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天下-乱世繁华 第四—六卷————沧海遗墨
沧海遗墨  发于:2010年09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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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而落寞的眼神——红尘之中若少了你,倾宇有多寂寥

他望着无双的眼神,忽然有些意乱情迷。反手握住他雪色宽袖下露出清瘦精致的腕骨,他的手腕优美,骨节分明。

只一只手腕,却足见风华。

方小侯爷盯住他的眼睛,神情是孩子般的执拗认真:“倾宇喜欢我么?会一辈子与我在一起吗?”

他还记得当初无双公子的冷血无情——我从不对人说‘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我永远不会说。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当然也不会。”

看着方君乾患得患失忐忑不安的眼神,肖倾宇突然拉下他的衣襟,轻轻靠上他的唇。

方君乾蓦地睁大双眼!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肖倾宇看着他,眼神若沉醉了几百几千年的迷梦。方君乾平静下来。

他的呼吸流入他的肺腑。彼此的气息混同在一起,共同体味这万丈红尘的繁华与悲欢,无论风雨颠沛,生死遥距,只要一息尚存,此生此世便永不分离。

唇分,深感夫复何求的方君乾笑得比蜜还要甜,志得意满道:“这是倾宇第一次主动吻本侯呢!”

无双公子目光清明,淡淡一句:“你太啰嗦。”

“啰嗦就啰嗦吧!”方小侯爷伸了个懒腰,揽住他卧倒在床上,“睡了!”

也许是因为觉的不适,无双翻个身,想推开游离于身上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别动,就这样静静躺着。”将肖倾宇紧紧抱在怀里,他在他耳旁低语,“我抱着你,这样就不会觉得冷了 ”

叹了口气,无双便这么静静任他拥着。

月静,夜深。

月光洒在小院里的皑皑积雪上,泛起温柔孤清的光华,反射进小楼中的床榻上,映着两个熟睡男子的容颜。

方君乾和肖倾宇静静相拥而眠。楼外树梢上的积雪簌簌掉落在雪地,轻微的声响惊醒了一向浅眠的肖倾宇。他悄悄睁开眼,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

纵使主动吻了他,可自己,终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方君乾,我无法轻易回答你呢。

有些答案,是要用一生时间才能得出结论的。

喜欢 一辈子在一起

只有过完了一辈子,才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

那就让肖倾宇将这个答案保留到生命的最后 直到走完时间的尽头,再来回答你的这个问题。

第六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

“皇甫大人,您这是?”看着那面容黝黑的中年人抱着一大摞图纸步履匆匆,戚无忧不禁讶异。

这位皇甫大人可不就是当初在聊盟国都,百草神医余日的知交——皇甫鲧禹!

“啊,戚军师!?”皇甫停下脚步,腾出一只手擦了擦满头的汗,“在下正要把这些水利设计图交到小楼,公子还等着呢。”

皇甫鲧禹现在官居通奉大夫,位列从三品,专门负责农田水利方面的事物。公子无双一向重视农业,常对大小官员说“民以食为天,食以农为本。苍生百姓,大凡揭竿而起暴动造反者,非性不淳,反骨天生,实因食不果腹,不得不反。农业乃立家之本,商贸乃强国之途,军队乃护国之剑。只要理清这几点,八方军统一天下之日便指日可待了。”

而擅长水利建设的皇甫鲧禹,几乎是在一谈之后便被肖倾宇推举给了方君乾,在让他熟悉了各部门规程运作后,皇甫鲧禹便被任命为通奉大夫。八方城办事效率之高足以让其他国家羞愧而死,皇甫鲧禹不止一次看到,下级向上级交份府衙财务清单都要拖上一年半载,遑论提拔一个从三品的官员了。

来这儿真是来对了

皇甫鲧禹心下振奋,说起话来也愈发神清气爽:“如若青门堰能于今年完工,奇、谢、烨三川平原五十万里沃土将得到充足灌溉,水稻产量将提升足足三成!”

戚无忧动容:“此乃造福万民功在千秋之举,皇甫大人辛苦了。”

“哪里哪里 ”皇甫惭愧不已,“在下算得了什么呀,公子才真是为国操劳呢!”

犹豫了一会儿。“戚军师,在下有一事不解,还望戚军师赐教。”

“皇甫大人但问无妨。”

“侯爷登基后,公子该以何身份面对世人?”

问题之尖锐令戚无忧也不由眉心微微一跳。方君乾登基后便是一国之主,至高无上的君王,以公子无双的傲气,怎可能委曲求全居于人下。到时,他该以什么身份留在方君乾身边?

贤臣,知己,朋友亦或情人?

他们这些人可以接受枉顾伦常世所不容的这一对,因为他们全身心膜拜着这两个绝世男子,他们是两人感情的一路见证,但是这不代表别人也可以。

戚无忧苦笑:“皇甫大人,您的问题真是尖锐呀 ”

“还请戚军师不吝赐教。”

“无忧当初也曾对此迷茫甚久,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戚无忧也摆脱不了世俗伦理的约束,戚无忧并不是那么超脱的人!”

“后来公子回京处理莼阳公主和亲事项,几月之后小侯爷便孤身一人返往京城寻找公子。很快八方军便收到小侯爷在金銮殿上公然对公子表白的消息 那时戚某震惊莫名。戚某早知小侯爷爱慕公子,却怎么也想不到侯爷居然敢将这不伦之恋公诸于众,闹得天下皆知。戚无忧为两人叫好,却也忍不住为他们心酸——像侯爷这般顶天立地的骄傲男子,要有多少决心才敢在世人面前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男子的事实?像公子这般绝世无瑕的无双男子,要有多少勇气才会接受一个男子的红线结发 那些人怎么也不会了解,这样精彩绝伦的两个人,若不是相爱甚深,何苦做这种悖理败伦之事?”

