕没有耐性的说:「有话快说。」
管家单刀直入的说了,「身为黑道世家接班人,您有所觉悟了吗?」
「我不想继承。」程硕很坚决的说。
「少主,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有很多人在觊觎主人的位子,就算您不继承,那些有心人士还是会杀了您以除後患。」
「他们动不了我。」显然他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
管家叹口气说:「我知道了。」然後离开。
我认为事情没有这麽简单。
如我所料,我们遇到一连串的攻击,第一天我们勉强应付,还受
了伤,第二天我们被人抓走,我和程硕被打得半死不活。最後管家从暗处走了出来,他蹲下来问程硕:「要抓您是多麽轻而易举的事,如果今天换成有心人士,你早就死了。」
程硕瞪著他,不发一语。
「希望你能接受这个事实。」管家说。
松绑後第一件事,程硕揍了管家一顿,管家乖乖挨揍,早就准备好挨揍了。
「告诉那老头,我不用靠他的力量也能爬到跟他一样的顶端,叫他擦亮脖子等我!」程硕咬牙切齿的说,可怕的杀气笼罩全场,在场所有人无不打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