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靖安在旁边皱起眉头,"陈老爷子,将军是我们军统局的人......"
陈宜昌长衫袖子一甩,罗靖安摔着跟头跌了出去。而有了比自己更剽悍的师傅在场,周天赐除了点头也根本不需要做别的什么事情。
于是,鲍望春出院的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下来,而直到要离开医院了,他才刚刚反应过来--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自己以为陈老头子已经答应了不揭穿他装傻的真相,谁知道那个老爷子竟然给他来一招釜底抽薪,借水推舟地直接把自己送给他徒弟。
不过,这样也好!微睁开眼看看正小心翼翼抱着自己坐进车里的周天赐,鲍望春虽然有些苍白但依然丰润玲珑的嘴唇就这样抿了抿,嘴角勾了勾......
***
周天赐端着一碗海带绿豆汤走进房间,推开房门就看见鲍望春穿着他的衬衫坐在宽宽的窗台上,白皙的脸庞因为几日来的修养已经颇为红润,而且恢复了些一年前那种微微有些肉的可爱样子。因为天气热的关系,而且又是在自家卧室里,他除了衬衫就只穿了一条裤衩,衬衫的下摆拖在结实修长的腿上,白色的衣料跟白皙的肌肤简直混同一色。周天赐突然觉得这天气更加热了起来。
再走近点,周天赐目瞪口呆地发现,这家伙连衬衫的扣子也没有扣,就这样袒露着略显单薄但实际上还是颇为结实的胸膛--慌忙转过头去,周天赐担心自己再看下去,鼻血就跟着流下来,到时候整锅的绿豆汤只怕都不够下火的。
不过说起来,东卿以前明明是那么注意仪表的一个人,就算天气再热在家里也是穿得整整齐齐的。心里一酸,东卿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对他自己实在太苛刻了,能够看见他这样放松地待在自己身边,周天赐觉得就算自己散尽家财也值得。
这七天来,虽然鲍望春总是看着他还是一句话也不跟他说,还常常当正在跟他说话的周天赐是空气,自顾自地看自己的书或者想自己的事。但每天晚上,他都已经习惯了窝在周天赐的怀里安静且放松地睡眠,那万事不惊的样子实在让周天赐看得心情大好,当然,如果能够忽略自己身体的反应的话,周天赐肯定会心情更好。
啊啊,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周天赐跟自己讲,你是人不是禽兽,东卿现在的身体都这种状况了,你还想着那些事,这也太过分了!而且你还不知道清醒的东卿是不是会原谅你,如果贸然行事,万一东卿醒过来又气得吐血怎么办?
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周天赐端着绿豆汤来到鲍望春的身边,"东卿,来,喝碗绿豆汤。你体内的毒气要彻底地拔除,什么西药都不管用,还是绿豆最好。"啰哩吧嗦地说着,他举起调羹舀了一勺,"我怕冷的你的胃受不了,特地盛了碗热的上来......哗,好像还挺烫的。"结果就把那勺绿豆汤送到自己嘴里去试试看是不是太烫。
本来在想自己工作上的事情,被他突然打断,鲍望春已经很不耐烦。再听他提及毒气的事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然后看他似乎要喂自己喝绿豆汤,结果罗嗦了半天竟然放到自己嘴里去,鲍望春终于忍无可忍。
双手一撑左右两侧,身体前倾,在眼前那两个酒窝还没有来得及消下去的时候,鲍望春一口啜住周天赐俏薄的双唇,径自从半石化状态下的他的嘴里把那口绿豆汤吃掉。
受过伤的舌头因为前半截神经系统受到损害(注1),甜味大多是感觉不出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嘴里抢过来,却那么清晰地有种甜蜜的感觉。鲍望春咂咂嘴,不信邪地抢过绿豆汤碗和勺子,自己喝了一口,真的感觉不出甜味啊。
看看整个人都傻了的周天赐,鲍望春舀起一勺绿豆汤径自送到周天赐的唇边,周天赐本能地张开嘴巴吃下去,但还没有来得及吞咽,那丰润的嘴唇又欺了上来,蛮横不讲理地从他的嘴里抢走那口绿豆汤。
这一次,周天赐是真的完全石化了。
看着情人的傻样子,鲍望春差点破功笑出来,不过表面上他还是一副理所当然懵懂无知的样子。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他现在正在"自我封闭"嘛,反正他现在"疯了"嘛,现在不收拾那个无法无天的家伙,以后怎么办?
