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奴左三知————于烟罗
于烟罗  发于:2010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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溢就重新给了他信任,派他出去做官。裴陵也不负期望,把治下管理得有声有色,官声卓著,过了两年便升迁了

。新任上,裴陵倒真遇上了大麻烦。那年他治下河水泛滥,洪流带走了无数的人命,并导致瘟疫横行。裴陵为了

保百姓的命,就亲自砸开了要上缴国库的粮仓大门开仓赈灾,接着以私人名义大量挪借官银,一部分用来种树修

堤坝,一部分用来请商道上的能人去倒卖海外来的珍奇货物……
“那后来呢?”新任官员听得是心惊胆寒,他知道无论哪一项,都够让皇上砍裴陵项上人头了。
看到即使知道那段历史的人也被自己的讲述吸引,讲话的官员更是洋洋得意地继续说了下去:“后来?后来果真

挣了钱,不仅归还了国库官银,还买了粮食缴了官粮。那些百姓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在朝廷派御使下来查他的时

候联名上书为他求情。在他被押送回京的时候,百姓都沿途跪着磕头,甚至还有一路跟到京城要告御状替他申冤

的。朝廷里的一些大臣主张必须严惩,免得日后官员都不顾礼法,可也有人保他,说替天子体恤子民而不顾个人

的荣辱,这才是真正的忠心。”
“是啊。”另外一个官员听了嘴痒,便接着前一个人的话继续说道:“先皇当时龙体微恙,就先把他罢官下狱了

。后来当今皇上登基,便把他从牢中放了出来,重新起用,还升为御使。这下子裴府就又变成了京城最让人羡慕

的门庭,那些替待嫁女儿求亲的人几乎把裴府的门都挤破了,个个希望裴陵成为自己的成龙快婿。”
“那他娶了谁?”新任官员听了裴陵际遇,觉得用惊涛骇浪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他……”那官员正要回答,却见裴陵从皇上的御书房走出来,便装出严肃的样子闭口不言。
裴陵刚才进去,被孝皇委派去边关劳军。但他听到些风声,所以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皇上还状似漫不经心

地嘱咐他顺便看看边关那里各个官员的任职、皇亲国戚的情况。这么一来,恐怕劳军才是顺便,而抓那些边关大

员的毛病才是真的了。换言之,皇上是假他的手去查探有反叛风声的三皇叔——定边王。

“裴大人。”几个平级的官员见到裴陵就笑着打起了招呼。
“各位大人好,裴陵有礼。”裴陵先跟品级大的人见了礼,才又跟平级官员寒暄。他知道那些人无非是探听皇上

又有了什么新的意图。不过明天圣旨就下来,他相信明眼人都能猜出他是被派去干什么的。如果定边王真的同传

说中私自蓄养了无数死士,那么他此行也相当危险。
危险又如何?想他裴陵当年可是令胡人的大将都闻风丧胆的人物啊。裴陵礼貌地跟同僚打过招呼,便缓步离开,

留下一干揣测人等。他知道那些人背后都说他什么,除了那些令人羡慕的话,还有就是关于他的心狠手辣。当年

高家退了裴家小姐的亲事,全京城都知道了。但后来他当上了御使,就假公济私地抓高家的痛脚。高家父子本就

不是干净人,被他一找,竟牵带出很多事情,后来连几个皇子的亲信也扯上了关系。孝皇正愁没处下手收拾那帮

人,便趁这个机会砍了一批人的脑袋,包括高家父子。他就也算幸运地报了仇。不过自那之后,全京师的大小官

员就都暗地里讲究他的个性狠毒,说他睚眦必报。

说就说吧。又想报仇又想得好名声,天下哪里有这种鱼和熊掌可以得兼的好事?裴陵现在发愁的不是自己在百官

心目中的名声和在皇上那里是否得宠。前些日子他爹爹裴老爷竟然私自做主替他选了门亲事,结果对方在朝中见

到他笑得好像什么似的,让他摸不到头脑,待回家问了妹妹,才明白原委。他上门去退,说了半天也不管用,最

好只好抬出了待字闺中的妹妹,说除非妹妹先嫁人,否则他这个当哥哥的一辈子都不会娶妻。那官员见他态度坚

决,只好勉强同意,并委婉地表示自己有个丧妻的侄子要续弦,如果裴陵愿意,可将妹妹嫁过去。

被退婚的女子就得嫁给丧妻之人?这是哪来的道理?裴陵听了大怒,拍案离去。可第二天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风

