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迫不及待地派出狐族隐探村最好的探子，详细地描述了那个埋在我心底上千年的模样，让他们务必找到他。

等待的日子是兴奋却难捱的。

然而还没有等到庄枫的消息，却得知雪焰的灵力愈加不稳，几乎在那个人类的家里露馅。为了狐族的安全以及雪焰自己的安全，我派魑魅去接他回来。同时也对那个不受雪焰诱惑的人类起了一点好奇心。虽然雪焰的媚术的确很糟，可他好歹也是我狐族的人呐，就那张脸也得迷惑多少人呢。可那个人居然这么久都不曾动他？

庄枫的消息依然没有丝毫。魑魅却带着雪焰回来了。

同行的还有四个陌生的人类。

我很不高兴，暗自责怪魑魅不懂分寸。正想着亲自去赶走不该出现在我狐族的人类，却被其中一个人占去了所有的注意。

我曾经通过屏幕对庄枫说过，即使他的模样改变，我也一定能从一群长相一致的人中认出他来。因为他是那样的特别。

而此时，我验证了自己的话。虽然那四个人类在我这样的千年狐妖眼中并不像别的灵狐一般一模一样，其中也没有一个与庄枫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但我就是知道，那个被雪焰叫作主人的人，一定是他，我从小认定的良人——庄枫。

他变了名字，变了身份，变了样貌。可他那种傲视一切的眼神没变，他对什么事情都懒洋洋漫不经心的样子没变，还有他笑起来嘴角只翘一边的习惯没有变……

他果然来了我的世界！我们的距离不再遥不可及，他就在我的面前，我甚至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他……

按捺住心底的激动，我用法术让自己的出场变得更美丽些。

他不认识我！他居然不认识我！

他用极其陌生的眼神看我，这就算了，他怎么可以为了雪焰那个家伙看不起我？

我引诱他，他没反应，他只是让我救雪焰，他的心里就只有雪焰，雪焰，雪焰……我居然要和自己的孩子争宠？

我想不通啊！于是我推诿，我装傻，我三缄其口。我故意说木灵神枝是支持雪焰灵力的圣物，这样误导他，也只是想让他多来找找我，多跟我说说话而已。

他却说我不男不女，黑心烂肺？

呵呵，原来千年的等待居然换来这样的结果。

自上次庄枫消失哭泣之后，我有多久没流泪了呢？

他见我哭了，似乎有点不知所措。可我真的没心情再耗下去了。我不负责任地将烂摊子丢给了远在天边的晓得。心底还盼着，若是他能对我，哪怕是对狐族这片土地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多一分的犹豫，我也能放下一切，告诉他解救雪焰的方法，然后，求他留在这里……

然而，他毫不犹豫地走了。

他离开的日子，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活着，抑或已经死去。

千年之前，我可以和盒子里的他日夜相伴，虽然他从来不会回应我，但我也能感到自己是和他在一起的。后来他不见了，我的心也死了，没有心的人是不会感到痛的。

而现在，他回来了，却一心一意关心着另外的人，将我看做草履，不，连草履也不如，他的眼睛根本就不愿在我身上停留半刻。

怎么叫我不伤，不痛？

我盼着他回来，可又怕他回来。

雪焰醒了，他是不是又要走了？他一定会要求带走雪焰，可我有那个勇气拒绝他吗？

我看着躺在祭坛上昏睡的雪焰，突然觉得，若是他一辈子也醒不来了，庄枫，不，北堂翎会不会为了守着他而留在狐族呢？

思及此，我的手不由自主抚上了雪焰白嫩的脖子。

雪焰啊雪焰，你真幸福呢，有一个那样优秀的人为你担忧为你东奔西跑，你知不知道，姐姐很羡慕啊……

神思恍惚间，手下已经加大了力量，然而祭坛外面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我生生顿住：“报告族长，北堂公子他们已经到达村庄，现在正马不停蹄地向密地赶来！”

47.落毛凤凰像只鸡

某日，花国某茶铺。

戴着飘逸假发的晓得悠然地喝着茶，听着戏，好不自在。他身后一个侍从打扮的人却满头大汗，紧张不安。

侍从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打断了晓得的“雅兴”：“我说菊先生啊，您老能不能别这么固执，对方好歹是，是……”

“就算皇帝小子亲自来我也不见！”晓得头也不回。

“皇帝陛下早就……”侍从左右看看，周围的人都沉浸在戏曲中，无意此处，他压低声音道：“当今陛下早就不行了，这人可是未来皇帝的亲爹，您好歹也为了自己的前途想想啊。”

“我就是为了自己的未来着想才不见呢。”晓得顿了顿，又道：“就因为他儿子是未来的皇帝我才躲，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可他已经在外面等很久了。”让未来的“国父”大人在嘈杂的茶铺外面傻等，只有眼前来历不明的菊先生有这样的能耐了。

“你出去把他打发走！”晓得不耐烦了。

让自己一介平民去打发下任皇帝的老爹，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嘛。侍从一边不满地嘟囔，一边却屈于对方莫名的压力，慢腾腾地走到了茶馆门口。

