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帽，我那是在演戏呢。没想到这么成功。”诃一‘咯咯’的笑着，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不过后来发挥的不错呀，没想到自己还有当天皇巨星的潜质呢。

“这样啊……”离殇释然地笑了下，接着似乎又想到什么，不安地皱着眉头。“诃一，我……”

“什么事呀？别吞吞吐吐的。”

“我说了，你会不会讨厌我？”离殇小心地问着，淡蓝的眼睛里满是期盼。

诃一愣愣地看着他精致的脸，笑道：“不会。”

“这样我就放心了。诃一，你听说过‘混世妖眸’吗？”离殇说着，虽然想尽量表现的轻松点，但十二岁心性的他完全把内心的紧张表现出来了。

“没有呀。”这个时代的人怎么老是说什么神啊妖的，真是，太无聊了。

“那么你……会不会害怕？”

“不会。”根本不存在的事，怕什么哦……

“是吗……诃一，其实我的眼睛……阿娘说，我的眼睛就是‘混世妖眸’……”紧握的双拳冒出了细细的汗珠，额上也泛着晶莹的水光。离殇低垂着头，他不敢抬起来，不敢看那慌张、恐惧、厌恶的眼神。所有人都可以打他骂他唾弃他，但是诃一不可以……不可以呀……

“哦。”诃一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里升起了一丝怜惜。他漫不经心地说着，却觉得很难过。这个孩子，该受了不少苦吧……

离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错愕地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这明明是件大事呀……难道诃一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诃一……我，你不知道，只要和有‘混世妖眸’的人接触，就会发生不详的事的……收养我的阿娘，也是被我害死的。他们都说我……是个害人精。”

身子有些颤抖，但是他没有哭，而是笑着，微笑着，笑的诃一心里阵阵地发疼。他似乎可以想象眼前这个‘大魔头’被人打骂厌恶的场景了。

“眼睛，很漂亮。”轻轻抚上他的眼眸，诃一温柔地说：“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比那天空般的湛蓝色还要漂亮，还要纯净……

诃一看着那精致的脸上绽开一朵可以叫做幸福的笑容。他心里顿时觉得暖哄哄的，做好事的感觉似乎不错呀……

——

皇宫，御书房

“滚！”

伴随着一声怒吼，一张张明黄色的奏折被丢了出来。小德子无奈地对站在门口的两人摇了摇头，说：“皇上还在气头上呢。”

楚涵拨弄了下月牙形的耳环，若有所思地看着站在一旁笑的似乎很轻松的夜，说：“王爷大人，您现在看到皇上的怒气了，可过瘾？”真后悔当初听了他的鬼主意，害得自己被羽挡在门外五天了，再找不到那个小丫头，自己也只能回去祸害江湖了……唉。

“也差不多了。”一个勤劳的皇帝，罢朝了五日，也差不多该出来了。当初父皇去世不到三日，他不就顶着巨大的压力开始管理朝政了么……那个小女孩对他，有这么重要吗？一个才在他生命中出现了几天的人都比自己这个亲弟弟来的重要呀……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羽疲倦的脸上有着一丝隐藏的极好的痛苦。不过那冰冷的琥珀色眼眸似乎已经回到了那个君临天下的帝王。

“小德子。”他冷冷地开口，看都没看一眼两个努力对他微笑的人。“传令下去，我要接见西域王子。”

“喳。”

仰头看着天空，那不算绝世，却让人难以忘怀的脸庞再一次地影射在了眼中。那一刻，冰川融化了，琥珀色幻化出独有的柔和光芒。

——诃一，你何时能回到我的身边——

第十三章：离殇（四）

诃一终于明白了古代对于所谓‘混世妖眸’的排斥程度。被几颗乱七八糟的菜乱扔一通或是被骂出街道那算是好的了，更厉害的是有好几个老者要把离殇绑了用火烧。结果还是诃一机灵，百乱之中救出了一副视死如归模样的离殇。

他们走在偏远的荒野上，诃一手持一根树枝拍打着路旁的杂草，而离殇则咬着薄薄的嘴唇，安分地跟在后面。

夕阳西下，柔和的日光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虽然是两个人，那修长的身影却还是显得那么孤单。

诃一停下，眯眼看着东面，本来华贵的衣物现在已经破烂不堪了，短短的黑发也变得杂乱无章，而他的头顶可以看到几丝闪烁的金光。

东面，会不会有个中国，现在是什么朝代，什么历史？或者，中国在这个时空根本就不存在……自己只是个外来客，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假装的坚强永远也掩盖不了心中的慌乱吧？

何时，才能回到自己的时代……

他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看着身后像是犯了错误一样的离殇。奇怪的是，受了同样的遭遇，为什么自己已经变得这么邋遢，而离殇却还是一副干净的模样？他绛紫色的衣服完全没有损坏，即使穿了五六天，却还是和新的一样，那黑如墨的长长的秀发依然柔顺地垂在背上，无论何时看他，都如天神般完美精致。

