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am Off ————白 芸
白 芸  发于:2010年0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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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自己要冷静,OFF也许并不是不愿意见我,只是工作忙,出差了,或有别的事要处事……

我知道过去一切的接触都是真实的,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OFF,如果你还在的话,请回我一声。

我把手指按在键盘上,一遍又一遍,发出如上讯息。

无形的网络,像蔓络的枝藤一样四处辅张,紧紧揪住我的心脏,与我呼吸与共……

哪怕大家都说,你不能相信任何发生在网络上的事,更不能确信和你交谈的到底是猫还是狗,可我相信,那些与OFF一起渡过的夜晚。

这,绝不是我的错觉。

OFF一定在,就在我身边。

 

* * *

一大早,凌飞翘著头发,几乎是连奔带跑地冲入办公大厅。

天胶风云突变。

受国际黄金原油影响,近期牛气冲天的期货市场一早全线下跌。其中,天胶、白糖、豆粕和玉米期货下跌最为严重。

在基金获利了结盘打压下,纽约商品交易所(COMEX)期金昨日收盘全线下跌,期金下跌21美元,跌幅达5.6%,这也创下了自1995年2月以来的最大单日跌幅,并影响到亚洲市场,贵金属期货纷纷尾随期金暴跌,带动大部分农副产品期货连连下滑。


天胶从10440元/吨,又跌了400点,今天的颓势,已将建仓後的涨幅悉数吞没,大量空单出现在市场上,虽然还看不出主力迹象,但多头散户已然开始恐慌。

屏幕上的KDJ 指标,三条曲线交叉起伏,在90区域徘徊,发出了“死亡交叉出货”的示警信号,

凌飞支著下颌,死死盯著电脑,神情凝重。他确认自己入市时机的选择并没有错,却忽略了国际大环境对国内市场的影响。

市场往往如此多变,经常令人措手不及。

价格持续走低,多头方需要不断增加保证金,才能继续交易。凌飞由於满仓操作,帐面早就所剩无几,再这样下去会有爆仓 的危险。

无论是资金、时间,还是盘面信息,都不允许他再拖延下去。

“凌飞,怎麽样,还顶著住吗?我的大豆快不行了,必须马上平仓。”隔壁的乔原海探过头来问。

他的情况也不太妙,大豆和天胶一样,一开市就暴跌。

“平仓!”凌飞铁青著脸回答,手指在键盘上疾速如飞,将所有多单一刀砍掉,并继续建仓。

“喂,你怎麽还要下单?你疯了!”乔原海忍不住惊叫起来。

“我要反手沽空。”凌飞凝视著屏幕,虽然损失惨重,平仓犹如割肉般疼痛,但他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

“你这小子,看来真的和天胶卯上了。”乔原海摇摇头,内心暗暗佩服他的果敢和勇气。

“我就不信这个邪。”凌飞咬牙道。

他在10000位大量沽空,以整个国内国际市场趋势和KDJ指标来看,天胶还有下跌空间,各方情况对多头非常不利。

他联想到自己以前操作天胶的经历,继续观望不是不可行,但有高风险,他的操作原则是:若持仓连续三天被套牢,就立即检查是否逆势而为,如是,则坚持斩仓并反手。


现在的情况,不斩仓反手都不行了。

下完单後,擦擦额角,一层的汗水,看来自己果然欠缺定力,凌飞微微苦笑,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才刚一脚踏入,凌飞就後悔了,然而後退无门,他不得不硬著头皮走进去。

欧阳冉就在左手侧,铁灰色西装包裹著修长身躯,高级衣料,名家剪裁,皮鞋!亮,一丝不苟……没什麽可跩的,要是他有钱,照样了也能堆出这般光鲜耀人。

凌飞清清嗓子,“经理”,然後远远站到另一端,各据一隅。

他知道自己这麽做也许有点刻意,但他真的不想和这个男人挨得太近,万一不小心看到了他的小弟弟,带衰他的天胶事小,搞不好还会成为他一生难以磨灭的噩梦!

欧阳冉淡淡瞥他一眼,点点头,算是回应。

淋沥的水声,在洗手间空旷回响著……耳畔传来裤子拉链的轻响,知道对方就快离开,凌飞松了一口气,令人窒息的空气,总算透出一线清明。

匆匆拉好裤子去洗手,洗手液却偏在欧阳冉前方,必须把手伸到他面前才能弄到。

凌飞本想干脆不用洗手液,但以前做惯了这个动作,大脑还来不及下达指令,手就自然而然伸了过去……

欧阳冉大概没料到有人突然伸过手来,微微一怔,偏过脸,两人第一次如此接近,彼此都被对方近在咫尺的脸吓了一跳。

“对不起。”凌飞下意识地说。

“没关系。”欧阳冉沈稳地收回视线。

这个气氛真是有够衰!

