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奴左三知————于烟罗
于烟罗  发于:2010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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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三知没有喝,他看着裴陵的脸,从青肿发紫在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道:“你怎么不在家陪你那嫁不

出去的妹妹,来这里做什么?夜里孤寂,需要男人弄你?”的3cef96dcc9
“……你尽管说,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被你气走。”裴陵强按住左三知的下巴,把药和水灌了进去后才又问道:“

你招任跟定边王一起谋反没有?”
“……我要是招认,就不会被打成这个样子了。幸亏他们还想多审我几天,不然我这双腿今天就得废在夹棍下面

。”左三知被裴陵硬逼着灌了药,不怒反笑。他伸出手掌,用满是裂口的手抚摸裴陵的脸颊,满眼的温柔。
“那他们有什么证据,你又有什么证据?刘时英怎么不上书保你?”裴陵被左三知那双手碰到,眼眶都红了,他

握住左三知的手,又看了看左三知的腿,马上把眼睛别开,不忍再看。
“他们没有证据,但可以捏造证据……咳咳……刘时英在边关替我说情,但他和那些人的权力范围不同,不能插

手这个事情。我临走的时候他送我,我告诉他绝对不能替我上书。皇上性好猜忌,很忌讳边关武将功高镇主,也

忌讳武将间彼此关系密切,导致反心滋生。咳咳……咳咳咳咳。”左三知说着说着,剧烈咳嗽起来。
“骨头断了?”裴陵慌忙伸手轻按住左三知的胸膛,发觉里面不太对劲。
“可能吧。或许没断干净,不然我也活不成了。哈哈哈……咳咳。”左三知的笑声再次淹没在咳嗽中,他咳了好

半天,才用力抬起胳膊,把手放在裴陵的脖颈上。拉过裴陵,他把看不出大半模样的脸贴在裴陵的脸颊上,在裴

陵的耳边低语道:“你走吧,走了后就不要再来了。如果我死了,你就跟刘时英说,我来生再跟他一起打仗。”

“你……”裴陵听到最后那句话,浑身哆嗦起来,他侧过脸,皱紧眉对左三知问:“那我呢?”
“你?你什么?”左三知笑笑,推开裴陵,慢慢靠在墙上道:“你第一次被我抱在怀里的模样真诱人。咳咳……

那时候,我一心只想压着你,不让你起来。”
“王八蛋,你这个王八蛋。”裴陵听到这话,恨恨抓住左三知的肩膀,摇晃了几下,还是没打下手。他看着微笑

的左三知,忽然捏住了左三知的脖子,像就这样把左三知掐死,免得两个人都这样僵持下去。

“你掐死我的话,朝廷会追查下去。你裴家就完了,所以,你还是等我被砍头比较好……你记得很多年前胡人袭

营么?”说着说着,左三知见裴陵眼中依然没有怒气反而都是忧虑,心头便一软。
“你说过我那时救了你。”裴陵也隐隐约约记得有这件事情,记得自己从乱军中救了一个军奴。但是并不记得那

军奴的模样,过后也忘得干净了。
“那时候……那时候,觉得你真是器宇轩昂的人啊。仪表不凡,风度翩翩……”左三知摸着裴陵的额头、眼角,

慢慢将裴陵抱进怀中。
“你胡说什么啊……唉……”裴陵怕动了左三知的伤口,便没有挣扎,他闻着左三知身上的血腥味,想到这些血

都是左三知的,心里便一阵疼痛。
“没胡说啊。也没有骗你……那时候,我就想……算了,都过去了。你快走吧,被人发现了,你家就完了。你那

爹为人不怎么样,死了也算了,哈哈……咳咳……你娘和妹妹都是妇道人家,你要好好对他们。”左三知说着说

着又笑了起来。他捡起身旁一块小石子,在眼眶上肿成血块的地方划了一下,放了些血消肿,才能又看清裴陵的

脸。

“你真的打算就这样被冤枉至死吗?”裴陵抹去左三知眼眶上流淌的血,眯起眼睛,咬紧牙关。
“无所谓。反正我已经做了我这辈子想做的一切事情,死了也值得了。”左三知点头,合上眼睛,不再看裴陵。
“你想要的真的都得到了?全部?”裴陵追问。
“……还有一样。不过,这个世上,不是所有想要得都可以得到,所以,得到一部分就可以知足了。”左三知沉