平复了一下郁结的心情,戚无忧继续悠悠道——也不知是说给皇甫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直到小侯爷要大婚的消息传到八方城,戚某还是不敢相信。戚某简直无法想象,如若小侯爷娶妻生子,谁配得上他。哪个女人够资格与他并肩而立,骄傲宣称‘他是我夫君’?侯爷的霸气、聪慧、邪魅,公子的淡漠、温润、睿智——他们是那样完美,令人自惭形秽。”

“戚无忧这才惊觉,既然彼此相爱又何必计较这么多?只有公子才能令侯爷折腰相拥,也只有侯爷才能给公子关爱与呵护。天底下也只有他们彼此才配得上对方,相互辉映又不逊色。”

戚无忧一字一顿道:“无忧觉得,公子与侯爷寂寞了这么多年,若能长相厮守,也好过清冷无依孤独终身。男子又如何,世上还能找出比他们更相配之人吗?”

皇甫鲧禹倏地拉了拉戚无忧衣袖,戚军师心一紧,赶紧停住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缓缓转头,一个女子步履轻盈,从树荫暗处走了出来。她云鬓浅绾,蛾眉笼烟,潋滟秋水四射流波,虽说身着大红色绣牡丹花缎袍,却仍不能掩住她如霜的面色。

竟是毅飞莼。

戚无忧舌头发苦:这话被最不该听到的人听到了。

皇甫鲧禹稽首作礼:“下官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公主请便下官告辞就此别过。”说完抱着他那一大摞图纸飞也似地走人。

有人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翻脸不认人,戚无忧觉得自己就是那座桥和那头倒霉的驴。

戚军师做了个深呼吸,这次,换上毕恭毕敬的样子,向莼阳公主拱了拱手:“下官也有要事在身——”

“戚军师,莼阳只想向您打听一下侯爷的去向。”

戚无忧温文有礼道:“今日了尘方丈将在大相国寺布道说法,侯爷忙里偷闲也去了。”

“是和肖公子一起去的吗?”

戚军师哑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戚无忧还是心知肚明的。

可同样的,有些话就算他不说出来,别人也知道。就如现在的毅飞莼。

莼阳公主无声地笑笑:“本宫没事了,戚军师既然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吧,本宫就不送了。”

无忧军师生怕她反悔似的,忙不迭一声“下官告辞”便逃命似的匆匆离开。

敏锐地注意到,没有人承认自己是方君乾的妻子,即使她是他三媒六聘,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抬进府的正室,按理,他们怎么也该尊称自己一声“夫人”,但无论皇甫鲧禹还是戚无忧都只称呼自己为“公主”。

公主 聊盟的莼阳公主

毅飞莼默立于花园里的一片枯萎草地上。鹅毛般的雪花落在缎袍那朵雍容华贵的大红牡丹上,竟如牡丹落泪。

“呵呵 肖倾宇呀 ”

大相国寺,依然香烟袅袅佛号阵阵。无数善男信女不远千里来到大相国寺,只为听佛界宗师了尘方丈开坛说法。

了尘身披袈裟,眉毛胡须尽皆雪白,大雪中坐于高坛之上娓娓说法,声音向四周远远传了开去,予人一种飘渺且充满玄机的感觉。

了尘道:“有终方有始,有死才有生,乱中存序,绝地逢生,无中生有,有中化无。世事万物皆有因果,天地宇宙循环往复。空了何时,心念种种,执念入相,妄自爱著 ”

了尘说到这里,突然察觉到什么,抬头望过去,看见肖倾宇与方君乾竟也远远看着听自己说法。风雪飘摇中,那一领红服,一袭白衣显得这般伶仃孤寂。

了尘觉得肖倾宇孤独和方君潜般,都已入骨。

他们都有惊人的才智,无上的能力,然无可奈何之时,比任何人都要落寞。

“方君乾,你知道么,即使是最宽容的佛门,也禁止同性相恋 ”

方小侯爷替他裹紧了雪白裘衣,温柔道:“本侯不信神佛。”

肖倾宇笑了笑,没有说话。

再等了半个时辰,说法大会终于结束。了尘将两人迎至后院。

入了座,沏了茶,了尘目光炯炯地打量着多年未见的方君乾。

方小侯爷见状自嘲:“本侯老了吧?”

了尘稽首正色道:“侯爷胸怀博大,气运深隆,来日必有龙飞九天之时。然众生悲苦,望侯爷他日俯揽众生之时,能一视同仁,以慈悲之眼观之,以慈悲之心悯之,苍生大幸,天下大幸。”

了尘的话语重心长,方君乾总觉得了尘的话中有言外之意,还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自己脑中灵光闪了几下,竟是模模糊糊,似近实远,一时无法把握。

叹口气:“方君乾本凡尘之中一俗人,因时造势。事成以居高位,平时俗物繁多,终日蝇营狗苟,内心难得清静,这就够惨的啦,大师还要和我说禅?我心不静,禅是什么,禅就是惨,大师难道想要本侯惨上加惨?”

转头看向身旁的公子无双:“倾宇这几年模样倒是一点都没变。”方小侯爷仔细看着公子无双的脸,果真眉目依旧毫无岁月痕迹,不由摇头,“上天真是厚爱倾宇。”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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