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招来内侍,命他点了杏香,倒卧床上沉沉睡去,这杏香有安眠之效,加了分量就是连梦也不会多作一个,更不用担心自己睡梦之中有什么不当言语,一觉天亮,天亮了,人醒了,也就好了。
重华(落水)
落水
落水《重华》阴炽盛 ˇ落水ˇ ——
挥手示意上前为自己宽衣的多德退下,仲骆往床边走去,不觉间放慢的脚步好似害怕把什么惊醒似的.
床上的人睡资极为端正,静静的躺在那里,柔顺的发丝轻散一旁,谁说他的大儿子相貌平庸?虽不如其他皇子,可这皇族之中还重样貌不成?
手指好似有自己意识一般,在那平静的脸上轻抚,鼻翼的煽动,温热的气息喷在肌肤上,竟有些烫人,收回手,躺下,对于这个儿子,他总有看不透的地方,说也奇怪这个被众人评为愚笨木讷的儿子却是他众多儿子中最看不明白的一个。
就算是一惯圆滑狡诈心机城府极深的三子重勉也从未让他有这种感受。
算了,好在这点不明白还不足以造成什么变数。
重华好似感觉到身边突然增加的温度,身体自觉的缠了上去,双手紧紧的揽上仲骆的腰,埋首颈项,轻轻磨蹭,只有双腿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处,一如那四十二天一样,也只有沉睡中,他才敢在梦中如此试探般的亲近。
仲骆伸手,迟疑了一下,放在重华头上轻轻摩挲起来,就好象对待小猫一样。
猫他没养过,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大概是重华此时的样子太像妃子那里撒娇的猫了。
咕哝一声,重华又在仲骆身上蹭了两下才罢休,这等亲密即使在梦中也是无法拒绝的吧。
想起十几年前,重华被领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呆呆的样子,说什么也不回答,只是在他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突然抱住他的腿,死死不放。
他那时候说了什么?
仲骆的记忆被勾起,仿似又回到了十三年,小小的孩童抱住初次见面的父亲,口里嚷着
“我喜欢你,给我做媳妇吧。”
媳妇?扑哧,仲骆不觉笑出声,也同时将一室静谧打断。
抬手捏住熟睡人的鼻翼,有趣的看着手下人的反应。
足足过了半天,仲骆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窒息死了的时候,重华才张开嘴呼吸。
仲骆一脸怪异,他是该庆幸自己儿子水下工夫好,还是该感叹他总算还记得在憋死前张口呼吸?
放开手,实在没忍住又弹了那红红的鼻尖一下,再次捏住。
还算聪明,知道吸取经验,仲骆颇为满意的看着重华被迫张开的红唇,那亮丽柔和的色泽吸引着仲骆的目光,微露而出的洁白皓齿反射着帐外月光与烛光交杂的昏黄光晕,显的可爱非常。
鬼使神差一般仲骆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这一刻即使是重华也应当高兴,因为这一刻他们不是父子,虽然也不是情人,虽然——短暂的可怜——
仲骆猛然回神,唇齿间贪留的温度令他惊恐,被急速甩开的重华狠狠的跌到床下,这时即使是再大分量的安眠香也断不可能不醒了。
惊讶的看着父亲呆坐床头,满脸愤怒,重华刹时从头顶冷到脚心。
惊恐的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若的父亲发怒,重华顾不得自己的狼狈赶紧爬起跪在地上,惶惶的请罪。
他怕,怕自己真的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他悔,为何他会认为小小的杏香足以遮掩他罪恶的一切,他怕,怕惹得那人讨厌,一想到自己可能被驱离的后果,重华就好似整个浸入冰窖一般的浑身发颤,他悔,为何不保持清醒的状态,这悔恨就好似地底袭来的无瘴孽火一样将他烧的魂魄难归。
“滚,滚出去”仲骆大吼,他刚才干了什么,他刚才竟然——
“父皇,父皇儿臣知错了,父皇……”重华膝行向前,额头重重的磕在坚实的青石地板之上,一下青紫,两下地上就多出血迹,三下、四下……
没有疼痛,只有恐惧,那灭顶一般存在压的他无法呼吸,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了,否则一贯冷静的父亲不会这样震怒。
悔恨的泪水顺着眼角而下,与额上渗落的血迹相混,那艳红的色泽,就好似哭出了血一般,落在衣衫青石之上更是红的刺目。
血泪刺目,即使是仲骆也无可避免的错开了目光。
“你先下去吧,刚才——刚才的事——”仲骆不知道刚才的举动是否被重华察觉。
“父皇,儿臣知错了”重华认定事自己睡梦之中冒犯,又一头磕在地上,岂料他这一举动更让仲骆认定他知道刚才自己——
“为父今晚喝多了几杯——”仲骆不去看重华,顿了顿继续自己的谎言“你不必当真,只是不小心碰到,并不是有意之举,你——”似乎也感觉到自己此时的窝囊,似乎是无法圆说,也似乎是此时跪在地上的儿子面色太过怪异,仲骆回头,目光灼灼注入重华眼中。
“你听着,今晚的事确实是朕糊涂,你也不必当真,更不必记着,朕这里平常留下的都是些妃子,一时错乱嘴对嘴的撞了也是平常,好了,下去吧。”仲骆揉揉暗暗抽痛的额头,疲惫的挥手示意重华离开。
重华先是惊讶,再而是不敢置信,父皇的意思是——
手指不由抚上双唇,梦醒前一刻的温柔相触竟是真的?从地狱到天堂的距离太过遥远,从恐惧到狂喜的心情又是何等的差距,经了冰窖过了烈火,一下泡到温水里的重华呆在原地,不能动弹。
“滚,滚出去。”看到重华竟然还不消失,仲骆暴怒,挥手,床柱应声断裂,同时呼啦啦的冲进来一群人。
“陛——”声音嘎然而止,眼前的场面实在骇的他不敢言语。
“还不滚”仲骆怒吼,身旁的千烛灯铿锵倒地。
多德察言观色,立即上前将重华搀了出去。
“都下去。”脚下的雕花蹋脚应声而断。
一瞬间收拾东西的太监利马退个干净,不敢又丝毫停留。
“太子殿下可要奴才宣御医?”
