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挫折??!!”我一下子抬高了音量,“爸爸认为失去爱人算是小挫折吗?那爸爸当初失去雅竹的时候不是也一样失控吗?──溱恒对我来说很重要,相信爸爸您也很清楚,所以请不要说这麽不负责任的话!”
“你瞧,你真的退步了!!!这麽喜形於色,容易发怒,可不是我们这种管理企业的人该有的表现。──溱恒的事情改变了你很多。”
这是第二个听到说我改变的人。
“但是翰祯,不是爸爸冷酷,你这样不是好兆头!!──要是再遇到意外,你怎麽办?这麽冲动,这麽脆弱,如何抵抗外界的变故?你说你会好好照顾溱恒,但以你现在这麽不稳定的状态,我到觉得你不适合照顾他,说不定一冲动起来,你恨不得干脆杀了他一了百了,完全是懦夫、弱者的反应!!!──不仅对集团,对你的溱恒,你都必须保持冷静准确地判断力,否则,就算你想继承公司偌大的产业,我也不敢交给你──你别争辩,我知道你现在对权利地位都不在乎了,但是你也应该清楚,没有权利地位,你根本没有能力保护这段坎坷不寻常的恋情!!你需要权利,你需要金钱保护你的爱人不受伤害,所以──你必须振作,必须继续保持住你‘宋氏集团’太子的地位!”
老头子尖刻的眼神刺得我精神一振。
缓慢地摁灭雪茄烟,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老头子身高虽然和我相差不远,却依然有压迫人的气势,“你自己好好想想我的话!”拍拍我的肩膀,“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自然不会害你,也自然希望你成为我事业的继承人。”
门在背後“咯”地合拢,我慢慢滑坐到座椅上,抱著头,耳边回响著老头子的话,“你需要权利,你需要金钱保护你的爱人不受伤害”,是的,我要保护他不受伤害,他已经不能再接受任何刺激和伤害。
一整天都在思考老头子的话。
下午的时候忽然接到H市家里打来的电话:“少爷,护士小姐陪溱恒先生去医院复查,到现在还没回来,电话也联系不上,怎麽办?”
“我马上回来!!!”什麽心思都没有了,所有的思想都汇聚在“溱恒失踪”的念头上。
上次的事件也是从“溱恒失踪”,上帝保佑,绝对不要再出任何意外!!!
飞车赶回H市。
车子快到住家所在市郊约5、6公里处时,前面居然遇到车祸,一群人围在路上看热闹,怎麽按喇叭都没人让开。
迫不得已只好下车走过去,对著人群大声喊:“喂,各位,麻烦让一让,麻烦让一下路,我有急事!!!”
後面不知道是谁打来的棍子,只觉得头部被一下强烈地撞击,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知觉。
25
醒来的时候,居然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脑子第一个反应就是溱恒,“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你不用担心,溱恒他很好,现在刚睡了。”婉菱很平静的制止了我。
“这是怎麽回事??”
我明明记得是被人打昏了,溱恒也失踪了,怎麽突然又象是做了场梦般,一切回复原样?
婉菱微微笑了笑,从容地坐到床边的大沙发上,用象是提起个笑话般的语气说:“其实也没怎麽样。──原本的确是有人想利用绑架溱恒的机会逼你退出‘宋氏’,正好被我派的人发现了。就这麽简单。”
“啊?!”
婉菱看我难得发呆的模样,又是一笑:“知道吗?打昏你的是我的人。──我原本想利用这次机会,干脆来个假绑架,故意派人在溱恒面前羞辱羞辱你,借此来刺激溱恒的,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所以……你们都安全的回来了。”
婉菱轻松的语气并没有消除我隐藏的愤怒和担忧:“溱恒……没怎样吧?”
“放心。你们家的那些小人还不至於使出卑劣手段。”
“幸好你没有实施你的计划。──婉菱,你觉得溱恒这样不好吗?干嘛要刺激他?”我以为婉菱也和我一样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
婉菱还在笑,但笑容里多出了无奈和悲伤:“这样不好吗?──不,这样不好,一个完全陌生的溱恒,一个对我没有任何反应的溱恒,一个没有生气的溱恒──这样不好!!!翰祯,我有时真佩服你可以一直忍受自己心爱的人就在身边却毫无反应的折磨……我喜欢的那个溱恒就这样消失了,我怎麽可能好???──可是,当手下的人把溱恒救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他望著面前翻飞的蝴蝶露出的单纯笑容,又不忍心破坏现在这个他了。──翰祯,痛苦的不仅仅是一个人!!”
“而且,这次的事情,说实话我很生气。──亏我平时这麽信任你,觉得你会有足够能力保护现在的溱恒,但你没有!!今天的事情就是一个疏忽。──现在的溱恒只有靠我们保护才能安全的生活下去,只有靠我们的照顾才能维持他基本的生活──假如今天,我的手下没有发现他被人绑架,会发生什麽样的事情?离开了我们的保护他连自救都办不到!!……我对你失望,也对现在的溱恒失望!!!”
