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祁少爷对你来说那麽重要,那就代表你这次真的很认真了?」
「认不认真是一回事,对还是我的东西动手又是另一回事。」宇凌睁开眼睛说。「祁千扬一天是我的东西,别人就别想碰他一下。」
「真是的,你的独占欲可以别那麽强吗?」
「小雪,难道你会喜欢别人碰上官琰吗?」
「至少我不会把人的手指砍下来那麽暴力。」白映雪不认同的道。
「所以你才会一直到今天还跟上官琰纯情的发展著,连手都没牵过。」
白映雪嘟嚷著什麽宇凌接下来已经没兴趣听了,之後车厢一直到目的地之前都是一阵难熬的沈默。
到达上官琰的家门前,还没来得及站定,宇凌就伸出手按门铃,而且门铃都已经快被他给按坏了,上官琰才愿意打开那一直紧闭的大门,他本想叫白映雪直接用钥匙开门的,但他回答说主人既然在家,自己就这样开门太没礼貌了而拒绝了他。
「你这样会把千扬吵醒的。」屋中主人不满的皱皱眉看著宇凌,又投了一记眼光给他身後的白映雪,换来了一记微笑,让他心情稍为好了一点。
「千扬呢?」宇凌劈头第一句就问道。
「在我房间睡著了。」上官琰说。「左边第一个房间就是了。」
「谢谢!」他就二话不说,也不再管什麽礼仪不礼仪的就冲了进去。
上官琰有点好奇的扬了扬眉,宇凌给自己的感觉,跟昨晚......不一样了。
宇凌开了门,走进了房间去,房间内因为窗帘被拉起来了所有有点阴沈,中央的床上睡了一个人,明显呼吸的起伏,但很沈稳的睡著了,不像今天早上在饭店时那样,宇凌再怎麽轻声的还是把祁千扬给吵醒。
也许是因为在上官琰家,他才终於觉得安心了吧?
他走近了床边,低头俯视著祁千扬,房间太阴暗,他看不到床上那人的脸色有多糟,但那双紧闭著的双眼,跟那没有血色的嘴唇,宇凌就算多不想看到,也硬生生的映入他眼中。
他有种莫名的感觉,不知道是什麽,只知道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刚才没有那麽强烈的,其实在看到祁千扬之前,他都没有这感觉,在这之前他胸口只是满满的愤怒,但这一刻,怒气变成了别的东西,变成了什麽,他不知道。
他现在不知道,直到後来才发现,原来那份他不喜欢的感觉,叫心痛。
说起来真的很奇怪,没想到才一天多的时间,原来跟自己毫无交集的祁千扬会那样的被自己挂念著,他也没想到,东方璃生的一再挑衅,同时也让他发现对祁千扬已经变异了的感情。
东方璃生的说话在这恬静的房间中,於宇凌的耳边飘浮著。
「小凌是个不成熟的小孩子......」
「对他做了什麽的人,是你不是我吧?」
「没想到千扬那麽讨厌你,讨厌到只是想起你就作出这种反应了。」
「他的情况是真的不严重,还是他根本不想让你知道他有多糟?」
宇凌闭上眼睛又睁开,他知道,东方璃生这些说明虽然很逆耳,但说的都是正确的,祁千扬讨厌他,为什麽讨厌他,全是因为自己昨晚对他做了很过份的事。
因为没想过会变得在乎,所以一开始自己根本只想著自己玩得高兴就好了,那个时候祁千扬在他心中,只是玩具,而且是只用一晚的玩具。
但他不後悔,他从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祁千扬现在讨厌他没关系,自己就让他变成不讨厌他,那就好了。
是的、就是这样......与其想办法补救做过的事,那不如让他对自己改观。想到这里,他连忙又拿出手机,对还在大楼下等待的两个黑衣保镳打了一通电话。
门铃声突然再次响起来,上官琰说了一声:「我去开门。」
宇凌这时也正好从房间里走出来了,他看著客厅中一个人坐著的白映雪,说了一声:「我要带千扬回去!」
「啊?回去?回哪里?」後者吃惊的问道。
「回本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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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老板家?」白映雪吓了一跳。「可是,只要回去,就会看到你家继母,你不是......」
「有什麽关系?现在是她怕看到我,我可是完全不怕她,我只是讨厌看到她,所以没事就不想回去而已。」宇凌哼了一声。「把他带回我们家也不方便,我跟你从来都不是那种会服待别人的料,本家那边至少有佣人可以帮忙照顾。」
嗯,宇凌说得没错,把他带回老板家,那他宇少爷只需坐在床边等人醒就好了,其他事情他当然就交给去佣人做。「是没错,不过一定要带他走吗?」
