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燃烧过天际,飞沙呼啸。
千影绝一剑劈掉冲上来的虎人,邪笑着抚摸过布满鲜血的长剑,眸子森冷,“还有谁想死的?”
剩下的十几人战战兢兢不敢上前。
残肢布满沙漠,落日之下,格外阴森诡谲。
及腰的长发张狂着舞开,妖冶而狂傲,风沙无数,只他一人,目光睥睨天下。
“咯咯咯咯咯……”
真难听,千影绝不耐烦地哼了声:“出来!”
“公子好凶!”
绿衣飘飘,如瀑青丝以一根碧绿簪子高高挽起,又泄了一两缕搭在胸前,明目烟波,秀眉轻撇,竟是风情万千。
千影绝将他从上到下打量彻底,目光鄙夷,“原来是人头蛇身的怪物。”
“这话说的可没道理,人家明明就是蛇,哪里是怪物,”他摆了摆蛇尾,眼睛忽然一亮,“莫非公子怕蛇?”
一剑破空!
千影绝的耐心向来有限,更何况是跟爬行类动物说话。
“你不想见凌宇?”
席卷而来的剑气突然收回,木木拍拍胸口,妖王果然没骗人,只要提凌宇,这人立刻拿自己没辙。
见对方又有劈过来的冲动,蛇尾惶恐地缠上腰间,“别杀我,我是妖王派来接你的。”
妖族被驱逐到‘炼狱’后与世隔绝,外人根本别想找到他们老巢。
千影绝握紧手中长剑,与其在外面瞎转,不如直接进去与妖王一决生死。
“公子你长得好俊。”木木边走边拿眼打量身边的男人,“凌宇是你喜欢的人?”
千影绝顿住脚步,冷声道:“闲事少管。”
木木打了个寒颤,叫你凶,一会看我们妖王如何收拾你。
“你们把他怎样了?”千影绝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不是不跟我说话吗?木木哼了声,素白的手指绕上胸前发丝,“自然先蒸了再煮,煮了再煎……”
剑指咽喉,“若你们真敢伤他,我拿你们整个妖族来陪葬。”
“公子,玩笑玩笑,你何必当真,那位凌公子正好吃好喝在宫里供着,”木木见千影绝表情有所松动,当即用蛇尾缠上去,不怕死地在他脖颈间舔了下,哀怨地道,“公子,你心里便装不下别人吗?”
“一向听闻妖族性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飞沙狂舞,层层叠叠遮蔽天空。千影绝用力掐住蛇妖下巴,“别耍花招,我怕你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若非妖族性淫,如何会被冽炎大帝一怒之下逐到这蛮荒之所?
木木眨巴下眼,可是公子,你身上也被染上了淫蛇的气息,等会要是招蜂引蝶可不能怪我。
“诶……公子,你别走太快……”晃神间,那人竟已走远,飞沙昏黄,他拿着剑,残阳的余晖将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木木捂嘴笑得极为开怀,“咯咯,莫非妖王是看上了这位公子方令我行此魅惑之术?”
23.地宫
妖域王城隐藏于沙漠之下,青铜的狼首镇守王城之口,几万年来,从未进入过陌生的旅人。
没有成排的石屋,没有宽阔的街道,只有一处处黑暗阴森的洞穴,天空,永远昏黄而污浊。
厉破将刚烤好的野鸡放在鼻尖嗅嗅,浓郁的焦味呛得他立刻别开脸,不过,这已经是他第十次尝试,要怨只能怪妖族的影王实在没有烹饪的天分。
虽说是洞穴,豪华程度却仅次于王宫,玉石宝珠熠熠生辉,映衬得厉破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仿佛雕塑一般。
“来人。”
立刻有粉衣的狐狸丫鬟风骚十足地作了个揖,娇滴滴地道:“影王大人。”
厉破将野鸡递过去,不自觉地皱起眉:“这东西能吃吗?”
狐狸丫鬟的脸色顿时十分难看,影王已经一动不动地坐这里烤了好几个小时,比打坐还认真,但这成果实在是……
厉破哼了声,起身向外走去,我烤的东西,他敢不吃。
洞穴之外,有片绿色的湖泊,湖边那人,一袭轻衫,披散而下的发丝微微飞扬,袖口映月梨花,明明淡雅素洁,偏偏在厉破眼中,无比的滚烫灼目。
他仰着头,习惯性望向天空。尽管知道,其实无非一把黄沙。
“吃了。”
知道是谁的声音,却连低头的动作都懒得做出。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要是不吃……我就……我就……”我就怎样?厉破忽然咬住牙,来的路上他用过很多方式,甚至把这个人压在身下死命折腾,可他仍是无动于衷,仿佛他的灵魂已经死了,剩下的不过一具腐朽的躯壳。
究竟,我还能拿什么来威胁你?
“你嫌弃它?”阴笑着环住冰冷的人,是了,你嫌弃,你高雅出尘,怎么可能接受这苟合而来的孽种!
“你们妖族可是有一镇族之宝,名‘断魂’?”
蓦然听到这清冷的声音,厉破吃惊地张大嘴,下刻又一脸警惕,“你想做什么?”