我站起来,走到婉菱面前,伸手拉过婉菱的手握在手里,很诚挚地注视著她:“谢谢你,婉菱,今天真的谢谢你!!──我知道自己最近情绪低落,很多事情都疏於防范,不过,今天我已经想通了,以後我会振作起来,会用我所有的力量保护溱恒。的确,权利和金钱是不能带来爱情,但却能保卫爱情。既然有人巴不得我早点离开‘宋氏’,我就更要坐稳自己的位子,把‘宋氏’牢牢控制在手里。”
“溱恒的事情,我们听天由命吧~~~~你不觉得他这样也好吗?不必面对残酷的现实和无情的伤害,虽然是仿佛孩子一样,一切都要依靠我照顾,但我已经把这个当作是我对他爱情忽视的惩罚了。──对不起,溱恒这样让你痛苦,但是,请从溱恒自己来考虑。──我们以前就是太多考虑到自己的利益和欲望,才会让溱恒变成今天这样。”
婉菱沈默地和我对视半晌,露出一个微笑:“所以今天我才没有正式实施我的计划。──我只希望你以後真的可以振作,把我们心爱的人保护周全。”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送走婉菱,立刻去看溱恒。
护士小姐说,医生刚来过,注射了镇定剂,现在还在昏睡。
“你们……他们有没有对你们做出什麽事情来?”
护士小姐摇了摇头,“当时从医院出来,刚到停车场救被人用枪指著上车,後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废弃仓库。他们中有人虽然也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辱骂溱恒先生,但很快夫人就带人来把我们救走了。”
“辱骂??他们骂溱恒?都骂他什麽?”
“我……”护士有些吞吞吐吐。
“没事,你直说。”反正也知道绝绝对不是好话!!集团的人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地在我面前谈论过我和溱恒的事情,但背後肯定传地不堪入目。我只想确认他们的话是否可能会刺伤溱恒。
“他们说……他们说溱恒先生……下……下贱,勾引男人……平时装得清纯无暇,背地里却淫荡地在男人身下呻吟发浪……还说,还说翰祯先生就是被他这种假正经给迷惑了。说你们……你们……”
“够了!!”我打断护士的话。
闭了闭眼睛。
溱恒和我的事情,在现在这个社会是绝对不会被允许和理解的。他们都把这种同性的爱情和性统统归属为不齿、下贱、污秽的堕落。
以前也曾经被报纸、电视猜测、中伤过溱恒,但那时的溱恒和现在不一样,以前他能承受,现在……我实在没信心有没有伤害到他。
“溱恒……他的反应怎麽样?”
护士小姐刚才大概是被我的态度吓到了,楞了一下才回答:“溱恒先生刚开始还没什麽,後来骂的不堪入耳,还有人来拉扯他时,就突然不停地发抖。──不过,医生来看过,说只是些小刺激,应该不会有什麽问题。”
“恩~~~~”希望没有刺激到溱恒。“你去忙你的吧,这里交给我。”
打发掉护士,我点著了烟,一个人坐在离床较远的阳台边,边吸烟边等待著溱恒苏醒。
26
溱恒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时分。
我匆匆赶去公司,把今天必须签字地文件、紧急销售策划会议开完後,再飞车赶回来。
刚吃过午饭,护士就来通报说,溱恒醒了。
他看起来并没有什麽异样。
还是用单纯近乎於呆滞的目光看著我,对我轻声的呼唤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伸出手象征性地为他扶开垂在眼睛前的刘海,温和的笑了笑:“溱恒,睡得好吗?饿不饿?我让厨房给你做些爱吃的菜上来?”
他转了转眼睛,点点头。
我俯下头,象平常临睡前那样,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亲吻,不知是不是我敏感,觉得溱恒很明显的瑟缩了一下,往旁边躲了躲。
“怎麽了?”我疑惑地仔细打量他。
他没反应,仍象以前受到突然接触那样惊慌地看我一眼,再顺从地垂下眼睛,不再挣扎。
大概是一直担心他受到刺激,会唤醒记忆的过分小心吧,我对自己嘲弄地笑了笑,溱恒不是还和往常一样吗?
为他拉起滑下来的被子,“你再躺一会,我立刻叫人去做。”
转身出去的太快,我错过了溱恒眼中浮现出的痛苦。
等我发觉他异常时,是再次被护士小姐从书房的电脑旁叫醒。
护士很著急,连说话都结巴:“翰祯……先……生,溱恒他很不……对劲……您去看……看吧。”
原本昨晚一夜没睡的疲倦一下子全醒了。
老天,你该不会又那麽残忍,把好不容易补偿给我的天使又摧毁吧?!
