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 上————天堂的欢愉
天堂的欢愉  发于:2010年09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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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萧拓啊,我记错了,是黑色的马6,不是蓝的,我那朋友刚和我通上话说一直没见你。这才想起来,你还在那附近吧?”

……

对视的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我不是你想见的人,你也不是我要找的人。”结束通话,萧拓舒了口气,放松戒备,“咱们都误会了。”

阴差阳错发生的事,不能以正常逻辑解释。

“看来是这样。”男子拧起眉头,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敲来敲去,看上去很郁闷,“你是不是也回那个停车场?我同路,载你回去好了。”

想必与男子相约的对象也在那个停车场,既然这样,他的提议未尝不可,于是萧拓收回已跨出车的腿。

原路返回,车子又行驶在高架桥上,刚在眼中飞逝而过的景物,现在又回来了。

“刚问你的问题没吓到你吧?”男子目视前方,态度还是一样可亲,只是说话时没有了先前那种无形压力,轻松了许多。

“呵呵,当时是有点懵了,我还琢磨是不是发生什么状况了。”萧拓不再拘谨,“好在我们编辑来了电话,是他把车的颜色搞错了,真没想到这么巧。”

“编辑?你也在出版社工作么?”男子侧过头,这才仔细观察坐在身旁的青年。

“我大学还没毕业呢,就是出来实习的。不过没想到你也是从事这行业的,而且还是新锐报社的。”萧拓看向男子的时候,忽然产生一种莫名好感。大概是爱屋及乌的缘故,所以连报社的职员一并欣赏了。

“这么说来,还真是巧了。而且咱们刚才还在那种前提下聊上一大段……居然都没发现破绽,呵呵真是……”男子无奈地摇头笑了。

“是啊,我本来和编辑去参加汽车发布会的,后来他临时有事不来了,让我七点整在停车场找蓝色的马6,那会儿就你一辆在,我不就误上你车了嘛。”

“原来如此,我本来是和一起案件知情者约好的,他告诉我七点整在那个停车场等,穿黑外套、浅色仔裤,年龄二十二、三左右,所以那个时间你一开门,我就以为是他喽。”说到最后,男子自嘲的口吻愈加明显,“其实我应该想到,隐藏那么久都都怕遭报复的知情者,怎么可能第一次和我见面就这么准时出现呢。都怪我太心急。”

“这样啊……那咱们开始在车上的对话也配合得太默契了吧?”想起上车后两人连贯的对话,萧拓都觉得惊奇。

“说的是,我一开始给名片,就是怕知情者怀疑我。”

“哈哈,是啊!我们编辑说他朋友来接我,所以你给名片的时候我觉得没什么,而且你也是媒体记者,一起去参加那个汽车发布会很正常嘛。”

“你告诉我没名片,我当时觉得也很合理,因为知情者根本没必要告诉我这些。后来我含蓄问是不是第一次有这种经历,意思就是指揭发检举,你回答的也很符合知情者的心理。”

“我当时以为你问第一次参加汽车发布会这经历,我确实没参加过,所以多少会紧张啊。后来你还安慰我别紧张,把看到的听到的写下来就好,我回去的确是要练习写报道的。”

“哈哈哈哈,太巧了。”

“就是就是。”

再次回到车场,两人的笑声已把误会化解。

看到车场停着的黑色马6,萧拓抿起嘴唇,友好伸出手,“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该走了。希望那个知情者会出现吧。”

“呵呵,谢谢。也祝你报道成功,如果毕业想到我们报社工作,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帮你联系安排面试。”男子礼貌握住萧拓的手,笑得同样友善。

发布会期间,萧拓始终保持高度兴奋,第一次经历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结识了新锐报社的记者。

虽然他只是一名普通记者,虽然他的话极大可能在客套,但萧拓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欣喜。

这种心态,可以理解。

毕竟,他还是涉世不深、对未来满怀希望的年轻人。

发布会后,和编辑的朋友吃了饭,聊得尽兴居然忘了时间,当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才发觉已经过了十一点。

坐在空荡荡的地铁里,望着对面玻璃中映出的自己,萧拓浮想联翩。

拿出备忘录,看了看会上做的记录,又翻到本子最后一页,从夹层中抽出傍晚得到的那张名片。

「新锐报社记者 陆淮默」

视线移至上面留有的手机号码,萧拓静看了几分钟,才把名片收回夹层。

出了地铁,五月夜风吹在脸上很舒适,拐过一条街区,思索着报道内容,人已走进居民楼。

钥匙插入锁孔慢慢转动,午夜的楼道,黑漆漆有点阴冷。

前两天楼道的感应灯坏了,无论如何,都亮不起来。

本应春暖花开的季节,却在不知不觉中被严寒侵蚀,冻得发抖的花朵渐渐凝上冰霜。

如果说今天阴差阳错的邂逅,是为日后工作特定安排……

那么门后发生的一切,是否会将世界原有的平静颠覆?

破冰-2.5

“我回来了。”窄廊和楼道一样漆黑,里屋的房门紧紧闭合,门缝下看不到一丝光亮。

萧拓反锁了门,打开墙边开关,光秃秃的灯泡无力亮着昏黄。

若是平常,勾鸣早该笑脸盈盈站在门口,可今天却没有。

是太晚了?还是不在家?

