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突变,狂风卷集著沙尘从四面八方肆虐而来,愤怒地咆哮著,泄愤般地撕扯著乌纳斯,他只得趴伏在沙地上
,咬牙忍耐著。
时间仿佛沙子一样从他身边流逝,渐渐地,风沙平静了下来,乌纳斯却已被蹂躏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乌纳斯慢慢从沙地上爬起,还来不及抖落身上的尘土,眼前的景象让他几乎无法置信,语无伦次地喃喃道:“这
是怎麽回事?不可能的,为什麽会这样?不可能会这样的……”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莫非是他眼花?眼前那座巨型的雕像为什麽不见了?
不可能的,他走近了一些,又退後了几步,不,不是他眼花,雕像确实不见了,随著凯乐的消失,也消失得无影
无踪,仿佛它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为什麽会这样?那凯乐呢?他会不会有什麽意外?
一阵无以复加的恐惧袭上乌纳斯的心头,他无措的在原地打著圈,四处张望著,希望能找到哪怕一点点熟悉的景
象,可惜四周除了连绵起伏的沙丘外,别无他物。
“凯乐──凯乐──”惟有他一声声凄厉的吼声回荡在死寂的沙漠中。
“凯乐──”
7
“蒙瑞特,他到底什麽时候会醒?”
“回法老,他应该很快就会醒来了。”
好吵啊,是谁?是乌纳斯吗?
“是吗?可我已经听你说‘很快’这两个字很多遍了。如果你不想去喂狮子的话,最好祈祷他早点醒过来,别再
让我听到很快这两个字。”
不,不是乌纳斯,这个声音……好熟悉啊。
他又做梦了吗?眼皮好沈重,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著,整个身体仿佛被人拆散後,又重新组装过一般,完全
不听使唤,连力气也似乎被完全抽离了身体,他禁闭著双眼,首先尝试著动了动手指。
“法老,他好像有反应了。”有人凑上前来试探他的额头,随即一阵清凉的气息串入了他的鼻中,顿时让迷糊的
神经清醒了不少。
耳畔的脚步声、轻语声此起彼伏,凯乐缓缓睁开仿如千斤重的眼皮,但强烈的光亮还是使他无法立即适应,他又
闭了下眼睛。
再度睁开酸涩的眼睛,眼前却如笼罩了一层白雾般模糊,有一张脸在视线中晃动著,会是谁呢?
“凯宏斯──”
这个声音……凯乐几乎是受到惊吓般的瞪大了双眼,诧异地望著眼前英俊飞扬的男子,只见他晶亮的黑眸、俊挺
的鼻梁、润泽的双唇,古铜色的肤色透出健康的色泽,及肩的黑发全部梳至脑後,只随意的留了几屡在额前,头
戴金冠,浑身散发著尊贵的英挺和冷傲,他……这是在做梦吗?
“你终於醒了吗?”男人审视著他,冷冷道。
“我……你是?”惊觉到自己的失神,凯乐愣愣道。可是这个声音,完全就是他梦中的那个人,难道他还没摆脱
噩梦的纠缠,甚至愈演愈烈,难道只是他的幻觉?但是……这会不会太真实了一点呢?
“埃及第八王朝法──佩萨塞斯。” 行云流水般的嗓音响起,男人窄长的双眸瞅著他,手中金色的权杖指了指
胸前,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第八王朝?法老?佩萨塞斯?这怎麽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这…绝对不可能。”这不会是真的,他明明已经
在古墓找到了另一枚戒指,而且也把它戴在了手上,怎麽可能还会做这样荒谬的梦,凯乐自嘲地喃喃自语。
“怎麽你认为自己在梦中吗?那就看看你的周围,先搞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吧!”对方凝视著他,冷冷地提醒道
,只是他的提醒对於凯乐来说,似乎是比较残酷的。
凯乐茫然地看著男人,缓缓地坐起身,环顾著四周。诺大的房间是他从未见过的富丽堂皇,四周摆置著各色奢华
的装饰品,白色的墙面上绘制著精美的古埃及壁画,而他现在则躺在一张黄金虎形双人床上。
门庭边站立著两排恭敬的守卫,各个手持兵器,全身上下仅穿一条白色泽短裙,就连眼前所谓的法老也是这副打
扮,只是在腰间比他们多了一条宽边的金色腰带。如果这还不至於形容他的诧异的话,那床边两位看似侍女的穿
著,则真的让他目瞪口呆,一袭白色连身长短裙,不过只及於胸部以下,加上两条宽的肩带,手拿托盘,用一种
奇怪的眼神看著他。最後注意到的是床头边站著的一位中年男子,他似乎受到了什麽巨大的惊吓般,浑身颤抖,
汗如雨下。
这……简直是一幅活生生的古埃及宫廷图。
“我一定还在做梦,不然……现实中怎麽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呢?”凯乐低下头,禁闭双眼,还是不敢相信眼前
的一切。可是此刻盘踞在心头的恐惧,却使他几乎找不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突然,一阵冰冷的触感抵上了他的下巴,强迫的将他低垂的头抬起,他却鸵鸟般的不敢睁开眼。
“如果你不想有人因为你而被拉去喂狮子的话,你最好睁开眼睛看著我。”整晚萦绕在他耳畔的那个声音,再一
次冷冷地响起,却夹杂著不容忽视的警告意味。