几乎是百米冲刺地速度冲进我们的卧室。
溱恒很安静地躺著,不象以前发作时那样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也没象受伤的小鸟那样蜷缩起来哭泣,很安静,很平和的躺著,完全看不出来有什麽不对。
我疑惑地回头看了看跟过来的护士。
护士仍然用肯定地眼神向我一个劲地点头。
推门进去。
“溱恒……”
我刚一叫他,他就对视著我。
有反应?居然第一次对他地名字有反应!!!!我不知是喜是忧。
但是很快我就开始很担忧起来。
溱恒似乎是因为我的呼唤打扰了他的思维,猛然坐了起来,伸手拉住我的手臂,大大的眼睛里有著我陌生的狂乱:“我和男人……勾引男人……我很下贱吗??……男人?……是谁?!好象是很熟悉……啊!!你的样子好熟悉……不对不对……我不是要勾引他!!……我那麽爱他啊…………可是,他不爱我,他一点都不爱我……啊~~~~~~~~~~~~~~~~~~~~~~~~~~~~”
突然一个高八调地尖叫,溱恒抱住他的头,整个人疼地缩成了一团,“头好痛……好痛啊!!啊~~~~~~~~~~~~~~~~~~~不要,不要了……不要想起来……啊~~~~~~~~~~~~~好痛!!”
声音哑然而止。
溱恒软软地昏倒在我匆忙张开急於拥抱他的臂弯里。
医生在最快时间里被接来。
溱恒虽然处於昏迷中,却不断冒著冷汗,在床上辗转反侧、呓语连连。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麽,但我隐隐听出他间中似乎在呼喊我的名字。
我焦急地看著医生掰开溱恒的眼皮仔细检查他的状况,在询问过护士溱恒醒来後的表现,最後很忧郁地转头说:“抱歉,宋先生,我想我们是无法维持现状了……这次的事件可能触发到溱恒某个记忆的环节,他的记忆在开始复苏了。我想您应该有个准备,面临他真正清醒过来的局面。”
“还有多久?他真正回忆起所有的事情大概还有多久时间?”
“这个说不准,现在我猜他只是回想起某些片段,但如果继续受到刺激或者再重复以前发生的某些场景,有可能,他会突然全部都想起来……”
“是吗?也就是说,随时他都会完全清醒?”我闷闷地深吸了口烟。
“是的。”
上天,你不公平!!才赐给我的天使短短4个月的平和光阴,又要这麽快就收回!!!
不知该感谢我的抱怨,还是溱恒自我保护意识太强烈。
当他再醒来时,居然又完全恢复到失忆自闭的状态。
我小心翼翼地刺探他的反应,呼唤他的名字,甚至抱他在怀里,在他耳边低声对他说:“溱恒,对不起…………我爱你,溱恒,我爱你!!”,他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医生详细检查过後,仍然担忧地对我说:“他这个样子不是好现象,至少证明他其实想起了什麽,但是想起来的事情让他太痛苦,所以他又自我催眠地暗示自己不要去想,把自我又封闭起来。……我不敢说他没事,因为现在的溱恒不象以前那样只是个沈睡的木偶,现在的他是一棵定时炸弹,说不定什麽时候触动他的开关就会全部引爆!!宋先生,还是那句话,您要有准备面临完全苏醒的他了!!”
27
接下来的日子可谓度日如年。
表面平静地仿佛失去了喜怒哀乐的溱恒对我们所有人而言都是一座沈睡的活火山,危险而变幻莫测,谁也不知道他什麽时候会爆发。
从上到下的都小心翼翼地对待他,生怕自己一时失言,把这座火山引发了。
婉菱的态度到反而算最冷静。
“反正他迟早也要清醒,早点来早结束,免得弄得大家痛苦。”
我也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可是,看到溱恒那麽痛苦地压制自己、催眠自己绝对不要想起过往的事,可想而知往事对他造成的伤害有多大。
要让他清醒面对这些伤害,我实在没这个勇气。
可是,任何事情都有它的规律,发生时往往让人措手不及。
这天上午,我的办公室来了一位我认为是早在我和溱恒的生活里消失了的人。
当润把他带进来时,我真的有些意外。
“你是……冯萸?”我当然记得那个为了阻止我带回溱恒,拿棍子打我的人。
“对不起,宋先生,我知道这麽来见你很冒昧,但是,我也是受人所拖。” 冯萸文雅有礼的拜访方式也很让人意外。
“你是来找溱恒吗?”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些腼腆,或许真该考虑要不要把他拉进娱乐圈,反正溱恒也回我身边了,他以已经不具备威胁性。
“其实也不是我找他……是这样的,以前他在我们那里的学校教授美术,孩子们都很喜欢他,所以、所以下周就是他的生日了,学校的孩子们做了很多礼物,正好遇上我要来S市培训,就拜托我一并给他们带来送给他们最最深爱的‘唐榇’老师。──我知道溱恒已经退出娱乐界,要想找他不容易,所以来找宋先生,你应该知道溱恒住在哪里吧?可以让我见见他吗?”
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