离茶馆不远的一个小摊前，坐着一个仅凭衣着就可看出其身份不低的中年男子，他此时正焦急地望着侍从出来的方向。此人正是那晓得之前在客栈会见的“程兄”。见了来人，这位程兄立刻起身上前。

“如何，菊先生愿意出面吗？”他急切得声音都不太稳定。

“这个，程老爷，对不住，菊先生他……”侍从把头埋得极低，拼命把自己的脸遮住。老天眷顾啊，千万不要让这个未来国父看到自己的脸啊，不然以后的日子就完蛋了……

“哎……罢了，罢了……老夫也知道这事是为难了菊先生……”程老爷一脸颓丧，转身欲走。

“这位老人家，请留步！”一个带着奇妙磁性的甜美女声叫住了程老爷。

程老爷看着眼前的女子，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对方无论是长相，身形，衣着服饰，都再普通不过，和这花国满街的女子没有一丝不同。可她浑身散发出一种怪异的气质，让程金富（没错，程老爷的本名就叫这个）感觉很不对劲。这不对劲的感觉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按他所知道的常识，若遇见高人，对方散发的气质一般是“压力”“危险”“邪魅”“诱惑”之类的，可这女子……让他心虚，感觉自己是被算计的对象。

“姑娘，你……有何指教？”程金富不由自主地对一个小辈用上敬语。

“敢问老人家口中的菊先生是不是叫菊※☆？”那姑娘微微一笑，发出了一个也许是名字的音。

程金富根本听也没听过那样的发音，只好道：“那位菊先生是月国的高人，他的名讳在下一介普通商人自然是无从得知。”

“那老人家可以为我引荐一下这位‘高人’吗？”

程金富可以肯定，那姑娘在说“高人”二字的时候是咬着牙齿挤出来的。

绕是社会经验丰富如他也一下子拿不准该怎么办了。

“老人家请放心，若您愿意带我见一见那菊先生，待我确定之后，无论他是不是我要找的人，我都让他答应帮您。”那小姑娘露出一副诱拐无知老人的表情，让程金富心底一寒。

“可是，刚刚你也听见了，他不愿意见我……”说到自己的心事，成金富情绪有些低落。

“姑娘，我这就帮您把菊先生叫出来。”侍从积极地插话。有人可以让那顽固的菊先生帮老爷子，当然最好不过。希望老爷子记得自己今天的热情，以后不要为难自己就好。哎，当差不好做啊，他还要养家糊口呢。

“小哥，我先谢谢你了。”那姑娘甜甜一笑。

后来发生的事，让程金富的眼睛由于过度瞪大以至于几天都没能够合上。

那菊先生很不耐烦地从茶馆里走出来。然后看见了那姑娘。

由于姑娘背对自己，所以程金富没有看见对方的表情，只发现菊先生的脸立刻就扭曲了。

两人互相看了好久，久到程金富以为他俩终于快要拥抱在一起痛哭的时候，那个以优雅著称的菊先生做出了一个他想也想不到的行为。

他迅猛地脱下了自己的木屐，像打蟑螂似的就要朝小姑娘身上招呼过去，口中还叫着什么“恶灵驱散~”

那姑娘躲也不躲，径直上前，小跳一下扯过菊先生高举的木屐，在自己手心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早就告诉过你，整容一定要去韩国的，菊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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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族密地。

身着男装的妲已娉婷地站在雪焰躺着的祭台边，一双媚人的眼睛似乎看着风尘扑扑的来人，又像看着更远的地方。

北堂翎让南宫兄弟在密地外等候，自己朝着祭台走去。

他只扫了一眼僵立着的妲已，便将注意力转向了紧闭着双眼的小狐狸。

近一个月不见，小狐狸的样子几乎没变。只是那种生灵的气息更弱了使得他脸色黯淡许多。北堂翎看得一阵心痛，上前抚住了小狐狸尖瘦的脸颊。

“北堂公子终于还是回来了。”妲已淡淡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说过一定会让雪焰恢复，就绝对做到。”北堂翎这才正眼看向妲已。

那原本妖媚丰润的脸似乎小了一圈，神色也很憔悴。他也担心自己的弟弟吗？既然如此，他当初又为何……？真是怪人。

没心思多想，北堂翎解下衣带上系着的一个小袋子，道：“这次我带回了足够的天雷果，相信雪焰很快就可以醒过来，……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妲已一愣，继而冷笑了一声，道：“还真是辛苦你了。那这里就暂时交给你，我先走了。”语毕衣袖一甩，很快地离开了密地。

