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而行 下(出书版)+番外 BY 蓝淋
  发于:2010年0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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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心里一下子就酸了,喉咙梗着,过了半天才缓过来,最后做一点努力,"汪烨,不是一个阶层的人,相处起来太辛苦了。普通人的日子没什么不好,他们的生活方式,我们很难适应的,也没有那个条件......"

汪烨打断他:"你就是太傻了。做人这么消极干什么?有机遇在眼前,就是该抓住登上去啊。难道你要一辈子都过这种日子?"

欧阳又说不出话来,只能抓着手里的礼物盒子。

汪烨这么直接坦率,欧阳虽然心里难受,却也不好去恨他。

汪烨向往的那种生活他的确给不起。他是理想毁掉了,所以才甘心过着没前景可言的人生。

他没追求,不代表汪烨也没有。

汪烨见他半天没动静,便一口喝完咖啡,看了看表,抽出两张钞票放在桌子上结帐,"欧阳,分手的事,我很抱歉,我们以后还是做朋友吧。以后再联络?"

欧阳一时慌乱,有些结巴,忙叫住正要起身离开的男人:"汪、汪烨......"

"什么事?"

"我们......不能再试试看吗?我会努力让你过得比现在好的,我......"

汪烨叹了口气:"欧阳,对不起,我这么说可能很自私,但是你既然喜欢我,就该为我好,不要再纠缠我。你不希望我幸福么?"

欧阳哑然地望着自己面前冷掉了的咖啡,眼睛发红地,一阵心酸。

换成以前,他会挣扎久一点,抛弃自尊也没关系,真心投入之后,怎么可能放手得那么潇洒。

但现在他知道一旦对方要走,即使死命抓着也没用了。

毕竟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不要再纠缠我",他已经有过一次教训。知道抓着不放的下场会是什么。

"爱一个人,就要为那个人的前途着想,该放手的时候就该放手,顺便祝福他",这种伟大的恋爱法则他不明白,但交往对象却都不约而同地要他奉行这个真理。

搞不好,那是对的也说不定。

何况汪烨现在交往的对象是肖家的小少爷,肖玄。

想到那个名字,欧阳胸口的痛猛然间大了一倍,一时脑子痛得都懵了。

"阿烨,他要是真的对你好,你也喜欢,那、那在一起也好。只是......"

欧阳想说"只是,他说的那些好话,你不要全都信"。

但梗在喉头说不出口。

那其实是要对他自己说的。

一瞬间什么都想起来了,都是他以前不敢回想的。这样的肖玄,那样的肖玄,缩在被子里跟他撒娇的肖玄,把头埋在他怀里磨蹭的肖玄,笑得可爱的肖玄,受了委屈皱着鼻子的肖玄......

"最喜欢老师了。"

"我要跟老师,永远在一起。"

"我只要老师一个人。"

虽然都是假的,但想起来是那么的真切,就像用刀刻下来的一样。心口抽着一阵阵的痛,连腿也痛。

欧阳回到家的时候两眼通红,趁着钟理在房间里练习吉他,就急忙洗洗睡了。

事情先不想让钟理知道。跟汪烨这般分手,钟理那么一个直爽的热心人,肯定会郁闷自责,而后张罗着想给他再介绍几个男朋友,可他已经不想要了。

欧阳晚上睡得不安稳,竟然梦到肖玄。人在伤心的时候反而容易做美梦,梦见的都是以往的好时光。

恍惚着又变成肖玄坐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跟他说对不起。而他竟然不觉得恨,只觉得疼。

欧阳醒过来的时候阳光照在空荡荡的床头,知道是睡过头,做了大半天的梦。觉得头晕,只听见钟理忘记关掉的收音机在客厅里嘶嘶作响。

电台里一直放的不知道是谁的歌,男人的声音听得人心都酸了,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会乱做梦。

