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晚安————冬冬
冬冬  发于:2010年08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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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乐见我哭了,也不再喊了。我便扯着醉倒的阿瞳的胳膊,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抽抽嗒嗒哭了。这是,佳乐第一次

骂我得这样厉害。在他心目中,我简直成了专门欺骗人感情的骗子,我简直成了破鞋,我简直成了方便面谁爱泡谁泡

,简直成了公交车,谁爱上谁上!
但是,谁能明白佳乐是我第一个同居的男子阿。在我把身子都没有让雷子碰一下之前,就给了佳乐,一直和他假凤虚

凰地过了那么长的日子。我甚至逼自己忘掉自己深爱的雷子来和佳乐同居,直到凤飞飞逼我离开。现在,现在却成了

这样。
别哭了。佳乐过了好一阵子才走过来,掏出一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手绢,轻轻在我脸上擦拭:别哭了,把阿瞳扶车上

吧,我送你们回家。你别哭了,从今以后,你爱谁便谁,我再也不骂你了好不好!
我越发哭了,哭到撕心裂肺的。几个醉意朦胧的从酒吧里出来的人,醉醺醺朝这里看着,指点着,笑骂着。
佳乐帮我把阿瞳放到车后座上,我坐在他手边。
佳乐将手放在方向盘上,系好了安全带。忽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似,从下面安全箱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大档案袋:

玉宁,这个还给你,是毛毛给亚宁写的那个传记!以前我怕你回忆旧事不开心,把它丢乱过一回。在你走后,我想你

的时候,就自己给乱了的稿子排顺序,现在终于排完了,我也把亚宁的故事看完了。现在还给你吧,毕竟,这是你应

该得到的一份记忆,是属于你和亚宁的。
那五百多页乱稿,他竟然都已经整理完了的。
我正要接,佳乐忽然孩子气地说:你就不合我说一句谢谢?
我扑嗤笑了,这样的佳乐才是我的佳乐。我正要说,他却语调伤感地又说:玉宁,要是你没有离开我该多好,当初我

比赛,就是要赚钱养活你,可是现在,我拍广告,出唱片,也小有名气了,也小有钱了,你却走了。每个早晨醒来,

我都会空落落地躺在床上落泪,想起来以前,每次醒来,你都安静地睡在我身边,看着你裸露的膀子和脖子,都会偷

偷地笑。有时候还要偷咬你,把你脖子里身上咬得一块块紫斑。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我只想问一句:你为什么忽

然离开我,我哪里作得不好了么?
我,我看了看车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和凤飞飞约定过,离开佳乐,但是如果我告诉他是因为凤飞飞,势必影响

他们的关系,对佳乐的发展依然是个障碍。当下,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不言语。
佳乐见我也不说话,便把牛皮纸档案袋递过来:不为难你了,当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的。这个你拿去吧

,咱走吧。
我接过档案袋,心中默默地说:佳乐,如果你成功了,我是一辈子也不告诉你为什么的;万一你失败了,你又返回到

当初的佳乐了,我还是会回到你这里。我就是再爱雷子,也绝不抛弃你,因为你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爱人,你比他更需

要我。
佳乐觉察不到我的心思,便叹口气,发动了车。忽然,他转头对我说:玉宁,能再吻我一下吗,我记得,以前我都是

这个时候回家睡觉,你在我睡觉之前都会吻我的额头,说,宝贝晚安的。
说着,他凑过来的额头。那印着一颗痣的额头。这让我想起了亚宁。额头上有一颗烟花烫的亚宁。
我便伸头去,在他额头上轻轻碰了碰。佳乐却忽然一把掣过我,死命往他怀里搂。安全带还系在我们彼此的胸脯上,

结果我给勒得几乎喘不过来气。
忽然车厢后面“咕咚”一声巨响,吓了我们一大跳。佳乐忙放开我回头去看,我们看到后面座位上的阿瞳已经不见了

,车门大开。连忙解开安全带出车去看,我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放下佳乐刚给我的牛皮纸档案袋。
下了车,才看到阿瞳歪歪斜斜地倒在马路上。
我一边扶阿瞳一边埋怨佳乐没有关好门,佳乐说不对啊,我明明把车门锁了的,莫非是阿瞳自己开了车门掉出来了?
我瞪了他一眼:你看他现在昏迷不醒的样子,他想开门倒是自己能够呢?!
佳乐说好了别吵了,赶紧拉车里面回家给他醒醒酒。说着帮我抬阿瞳。阿瞳和佳乐仿佛身高,都一米八几的个子,沉