刚要摸出手机,忽听屋内传来一阵异样响动,劈劈啪啪,好似肉体淫糜的撞击。

呼,这家伙,原来在偷看黄片,怪不得没听见。

萧拓笑着撇撇嘴,手刚碰到房门,却又听见里面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唔唔”声。

门缝渐开,没有月光洒进的午夜房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想象中的电视屏幕并没有亮着,可肉体交合的拍打声却没有停止,痛苦的呻吟依旧。

借着门缝射进的光线,叠交的人影在窗下扭动。

灯光亮起,模糊终于清晰,然而赫然看到的却是双腿大张的勾鸣正被陌生人侵犯。

萧拓满眼震惊,胸口瞬间爆炸,把五脏六腑崩得粉碎,怒火窜及周身。

一直以来呵护疼爱的人,怎么能被如此蹂躏践踏?!

心骤然缩紧,痛的要命。

“畜生!!”喉头气得发抖,萧拓扯高嗓子暴吼着抄起椅子,不顾一切砸向男人。

手臂一挡,惊觉的男人这才慌忙退出未发泄的分身滚到一旁。

“看我不宰了你!!”追逐着狼狈男人,椅子一次次劈下,砸击上肉体与骨头的钝声惊心动魄,只是疯狂发泄愤恨的人毫无感知。

木椅不堪重力,最终还是躲不过粉身碎骨的结局。

粗糙的木刺深深扎进手中,静淌着鲜血。萧拓瞪圆双眼,俊俏的面容因愤怒早已扭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畜生!!畜生!!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愤怒一发不可收拾,手中仅攥的一条木腿,仍在不择部位地一次次落下、抬起、再落下……

做了不可饶恕的错事,为什么就听不到一声道歉!?

说话!!说句话!!!

不能再正常思考的萧拓此时只知发了狂地教训,眼睛充着血,脑子胀得嗡嗡的。

只是,伏在地上的男人像摊烂泥,早已一动不动,无声无息。

双手被束的勾鸣艰难站起身,哆嗦着挡在萧拓身前,拼命摇着头,无奈堵住的口说不出话,只得“唔唔”叫着。而后他哭了,狠狠扑进萧拓怀中,泣不成声。

心脏乱了节拍,隔着躯壳,在勾鸣沾满热泪的脸侧突突跳动。

“呜呜”的哭声听得心都要碎了,木腿“啪”地掉在地上,萧拓紧紧拥住怀中颤抖的人,用力揉着他的头发,在耳边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

窝在怀里的人摇摇头,极力压下抽噎,平息身体的抖动。

解开勾鸣被捆缚的双手,轻轻拉下堵在口中的枕巾,萧拓温柔抚着他受伤的脸颊,亲了亲。

“有我在,别怕。”瞪了眼面朝地的男人,萧拓把勾鸣拉到一旁,拣起丢在地上的裤子,边为他穿上边柔声轻问,“告诉我怎么回事?”

“是……我……也不知道……晚上出去吃饭回来,刚打开门他就冲出来,我挣不过他……再然后……”缩着脖子耷拉着脑袋,勾鸣抹掉眼泪的时候,偷偷瞥了眼一动不动的男人,妩媚的眸中划过一丝幽怨。

“他跟踪你?”皱紧眉头瞪向男人,强烈的憎恶感再度升起,上下又打量了几遍男人,萧拓才走到他身旁恨声道:“看他不像流浪汉,最恨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真想给这种人曝曝光!!”

“这个社会是不公平的。”勾鸣蹲过来,垂低眼帘,挂在黑长睫毛上的泪珠未干,湿湿的泛着光,“就算曝光交给警察,也没什么用。算了,教训他一顿完了。”说着揪起男人头发,逼迫他正视,“就让他……啊啊唔唔唔!!!!!”

似被雷电劈中,勾鸣突然弹跳起身体,双腿打软着慌乱向后退躲,用力本能地捂住嘴唇,防止再发出尖叫,漂亮的眼底不见了哀伤与魅惑,布满震惊与惶恐。

心囊中埋伏的亿万虫豸,瞬间倾巢而出,密密麻麻,搔得心烦意乱。不祥预感登时笼罩,萧拓迟缓挪着脚步,移到勾鸣身旁,抓紧他肩头的同时望向地面。

男人瞪圆的眼睛爆凸,张开的嘴角挂满鲜血,头下一滩又粘又腻的暗红血水。

他……死了!

破冰-3

门窗闭合的小屋子里,空气凝结,死气沉沉,活像口棺材。

无论再探多少次男人鼻息,再摸多少回男人脉搏,确凿事实就是这样残酷摆在两人眼前。

男人死了。

萧拓,杀了人。

“他死了……怎么办!怎么办啊……他怎么突然死了!!”刚才还气喘吁吁的男人,现在没了一点气息。惊恐万分的勾鸣吓得浑身颤抖不止,拉紧萧拓的衣服张大双眼。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没想杀他……”不敢去看死不瞑目的男人,萧拓慌乱摇着头,脚下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床上,用手捂住脸,使劲揉搓着,“是他不对!是他强暴你!他可恶!他该死!”