「一定,因为原因很多......」最大的原因是,他不想把祁千扬留在上官琰的家里,不过他猜想上官琰应该不会告诉自己祁千扬家在哪里,所以他只好先把人带回本家去了。说到这里,上官琰也正好领著两名黑衣保镳进到客厅来了。
「你把保镳都叫上来了,是想带千扬到哪里去?」上官琰不高兴的问道,眉头都皱得快打结了。
「回我父亲的家,我们有专属的家庭医生,我可以把他请到家里来替千扬治疗。」他的一对眼睛,却坚定的盯著上官琰看。「我知道,你一定也看到千扬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红印了吧?因此你肯定也猜到我昨晚对他做了些什麽?我告诉你,那些吻痕不只在耳背跟脖子上,还有他的锁骨上,胸前,背部,大腿间......」
「呃、啊......」那麽露骨的说出这些说话,让单纯的男人不禁一阵脸红耳赤,白映雪忍著笑连忙拉了拉宇凌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说了。
「小雪,你家大叔真的是纯情无比。」宇凌苦笑著道,然後眼光又重新面对著上官琰。「反正,你不可能随便让他这样给外面的医生看,我想千扬打死也不会让医生脱他的衣服来检查吧?他那麽倔强又脸皮薄。」
上官琰也觉得他说得没错,可是......「昨晚我随随便便把千扬交给你,你就把他变成现在这模样,我怎知道这一次他回来,会不会情况更糟糕?」
「这一次不会了,绝对不会了。」宇凌苦笑著保证。「如果他有变得比现在更糟糕,我什麽都听你的。当你一辈子的仆人都没关系。」
「大叔,宇凌很认真的。要从他口中听到『什麽都听你的』,『当你一辈子仆人』比中乐透头彩还要难上几千倍。」白映雪知道宇凌的真心,也帮忙说服他了,只是说服的方法,有点诡异而已。
「小雪,谢谢你的解说。」嘴角不禁的抽搐,宇凌的笑容愈来愈难看了,白映雪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而且......」接著白映雪又拉了拉上官琰的手,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麽,只见他叹了口气,然後低声的对身边人说了声『我知道了』。
「好,我再相信你一次,把千扬交给你,毕竟现在这情况,千扬肯定也不愿意去看普通医生,不过我也希望你记住刚才跟我的约定。」上官琰认真不已的道。「还有,星期一让他回来上班。」
「嗯,我答应你。」宇凌第一次那麽凝重的点著头,然後给了两名黑衣保镳一个眼神,示意他们进房间去把人给抱出来。「小心点,别把人弄醒了,先回到车上等我。」
「是的!少爷。」黑衣保镳说话的声音在此刻也不禁变得轻声,跟著这位少爷那麽久,一夜情对象他们看得多了,这回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少爷对另一个人那麽温柔,他们都不禁在心里下了个结论,这次的对象地位不简单。
「那我也回去了。」宇凌说。「小雪,那我这两天都不回家了,就住在我爸家里了。」
「嗯,可别再弄出什麽大麻烦来。」白映雪凝重的点点头,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强又灵验,总觉得这次祁千扬在宇傲司的家,会有什麽麻烦事出现,但他又说不出为什麽,所以他心想应该一切都是宇凌的问题,只要他不惹事,那麻烦也绝不会出现。
宇凌转身离开,听到白映雪的叮嘱,抬起手挥了挥示意他知道了。
宇凌事先没有任何通知的就跑回本家去,所以当他打开那豪华大宅的大门时,看到他出现的中年男管家首先吃了一惊,然後才恭敬的说:「少爷,你回来了?」
「不是我回来了,难道你看到的人是假的?」宇凌先让保镳把祁千扬放到那宽大的沙发上去,然後自己也坐到旁边回答,语气全是不耐,从他的表情就看出他的坏心情,所以男管家很知情识趣的闭上嘴巴没再说话。
刚才在回来的车上,祁千扬就躺在自己身边,为了不让他被车窗外的阳光照著难受,宇凌还叫保镳们把外套脱下来挡住阳光照射的那一面车窗,这时,他才终於看到枕在他大腿上,连车身这样的摇晃也没醒来的祁千扬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怎麽会变得那麽严重呢?是因为昨晚用药的关系吗?可是,那药他知道是绝对安全的,还是说......他不小心用量太多了?不然怎会把祁千扬弄成这样子?