“奴才让人传轿子了——”
“太子?”
重华呆呆的往前走,父皇——吻了他?
重华已然没了思考的能力,身上的疼痛根本就被完全的无视,走的方向也根本不是回太子宫的路,身边的随侍也只敢远远的跟着,直到眼前没了路,重华才稍稍有些意识,明月映在水面上粼粼洵洵,就这样呆呆的看了半天湖面——
扑通,一声,重华跳入水中,太过纷乱的思绪需要冷静一下,难以诉说的喜悦也需要降温,就是那躁动的心也需要作些什么来缓解,冰凉的湖水浸没身体,月亮就在头上,在水里看来却是更加美丽。
“不好了,太子落水了”
重华(重权)
重权
重权《重华》阴炽盛 ˇ重权ˇ ——
“阿嚏”
太医收回手,不敢去看湿淋淋的重华,转向焦躁踱步的皇帝。
“启禀陛下太子落水染了寒气,再加上情绪过于激动才会出现昏眩之状,臣开些安气养神的药与太子服用。”一天内两次被召,面对的皇帝脸色是一次差过一次,太医也有些受不住。
很快众人就都退了下去,仲骆停在床边,看着依旧傻笑的儿子,捏紧拳头。
最后甩袖而去。
重华这才反应过来,待要留人,仲骆已经去的远了。
看看周围摆设,应当是熏宵殿的偏殿才是,暗叹口气随即释然,倒卧床上,不一会竟恍惚睡了过去。
梦里那个吻依然真实的让人忍不住的泛出甜蜜,不,那不是梦,不是梦却比梦还像梦——
“太子殿下起了?”
“嗯”伸手让人伺候着更衣,重华还在想昨晚的事。
“陛下已经起驾去了上屹苑,留了话给太子”内侍将水盆小心奉上,重华的手一顿,回头看向传话的熏宵殿总领太监。
“说是这段时间朝里的事让太子看着办就好。”
手中的巾帕落地,重华诧然回头
“你说父皇去了上屹?”
“是、是啊”总领太监被重华的样子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的事?”他记得自己好象只是睡了几个时辰,怎么——
“寅时三刻起的驾”
重华再也说不出什么,往窗外望去,一阵风过,带走最后一片阴凉,天上晴空万里,混着丝丝暑气降落人间,果然是梦呢——回首,盆中倒影清晰,额上的青紫却否决着本该属于梦中的一切!
皇帝临幸上屹苑,大将军阳石陪驾,太子重华留守朝中。
一时间朝中震荡,众人惶惶,公孙贺处刑时落井下石的人不尽担忧起自己的前途,三皇子新丞相李儒等人亦是躁动不安。
若说上回是太子擅自弄权的话,那这回皇帝是实实在在的把权利放到了太子手中。
朕离朝之时,一应大小事物由太子决断。召令初下,不一刻就传遍了庙堂内外。
虽无监国之名,却有监国之实,太子掌握大权,朝中势力再次混乱,隐有重新划分之嫌。
其中明明暗暗,台上的,台下的又有多少升荣败落。
“谁?”深夜,草料之中传来声响,警觉的兵士立即将长戟递了过去。
“将军,逮到一个奸细。”
阳石放下手中兵书,蹙眉,奸细?
“带上来。”虽不是行军打仗,但毕竟圣驾在此,万事小心为上。
“是,还不把人带上来”
“快走,跪下。”一人被捆绑着压了进来。
“将军就是他。”那人被身后的士兵踢在膝弯,倒在地上,再加上双手被缚,一时竟起不来。
看其打扮不过普通样式,倒是沾了不少稻草,显的很是狼狈。
“抬起头来”
身后士兵立即拽起奸细的头,让将军看个仔细,对待奸细他们可不会客气。
待看清那奸细的样貌,阳石倒吸口冷气。
“太子?”