北堂翎看着对方逃似的背影，不解。

呆滞了一会，北堂翎突然发现一个问题：福特斯呢？

从进入密地开始，他就觉得奇怪了。按福特斯的黏人程度来说，他一进来，那凤凰就该开怀满心地飞出来亲近自己才对。可这都多久了，别说凤凰，就连凤凰毛都没看到一根。

“福特斯~~~~”北堂翎扯开喉咙大吼。

“福特斯！！！”洞内寂静一片。

“小凤凰！！！”还是寂静。

“……”北堂翎的眉毛皱了起来。

“臭鸟！你要再不出来，小心我把毛给你拔光让你一辈子只能裸奔！！”北堂翎发飙了。

虽然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可东边角落的一点波动暴露了某鸟的踪迹。

北堂翎冲上去，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草木碎屑中拎出了一只怪鸟。

一人一鸟相互凝望着。

“你……是福特斯？”北堂翎怀疑道。

“叽咕……”那鸟点头。

“你的羽毛呢？”北堂翎摸着那鸟一身的嫩肉……啊，要是烤着吃味道一定不错。

“呱唧呱唧~~~”福特斯看出了北堂翎眼中的邪恶含义，挣扎起来。

“嘶嘶，雪焰还昏迷着，妲已那妖精又莫名其妙跑了，我可不懂你在说什么。”吸吸口水，北堂翎遗憾地摇头。

“他在求你别打他那身肥肉的主意。”魑魅娇媚的声音在北堂翎身后响起，见后者转身看她，媚笑一下道：“姐姐让我来帮手的。”

“哦，那正好，你知道福特斯怎么了吗？”看这只秃毛鸟的可怜样，北堂翎不禁担心起来。雪焰还指望它那凤凰真火呢，看它现在这模样，就算有火都只能烤自己吧。

“我不太清楚呢。也许是那晓得大师遇到了什么事情吧。这凤凰和晓得大师有一种神秘的联系，若晓得大师逍遥自在，凤凰也就灵力十足，活力充沛；若晓得大师出了什么危险，凤凰的力量便会减弱，气息也会微弱起来。”魑魅解释。

“那它现在这种情况算什么？”北堂翎看看在自己手里活力十足的秃毛鸟，迷惑不解。

“……也许晓得大师现在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吧……”想了半天，魑魅费力地说。

“哼，管他呢。烦死他最好。”北堂翎嗤之以鼻，“只要福特斯还有力气燃烧凤凰真火，没毛也不碍事。”

“唧唧哇哇，古力呱啦~~”凤凰似乎很不满意北堂翎的无情。

北堂翎却不管那么许多，将那一袋子天雷果装到魑魅带来的容器中，递给不停发牢骚的凤凰，道：“给我把这碗果子烤化了！”

凤凰被他的冷硬声音一吓，虽有诸多不愿，到底还是停下了抱怨，满含怨念地燃烧起了凤凰真火。

在北堂翎眼中所见，便是一只被拔得干干净净的肥鸡，站在熊熊烈火中，安详地等待自己被烤熟。

“多么诱人啊……”北堂翎眼露陶醉。这么长时间以来，为了节省盘缠，自己吃得是多么朴素，连油星都少见。现在虽然还没有到大吃的时候，这样看看也是饱了眼福啊。

“是啊……”魑魅同样陶醉。作为狐族的成员，这样一直烤鸡在自己面前蹦跶蹦跶，不流口水是自欺欺人的。

“咕咕……”纵然是在真火中央，福特斯也被四道饿狠狠的眼光盯得背脊发凉。它赶紧集中灵力，将真火集中在尖嘴前，猛然探头，那天雷果即刻化为肉色的果浆。

忙不迭地收了灵力，灭了真火，少了羽毛没法飞行的福特斯又蹦又跳地蹿回之前的草木堆，只露出一双晶亮的小眼睛警惕地盯着外面那两只“野兽”。

“福特斯的办事效率我一直都很欣赏呢。”北堂翎微笑着上前端起装果浆的碗，看着里面的粘稠液体，点头。

你每次都威胁我，我若不做快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福特斯哀怨地腹诽。

“是呢。多亏了福特斯，雪焰这段时间的退化速度也慢了些。”魑魅也微笑。

那可不是~若是你那不男不女的老公减少来“探望”的次数效果会更好。福特斯有点得意了。

“来来来，福特斯，我得好好奖励奖励你。”北堂翎虽然这么说着，却端着碗向祭台上的小狐狸走去。

看你那不诚心的样子，我还不如在这里多睡点美容觉，没准还能长回羽毛呢。福特斯见已经没了自己的事，朝草堆里又钻了钻，不一会就没了动静。

将天雷果浆递给魑魅，小心翼翼地抱起小狐狸，北堂翎毫不忌讳地一屁股坐到祭台上，将小狐狸向抱小孩儿一样搂在怀里，然后又从魑魅手中接过碗，他慢慢地给小狐狸喂下。

……

……

“看来这样不行呢。”魑魅用手巾给小狐狸擦着嘴边流出的汁水，担忧道。

小狐狸现在完全处于昏睡状态，牙关闭得死紧，果浆根本喂不进他的口。

皱眉半晌，北堂翎摇摇头。又要狗血一次了。

将天雷果浆含在自己口中，忍受着那怪异的味道，北堂翎将唇压上了小狐狸的。

以舌撬开后者的唇齿，天雷果浆顺势滑入了小狐狸的口中。基于身体的反射作用，小狐狸吞下了第一口果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