‘断魂’——世间最致命的毒药,除了冽炎大帝,云清太人那种怪物,中‘断魂’者必死无疑。
慕天回过头,一字一句,“杀死它!”
“你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男身受孕,就妄想杀死他。” 厉破扬声大笑,粗糙的大手按上对方腹部,淫邪地揉捏,“这里面成长起来的可是九万年前的妖王,就算你死了,他也会从里面自己爬出来,”深深吸气,一口咬在优美的脖颈之上,声音低沉而暧昧,“慕天,别挣扎了,你这身子,天生便是给我生孩子的。”
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发现你怀孕的那刻,我心里,竟然抑制不住的高兴……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最后伤到的只会是自己……”察觉到怀中人不能抑制的颤抖,厉破叹息一声,将他抱着坐下,剥掉野鸡烤焦的皮,撕下片嫩白的肉,“我知道你恨我,但不吃饭,如何报仇?”
什么都再听不到,慕天只是机械地张开嘴,麻木地吞咽,杀不死,杀不死,连‘断魂’都杀不死,要是羽轩知道了怎么办?
他会很生气,明王的尊严,如何经的起侮辱?
他再也不会说,‘慕天,我喜欢你,喜欢你远山般的眉,秋波似的眼’,再也不会怀恋初遇的那刻,一缕轻愁,惑了心神。
他眉心那点朱红,再也不会为自己绽放。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厉破缓缓摸上他脸颊,冰凉的液体没有任何声音,“你哭了?”
你竟然哭了?
我用狼身侵犯你的时候,也不曾见你落泪,如今,却是为何?
将咸涩的液体含入口中,心里颤了下,轻声道:“我也不瞒你,这孩子确实是我爷爷妖王陛下,等他出生,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厉破突然抬起眼,捧着慕天的下颌,小心翼翼吻上那苍白的唇,“这是我对你的承诺,若是违弃,永堕幽冥,万世……不得超生!”
……
“就这里?”
千影绝扬起眉,一巴掌拍在青铜的狼首之上,不料蓄势的一掌半分功效也无。
狼首依然静静伫立,光芒诡谲。
木木赶紧将对方推开,眼见沉默的头颅没有受到损伤方舒了口气,九万年前冽炎割掉妖王头颅,将妖族放逐此地,若非祖先亡魂默默的守护,妖族早已灭亡于无边沙海。
他双手合十,面容诚挚,“守护吾等的万灵之长,请允许我这飘零之族,以荣耀之弓,刺破黑暗幽深。”
一片白光亮得人睁不开眼,轰然巨响,空旷的长廊暗影阵阵,又倏地下消失无踪,一阵阵阴森的奸笑倒是格外清晰,“他来了,嘻嘻,他来了……”
千影绝紧紧握牢手中长剑,当先迈入。
“公子,过了这长廊,便能到达王城地宫。”
千影绝扯开嘴角,“你们妖族都是鼠蚁不成,还建地宫。”
“妖王陛下居住在城心的王宫之中,”木木声音霍然拔高,“至于公子要去的地方……”
天旋地转,周围一片黑暗,已不再是亮着白光的长廊。
“你怎么不逃走?” 千影绝自然知道这都是妖王设下的套,神情不见半分惊慌。
木木扬起头,厉声道:“为了引你入地宫之门,牺牲我一个又何妨?”
哼了声,千影绝一把扔掉千穹崖给他的长剑,缓缓伸出右手,手臂仿佛沸腾一般,咕咕冒着血泡。
封闭的地宫突然刮过一阵狂风,飞沙走石中,龙吟阵阵。
木木眼前,是他今生从未见过的画面,幽暗无光的地宫,那个人站在极深极深的地方,手执火红色的重剑,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人,又仿佛,君临整个世界。
古老的轰鸣从遥远的时空传来,高贵而骄傲的血液,众生臣服。
黑暗的大门无声洞开,“他来了,嘻嘻,他来了……”
又是那些苍桀而阴森的声调,灰色的影子交替着闪现,时而狰狞,时而妖异。
死亡的气息弥漫开来,千影绝一步步踏过,脚步声在黑暗的大殿显得格外沉闷。
“嘻嘻,快跑,快跑……”
“杀了他,杀了他……”
影子们争吵起来,有些敬畏,又有些恐惧,“跑,不,杀,杀!”
所经之处,红色的脚印延展开来,千影绝轻轻撇起眉,似有些痛苦,但步伐,没有丝毫停滞。
“杀,杀!”
千影绝神情一变,猛然跃起,侧身横劈,他咬了下唇,尽管闪开了无数攻击,右肩仍不可避免地被穿了个洞。
低下头,一只手,枯瘦而苍老,却在吸到他血的瞬间不断膨胀起来,甚至新生出鲜活的肉和嫩白的皮。
“杀!”手的主人嘴角挂着冷酷的笑,“杀!”
其他幽灵仿佛被刺激到般兴奋地一拥而上,千影绝一脚将身上挂着的那个幽灵踢飞,那只断手却依然留在体内,顾不上拔出,刺出的剑锋无比犀利而迅速。
一阵阵惨叫,无数幽灵灰飞烟灭。
地宫中的火腾地下燃烧起来,千影绝一张脸白得吓人。
一把捏碎肩上的断手,黑色的眼眸漆黑若深渊。
“吸血,吸了他的血你们就能复活!”