凌飞满脸黑线,用力擦著手,这家夥不可能不知道他刚在天胶上栽了一个跟头,照他那爱训人的个性,应该早就发话了吧,即使他现在开口,把他从头到脚讽刺一番,凌飞相信自己也无言可对。


的确是他犯了急切冒进的错,事实证明,他早先的劝诫是对的。可偷眼瞥向欧阳冉,他却毫无动静。

烘干机发出巨大的噪音,眼看男人烘完手就要离开,凌飞一下子脱口而出,“天胶在跌。”

欧阳冉转过身子,脸上没有任何波动,“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

凌飞怔住了。

“不以涨跌论英雄,不是你说的吗。”欧阳冉丢下一句,看了不看他,径自推门走了出去。

咦?

直到皮鞋击地的脆响消失许久,凌飞仍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

这家夥……到底是什麽意思?是在赞同他、讽刺他,还是完全放弃了的漠然?

没有料想中被训,还真令他有点不习惯。

 

回到办公室,一眼看到意想不到的访客。

“安儿。”凌飞惊喜地叫住她,“你是来找我的?”

“不是,我是来找你们的欧阳经理的。”

凌飞大受打击,难道他们的关系已经进展这麽亲密的地步了?

“他人呢?我刚才去看过了,不在办公室里。”安儿的脸上尽是失望。

“我刚刚还在洗手间碰到过他,现在是午餐时间,可能外出吃东西去了吧,你要不要在这里等一会儿?”

“奇怪,他怎麽可能乱跑呢,明明说好要一起吃午饭的。”安儿不高兴地嘟起嘴。

再怎麽可爱,也是别人的女友,一想到她和欧阳冉相亲相爱的画面,凌飞就妒火中烧。

“安儿……你和我们经理……到底是什麽关系?”凌飞把心一横,早死不如晚死,干脆死得明白一点,“该不会是男女朋友吧。”

“啊?”安儿吃惊地睁大眼睛,几秒後,突然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呵呵,我们俩个看上去这麽像情侣吗?”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凌飞一头雾水地看著她。

“安儿。”

两人齐齐回头,欧阳冉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你怎麽会在这里,不是说好我去找你的吗?”

“有吗?我还以为你让我先来找你说,不好意思啦,我没听清。”安儿很自然地挽住欧阳冉的手臂,歪头笑道:“亲爱的欧阳经理,又有人说我们是情侣呢,我好开心哦。”


凌飞察觉欧阳冉尖锐地瞪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戳个窟窿。

“别闹了。”欧阳冉甩开她,“我去拿皮包,你等我一下。”说罢,便转身进了办公室。

“你们俩个……”凌飞疑惑地看著安儿。

“呵呵,凌飞你误会了,欧阳冉是我哥哥,你不知道吗?”安儿眨著眼睛笑道。

“啊?”

简直是晴天霹雳,一下子把凌飞给打晕了。

欧阳冉是安儿的哥哥?这个阴沈倨傲鼻孔朝天还有下垂眼的家夥,怎麽可能有像安儿这样可爱活泼的亲人?!

真的活见鬼了!

“你真的不知道?丰泰不是一个很八卦的地方吗?我以为大家早就传遍了,可你居然还不知道欧阳是我大哥,你真的好火星哦!”安儿笑著说。

“我哪有时间听什麽八卦,”凌飞苦笑,他只能苦笑,“而且你从来没有叫过他大哥。”

要是当初安儿叫了,哪会有这麽傻的误会。

“那是因为在公司,大哥不喜欢我这麽叫他。”

原来如此。

“我想起来了,你以前的确提过有个大哥。”凌飞记起第一次的对话。

“对啊,他是全世界最帅最好的大哥!如果我们不是兄妹,就算死缠烂打,我也一定要追他做自己的男友。不过造化弄人,谁让他是我大哥呢,没办法,我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安份做妹妹了。”


凌飞的脸上黑云密布……

“恋兄情结……是吧?”安儿笑道,“我承认我是有很严重的恋兄情结,没办法,谁让我有一个这麽优秀温柔善良体贴的大哥呢,不恋兄也不行啊。”

凌飞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优秀温柔善良体贴”?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那……你还没有男友吧。”趁欧阳冉还没出来,凌飞赶紧问。

“没有。”欧阳安儿很坦诚地摇摇头,凌飞内心大喜,然而她的下一句,却又把他的心悬在半空。

“因为我哥哥一个都不喜欢。”

“难道你每交一个男友,都要他的批准才行?”凌飞无法置信地问,现在都什麽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兄长?

“其实哥哥倒不是这麽严厉,他不会要求我必须和谁交往,只是,我在交往前,一定会征求他的意见,只要他喜欢,那麽我就喜欢;只要他不喜欢,那麽我也肯定不会喜欢。”


毫无逻辑的话,欧阳安儿却说得一脸认真。

“如果……你很喜欢一个男生,但你哥哥却不喜欢,那你怎麽办?”凌飞作了一个愚蠢的假设。

“这种情况不可能的啦,我怎麽会喜欢大哥不喜欢的男生。”安儿一口否决。

“那就是说……如果有人想追你,其实都不必经过你同意,只要你大哥说OK就好了?”