这样一想,鲍望春就很心安理得地喂一口,吃一口,好几次还有意无意地在抢他口中的绿豆汤的时候,用自己受过伤的舌头笨拙地扫过他的口腔。
终于,周天赐再也无法忍受,一把抱起始作俑者的情人半压在宽宽的窗台上就此深吻下去,就连绿豆汤连汤带碗一起落到地上都不去管。可是才吻了一半,就觉得不对,眼睛微抬看见鲍望春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那样,"纯洁至极"地看着他。
一下子,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颤抖着松开情人,周天赐深吸一口长气,然后快速地往浴室跑去。以至于他没有看见,在他背后,鲍望春俊美的脸上笑出两道可爱的小肉鼓--啊,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间,这样的绿豆汤!心情真是好好啊!
注1:这里应观众强烈要求修改,把原来咬掉半截舌头改为只是受伤,没有断掉。300,我对得起你了!
双城广州篇028-029(两章连发,小幽,我最近苦练小篆,准备娶你!)
028
情况变得超级诡异地不妙起来!
周天赐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上那块壁纸都明亮起来,他其实就算闭上眼睛也可以把那花纹完全描绘下来了,但是他还是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动也不能动。其实早在四点半的时候,他就突然醒了,那时候天还没有亮,但是渐渐地光亮就渗入了这个世界。一直到现在,他就这样僵硬地躺着,努力幻想自己只是一块温暖的皮毯。
哎!这真是一个眼光明媚的早晨,这真是一个身体健康的男人都会神精气足的早晨,这又是一个肌肤温润如玉自己又爱之入骨的情人趴在自己胸口的早晨,这还是一个明明所爱就在怀里自己却不敢乱动的早晨!
因为东卿的身体偏凉,本来担心他的身体不敢给他睡凉席,但那家伙睡了两天,怔怔地嗅了嗅身上的汗味--好吧,大部分是自己身上的汗蹭上去的。没办法,自己怕他晚上有什么事,当然天天抱着他睡。可是自己的体质热,常常睡到半夜就是一身汗,结果就这样蹭到了皮肤总是凉凉的东卿身上去。总之,嗅到身上的汗味以后,那个就算"自闭"了也保持着洁癖的家伙,就怎么都不肯睡床单了,宁可窝在凉椅上眯盹也不上床。
没办法,只好给他换凉席,但每天早上,他就会不由自主地爬到自己的怀抱里。而自己呢,就只好一面甜蜜着一面痛苦着地抱着他睡。
但现在,情况却似乎越来越诡异了!周天赐扯扯嘴角,真的是,非常诡异啊!随着东卿身体的逐渐康复,又尤其是每天早上,两个大男人这样抱着总会有点反应啊,但每次每次紧要关头,那个"自闭"的家伙都会露出一个单纯又充满信任的笑容给他,结果就算他已经下定决心当禽兽了,还是下不去手!
没胆匪类啊,匪类!怨念一百遍啊一百遍。
"啊!"胡思乱想中,突然要紧部位被人用腿蹭了蹭,一股说不上是痛是快感的感觉猛地窜上来,让周天赐不由自主大叫一声。微抬起身低头看看,正看见趴在自己胸口的东卿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迷惘的眼神带着一种不自觉的魅惑。
才睁眼就看见一张圆脸凑过来,鲍望春本能地也吓了一跳,眼神猛地转利,然后才看清楚是赐官。又下意识地松口气,冲着他迷迷糊糊地笑笑,把自己的小肉脸往那宽阔的胸膛上蹭了蹭,手脚并用地学八爪鱼紧紧巴住周天赐,呼一口气正吹在赐官的喉节上,接着,又睡着了!