得厉害。
忽然,我们又听到车头“哐当”的一下巨响。
又怎么了,见鬼呢!佳乐骂了一声回头去看,却只看一眼就呆住了。
我给他挡住了,什么也没看到。却见佳乐愣了一下,然后猛一拉我领子:快上车。他一下子把我重重摔到车子里面。

而阿瞳却歪斜在车门那里,半截身子还在外头。佳乐却已经发动了车子。
怎么了……这话还没说出,我就知道自己问的多余了----因为我看到车头那里,站着七八个人,手里都拎着东西。除

了为首的一个手里是柄砍刀,剩下的都是啤酒瓶。
小六,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喝醉的人,刚才嚣张得不能行!一个胖子一手捂脸、一手拎啤酒瓶,对为首那个拿看到的

瘦子说。
我看清楚了,那个胖子,就是在酒吧里被阿瞳打了的老肥。
一个小个子一脚踏在佳乐的车牌上:佳乐!你有凤飞飞照着,咱们不为难你,你赶紧走,把这两个小子放下来,不然

,你看看咱请的谁----小六!正宗的黑道打手,杀个人跟喝凉水似,我劝你不要趟这趟浑水!
那个被称作正宗黑道打手的小六,一脸铁青地站在车头那里,像一根黑黝黝的铁棍,声音嘎得厉害:说他妈废话!要

作就一块作了,免得走漏风声给爷添麻烦!
老肥连忙说:小六,那可使不得!司机座上那个佳乐,是凤飞飞的人,那娘们是个难缠的主,听说是卢老爷子的姘头

,怎么也得给她三分面子。其他的两个嘛,作了倒是没什么!
我看了看佳乐。佳乐的脸在黯淡的车内黄灯下,脸颊上的肉微微抽搐着。忽然我看到他屈着的腿一抖,竟然猛一踩油

门,车子“”得暴动起来,疯了一般朝车头那里的那几个人冲去。小六眼疾手快闪到一边,老肥躲闪不及,给车子撞

出去老远,惨叫一声摔到酒吧门口。
其他的人都轰然跳着散开。我忙伸手去拉卡在门口的阿瞳,却没有拉住,他一下子被急驰的车子甩了出去。
17.弱血
夜深了。
那些红的血。黑的血。
在夜的中央
绽放夜的花。
谁歌唱
谁未归
谁沉沦。
谁沿着街道
一个人孤零零远去了身影
在阿瞳喝多的那个夜里,佳乐我们碰上了前来寻仇的老肥和小六他们。佳乐似乎极其忌惮他们,听到老肥要留下我和

阿瞳,他便开车冲了出去试图带我逃走。却不料车子一下子失控,撞到树上熄火了,而醉着的阿瞳也被甩了出去。
小六他们见车子停了,马上围了过来。佳乐的脸,在车内昏昏的灯光下,那么苍白。
佳乐看着我,苦笑了笑。
老肥给撞佳乐开车撞到远处的酒吧门口,生死未卜,有几个狐朋狗友过去照应老肥,剩下的全部围了过来。小六狰狞

地笑着把刀子从车窗伸进来,放到佳乐下巴地下:
跑哇,怎么不跑了。我可不管你是什么凤飞飞龙飞飞的人,给你脸你还不要,现在想走倒是也走不了了。我只可惜你

这张脸,如果给这刀子划上一道两道,那就乖乖地不好看咯。
佳乐淡淡苦笑了一下,没有接他话。佳乐的目光茫然地看着前头那棵该死的大树,低声问:玉宁,你害怕吗?
佳乐,我流泪了:今晚就是死了,我也不害怕,我们总是在一起的。
那么,佳乐苦笑了一下问:现在,你能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地离开我的理由的么。
是凤飞飞,我坦言相告,把他在影楼拍写真时凤飞飞我们的交易说了给他。到现在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好隐瞒他,