以前总认为,杀人放火离自己生活很远,既没有做错事,又没有招惹谁,光明正大地活到现在,不会那么倒霉。

机率,和中彩票一样,小的可怜。

可一旦不幸中了奖,则会变成无法逃避、众人皆知的新闻。

刚刚还愤恨地要曝光男人的丑陋行经,现在,自己却变成了被曝光的主角。

真是天大的讽刺与嘲笑。

从未想过,单纯想报道新闻事实的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制造新闻的人。

焦躁与恐惧交换着支配大脑,短短几秒钟,碎尸灭迹的想法便被否定,那样残忍的手段,根本下不了手。原本没有蓄意的误杀,反倒因为这样变得罪不可赦。

陷得越深,离摆脱的日子越远了一步。

沉重吐出口气,萧拓放下挡住脸的手,迟疑看向男人。

对视的一刹那,心底猛然泛起一股寒意,身体不禁颤了颤。

第一次,有生命在自己手下,消亡。

直到扣紧的手指按出红印,萧拓才勉强抑住心中的不安与恐惧,起身走到男人身旁,先是拿毛巾合上他凸瞪的眼睛,而后擦干挂在唇角的鲜血。隔着毛巾,翻遍男人的口袋,什么都没有。

呆坐在尸体身旁,萧拓喃喃说着,“要是知道他身份就好了……万一他……哎算了……我还是去自首吧……误杀可能判的还轻,再说他还有先侵犯你的事实……”

“其实……”勾鸣低头磨蹭到萧拓身旁,紧紧抱住他的手臂,抿了抿唇,“我……晚上去了酒吧。”

意外转过头,萧拓皱了皱眉。“什么?”

“晚上我出去吃饭,正好路过朋友推荐的一间酒吧,想你也不在家,我这么早回来也无聊……就打算喝完酒再回来,中途他……就过来了……”瞥了眼面目不再狰狞的男人,勾鸣继续道:“他非要和我聊天,还帮我买了单,后来没想到居然跟踪我,然后就……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没一时动心,就不会惹下这么大祸……”

“别说了,这不怪你。”握住勾鸣冰凉的手放到唇边,萧拓吻了吻。人都已经死了,责备也没有用。“这和你没关。”

“不,都是我的错,所以……还是我去自首好了,我杀他可以算正当防卫。”展开蜷住的手,抚上萧拓光滑的面庞,勾鸣自责地哭了。从小在一起长大,从两小无猜的玩伴到相互交心的恋人。甜蜜分享了,苦难也要一起承担。

“别傻了,人是我杀的,你不许去。”抱住缩在怀里开始颤抖的人,萧拓心抽搐得厉害,眼睛湿了。

“可我不想失去你!”抓住衣服的手紧了紧,勾鸣哭得更凶,断断续续说出心中的忧虑,“我害怕……万一……他是个有来头的人,一自首……就完了……他是可恶,但同性被侵犯的原因站不住脚……警察和法院如果勾结,整死咱们比踩死蚂蚁还容易……”

默默拍着勾鸣背脊,萧拓目光呆滞,“我想到了……所以……我不能让你去。”

拥抱的两人靠坐在墙边,对着面前的一具尸体,无法入睡。

勾鸣说的没错,如果男人大有背景,自己一定躲不过一命偿一命的惩罚,下场,也许比男人死的还惨,极有可能在狱中就脑浆四溅。

望了眼高高悬在头顶的灯泡,萧拓喉头苦涩,揉着酸痛的太阳穴,闭上眼。

如果是场梦该有多好,即便经历的内容再恐怖,一觉醒来,也会烟消云散。

可现在,不管闭上多久眼,睁开的面前,都是血淋淋的事实,横在屋中那具抬不走的男尸。

自首了,想再瞒着爸爸妈妈是不可能了,年迈已高的他们,绝对经不起这样的打击和刺激,不想看到他们伤心的眼泪淌过满是皱纹的脸。还没对他们的付出给出回报,就这么……

憋在胸口的闷气一团团,无论怎么吐,都吐不尽。

接下来就是和勾鸣的离别,再也不能和他共同迎接清晨,吻不到他的唇和眼,看不到他勾魂的笑容,听不到他温柔的声音……

最爱拉着的那双手,放开后,就永远无法再扣合在一起。

“萧拓……别哭了……咱们再想想办法……”

红着双眼的勾鸣挤入视线,依旧冰凉的手指慢慢抹掉自己不知何时已挂满脸的泪水。

“还能有什么办法……”

逃亡的日子,更难受。

每天活在担惊受怕的恐惧中,惶惶不得安宁,迟早有一天会逼出病。

“你听我说……我没有开玩笑……咱们今天去找那个神算……让他帮咱们看看。”双手扶住萧拓缩住的肩膀,勾鸣直起他,眼神变得坚定,“没有办法的办法,赌一赌吧。”

越过勾鸣,窗帘后的天空已蒙蒙亮,新一天的早晨来了,可为什么却黑得看不到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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