声,替他妹妹做媒的人又蜂拥而至……
“人心不古。”裴陵跨上马背,不住感叹。
“二少爷,又怎么了?谁跟你提亲了还是皇上难为你了?”裴勇、裴义每天跟随裴陵上、下朝。两人见裴陵又是

满脸不愉便问道。
“没什么,皇上派我出远门,去边关劳军。”裴陵见裴勇、裴义听到边关二字眼睛都圆了,就笑道:“是不是知

道这么迟才能回那里,你们当年就不跟我回来了?”
“怎么会。刀山火海我们也跟着二少爷啊。”裴勇飞快答道。
“你跟裴义一起时间长了就这么油嘴滑舌。”裴陵听罢笑着又问裴义道:“你最近都打听到了什么。”
“二少爷,回家讲给你听。”裴义买了个关子,被裴陵瞪了一眼后就吐舌头笑笑。待主仆三人都进了家门,他才

跟裴陵到书房把事情讲了。
“说吧,你和裴勇这些天神秘得很啊。”裴陵示意两人也坐下跟自己说话。
“二少爷,要不是关系到我们的朋友,我们也不会打听这事情。”裴勇揉揉鼻子,看了眼裴义,解释道:“前些

日子,有些兵士从边关回来。我们当年都认识,小的便请他去喝酒。结果那家伙酒喝多了,便跟小的讲边关似乎

有事情要发生。他说那个定边王不像是老实人。”
“哦?此话怎讲?”裴陵听到这里眼睛一亮,心说莫非皇上让自己查的就是定边王?
“他说那定边王这两年总是找理由去军中看,还送给许多将领厚礼。除了刘时英的家门他没派人登过,其余将军

只要有个大事小情他便会派人送东送西。”
“他好歹是个王爷,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吧?”裴陵皱眉。
“不是,都是半夜去或者派人与那些将军的部下、家将、仆佣们在青楼、酒肆等地见面。不过我那几个朋友是将

军们的亲随,所以都知道。”裴勇解释道。
“听说左三知也有份,所以……”裴义补充,却见裴陵竖起眉毛。
“那绝不可能。”裴陵瞪着眼睛道:“他为人谨慎小心,壮志在胸,岂能被那些蝇头小利所引诱?”
“我们也觉得不可能,所以就拼命地灌那几个人喝酒,说来说去,那几个人说左三知虽然不收礼,但那定边王还