默良久,回答了裴陵。
“那样是什么?”
裴陵再问,可左三知不肯说话,也不肯睁开眼睛看他。他摇晃着左三知的肩膀,但只见左三知死死咬住嘴唇,忍

痛不开口。裴陵没有办法,只好站起身。他在牢里转了几转,撂下了一句话:“那你就随便吧。”说罢,就离开

了牢房。从原路又走了出去。

裴陵没有回头,所以也没有看到:左三知在他走后,从草垫子上慢慢站起来,拖着遍体鳞伤的身躯,半走半爬地

一点点挨到牢房门口,目送他最后一片袍角消失在牢房走道的拐角处。

第 51 章
裴陵出了刑部大牢,没有往家走,而是匆匆拐入相反的方向,往城东南角而去。穿过幽暗的街巷,在某条街的尽

头有个深宅大院。裴陵到了那宅院门口,便翻墙而入,寻到了主宅的书房处。
隔着窗,裴陵能看到屋内有个人对烛读书。他上前叩门,便听到里面的人警觉地问:“是谁?”
“下官裴陵,求见李大人。”裴陵单膝跪地,躬身施礼。
屋里的人一听,便过来开门。门打开,李振中诧异的表情便出现在裴陵的面前。
“裴陵,你避过巡夜人来到我这里,这可不合礼法啊。”李振中捻须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大人,想必您也知道左三知的事情……李大人,晚辈虽然入了官场,但很多事情依然不得要领,请大人指点一

二,救救左三知吧,他是冤枉的啊。”裴陵推却了李振中的搀扶,跪在那里恳求道。
“……果然是这个事情……”自从新皇登基,李振中就经常告病在家。他不愿卷入这朝廷更换时期的斗争,便深

居简出。可他毕竟也是朝廷大员,左三知的事情发生,他就得到了线报,但没想到裴陵会深夜来访求救。
“大人!左三知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您知道他的为人,您想个办法吧。您德高望众,皇上对您也十分尊重,您

就救救他,替他说句好话吧。”裴陵看李振中沉默不语,急急用膝盖往前走了一步。
“裴陵啊。我……不是我不救啊。”李振中再次搀扶裴陵,可裴陵就是跪在那里不动。他无奈,只好跟裴陵解释

道:“老夫性好淡薄,所以不愿管这些闲事。但左三知好歹也是老夫欣赏的人,老夫在事情发生后便上了密折给

皇上……”
“啊?那、那皇上说什么?”裴陵听了这话,就不再抗拒李振中的搀扶,高兴地站起来,拉住李振中的手,追问

情况进展。
“……皇上什么也没说。”李振中苦笑着摇头:“我的折子如同泥牛入海,毫无踪迹了。我托人去向皇上身边的

太监打探,那些皇上的近身太监也不能猜到皇上的意思,只说皇上看完折子,就把我的折子放在一边了。这话我

不该说,但对你说也无妨。你知道这是谋逆的大事,皇上对这种事情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漏过的。”
“您……您的意思是左三知就要这样冤死吗?”裴陵摇摇头,倒退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地面,觉得心里面有什

么不停起伏着,涌上了胸口、喉头,让他呼吸困难起来。
“目前看是这样,除非……”李振中琢磨片刻,觉得希望很是渺茫,但却有一点不太大的曙光。
“除非什么,大人您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马上就去办。救人如救火,他被大理寺那帮人折腾得快要……”快

要死了啊。裴陵深深吸了口气,把那后半句话吞在口中。
“除非有更高职位的人出来说项。”李振中把自己的想法讲给裴陵听:“这几日,我听说上书的不仅仅是我一个

人。还有几位素有官声的大人也上密折给皇上,保左三知是被定边王陷害的……我听说刘时英也给皇上上书,说

左三知当初接受定边王的礼物是计谋,与他商议过,后来则把礼物折入军中的帐目,自己没有私自留下一分一毫

。如果皇上坚信左三知谋反,他应该会驳回我的折子,也会驳斥诸位大人的折子,或者当着太监们的面表示不悦

,但他没有。这说明皇上也对此事有所怀疑,所以,皇上可能是不想杀左三知,但也不信任他,心里动摇。我们

都是官员,保谁不保谁,可能让皇上怀疑我们结党营私,但如果是皇上非常信任的人来保左三知,那皇上的心意

可能就会倾向我们想要的局面了,你觉得呢?”
“时英他上书了?”裴陵听到这个消息更是高兴。他从刑部监牢出来的时候还在心底埋怨刘时英这个时候还明哲

保身,不帮助左三知,没想到刘时英竟然不顾自身安危也上书了,“那您说谁是合适的人选呢?晚辈不知道皇上

他……皇上他信任谁。”裴陵知道孝皇为人喜猜忌,很难相信臣下,尤其继位后还有很多皇子间的内部争斗没有

解决完。
“刘时英那个人平日谨慎,但关键时候没有一次不出手的。真汉子啊。罢了,不说这个,若说人选,老夫心中倒

真有一个。”李振中蹙眉道:“老夫本想明日去拜望他。虽然平日没有往来,但他应该卖我一个老脸,至少见我

一面。”