喂狮子?凯乐惊恐地睁开眼,却发现男人英挺的脸旁近在咫尺,他虽然微笑著,可是凯乐看得出来,笑意似乎并
没有传达到他冰冷的眼中。而抵在他下巴上的那个冰冷的触感,竟是他手中的权杖。目光随著权杖慢慢上移,那
是……凯乐几乎惊讶地瞪著他握著权杖的右手,不,他右手中指上所戴的那枚戒指,那枚戒指……不正是何鲁斯
之眼吗?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凯乐还没理出头绪来的脑袋更加的混乱了,神秘人不是说那枚戒指是不能单独佩带的吗?这
到底是怎麽回事?一连串的疑问充数在脑中,却找不到答案,究竟谁可以告诉他……
老天,请不要和他开这种恶劣的玩笑,但愿它只是个梦,梦一醒眼前的一切就会消失,求求你,就让他再多睡一
会吧。凯乐用仅存的最後一丝意识,向上天祷告著,随即倒向了床铺。
可惜,不管上天听不听得到他的祈祷,这似乎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8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他记得当时他来到了古墓,在石棺的另一侧找到了那枚名为何鲁斯之珠的红宝石戒指,并将戒指套在了指间。
有一瞬间,他感觉地动天摇,随即一阵强光射得他睁不开眼,身体好像被某种外力撕扯挤压著,连细胞都仿佛在
一刹那分解,在承受不住痛苦的情况下,他失去了意识,以为醒後会跟上次一样躺在学生公寓,生活就会回复正
轨。
谁能告诉他,他此刻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如果是在梦中的话,为什麽他掐自己的大腿会感觉到痛呢?如果
是在现实中的话,那眼前的人又怎麽解释呢?
“呵呵,您已经这样瞪了我很久了,难道你不觉得累吗?”
眼前椅子上所坐著的,是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宽大的帽子遮去了他大半个脸,所以凯乐只能看到他露在帽
子下的高挺鼻梁和带笑的薄唇,他的声音低沈而干脆。
他……不是他在午夜的开罗街头碰到的那个神秘人吗?他怎麽也会在这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能证明他还在二十一世纪,而不是在公元前?但,为什麽四周的景象还是古埃及宫廷
呢?唯一不同的是,现在诺大的卧房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你到底是什麽东西?”这个问题今晚他问了不下十遍。
“呵呵,先生!这麽问实在太失礼了吧?再说这个问题我回答了你不下十遍了。现在我可是最後一次告诉你,希
望你不要再问第十二遍,听清楚了,我是索贝克,是埃及第八王朝的大祭司。而你现在所处的位置呢,是埃及的
都城孟斐斯,还有什麽不清楚的吗?”男人悠闲的翘起二郎腿,优雅的笑著,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重新又作了
一次自我介绍,并好心地回答了他之後应该会问的问题。
“这个我已经很清楚了,我要问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你到底是什麽人?上次在开罗街头和我说话的神秘人,是你
吧?”凯乐有些生气的问道,因为他之前一直在跟自己打著哈哈,并没有回答他真正想知道的。
“没错,还有什麽要问的,我就好心点都告诉你好了,反正你早晚会知道的。”男人这次大方的承认,并摆出一
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我现在真的在古埃及吗?”见他承认,凯乐正经道。
“就像你看到的,你现在确实是在古埃及第八王朝,说准确一点,也就是公元前2127年。” 索贝克抬手指了指
四周,事实已经证明了一切。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怎麽会来到这里?”尽管他已经开始认命了,可是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这个……” 这个问题让索贝克一阵语塞。
凯乐狐疑地看著索贝克,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这其中一定有鬼。突然脑中一丝精光闪过,混沌的思绪豁然开朗
,对了,是他,就是他。
凯乐猛地从床上跳下来,冲上前一把纠住眼前的人,激动地吼道:“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我听你的话,戴上
那枚戒指後,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醒来後人就到了这里,你快把我弄回去。”
“我说先生,我看你还是先回床上再说。”出乎凯乐的意料,索贝克说出来的话竟是风马牛不相及。
“什麽?”凯乐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死抓著他的胸口不放,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又转移话题!”