是不停贿赂他……”裴勇听到裴陵也和自己意见相同,便兴奋地讲了下去。裴陵怎么听怎么觉得里面不对,但又

不好确定根由,毕竟事情没有经过自己的察访,只听裴勇、裴义他们口头相传,还是靠不住的。他前思后想,决

定明日接旨后先差人给在边关戍守的刘时英传信.以刘时英的聪明才智,恐怕就能从这旨意里面分析出什么,进

而指点迷津,避免不必要的查探。

风沙漫天,土颗粒从细腻变成了粗糙。越往北,风越凛冽,即使是夏日,旷野中还是让人觉得有丝丝凉意包裹着

自己。裴陵率队迎风前行。面对那久违的边塞风光,他的心中涌起了昔年的豪情,但于此同时,一些忧虑又在心

地盘桓:皇上下旨的第二天,他便在百官各异的目光中打点行囊上路了。此行不光他一个官员,还有几个随同的

。他见那些人官职不高,但都是朝廷里机灵的,就明白孝皇不仅仅防着边关那些人,也还防着自己。

难道是因为他也怀疑刘时英,而自己跟刘时英关系菲浅,所以……不敢往下想。毕竟从古至今,功高震主都是掌

权者忌讳的。虽然刘时英小心谨慎,但谁能保他哪里不入皇上的眼呢。

裴陵觉得这里面的机锋很多,最重要的是拿捏不准皇上的心思,不明白皇上把重点放在何处,是不是要借着这个

机会再整治一片人,如果处理不当,那么会不会导致边关军心不稳?他琢磨了一路,也没想得太妥当,只是希望

到了边关听听刘时英分析那里的情势,让自己有个选择的余地。
“这边的风沙好大。”随同的几个官员都是一直在江南做官的,被养得细皮嫩肉不说,连说话也有些底气不足,

让同样在江南做官很久的裴陵听了觉得很不适应。
“塞外都这样,过几日便习惯了。几位大人多喝些水,可以缓和一下干燥导致的烦闷。”裴义在裴陵的示意下跟

几位官员解释着,并让前头的兵士停下来,好使几位官员休息片刻。
“裴大人,你体力真好。”几个官员哼哼唧唧,叫过随身的侍从给自己捶打腰部。
“我在边关待过很久,习惯了。”裴陵知道那些人是想听他亲口讲过去的事情,但他并不愿说。
“裴大人,你说为何那西北还有人闹事?”随同的几个官员中也有年轻力壮的人。那人是兵部尚书之子,名叫赵

东,年纪二十出头,比裴陵小个几岁,是个武将。不过他上任以来一直掌管京畿那边的防御,不曾到北方历练过

。这次借着裴陵到边关劳军的机会,他爹爹也跟皇上举贤不避亲的请求让自己的儿子跟随。孝皇准了,他便跟来

。裴陵见他瞧人的时候目光都是从上往下看,便明白他这是还未褪轻狂。

“胡人游牧,不喜耕作,又以强悍为准绳,奉强者为尊,自然好战些。”裴陵随意说了句,没有举什么具体的示

例。
“但西边原本是给我们纳贡的,为什么突然就反了?”赵东话里有刺。
“正因为他们反了,所以才累得我皇朝边关不安宁。”裴陵听赵东话里的意思,像是对边关的人极为不服。他淡

淡一笑,心说边关将士的骠悍,你到那里自然清楚,否则我说破嘴皮,你也觉得那些人没用。

赵东见裴陵几次都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心下也觉得无趣,但初次走这么远,人又很兴奋,便拉着马缰绳,

在队伍休息的地方前后左右跑着,呵斥兵士们休息时候也不要忘记看管车马财物,免得丢了一星半点,就军法从

事。
裴勇、裴义也算老兵,两人见赵东的样子,便暗暗笑他。裴陵倒没笑,他瞧着赵东忙前忙后,倒不失初生牛犊的

那股冲劲。
“裴大人,你看那边是什么?”赵东四处张罗半天,好容易满意了才下马休息,但他见远远的地方好像起了烟尘

,便跳上马,跑到一直骑在马上了望远处的裴陵旁边,大声喊着。他这一喊不要紧,别人也关注起远处来,觉得

来的好像是队兵,便有些惊慌地站起来,跑向各自的车马。
“探子马上过来了。”裴陵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示意赵东不要急躁。他看一骑比那大队人马先过来,知道是自

己派出的探子先回来报告。
“裴大人,你放心,若是敌兵来犯,我第一个冲上去把他们宰掉。”赵东抽刀在侧,还招呼裴勇、裴义好好保护

裴陵。裴勇、裴义看了彼此一眼,相视而笑。
赵东正意气风发间,裴陵派出的探子已经来到近前。他看到裴陵便从马上下来,利索地打了个千,朗声道:“大

人,边关听说大人率队来劳军,便派人来迎接护送。”