咽一口口水,周天赐忍耐地小心翼翼地挪动一下身体,避免自己正精神的好兄弟被压得发痛,但稍一挪身体却发现有巧不巧地跟鲍望春的好兄弟亲热个正着。
这一下,就连鲍望春都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出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周天赐大吼一声,一个翻身把因为身体突然涌来的炙热而醒过来鲍望春压在身下。
但是,但是,但是!
鲍望春本来迷迷惘惘可爱到让人发疯的眼神不见了,只用一双黑白分明又单纯又无欲的眼睛看着他,就好像冷水浇头而下!
周天赐低咆一声,手忙脚乱地滚下床去冲冷水澡。55555555~~~~~
这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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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餐,周天赐正想挤到一声不响地窝在凉椅上的鲍望春的身边去,一个响亮的声音却从楼下正厅一步步传了上来,"小鲍鱼!今天不杀到你磕头求饶,我叫你师傅......"
周天赐无力地朝天翻翻白眼,打开房门,"师傅。"
自从东卿可以下床以后,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跟自己说话,却会愿意跟陈宜昌这老头子下棋。可是假如下棋的对象换成了自己,东卿就会定定地看他一眼,然后扔掉棋子回去睡他的大觉,留下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欲哭无泪。
而陈宜昌发现了这个实事以后,简直得意至极,几乎天天杀过来跟鲍望春捉棋,就算屡战屡败还坚持屡败屡战,反而把周天赐隔开在三丈以外。
每每想到这件事,周天赐就郁闷得撞墙的心都有。
"做咩啊,看见师傅就这个表情么?"陈宜昌狠狠地拿拐杖打了他一下,然后突然皱起眉头,"你怎么还在这里?商行不用做生意了吗?"
周天赐懒得跟这个老不着调的师傅解释,其实他已经把商行的大部分生意都转走了,现在他只想安安心心地陪着东卿,管他外面是乱世还是危城,在他的眼里,他只看得见一个人,那就是东卿!
但显然陈宜昌并不打算让他的梦想变成现实,只是很奇怪地看他一眼,"听狗仔话,码头上来了很大一笔单子,听说是什么药品之类的,是不是你买的?"
刚才还深情款款地看着情人的表情立刻变了,"呀呀!"周天赐大叫着往外就跑,他是真的忘记了,上次跟欧洲大药商定的那批药今天到港。跑了两步,回头看看鲍望春,"东卿,你等我吃午饭,我很快就回来......不行,你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害怕?"
陈宜昌勃然大怒,"你当我是死人吗?仆街仔,出街小心被天打雷劈!"
对了,还有师傅陪着,应该没有问题。周天赐连忙赔笑道:"师傅,你老人家别动气,我是口急出错,东卿由你陪着我求都求不得,拜托你了。"
陈宜昌一拐杖扫过去,"少罗嗦了,快点走吧!唉,教会徒弟气死师傅啊!"
......
听门下弟子报告说周天赐的车远远开走了,陈宜昌放下手里的棋子,"哎,明知我老人家不是下棋这块料却还天天拉着我,小鲍鱼啊,我也算是对得起你们了。"
鲍望春微微低头笑一下,表情里还真有些"含羞带怯"的味道,看得老人家都不由自主呆一呆,但随即他就抬起头来,眼神明亮犀利,认认真真地说了一句:"多谢。"
"算了,自家人就不用这样客气了。"陈宜昌摆摆手,"我们这就走吧,曾市长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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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洪门陈老爷子的陪同下跟广州市长曾养甫秘密会谈了大约两个小时,出门的时候,老爷子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呸!什么东西!"陈宜昌怒道,"两面三刀,明天他就算投降了日本人我也丝毫不会奇怪!没胆匪类!"
