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后面的彩香在废园外停驻了片刻也转身离去了……
“嘎吱”一声，门开了。
无视满地的狼藉，身着浅蓝色长衫的男子提着热腾腾的饭菜走到房间内，将菜一碟碟的端出来放在看起来比较完好的木桌上。
“今天几道菜都是你爱吃的。”无视瞪着自己满眼充斥着恨意的人，林潜始终挂着笑脸走到床边解开他的哑穴和腿上的穴道。“一天没有说话憋坏了你吧？”
“林潜，你究竟要关我到什么时候，为何不杀了我？”
相对于林潜的光鲜被囚禁多日的尚元毅则显得颓靡，天蓝色长衫被利器刮碎了不少，英俊的脸庞上长满了胡茬，整个人散发着暴戾之气。若不是穴道被封住他只怕早就对林潜出手了。
“元毅，我曾指天发誓不会伤你，你忘了我们说过要一辈子做亲密无间的好兄弟！”
“哼！”尚元毅冷笑道，“从你在我的新婚之夜带华宁私奔开始你就不是了。”
“你还爱着宁儿吗？”林潜的笑容多了几分期待、勉强、复杂还有心殇，只是被怨恨蒙蔽了心的尚元毅并没有看出，反认为他是想炫耀。
“林潜你别忘了当初跟华宁拜堂成亲的人是我，就算你们逃出了灭清门还生了一个野种，只要我不写休书她到死也是我尚家的鬼。”
“那就是……还爱着宁儿了。”林潜眼睛闪过一瞬间的落寞随即笑着夹起饭送到尚元毅的嘴边，“吃点吧，不然离开的时候就没有力气了。”
尚元毅满是怀疑的看着他。“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等你吃完了饭我就告诉你。”
尚元毅死死的瞪着他：“林潜你最好杀了我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必手刃你这个叛徒。”
“会有这个机会的，先吃饭吧！你以前常说喜欢我做的烧鹅，我特地去集市选的鹅，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之前那样好好的吃完这顿饭，好吗？”当朝左相亲自去集市又下厨现在还低声下气的哀求着人，可惜尚元毅不觉得这是多大的福气！
“疯子。”
林潜不以为忤的继续道：“要是再加上一些你想知道的真相？”
尚元毅毫不留情的反驳道：“你以为我会相信……我是皇子？从天锦羽林卫手中救下我性命的义父才是我的仇人？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我若能拿出证据呢，还是你根本不愿相信宁愿做一个被仇人利用的真傻子？”
尚元毅死死的盯着林潜的眼睛，找不出一丝说谎的痕迹。他动摇了！
林潜知道他在犹豫了，于是放下手下的碗筷推到尚元毅的面前。
“吃点吧，你现在的体力连一个女子都不敌，还怎么能等到手刃我的那一天！”
许久的沉寂后尚元毅拿起了碗筷，林潜眼中出现了满足的光芒。“记得那个时候你刚进灭清门，跟不上训练常常被其他弟子欺负也不言语。眼睛里除了一团充满恨意火焰其他的什么都没有，那个时侯跟我跟大师兄打赌你一定会撑下去他肯定的说不可能。果然你撑了下来，还被师父收为第三个入室弟子。”
“只有你们这些无聊之人才会拿别人当做赌注。”
尚元毅虽然出言讽刺但林潜却笑了。他本以为尚元毅不会有任何反应的，夹含着宠溺的笑容令尚元毅有了片刻的失神。
“在你来之前我们的日子的确是挺无聊，后来我和大师兄总是喜欢拿你打赌，看究竟怎样你才会生气？虽然大师兄常被反过来弄得七窍生烟但那五年是我此生过的最开心的一段日子，相信九泉之下的大师兄也是吧！”林潜平缓却带着些许哀伤的语气让尚元毅拿着筷子的手一滞。
“你没有送大师兄最后一程。”他一直以为林潜是不在意的，大师兄是因为任务失败而死的，用义父的话说没用的人是不值得浪费感情的，而林潜一直是义父最得意和器重的弟子——至少在他带着华宁私奔之前是的，最懂义父的心思他以为那时林潜是为了讨好义父才不去的。
“我去了，只是你没看到。”一句心酸几多无奈，他们之间的误会就是这样积聚起来的。无关那些故意设下的局，只是他一直不够信任自己罢了。“我常想如果后来宁儿没有出现今日的我们又会是怎样一番境地？”
吃完最后一口尚元毅放下了碗筷。“为了一个女人你就可以枉顾兄弟情义，换做其他你还是一样会选择背叛。”
林潜微微失神道：“是啊！与旁人何干……我们都是局中人，命运一早就被设定了。无论怎么挣脱还是逃不了的！”
“你究竟有什么证据？”尚元毅语气一冷又变回了那个恨其入骨的死对头。
林潜从怀中掏出一块写满血字的蓝色破布：“这是你自认为的养父被师父灭口之前写下的，我在他的身下发现的。”
尚元毅一眼就认出了那块蓝色破布，他不会忘记那一天爹爹说要带他去山下把砍得柴卖了就给他买新衣服，娘亲还吩咐他不要乱跑让爹爹担心。没想到他忽然肚子疼就跑去上茅厕回来的时候就见到爹躺在血泊里，几个官兵压正在侮辱他的娘亲。要不是义父忽然出现他早就成了刀下亡魂，娘亲告诉他要好好活下去也随爹爹而去。后来他就随义父回了灭清门，立志要灭昏君。