是因为最近又不太平吗?裴陵想到前几天收到刘时英的回信,那上面说西边藩国的奸细最近常带着小股人马潜入

这边捣乱。
“裴大人,皇上已经派我率队跟随保护,边关将军多此一举不太妥当吧?”赵东听了那话很不高兴,脸立刻沉了

下来。
“一番好意,也是怕咱们手下旅途劳顿。正好,让你的人休息一下,换他们看守车辆。”裴陵见那队兵士越来越

近了,就安抚了赵东几句。
那队人马急驰而至,到了裴陵等一众官员面前便下马行礼。裴陵见过边关各种阵势,倒不觉得什么。旁的文官见

了那表情肃穆、铠甲在身的兵士却都被这整齐的军容唬得不敢大喘气了。就连方才还嚷嚷的赵东,也被面前一众

兵士身的杀气骇得勒住马,闭口不言。

是时英的手下?果然如传闻中一样,个个都跟准备随时出鞘的刀一样,充满锋利的感觉。裴陵见到久违的场面,

嘴角浮现笑容。他下马,搀起单膝跪在最前头的兵士道:“一切有劳。”
“大人客气。”那人恭敬回答,但脸上、身上依然绷得紧紧。
裴陵明白这是治军严格的结果,他笑着点点头,翻身上马,命这队兵士跟在自己率队的两侧,再留一小部分押后


赵东带的兵没见过边关的人,觉得新奇又勇武,便都趁着这机会跟那些人搭腔,谁料那些人没有一个开口说话的

,都寒着脸,像是准备出动的野兽——虎视耽耽盯着周围的一切。
“裴大人,他们怎么那副表情。太过谨小慎微了吧。”赵东初见新鲜,也想跟那些人说句话。他招手喊过那带队

的头目来问,那头目只是恭敬地把话题绕开,并不回答赵东关于边关的任何问题。
“说明他们将军管教的好。”裴陵笑笑,心说赵东是没看到自己当年:想当年,自己在边关的那群手下也都是很

勇猛的,没有自己的命令,绝对不会擅自行动,嘴巴也紧得跟缝上了一样。军令如山,如果没有这个本事,想管

教那些粗犷的汉子是非常难的。

赵东听裴陵这话并没附和自己,便觉得挺没意思,又转头,带着屈尊的态度跟裴勇、裴义搭讪。裴勇、裴义碍着

赵东是自家少爷的随同官员,不好坏了裴陵的面子,就只能做出一副笑脸,顺着赵东说好听的话,陪着他一路闲

聊,到了边关营盘。

营盘里大军早已列队整齐,主将刘时英跟几个副将都早早等候在营门口。他们见到裴陵一队,便迎上前来。
刘时英几年没见裴陵,此刻见到,心里激动,眼角也湿润了。裴陵也是如此,但不敢耽误正事,就先焚香请出圣

旨,把皇上劳军的那番鼓励之词念了一遍,又将圣旨交给刘时英等诸将收好,才拉起刘时英的手,紧紧握住。

“先到大帐去吧。我设了酒宴,给各位大人接风。”刘时英虽然对着众位文官和赵东说出这番话,但他的手却没

有放开裴陵。他拉着裴陵,带头往大帐走去。
路旁上万兵士都排列整齐,见到将军们和文官过来,就唰地分开,露出一条路来,口中还大声吼着:“谢皇上恩

典。”
裴陵被这排山倒海之势的喊声感染,不禁跟刘时英对视一眼。刘时英知道裴陵怀念这生活,便举手一挥。
看到刘时英的手势,将士们纷纷抽出腰中的兵刃。他们将刀枪敲击在盾牌上,并随着那金铁交鸣加大了吼声。
几个文官直了眼睛,赵东也张着嘴,没想到边关的兵士如此雄武。裴勇、裴义见了这阵仗倒是笑得合不拢嘴,追

忆起往昔浴血沙场的经历来。
入了大帐,裴陵照例客套一番,几个文官也特意表述了皇上劳军的意思,中将附和着,刘时英但笑不语,做了个

手势命令传筵席的酒菜。
裴陵见筵席中还有官妓相陪,颇为不解。他用眼睛看了看刘时英,刘时英则是微微努嘴,示意说随裴陵来的那几

个官员都很满意这样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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