重华苦笑着将手中茶盏放于一旁案几之上,颇有些尴尬。
这种情况下被逮到,说实在的还真是没什么面子,不过他也该庆幸了,万一真被当了奸细处决了,他可是连个喊冤的地放都没有。
“太子此举实在太过胡闹。”阳石看着梳洗过后的重华,面色实在说不上是好。
“将军言重了,朝中我已然安排过了。”把父皇的江山捅个娄子出来可不是他想要的。
“放个替身在那里,太子让我如何放的下心。”阳石急的来回踱步。
“有青卫在旁照看,想来不会出什么大事。”啜口茶,重华慢悠悠的说道。
“什么?难道——”阳石看向重华,满脸不可置信。
“没错,连青卫都不知道那是假的。”重华倒是不以为意,要骗过别人总怎连自己人一起骗才是,要不是他不小心被人发现了,就是阳石也是没有必要知道的,不过知道了也好,这样他接近父皇就容易多了。
“太子——”阳石猛然止步“那太子此次出京竟然一个人都没带?”见重华不置可否的点头,阳石彻底僵化。
重华(花匠)
花匠
花匠《重华》阴炽盛 ˇ花匠ˇ ——
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
天上好似要把人烤焦的太阳灼烧着大地上的一切,重华看着眼前不断重合的花朵,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吭哧”一剪子就这么下了去,大朵娇艳的花脱离本体,伴随着耀目的阳光滚到的地上.
“你在干什么?”老花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心将花从地上捧起来,对着重华怒目而视。
“不好意思,我下回会注意的。”重华终于有些回神,抱歉的看着眼前吹胡子瞪眼的老花匠。
本来以为自己对花还算了解,毕竟这东西他也没少画过,不过看来当个花匠好似也没那么容易,巫医百工其独到之处,非一人之力可通。
“真不明白怎么会让你这种人进来这牡丹园,好好的花全被你给糟蹋了,天啊!”本还看着这人长的斯文,以为是个好帮手,没想到,没想到——
让他提水浇花半天也挪不过一亩,让他施些绿肥,抢先就吐了个底朝天,现在让他修剪花枝——这大朵的牡丹花,金贵的很,怎禁得起折腾啊!
“算了,你去骇下取些花种回来。”偏偏后台大的可以,不是一般人得罪的起的主。
“骇下?”那不是要离开上屹苑?
一个时辰后,重华站在烈日炎炎的黄土路上,擦去头上不断滴落的汗珠,背上只有一个扁的可以的小包裹,因为预计三天往返,所以——行囊从简——
此时的重华开始后悔让阳石断开联络了,当初打着越少人知道越安全的幌子只不过是想更自由的亲近父皇,可现在看来,还不如呆在阳石身边见到皇帝的机会多。
叹口气,选择化身花农,现在看来确实是失算了,他只道花农因修剪照看花草之故能在多处走动,但岂忘了平常皇帝要到哪里都是事先将人驱离的,惊扰圣驾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想想幸亏自己是太子,否则就是想见那人一面也是千难万难啊!
抬腿,还是早些办完事回去才好,人欲劳于形,百病不能成,就当是强身键体好了,压下腿脚酸麻重华继续往前走。
希望还来的及在天黑前找个可以打尖的地方,否则就只有露宿荒野了。
骇下位于山东道南岭之西,地势低平,属于宗州郡下,因靠近天京又是南北关口,自然热闹非凡。
重华站在高峨的城门前呼出口气,总算到了,揉揉僵麻的腿,重华向老人道谢。
“多谢老伯稍我这一路。”否则就真误了时间了。
“小伙子客气,我也是顺路,你要是办事快的话就在这城门等我,老汉再稍你回去,也省些力气。”
“多谢老伯”想到可以快些回到那人身边,重华心情愉悦,浑身的疲惫在此时看来是那么的没必要。
辞别赶车的老人,重华直奔花药堂。
百花者,天地灵秀之物,多可入药,其根其须但使能见者自有功效。而这花药堂专营司花司药之事。
重华看着面前的朱红大门,再看看其上的烫金匾额,还以为是药堂却原来是府邸。
重华上前扣门,立即有家仆前来应门,问是何事,重华将老花农交代的木牌递了上去,说明来意,遂被引入府内。
重华一路走来,但见百花齐放,清幽雅致,虽不如上林上屹之绝世,但于一般公府之家已然少见,缘何一商家竟有如此手笔。
看来人言天下财富在花家之说也未必不可用。
“这些都是小姐喜欢的,那边的紫藤据说要十年才能开次花,还有这边的芍药……”那家丁见重华看的有趣,热心的介绍起来,颇有炫耀之意。
“你是从上屹苑过来的?”转过一个回廊,仆人搭讪。
“是”重华淡笑着回应。
“那上屹苑比这里如何?”看的出来这人对上屹苑甚是好奇,似乎也感觉到自己太过逾越了那仆人不好意思的笑笑。
“艳丽不输上屹分毫。”只是花种规模毕竟难以相比较,就好如湖水之于江河,虽同是水,但终究少了浩淼之气。
“真的?”仆人听重华这么说显然十分高兴。对重华也更是热情。
“说起来我们花家还是先皇后娘娘的亲戚呢。”仆人边走边指给重华看那些稀罕的花草,嘴里也没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