努力了十几年后现在忽然有人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假的，爹娘是假的、救命恩人也是假的连仇人都是假的，叫他怎么相信。
“你凭什么叫我相信……这是真的？”布匹虽然保存的很好但年代太过久远了，很多字已经模糊不清了。
林潜像是料到了他的反应，从怀中拿出一张字条。“这是当初你看到的那几个官兵中唯一的活口、也是当初奉师父之命把你交给尚氏夫妇的人的地址，看过之后便烧了吧！”林潜解下腰间的玉佩，放到他的手中。“我瞒过师父救下了他把他安顿在了一个地方，后来几经辗转在当上谏议大夫后为他换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只要你拿着这块玉去找他他会告诉你答案的。”
尚元毅看着手中的玉佩，心神明显的乱了。
林潜犹豫了半刻说道：“主上说你是他的骨血定不会错，你、不要再存心思主上他不会对你心软的……再呆上几日你便可以离开了，若你求证了实情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尚元毅没有言语。
林潜不再说了，耐心的等着他缓过来。
“为什么现在却来告诉我？”
尚元毅抡起拳头挥了过去，林潜一动不动的任他揍了一下。比起以前被封住功力的尚元毅的力道跟一个普通人没有区别，林潜没被打得多厉害。倒是尚元毅由于腿部穴道被点许久没有活动，突然这样站起来挥拳，身形一个不稳整个人向后倒去。
“当心。”林潜一个闪身移到了尚元毅身后稳稳的接住了他。
猛然间尚元毅露出一个笑容，林潜会过神来脖子已经被一快瓷器的碎片抵住了。
“元毅，你以为这样就能制住我了？”
“我还没那么天真，林潜我只要你说一句话？”
“说这一切都是我编的？元毅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我知道了这么多，为何我带走宁华当上了天锦的左相师父都没有下‘死令’追捕我？”
尚元毅把手用力了半分。“你还想胡扯什么？”
“我姓凌，不是双木林而是凌霄之志的凌，按照辈分我该叫师父一句‘大伯’。我给你的那块玉是凌家的男子才有的，师父没有儿子所以他的那块玉一定还在他的身上。”
尚元毅扔掉了手中的碎片。“倘若我证实这一切都是你瞎编的，林潜届时不论你和师父是什么关系我都不会放过你。”
“若证实我所言非虚就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去虚柳谷找一个戴着梅花玉簪的人答应那人一个要求。”
“好。”
林潜笑了，下一局他已经设好了，可惜他不再是那局中人了……
第二十九章：残忍的幸福
天锦王宫的西侧是一条河，天锦的百姓称它为恒河。恒河横穿帝都、支流汇贯天锦十三郡，故而它也是天锦百姓赖以生存的水之源。因为恒河将帝都一划为二所以天锦的开国皇帝为了将帝都连在一起治理就把帝都建在了恒河之边，成为帝都的中心建筑。
王宫临西的城墙足有二十米之高，四周都有重兵把守。
但有一处只有在王宫里侍候了很多年的宫女和内侍知道是没有重兵把守的。
城墙之上一个纤瘦的身姿遗世独立，白色的衣袂随风飘荡，浓密的黑发飞散在空中，仿佛随时要飞天而去。
一件淡紫色的披风盖在正在眺望远处的人的肩上。
“若不是为了寻你，也许穷尽一生我也不知宫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寻人而来的清帝故意轻松的说道，但紧紧拥住离寒的双臂泄露了他害怕失去的心。
“我也是听妩说的，不知道的人不止清一个！”
离寒回过头白皙的脸庞被吹得通红，玫瑰色的唇微微发白，紫眸中有了一个清晰的倒影。
“清好像一点都没有老。”
“你……可以看见了？”清帝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这是天意吗？
“清不开心？”
“离儿我不想再骗你一分……我不知道该如何答你。”清帝轻轻的扶上他的眼，“因为父皇也不知自己的心中到底是欢喜是悲伤？”
“既然不知道就选择能让自己开心的答案吧。”自欺欺人就是如此，离寒抬起手扶上清帝不因岁月影响的迷人脸庞。“我想和清单独的相处一天，就我们两个不要旁人。明日的典礼恐怕一整日都不能动弹吧？”
“离儿想去什么地方？”如今的他更不会拒绝离儿了。
“河的对岸那边是什么？”
“我们就去那边！”
帝都西面
“驾、驾、驾……”
宽广的官道上一匹黑色的马急驰而过。
本走在路中央的人纷纷向两旁跑去，心有余悸的行人再抬头看去身影已不见了。心中虽不甘但只好自认倒霉了。
“驾……”
集市中央黑色的马仍然横冲直撞的奔驰着，弄得不少摊位尽毁哀叫声连天。