“咳!咳!我说,虽然你这副样子很……嗯……诱人,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是无所谓。”索贝克假意地
咳了二声,但说出的话还是让凯乐摸不著头脑。
“你到底在说什麽?”索贝克的话意有所指,但听在凯乐的耳朵里却是一头雾水,他到底在说什麽?什麽诱人…
…
“呵呵!”索贝克好意地指了指他身上,低笑出声。
“啊!我的衣服呢?”凯乐根据他手指的方向低头看去,不禁窘迫地低叫出声。难怪他感觉这麽凉快呢,原来他
现在一丝不挂,虽然两个男人没什麽好在意的,但他毕竟没有暴露的这种嗜好,凯乐忙转身拉过床上的麻布单裹
在身上。
“你的衣服被雨淋湿了。”索贝克好笑地看著他一连窜的动作,拉低了一下斗篷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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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他实在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是啊!埃及终年少雨,但是一年总会下几场的。可是自从五年前佩萨塞斯接任法老以後,埃及就再也没下过雨
。传言佩萨塞斯是杀了上一任法老,也就是他父亲後才坐上法老的位子,所以宫廷内很多对他不满的人就借题发
挥,把他弑父夺位和连年不下雨联系在一起,制造各种谣言想要推翻他。尽管这些谣言都被佩萨塞斯一一平息了
,制造谣言的人也都为此付出了代价。可是这毕竟已经在埃及百姓中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所以佩萨塞斯必须想个
办法稳定民心。没想到随著你的出现,埃及下了一场有史以来最大的雨。”索贝克慢条斯理地陈述著。
“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麽关系?我不想知道,我现在唯一关心的是怎麽回去。”从他的话中,凯乐似乎听出了一
些端详,可是他没空理会这些,想要回去的想法胜过了一切。
“我说这些跟你当然有关系,因为你出现的时候,碰巧是全埃及人民祭奠月神,乞求上天降雨的时候,所有人都
看到当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接著你就从天而降,被一团光簇拥著掉在了祭坛上,天空顿时下起了倾盆大雨。”
索贝克描述著当时的情景,对於凯乐来说,这些应该是他自己所不知道的。
“那只是巧合吧?我根本没什麽呼风唤雨的能力。”对於这种荒谬的说法,凯乐准备不予理会。
“不管怎麽样,反正是你平息了大家心中的不安,同时也稳固了佩萨塞斯的地位。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你是月神的
化身,三天後佩萨塞斯还准备宣布,封你为‘凯宏斯’,这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笑话!就算你再怎麽忠心,再怎麽想要帮助你的法老稳固人心,那也用不著把我扯进来吧?你明明知道我只是
一个平凡的人。就当我求求你了,快想办法把我弄回去!”凯乐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古代人真的这麽愚蠢吗
?随随便便就认为他是神,他要是神的话,现在也不会束手无策,连自己怎麽回去都做不到。
“是不是平凡,由我说了算不是吗?我会把你弄回去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索贝克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十分
严肃,一股不容忽视的阴森感觉使凯乐心下一紧。
“你的意思就是表明了,确实是你把我弄到这里来的,对吗?”凯乐终於找到了关键所在,直觉告诉他,这所有
的一切并不像他所说的那麽简单,尽管他现在并不清楚他的真正用意。但是,他如果想回去的话,是不是只能听
他的呢?
“说对了,你很聪明!反正一切事情我会安排的,你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还有就是,你应该不会把你自己
的身份和之前见过我的事告诉任何人的,对吗?”索贝克一付理所当然的语气。
“我有得选择吗?”凯乐苦笑地问道,他摆明了是在威胁他。
“呵呵,你说呢?”索贝克笑著反问。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凯乐的语气已经稍有怒意了。
“如果你想永远待在这里的话?”这似乎已经成为索贝克手中的黄牌。“还有就是,你不要试图自己想办法可以
回去,因为那根本不可能。”
“那我总该知道,什麽时候我才能回去吧?”这个问题关系到他的切身,所以他不得不问。
“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我想,不会太久的。佩萨塞斯也该回来了,我先走了!”索贝克潇洒地起身,利落
地甩了一下斗篷地下摆,转身准备离去。
“喂!你说佩萨塞斯快回来了,是什麽意思?”凯乐在他身後嚷道。
“喔,我忘了告诉你,这里是法老的卧室,所以他回来睡觉是很正常的,不是吗?”索贝克微微侧身,随意地说
道,斗篷下的嘴唇却不自禁地上仰,露出坏笑。
“什麽?要我和那个自大男共处一室!”凯乐不可置信地吼道。
“有什麽不对吗?这是你的荣幸,喔……顺便告诉你一声,法老的脾气很古怪,你可别惹他生气了,不然……唉
,可怜的蒙瑞特就这样喂了狮子……真是可怜!”索贝克边往外走,边摇头晃脑地说著没头没尾的话,一转眼就
消失了。
“蒙瑞特?什麽呀?莫名其妙!”对於他的神出鬼没,凯乐已经领教过了,所以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
可是他说的话,还是让凯乐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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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会有这样的事,他突然之间被卷进了历史,还成了什麽月神。过不了多久又是多久啊?他不会在古埃及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