对了,今天早上他看起来就很不舒服,不过宇凌什麽也没问,而且他那时候除了脸色比较难看之外,其他一切都很好,哪有病人骂人还可以骂那麽大声的?不过,也怪自己毫不察觉,没吃东西就已经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了,不过自己从没照顾过病人,哪知道那麽多?
愈想愈气自己,愈想愈觉得自己没用,这还是宇家少爷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这样讨厌他自己,从来,他都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他做的就是对的,即使是错的,只要是他来做,就绝对是对的,没有人可以把他给比下去,没有人可以控制他的情感,没有人值得他同情,让他变脸。
他从不觉得自己有做错过的事,也不会生自己的气,当然也不可能觉得自己没用......但现在他竟然开始有这些感觉了。
「太太,少爷回来了!」男管家这时看到今天在家休息的女主人从房间走了出来,对她说了一句,当下她的脸色就变了。
女人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程柔,也有一张漂亮的脸,比宇傲司小十三年,今年才三十岁,也就是说,宇凌的母亲死後,宇傲司再娶她时,她才二十岁,而自己是十三岁。
他不反对自己父亲再娶,因为他的身份跟地位,自己母亲死了他不可能一直单身,宇凌不懂,但他知道不可以,他也不是特别讨厌程柔,但也说不上喜欢他,他本来想跟对方像陌生人那般相处,相安无事就好了。是程柔先讨厌他的,他竟然在自己背後对宇傲司说自己看她的眼神很奇怪,觉得自己讨厌她,故意给她难看,是因为他不喜欢她取代母亲的位置,觉得她抢走了自己的父亲。
既然她这样觉得,那自己就真的开始讨厌她吧!要他爱上一个人很难,但要他讨厌一个人却易如反掌,而且他还要比程柔想像中的更讨厌她。从此,宇凌没一天给过她好脸色看,当她努力想当个好继母的角色时,只换来宇凌比冷漠更冷漠的对待,有时候是侮辱,有时候是责骂,有时候是不理不睬。
是程柔先认定了自己不喜欢她取代了母亲的角色,那他就扮演这个角色,於是他开始骂程柔:『凭什麽取代了我母亲的地位?』
『你凭什麽当我母亲?又不是你把我生下来的!』
其实,他没那麽重视自己的亲生母亲。他只想看到程柔愈发苍白的脸色,跟被自己骂时,那颤抖起来的弱小身子,那一刻,他觉得充满了不可言喻的胜利感。
久而久之,程柔就开始害怕宇凌了,察觉到这情况的宇傲司,为了不让自己妻子再这样下去会神经衰弱,在程柔二十二岁那一年,也就是宇凌十五岁时,他就先安排她离开本家,住到别的地方去,因为宇凌还没成年,宇傲司不放心让他一个人搬出去才出处下策,宁愿自己辛苦一点,奔波来回於三处。
是的,是三处,除了本家跟程柔之外,他也知道自己父亲在外面藏了一个人,那个人是谁宇凌不知道,宇傲司把人藏得很好,一点痕迹、线索也没有留下,不然他也想看看是哪个女的那麽厉害,有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妻子了,还可以让宇傲司那麽心甘情愿的包养她。
程柔在外面一住就是三年,直到十八岁那年宇凌自己搬走为止,同时,宇凌也知道宇傲司跟情妇分手了,原因是在自己搬走的前一天晚上,忙到晚上的宇凌很难得看到他父亲一个人在昏暗的客厅中喝著闷酒,一问之下才在宇傲司的暗示下知道了,问他为什麽,宇傲司只回答了一句:『逼不得已啊!』
「怕程柔知道?」
「她知道也不会怎样?你以为她敢怎样吗?」
「那为什麽?」
「因为他要的,我给不起啊!」
「......爱吗?」他的父亲没有回答。
哼!所以他才说嘛!爱啊情啊什麽的最麻烦了。自己才不会爱上任何人。他当时是这样发誓的。