鲍望春走了几步,回头看看广州市政厅的大楼,轻轻叹了口气勾着唇角笑了笑,"他只是,还没,见到,保证。"
"你都亲自上去跟他说了,好歹你也是一个将军吧,怎么这还不算是保证?"陈宜昌依然气呼呼的,不过在鲍望春看来,更多的是老头子觉得自己的面子被驳了,在小辈面前多少有点尴尬。
"老爷子,这个,你拿着,吧。"把手里刚才与曾市长见面时,那位摇摆不定的市长赠送的所谓"晋升大礼"的南越王剑递过去,"这些,日子,辛苦,老爷子。"
陈宜昌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长剑,"这把剑我倒是听说过,是南越王墓里头陪葬的名剑,有一千年了吧,嘿,也就是拿来作个人情......"一面说一面不以为然地把剑抽出剑鞘,广州炙热的阳光下却顿时闪过一阵凉意,这把南越王墓里出土的名剑竟然越千年而不朽,依然剑锋凛然,杀意如霜雪般扑面而来。
"好剑!"鲍望春忍不住喝一声彩。
陈宜昌看了看,却突然还剑入鞘,"不祥!"
鲍望春微愣一下,笑道:"老爷子,这是,嫌弃,我,送出,的,东西?"
陈宜昌抖抖长眉:"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要。"一面把剑递了回去,"不过,我劝你也别要了,扔了或是埋了都好。这剑杀气太重,主兵凶战危,不祥!"
听他这样说,鲍望春只得收回了南越王剑。但握在手里,只觉得一片清凉,而且这剑的青锋总也让他想起,千年前那一把沾过了自己的血的绝世名剑和那个仗剑扬眉傲视群伦的白衣剑客。心中微微一动,真想见那人重新舞剑的样子!
何况若要说凶剑,只怕那把才凶得厉害吧。鲍望春于是微微一笑,"我不信,这个!"
陈宜昌正要再劝他一句,远处却有一个洪门弟子急冲冲地跑了过来,附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大通话。鲍望春只看见陈宜昌的脸色越来越白。
好半晌,陈宜昌一挥手,"你回去继续盯着!"
那洪门弟子匆忙走了,陈宜昌才转过身来,"小鲍鱼,事情有些不太妙了。"
鲍望春看着他,"嗯?"
"我们从码头上劫下来的,赐官的那批药品,我本来以为已经够天衣无缝,但似乎还是被人盯上了。"陈宜昌叹口气,"刚才来了一批人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抢。虽然药品没有损失,不过兄弟们伤了不少......最主要的是,那批动手枪药的人,"他定定地看着鲍望春,"是你军统局的!"
鲍望春终于色变。
029
罗靖安刚走进巷口就觉得不对了。虽然说前面那人手里拿的的确是有军统局标志的暗信,但是一来这个人他从来没有见过,二来,就算是上峰有什么特殊任务交给他,也不会叫他到这种地方来。
"站住!"一声断喝,手枪同时瞄准了对方的后脑勺,"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骗来这里?"
"小靖。"但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罗靖安乍听到那个声音,浑身就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眼睛微眯,在巷子的那头缓缓走过来一个人,就算是广州九月的太阳似乎都不能趋走那人走来时带出来的一阵寒意。
"将军?"好半晌,罗靖安不由自主地呻吟似的说出来,"他们说你疯了!"
"他们?!"鲍望春微微挑了挑眉毛,然后轻笑一下,"那么,你看呢?"
罗靖安猛地闭紧了嘴巴,却不再说一句话。
自嘲地笑笑,"原来,果然是,人走,茶凉。连你啊,也,背弃,我了吗?"
罗靖安的脸上闪过一阵尴尬,但是还是紧咬着牙关,一个字也不愿意吐露。
"也对!你,终究,是,军统,的人。不是,我,鲍望春,的,私兵。"鲍望春叹一口气,"难为你,陪我,那么久,"朝他点了点头,"既已,成为,敌人,日后,相见,万勿,手软。"看着他又笑笑,掏出一根带着翡翠坠子的金项链,"临别,赠物,好自,为之!"把项链放在自己身前的地上,后退三步又是一笑转头就要走。
罗靖安眼眶顿时红了,这根项链他认识,是白黛林的遗物。在上海的时候,常常看见鲍望春拿在手里若有所思的样子,算得上是他非常珍贵的一件宝物。但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