“那人……”裴陵想遍了朝野,还是想不出是谁。
“是六王爷啊。”李振中慢慢道:“诸位皇子中,就他是皇上的同母弟弟,也带过兵,打过仗。和刘时英关系不

错,也深得皇上的宠爱。不过我不知道他是否愿意出面,毕竟身为皇子去保谋逆嫌疑的武将,对他而言也是吃力

不讨好的事情。”
“李大人,那您也请试试啊。”裴陵暗骂自己蠢笨,怎么把这样一号人物给忘了。六王爷周慈政是朝野中有名的

轻闲王爷,但人缘极好。遇到这样的事情,如果他出面,可能影响皇上决定,说不准左三知就逃过一劫。
“嗯,要不这样吧。明日早晨你跟我一道去王府。你这次也在边关,参与了这个事情,知道前后经过,你可以把

事情原委讲给六王爷听。”李振中搀住裴陵的手道:“进来说吧,我等下让下人来送宵夜,你气色不好,先吃点

东西、休息一下,明日见到六王爷才不会太失礼。”
裴陵哪里有心思吃饭,但想到要见六王爷,还是跟着李振中进了书房,跟李振中讨论营救事宜,直到早朝时分。
上了早朝,裴陵便再次返回李振中的府邸,跟随李振中素衣打扮,乘着小轿,不引人注目地往六王爷的王府去了


到了王府门口,李振中将拜帖递上。那门丁接了倒很客气,一溜烟跑进去通禀,不一会儿便迎出了一个管家模样

的人。那人见到李振中倒很恭敬,请李振中和裴陵进去小坐片刻。
“你是说王爷出城打猎了?”李振中听那管家的意思是让自己和裴陵等待,心里便觉得不对劲,毕竟这么早出城

打猎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一般而言,这些皇家子弟都是午后阳光最足的时候去的,哪里有这阴冷时分去的?
“那我们……等等?”裴陵心里着急,不见到六王爷不能心安,要立刻点头答应,但又顾及李振中带自己来的,

便换了口气听李振中的意见。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和裴大人进去等候王爷,叨扰了。”李振中点点头。既然来了,也不好就这么回去,不管

六王爷是真打猎还是假打猎,总得等等看。他和裴陵跟着那管家进了里面的厅堂,枯坐在那里一个多时辰,才又

从府里出来个人招呼。
“两位大人好。我们家王爷出去了,怠慢二位,请二位不要见怪。”那人穿着普通文士的衣袍,长得几分秀气,

自称是王府的幕僚。但王府的管家对他十分地恭敬,俨然把他当成半个主人一样。
“呵呵,段公子客气了。王府这茶是上好的贡品,如果不是等待王爷回来,老夫和裴大人恐怕还无缘一尝呢。”

李振中端起手里的茶盏,点头客气着。听说过六王爷身边有个关系密切的幕僚姓段,原本以为是靠个容貌博宠的

家伙,没料到对方倒是一身儒雅之气。
“段公子,不知道王爷他何时回来,我们……下官和李大人有要事求见。”裴陵无法沉住气,他算算时间,就快

要到结案期限了。而越靠近那时,左三知越危险,那些审案的人为了口供,即使不打死他,也得把他打残得只留

半条命。
“两位稍安,王爷他生性洒脱,做什么事情不尽兴是不会罢休的,所以在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府。要是两位

还有别的急事,在下可以代为转告。”那姓段的公子微笑着坐在两人的对面,示意管家再换上新茶。
“裴陵。”李振中听这话,觉得六王爷八成是见不到了。他冲裴陵努嘴,裴陵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
昨夜两人商讨事情时候也猜测过可能见不到六王爷,于是裴陵便执笔写了封书信,把他在边关所见到的定边王的

事情前前后后写了一遍,并说明左三知不可能是有谋反心思的,希望王爷能够出面,为皇上,为边关拯救这一代

良将云云。
裴陵把怀中书信递给面前的段公子,但心里很怀疑这位公子能否将这书信转交六王爷,但看那段公子的模样,好

像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微笑,端茶送客,让管家把李振中和裴陵送出王府。
“李大人,你说这……”出了王府,裴陵觉得不妥帖,想问问李振中接下来怎么办好。
“没办法,等吧。如果他都不出面,估计只能看最后的审案结果了。”李振中摇摇头,也没有办法,他安慰了裴

陵几句,就自己先走了,留裴陵一个人在王府门前呆立。

裴陵也不知道自己在王府门前站了多久,但好像是天黑了,也没有看到王府外有六王爷回来的迹象。他拖着沉重

的脚步往裴府走,觉得心里的石头更沉了。想起昨夜见到的左三知的模样,他不知道今天左三知是否会再次被提

审,而左三知又将被打成什么样子。
怎么办呢?如今能想的几乎都想了,听李振中话中的意思,也不仅仅是一个大员上书。可皇上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这说明什么?是不是皇上有杀左三知的意思,但案子没结,所以不好定论便没有驳斥那些人?
裴陵摇摇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等几天,也不知道那封信六王爷能否看到,而看到后又是否会采取行动,去上殿

保左三知。
晃晃悠悠,到了裴府门口。失魂落魄的裴陵抬眼望去,裴勇、裴义两人正在门口苦候,他们见裴陵一夜一日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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