「你怎麽回来也不先说一声?」程柔的声线柔软,其实声音不难听。「让我可以好好准备一下。」
「不需要准备什麽,我回来不是为了看你的。」宇凌冷漠的眼光瞄了那女人一眼,淡淡的道:「不过我确实是有点事需要在这里住两、三天,你如果不想看到我就当我透明、不存在就好了,就是不要来惹我,不然我要你滚出去後就别想回来了,你知道我爸保不住你的,除非你今後一辈子也想住在别的地方。」
程柔的身体震了一震,没有说话,宇凌知道她了解了,就开口问管家:「我房间平常有打扫吗?」
他不太想让祁千扬住在满满灰尘的房间,这对现在生病的他来说也不好。
「有的,少爷,平常你的房间都一直有打扫方面你随时回来住。」管家礼貌的回答道。
「那就把人抱到我房间去吧!」他会意的点点头,回头又吩咐剩下来的另一名保镳说,他这样一说,程柔才发现因为她站在沙发後,刚才一直没看到回来的除了宇凌外,沙发上还躺了一个人。
程柔想开口说什麽,但看到宇凌对自己投来的目光,就什麽都吞回肚子里去了。但宇凌会带人回家,这还是第一次。是女的吗?她没看清楚。看著他跟保镳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转角,程柔才终於放松了刚才一直绷紧的神经,可是很快的,一想到接下来的两天必须面对著宇凌,她又有说不出的厌恶跟无奈感。
祁千扬是被用力的关门声稍为的拉回了那模糊不清的神智的。他睁开眼睛,但没办法成功的聚焦,只是看到一片亮光跟纯白的天花板,除此之外他什麽都没办法看到,他甚至觉得全身像是被铅球压著,动也动不了。
「谁叫你关门那麽大力?是想把人给吵醒吗?」接下来是气势十足但压低声线的怒骂声,祁千扬听著,可是停止运转的脑海想不出那把声音的主人是谁,那把声音很熟悉,跟某个他想念的人很相似......但他现在连自己想念谁都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
不过他可以肯定,那把声音的主人他认识,但不是上官琰。「......不是琰。」他喃喃的、像是梦呓一般的说了一句。
那这里是哪里?他自己的家吗?
「少爷,人好像醒了。」保镳对仍在门外责骂著刚才关门太大声的管家的宇凌说。
宇凌怒气冲冲的瞪著管家,然後骂了一声:「滚!」
管家也有点惊慌了,点著头连忙转身就走。
宇凌也赶忙的回到床前,低头凝视著祁千扬,喊了他一声:「你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头还在痛,胃也像被火烧的灼热,手脚沈重的抬也抬不起,但仍旧意识不清的祁千扬只是摇头。
「千扬,你想做什麽?」只是轻微的摇晃著他的头,自己根本不知道他想怎样?
「......我想睡。」又是如梦呓的一句说话,说著,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宇凌皱了皱眉头,看著祁千扬又重新陷入昏睡中,明白了刚才保镳说所谓的清醒了只是身体上的清醒而已,意识根本还在深层睡眠中,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身边跟他说话的人又是谁。如果祁千扬知道现在坐在床边的人是自己,大概会死命的,没力也要躲得远远的吧?
他暂时不想离开祁千扬的身边,坐在床边,他转头对黑衣保镳说:「去叫管家打电话给爸的家庭医生,请他今天之内来一趟,晚一点没关系,反正一定要在今天,如果他说做不到,就叫他明天自动消失在我眼前。」
「明白,少爷,那我现在就去。」熟知自家少爷脾性的保镳,一定会对刚才惹宇家少爷怒气冲天的管家加上一句『请一定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