听到蛇妖的高声提醒,原本畏惧不敢向前的幽灵再次冲出,尖叫着,如狂风。
努力忽视身体内焦灼般的剧痛,火红色的重剑舞出一个个冰冷的圆弧。
黑眸,凶残而嗜血。
地宫安静下来,只有火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千影绝停在半空,圆月的光辉从背后缓缓升起。
不着痕迹地将染血的剑换到左手,冷冷一笑,眼中杀意滔天,“下一个!”
这人当真是恶魔吗?木木平复下内心的惶恐,存在了九万年的祖先亡魂,竟在刚才被他灭掉一半,不,不可能!
“你去!”
“我不去,你去!”
幽灵们又叽叽喳喳闹开,时而看看半空中的男人,时而嘻嘻笑两声,就是无一人上前。
“公子就没发现一点异常?”木木摇晃了下蛇尾,“一个,两个,三个……六个,六处伤口……”那么重的伤,之前下的魅惑早该发作了吧?
“公子可真爱逞强,之前定然是用魔力强压下去,不过,现在你留了那么多血……”蛇眼一转,“公子就没有渴望?”
千影绝鬼魅般欺近,将蛇妖用力压在墙上,“我对半人半妖的怪物半分性趣都无。”
“妖王猜得果然不错,”蛇妖咯咯笑得令人毛骨悚然,“公子宁愿爆体而亡也不碰我,让人家好伤心。”
千影绝眯起眼,“你觉得就你这点蛇毒会令我爆体而亡?”
“木木自然不敢有此奢望,”蛇妖垂下头,眼里似能落出泪来,“不过,这些幽灵只是地宫口的守卫,里面镇守的才是妖族最凶残的祖先,木木好心提醒公子,公子却不领情。”抽鼻啜泣两声,“公子沾了我体香,自会引人垂涎,若被那些祖先染指,木木如何向妖王交代。”
“你想逼我掐死你,好成全你忠义,”千影绝猛地回头,后面一群幽灵顿时四散逃亡,嗤笑一声,面无表情地将蛇妖压在身下,“如此,我偏不让你如愿。”
用剑挑开蛇妖绿色的衣衫,火光映照得千影绝的脸明明灭灭,邪魅异常,“我进入你身体,自然便可解了蛇毒,”剖到腰部,剑端微顿,“你若再不变出双腿,我直接劈开。”
裸露出的胸膛白皙如玉,绿色的蛇皮褪下,修长的腿紧紧缠上去,战栗着捏紧手,张开眼,眸中却是波光荡漾,“如君所愿。”
“你又在玩什么阴谋?”
剑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脆弱的男 根上玩弄,痛得木木淌泪,“公子,请给个痛快。”
千影绝站起狠狠踩在他身上,面目如冰雕,凌宇生死未卜,你竟敢勾引我,你……
木木根本受不了对方的蛮力,捂着胸呻吟不断,明明是痛苦的叫声,由蛇嘴里发出,硬生生变来诱惑人心,千影绝原本就被蛇毒折腾来欲火旺盛,此时听得,苍白的脸顿时泛出红潮。
血不断从伤口里流出,让他有些微的晕眩,险些就把持不住,死死咬住下唇,饮鸩止渴,自己若要了这人,只会中毒更深。
凌宇,对了,他哪里有凌宇好看,等把凌宇救出去,自己一定要压他,凭什么每次都自己在下面,千影绝尽力想这些企图分散注意,但他越想,身体里那团火就越旺。
不解气地在蛇妖身上插了几剑,琢磨着再插就死了,千影绝方执剑离开。
“你走不出去的……”背后的声音断断续续,却极为恶毒,“真想看看你被一群祖先宠爱的场景,咯咯,定然是十万分的精彩。”
“你话,太多!”
长发张狂着乱飞,一剑,断喉!
只不过,这次劈出锋芒的是左手。
24.‘死亡之海’
又是一座门?
古老的图腾仿佛活物般流转不息,彰显出黄金色的荣耀与威严。
里面镇守的便是那些妖族祖先?
千影绝摇摇头,死物而已,留下的,也不过是枯骨。
抬高左手,火红色的光芒划过,金属大门无声开启。
“凌宇?”
千影绝惊讶的张大嘴,各种各样的怪兽都想遍了,万万没料到空寂的大殿竟只有凌宇一人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他紧紧闭着眼,眼上的睫毛微微颤抖,像是正经历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痛苦。
透明的身影,苍白的容颜……千影绝心里狠狠抽了下,“凌宇……”
声音远远回荡,但躺着的人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执着剑走进,所经之地,厚重的血印咕咕冒了两下气泡,又仿佛被吞噬了般隐没无踪。
千影绝蹲下,冷目环视一周,方放下剑,扳过凌宇秀丽的脸正对着自己,低低唤道:“阿宇,你怎么了?”
谁在叫我,大声点……大声点……
“阿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