真的是上帝刻意制作的艺术品呀！

离殇大大的眼睛里有着恐惧，害怕和委屈，他……真的害怕自己唯一一个觉得亲近的人离他而去。

“殇……”诃一轻唤着，其实他更喜欢‘明煦’，一个阳光般的名字。离殇，离伤，他的阿娘是希望他远离一切伤痛吧，但这个名字还是太过沉重了。

“诃一？”淡蓝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欣喜，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诃一。

“前面有个破庙，我们今天就在那过夜吧？”再难过还是要面对现实的呀。

离殇乖巧地点了点头，上前扶着诃一就往破庙走去。他不怕苦，不怕被人打骂，这些小时候都习惯了，可是他怕……怕诃一讨厌自己。

破庙的旁边居然有条清澈的小溪，诃一兴奋地跑到溪边，刚想脱了衣服下去痛痛快快地洗一洗，又望了眼站在一旁微笑着的离殇，脸竟微微地有一些红。

“该死，都是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诃一努了努嘴，抛掉脑中的杂念，脱掉了外套，可是……他又望了眼离殇，最后还是有些不还意思地开口了，“离殇……那个，我要洗澡，你……可不可以先进庙里去等我？”

离殇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乖乖地走到庙里去。白皙的脸浮上一层嫣红，为什么刚刚居然色色地想看诃一……自己真的好坏啊，诃一对我这么好，怎么可以……

——

洗完澡，诃一就带着离殇到森林里打了些野味，放在火上烤了吃，虽然味道并不怎么样，但对于经常风餐露宿的他们来说，已经是不错的了。

吃饱喝足，两人平躺在破庙前看星星。

“殇，如果你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回不去了，怎么办？”

离殇扭过头看着诃一，他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安详地躺在白皙的脸上，小巧的鼻子微微皱起，粉嫩的嘴唇一张一合的……不知道该说他性感还是该说他可爱呢……

离殇猛地别过头，长长地吐了口气，有些不自然地说：“如果那个地方有诃一，回不去也无所谓。”

“不，没有，只有你一个人……”

“这样啊……”离殇鼓了鼓嘴，说：“我会想尽办法找到诃一的，不管在哪个时空，哪个地方，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一定要找到诃一。”

诃一看着他坚定的眸子，心有些沉，谈的话似乎偏离了主题……

“诃一，我小时候就被人扔了，阿娘把我捡回去，打开包袱才知道我有双‘混世妖眸’，当时知道的人都劝阿娘把我丢了，当村长抱着我要将我扔下万丈悬崖的时候，阿娘哭了，她发疯般地从村长手里救了我……阿娘对我真的很好，为了我，阿娘基本上和村里的人断绝了来往，因为没有一个人敢和一个不祥的人有什么关系……那个时候，我才两岁，可我清晰地记得一切，我不敢出门，一出门就会有很多人骂我，叫我早点去死，然后阿娘就会哭……那天，天没亮我就上山砍柴，因为怕遇到人，晚上一般都会很晚回家，可是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在大树底下躲雨，到雨停了，天都漆黑漆黑的了，回到家，涣儿却告诉我阿娘去找我了，可是……我跑到树林，在一个小斜坡下发现了……阿娘的尸体……”

离殇的身体微微地有些发抖，诃一轻叹了口气，紧紧将他拥在怀里。怪不得会成为‘大魔头’，原来有这么不堪的过去呀……

“我抱着阿娘回家，没有哭，只是默默地葬了她，可是，村上的人都说……都说是我害了阿娘……”

“别说了！”诃一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打断他的话，说：“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也不关你眼睛的事。我说过，殇的眼睛是最漂亮的。”

离殇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看着诃一如黑曜石般的眼眸，淡淡地笑了，“其实诃一的眼睛才是最美的，仿佛能在这片漆黑中看到浩瀚的星空，你看……就像现在的夜空这么美丽。”他伸手指了指天，笑的一脸释然。

——你的眼睛是最漂亮的——

就凭这句话，诃一，我永远都会保护你，不让你受一点伤害……

——

羽穿着月牙白的长衫，将墨发用一根玉色的丝带绾起，手里握着一把檀香扇，琥珀色的眼蒙上了一层犹豫。俊美无暇的他，正漫步在凤宁宫的每一个角落，想把属于他的记忆，一丝不漏地刻在脑海中。

凤宁宫的门口还是站着两个人——

湖绿色的眼眸映着云淡风清，却遮不住眼底的担忧，微翘的唇角足以勾魂，却掩不掉神色中的一抹苦涩。楚涵，那个风流倜傥，不可一世的年轻武林盟主，正靠在凤宁宫墙头仰望着天空。