“驾、驾……”
“哈……”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几年离寒第一次觉得如此畅快，在前世他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飙车。那种极速中的快感让人不禁沉迷，能让人在那个过程中忘却许多烦恼。没想到在这个科技落后的时空竟然也能体会到这种感觉。
离寒扯下面纱，笑容仍然留在他的脸上。“离儿我第一次见你如此开心，若是喜欢等封后大典后我教你骑马。”
“不要。”
离寒抚了抚黑马，“我喜欢看清为了我变成一个不顾江山和百姓、乱闯集市的‘昏君’。”七分真三分假，题目他已经出了剩下的就看清帝自己领悟力和判断力了。
“离儿喜欢的原是昏君，早知如此父皇该早点做个携爱游遍天下、从此不早朝的昏君。”
清帝笑着伸出手臂揽他入怀。“离儿饿了吗？”
“没有，我想坐那个。”离寒指了指泛舟游河的画舫。
“那我们就去那上面。”
清帝抱起离寒轻松的飞到河中央的画舫上。
“你们是何人，我家小姐早就说了今日不接客，你们这些人怎么这般……”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看见两人愣了片刻便惊慌的叫喊起来。
一句话未讲完这个丫鬟的穴道就被点住了！
画舫里传出一阵琴声，再看这布置应该是醉梦阁头牌兰姬的画舫。清帝很少逛这青楼再加之醉梦阁是近几年才建的所以并不知道，而离寒从未出宫当然更无从知晓了。
“公子既然如愿上了兰姬的画舫，又何必为难一个的婢女呢？”
柔媚的声音从画舫中传出，不难想象这声音的主人是何种娇媚！
“内子甚是喜爱这画舫，在下愿出双倍价钱买下还请姑娘割爱。”
一阵轻笑声传出。“看来是燕儿这丫头莽撞误会公子了，还望不与那丫头计较，公子若不嫌弃就与尊夫人入内吧！”
清帝解开名叫燕儿的婢女的穴道，那婢女穴道一解开就跑进了舱内。
离寒笑道：“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女子视清为洪水猛兽！”他猜到了这是什么画舫了，前世的紫族名下的产业就有涉及酒色的。他虽然从未去视察过但每季度的报告和账目都要他一一审核的故而这方面的直觉和判断力差不到哪里去！
“只要离儿不视我为洪水猛兽便足以了。”离儿在他身边他何需去管其他女子，就算全天下的女子都如此又如何，她们全部加起来都及不上离儿的一根头发。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盲目吧！
两人来到舱内时，就见一个姿色极佳的女子妩媚的抚着琴。
“两位请坐。”名唤燕儿的婢女为两人上了茶就躲进了后舱。
琴声一阵急促后便戛然而止，兰姬抬起了头见到清帝怀中的离寒神情微微一怔。如此绝色就算身为女子的她也不禁自惭形秽，那双空灵干净的紫眸就像是山间的清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清帝眼中闪过一丝的怒意。
兰姬收回诧异的眼神，笑吟吟道：“兰姬冒犯了，这位小公子是？”
虽然这人如此绝色但他的胸是平的，喉结虽不明显还是可以看出的。要不是她阅人无数恐怕要误以为这小公子是女变男装的。
“在下的内子。”竟敢对他的离儿心存歹念，清帝心中泛起一阵杀意。
“内子？”兰姬有些失态，她做这一行当然知道有许多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会养娈童，但还未见过有人敢这样承认或是理所当然的说出口。
“清你吓到别人了。”离寒满是笑意的双眼令人感到一阵冰凉，“姐、姐，你最好不要这样盯着我，因为清不喜欢。”而他自己更讨厌这种沾满算计的眼神。
兰姬忙收回眼神。“兰姬冒犯了，还请公子勿怪！”
“我和清在一起很奇怪吗？”离寒一副不解的模样，“在那里这种事情是很正常的，而且也有法律保护啊。这里难道不是？”他可没有说谎在前世很多国家是准许同性恋人结婚的！
“公子是南綦国人？”兰姬当然没明白离寒话中的意思，在米亚大陆只有南綦国才准许男子成亲的。
清帝抚了抚离寒的发，瞪了兰姬一眼。
“离儿想多了。”他知道离儿说的是前世，“这船上没什么好玩的，离儿若是喜欢改日我们再乘船顺恒河而下游遍天锦，好不好？”
“可是清、我比较想知道这位‘姐姐’口中所说的南綦国人是何意？”他是故意的！因为有种预感自己的命运会因这个女子发生转变，所以他在思索是不是现在就解决眼前这个“隐患”。
“看来小公子不是南綦国人。”兰姬仿佛不怕清帝骇异十足的眼神继续说着，“在米亚大陆只有南綦国才准许男子成亲，但被娶的男子不能做正室，毕竟阴阳结合才是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