今晚总是逃也逃不过去了的。
佳乐,我说:我今晚开心得很,我总是知道,你一直爱着我,并没有真的生我的气,我不要怪你,要死我们死在一起


哈哈哈哈。车子外头一阵暴笑:死是自然要死的,你们撞了老肥,这个命一定要抵!
佳乐倨傲地仰了仰下巴,看也没有看脖子里的砍刀一眼,对小六说:是我撞了老肥,你杀了我就是,只是这事和玉宁

无关,你让他走。
现在还有你和我讨价还价的地步?小六狠角色的面目完全暴露,狞笑着:我是老肥请过来帮忙的,你把老肥撞了,摆

明是要和我对着干!这个命我是一定要的,不过你们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你要怎样。佳乐冷笑。
给兄弟们玩够了再说咯。小六阴侧侧说了句,外头那几个小喽罗便起哄似大笑了起来。
忽然,一个去照应老肥的小个子谢谢呼呼跑过来说,小六哥,不好啦,老肥死啦。
佳乐一惊。小六也是微微一怔。小六透过车窗子一把抓住佳乐的前襟:你给我出来。
佳乐一挣,那刀子便在他脖子里顺了一下,我看到佳乐忙往座背上靠,却还是晚了,脖子里马上出现一道黑色的液圈

。慢慢地有液珠从圈子上,参差不齐地往下滑,像蛋糕上融化了的奶油。
小六骂了声,将刀子一递就往佳乐屈着的大腿上戳去,佳乐在驾驶座上,安全带还扯拉着他,他躲也没法躲。我看到

佳乐一闭眼,一副要杀要打随便的模样。顿时,我心中悲痛爆炸。
我将手里的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往佳乐腿上一挡,那把刀便一下子戳了进来。小六一怔,一拔刀,便将我那档案袋带

了出去。他恼怒的地将串着档案袋的刀往车子门上一剁,那刀子便把档案袋切开,里面的文稿纷纷扬扬散开一地。闷

热的夜空一阵冷风卷过,那些纸张在昏沉沉的夜的街道上,便如同洒开漫天的冥币。
小六抽出了刀,对旁边的狐朋狗友说:用瓶子打晕了,几个人都带走!
刚说完,却见他“砰”的一下闷声倒地。车子外头的狐朋狗友一愣,连忙回头去看,却看到背后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高高的身材,昏暗灯光下看不清楚脸庞,我却肯定那是阿瞳。
想到阿瞳,我马上一身冷汗。阿瞳不是醉倒了么,他这是怎么了!
每个人都在看阿瞳。阿瞳似乎一点也没有醉倒的样子,只见他手里提拉着长长的牛仔裤腰带,腰带尽头,是一个夸张

的兽头,硕大而沉重,黄铜铸造的。
这时,小六从地上跳起来,也不说话,抡起刀就往阿瞳胸口穿。阿瞳大步走过来,闪也不闪一下,甩开腰带,那黄铜

的兽头带扣正击在他刀背上,“咣当”一下,小六刀子脱手,远远飞了出去。“诤”的一声,正钉在车头前面的大树

上,刀身兀自颤抖着,吓了我和佳乐一大跳。
狐朋狗友都朝阿瞳围过去,佳乐见那些人无暇顾及我们,便忙拿出手机给凤飞飞打电话。我听到凤飞飞在里面的声音

尖而且大:那还了得,老娘日死他!你们先待着别动,看谁敢动你,我马上过去!
这时我看到外头,已经乱成一团。阿瞳身姿矫捷地躲开他们的啤酒瓶,同时用铜带扣把他们手里面的啤酒瓶打碎。抬

脚就踢倒一个,麻利得紧。耳边只听到狐朋狗友滚到地上的惨叫声。不少人从正打烊的
附近几个酒吧里出来看热闹,给阿瞳一嗓子喊得全部吓回去了。
五分钟时间都没有用,外头能站着的,只剩阿瞳自己了。
阿瞳也没有同我们说话,呆了一呆,转身就要走开。
阿瞳。我喊他。
他没有回头,只是站了站脚步,然后还是离开了。闷热的夜空中已经开始有冷风呼啸了,夹杂着雨滴,冲到车子里来