为什么，最近脑海中会开始闪现那个小丫头的脸孔了？

是不是想念的太多便在脑海中驻足了？

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抬起袖子，从中取出一把玉笛，随意地吹了起来，正是那日在峰顶诃一所弹奏的《以吻封缄》。

夜闭着眼睛，聆听着那陌生的曲调，多年前的一幕又奇迹般地闪现在脑中。

猛地睁开眼，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无奈地笑了笑。从一开始，自己就不是最重要的，为何又要去争呢？

母后是宫女出生，自己的身份本就低微，怎可以和他们相提并论呢？从一开始就是自己太过自负太过好胜了吧……

“涵，我会帮皇兄找回诃一的。”

冷不丁地出口，打断了悠扬的笛声。

楚涵抬头，看着他认真的眸子，轻轻地笑了笑，说：“你终于想通了。”

夜点了点头，看着正向他们走来的羽，笑的很自然。

他们同龄，在同一个晚上来到这个奢华的皇宫，却一个锦衣玉食一个残羹冷炙……

他愤恨过，不平过，却怎么也无法仇视这个兄长。他总是很温和地对着自己笑，有什么好事都会找他分享。那个时候他甚至想，也许这样就知足了，有个知己，有个兄弟，那些虚无的繁华是怎么也比不上的。

可是那件事后……他们都变了。他不会再对着自己笑，甚至不会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一丝的感情，总是那么冷冰冰的。而自己……也开始变得不可理喻，张扬地显示着自己的野心，不断地在背后找他的麻烦……

做这一切，最终，都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呀。

——皇兄，我们真的不会再回到从前了吗？

闭上眼，一滴泪从脸颊边滴落，晶莹剔透，也包含着多年来的辛酸。

第十四章：初到源城

源城，是当今武林人氏栖息最多的地方。近日繁华的源城更显得热闹，因为他们年轻有为的武林盟主将在源城举行武林大会，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这次武林大会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屠魔’。所谓的‘魔’当然就是离幻教的现任帮主离殇。

离幻教神秘莫测，诡计多端且心狠手辣，令人闻风丧胆。现在天下第一的武林盟主要去挑了离幻教大家当然是举双手赞成了。

源城城门，一辆破旧的马车赶了进来。

“站住，什么人？下马检查。”守城侍卫拦住了。

坐在外面赶车的人穿着亚麻色的粗布麻衣，除了双手和一双黑亮的眼睛，其余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他徐徐下了马车，对着侍卫拱了拱手道：“我们是来源城寻医的。”

“寻医？”侍卫怀疑地打量着他，说：“我看你很令人怀疑啊，近日源城不太平，你还是把这些布料拿下来给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他顿了顿，然后将裹得密密实实的脸呈现在侍卫面前，赫然是笑呵呵的诃一。

侍卫猛地吞了吞口水，好一个美人！这源城不缺金银财宝，不缺英雄好汉，就是缺这么水灵灵的美人呀。

诃一瞄了眼呆愣的侍卫，自然知道他的想法，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装作不经意地摸了摸喉结，然后笑着用粗犷的声音说：“侍卫大人，我们可以过去了吗？”

美人突然变成了阳气方刚的大男人，侍卫哀婉地叹了口气，又用眼神示意了下马车。

诃一明白地拉开车帘，里面是一个用黑布将双目盖住的男子，虽也长的极为俊美，但可惜也是个男人。侍卫不耐地挥了挥手叫他们走，以免看了觉得眼馋。

诃一微微勾起唇角，将脸遮盖好便挥车远走了。

找了处偏远的破庙停下，诃一将双目遮掩好的离殇扶住，小心地让他坐在了破庙比较干净的地方。

“殇，可以拿下来了。”让离殇扮瞎子是为难他了。诃一轻轻地叹了口气，从兜里取出一个小袋，里面装着几个铜板，也许够他们买几个馒头的。

当了那两套华服，买了辆破马车，一路跌波来到源城，钱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为了目睹一下这该死的武林大会，真是吃力呀。

躺下，刚好对上一双大大的蓝眼睛，很淡很淡的蓝，像是要消失了一样……诃一不自觉地抚上他的眼睛，轻道：“如果没有那该死的谣言，何必将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遮盖起来……”

离殇拿下他的手，紧紧地握在掌心，温柔却带着不容他退缩的霸道，“诃一，只要这双眼睛不会给你带来厄运，我受多少委屈都没关系。”哪怕是真的失去这双眼。

“说什么傻话！”诃一打掉他的手，为什么一个只有十二岁心性的人也会这么的……恩，该是早熟吧，古代的男子都很早熟的。不过，心里还是会因为他这句话变得暖烘烘的。

“不是傻话呀……”离殇躺在他身边，轻轻地说着。他要呆在他身边，想尽自己可能地去保护他……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