“对啊。哪怕我没见过这个男生,只要大哥给我安排,说你们两个可以结婚了,我会听大哥的话,马上和他结婚的。”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

没想到安儿竟然有这麽严重的恋兄情节,其实再恋兄也无所谓,可为什麽她的兄长偏偏是欧阳冉──全丰泰他最看不顺眼的男人。难道为了追求安儿,他必须在这个男人面前陪笑脸,卑躬屈膝,努力讨好他不成?


一想到这个画面,凌飞就浑身抽搐,真是人间惨剧啊,他竟无语凝噎!

“我妈妈死得早,爸爸又一直关注在事业上,是哥哥辛苦把我养大的,他就像我的半个父亲,我非常敬爱他。”欧阳安儿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凌飞沈默了,他想起自己的母亲……

办公室的门轻轻一响,安儿立即住口,“欧阳经理,你好慢哦。”

“接了一通客户的急电。”欧阳冉淡淡说,俯身看安儿,“今天你想去哪里吃?”

两人的态度默契自然,看得出兄妹情深。

“我只有半个小时的午休时间,随便一点就好了。”

“那就去西苑快餐厅吧。”

“好啊,”安儿望向凌飞,“凌飞,你还没吃吧,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

“好……”

凌飞“好”字才出唇,就被欧阳冉截断,“他很忙,不要打扰人家工作,我们走吧。”说罢,就头也不回地拉著安儿走开。

我并没有被打扰啊……

无声哀号著,却只能眼睁睁看著安儿走远,凌飞在心里把欧阳冉骂了个狗血淋头。

 

* * *

翌日,开市後,天胶立即反跳200点,而凌飞先前斩仓沽空,形势对他大大不利。

下午一时,天胶继续反跳300点,总共比昨天涨了500点。

这他妈的是什麽行情?!

凌飞脸色铁青地盯著屏幕,心里忍不住咒骂著。

从早上八点起,他就一直钉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感觉自己全身的筋骨都已僵化,双眼酸涩难当,滴水未尽,也没有吃饭,肚子在空空作响,却没有半点想吃东西的欲望。


到底怎麽办?

平仓?斩仓反手?继续持有?还是……

凌飞的脑子一片混乱,他已到了四面楚歌的境地,先前所有赢利悉数化为乌有,不仅如此,他不断追加的保证金,也即将超过帐面所能负担的数额,而天胶的上涨亦接近技术分析所呈现的止损点,这意味著,他只有两个选择,要麽马上平仓,要麽任由保证金被击穿。


无论选哪个,都是惨重的损失。

事实上,走到这一步,他在天胶上已经输定了,只是一个形式问题,但凌飞迟迟不愿下手,或许是不愿意承认这个现实吧。内心还存著最後一丝侥幸,如果再坚持下去,说不定下一刻……下一刻就能风生水起……


“我去抽根烟。”凌飞站起来,对旁边的乔原海说,後者无言地拍拍他的肩膀,算是慰籍。

乔原海在大豆上也损失了五万,彼此都是愁云惨雾,同病相怜。

 

凌飞推开通往顶层的铁门,这里不常有人上来,铁门有些生锈,一推,便传来一股淡淡的锈味。

一阵舒爽的风,吹得他外套猎猎作响……

他松了松领带,眺望层楼,前方繁华旖旎的世界尽收眼底:西侧的高架桥上,车流如蚁;南方绿树成荫,是刚开辟的公共绿地;北边有著名商业街和购物商厦,浅蓝色玻璃帷幕,在阳光下折射著灼目光点……


如果现在问凌飞,他为什麽要来这个城市,他仍是无法回答。

这是地球上人口最多的城市之一,到处都是乱哄哄的声音、乱糟糟的人流,一切都是那麽动态、疯狂而应接不瑕。

在这里辛苦打拼的每一天,他总是不断梦到南部老家,母亲温柔的笑脸,疏朗的高空和阳光,每一线每一缕都温柔横溢,仿佛能抚慰心灵。然而在这里,却只有物欲横流、追名逐利,深夜里,依旧灯火辉煌,不夜城亮得如同天边的焰火,满街都是走不完的人群,每张脸都充满了陌生的麻木……


可即使如此,这仍然是座奇妙的城市,风格迥异、现代时尚,充满了机遇和生机,随时令人热血沸腾,想在这上面砌砖盖瓦,做出一番事业。

我相信你能做到!

凌飞闭紧双目,张开两臂,任由风声呼呼掠过,想象自己有双硕大的翅膀,可以自由在蓝天!翔。

想象总是可以无边无际,且,那样令人愉快。

 

抽完烟後,回到办公室不久,凌飞即打电话给李长江,“李总,刚才的交易情况,你发了EMAIL给你,你都看到了吧。”

第一次感觉,给客户打电话,竟是如此沈重。

“看到了,凌先生,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我的失误,对市场行情估计错误,非常抱歉。”凌飞坦率承认过失。

“算了,炒期货本来就是高风险的事,我也没指望你只赚不赔。”

对方非常善解人意,而恰恰是这种宽容,令凌飞惭愧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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