。看来,雨马上就要下来了。
阿瞳孤独地背对着我们,在昏暗的路灯下,往街的那边去了。连头也没有回一个。这时,远远有车灯亮起来,和阿瞳

的方向驶过来一辆车子。车子在我们外头停住,凤飞飞从车子里走出来。带着几个陌生男子。
阿瞳。我喊了声。然后解开安全带,推开门跑了出去追阿瞳。但是阿瞳已经去得远了,再也追他不上。
那谁呀,凤飞飞问车子里僵坐的佳乐:看上去酷得很,只是刚才看到他边走边哭呢!
在哭啊,佳乐心神不属地重复凤飞飞的话。
什么,他忽然跳了起来:阿瞳在哭?阿瞳在哭?
佳乐也解开带子跑出车子,往着阿瞳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言语。直到雨滴大颗大颗下来,将我们都砸透了。凤飞飞说

回去吧,别感冒了,明天还有比赛。
佳乐站在雨里,喃喃问我:玉宁,阿瞳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什么什么?!我问。
他有没有和你说他身世,工作,或者自己的情感。
没有,我说: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哦。佳乐失魂落魄地应了一声,默然了。
雨水疯了似往下浇。一道道雪亮的闪电在黑的夜空炸开,成一道道的虬。
那夜。我同佳乐回了我们以前的居处。这是我离开之后,第一次回来。
那晚上,佳乐没有感冒,倒是我感冒得厉害,脸上一直烧,头也昏沉沉的。一回来,稀里糊涂洗了澡就躺佳乐床上睡

下了。佳乐没有和我同睡,我只记得他在我躺下后,轻轻吻我的额,说:
“宝贝儿,晚安”。
18.潜
你来得静静悄悄。
你走得静静悄悄。
你爱得静静悄悄。
你哭得静静悄悄。
于是。
我们以为你不爱。
我们以为你不恨。
我们以为你不哭。
我们以为你不去。
在我去厨房冲咖啡的时候,竟然看到一个人从落地窗攀爬进来。手脚那么伶俐。
更令我不敢相信的是,那个人。是阿瞳。
阿瞳一身运动装。他似乎没有看到站在厨房门口的我。但是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于是他一动不动站在窗口那里

,周身凝立,像一头伺机待发的猛兽。我能看得出他脸上的肉在一块块鼓起来。
足足有首歌的时间,他才轻轻喘了口气。我是吓得连大气也没有敢喘一口,快憋死我了。
阿瞳确定了没有人后,才大胆地抬脚往佳乐卧室去。但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刚走到卧室门口的阿瞳忽然停了脚

步,“吧唧”一下就停了脚步定格住了。一切来得那么突然,我正想挪动脚步,幸好没有。不然,一准给他听到。
阿瞳的心眼,看来是蛮多蛮多的。
当他再次确定没有人时,才放心走进卧室。我站在厨房门口,动也不敢稍动,也看不到他到卧室里作了什么。随后他

就出来了。复又回到客厅的阿瞳并没有要马上走的意思,他踱着步子来到照壁那里挂鹰王骨头的地方。站在骨头下面

看了好一阵子,才冷笑着说:
佳乐,你不是,你不是。你对不住玉宁!
不是什么?我心中疑窦。他最后一句话又是从何说起?
我揣摸不透。只见阿瞳伸手到鹰王的脖子骨头里,取出了那枚黑黑的箭镞----上面还残留着几十年前的牛油和毒药。
他冷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掏出一块白绢包裹了,随手放到裤袋里,既而,又翻窗出去了。
等他出去了好一阵子,我还没有敢出一口大气。直到我确定他肯定已经去远了时,才虚脱似靠在橱案上,双腿大腿肚

竟然微微颤抖!
客厅里只有钟表的滴滴答答的声响。更是显得静得怕人。
我丢了咖啡杯,去到窗口,把阿瞳忘记了关上的窗子关好,然后,便作贼似开门出去了。外面的阳光那么刺眼。
然后,然后打了计程车回学校。不知道为什么,抑或是逃避,抑或是遗忘,抑或是,自己压根就是一神经病。
忽然害怕自己看到的一切来,这些我参悟不透的东西。比如凤飞飞对佳乐的器重,比如阿瞳的身份和这些事情。乱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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