欧阳爬起来蹒跚着开门出去,在主持人模糊地说着什么"颜可"的时候,把收音机关上。

在安静的屋子里收拾打扫,把钟理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拿到阳台上晾。太阳底下快要睁不开眼,眯起的眼里有了点泪水,站着看别人家阳台上两只靠在一起晒太阳的猫,不知不觉都看到下午。

做好晚饭以后打起精神看了点书,专心写写翻译理论的论文,不管发表与否。这是他现在排遣生活虚无的重要方式,除此之外便没什么娱乐可言。

钟理一直没回来吃饭,到了十一点多仍然不见他的人影。

自从跟那杜悠予故友重逢以后,钟理待在家里的时间就少了,三天两头往外跑,但像这样不打个电话回家通报的还是头一次。打他手机也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

欧阳有点急,打了几个通讯簿上钟理朋友的电话也找不到人,正要出门去找,却听见门口有动静。钟理回来了。

一同进门的还有杜悠予。但这并不是深夜带朋友回家吃宵夜的气氛,钟理神色里有些闯了祸的尴尬,杜悠予依旧是惯有的儒雅微笑,却显然一点也不高兴。

"怎么了?"欧阳看见钟理嘴角的瘀青,吃了一惊,忙去找出小药箱,"出什么事?路上遇到歹徒了?"

钟理站在杜悠予身边,气势低了一截,挨训的小学生一般,不好意思说话。还是杜悠予替他开口:"他们自己才是歹徒。我刚把他从警察局保回来。"

"啊?"

杜悠予对着钟理,"剩下的你自己说。"

钟理低了头避开欧阳的眼光,"我跟阿场他们,叫了一伙帮手,去教训肖玄。"

欧阳脑子"嗡"地一胀,气不打一处来,"我不是说过不要再去招惹肖家了吗?他们爱怎么样,都不关我们的事,你偏去给自己惹麻烦......"

"你还说?"钟理也很生气,"被他使了坏,你就只会缩头不吭声!咱们又没欠他,干嘛要吃这个亏!汪烨的事,要不是他大哥阿场来找我,我还蒙在鼓里呢!"

"......"

"没见过你这么孬的。闷声不响有什么好处?有话你就不能大声说出来?我这么大一个活人在你身边呢,出了事也不知会我一声,你当我是什么呀?"

"钟理......"

"你别叫我,我不认识你。"

杜悠予在一边笑笑,"别孩子气了。现在不是出了事,要想办法么?你还有空跟他赌气。"

钟理正在气头上,粗鲁地吐了口口水,"简单就这么说吧,汪烨才刚跟你分手,就被肖玄甩了。

"你说肖家那小子恶心不恶心人?他们兄弟俩可不是孬的,阿场咽不下这口气,就召集我们几个,瞅个机会好好教训那兔崽子一顿。"

说到这里钟理口气有点迟疑,"谁知道兔崽子是练过的,有两下子,身边又有保镳......我们反倒吃亏。"

杜悠予苦笑,"你们这些人也是不知深浅就下水。肖家的小少爷,是你们能动得的?你还要不要命了?

"说难听点,你们充其量也就算一帮市井流氓,要捏死你们,人家动动指头就够了。要是今天我没能及时到警察局,你猜你现在是什么样?"

欧阳有些结巴:"那、那到底是......"

"欧阳,你也知道,他们那样的人家最是爱命,尤其担心家里小一辈。

"钟理他们虽然没占到什么便宜,可犯了人家的大忌讳,不杀鸡儆猴,他们怎么保障日后家人的安全?我的面子不够大,只能把钟理带出来,其它那些人我也帮不上。"

欧阳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他们也没做什么啊,像这样的,不过就是打架斗殴,拘留几天就够了......"

"欧阳,你别这么想。我说他们会坐牢,这是保守的说法。对方有意要整的话,没什么是办不到的。"

钟理也忘了要跟欧阳赌气,烦恼地挠头,"是啊,有点麻烦,他们几个又都有案底......"

杜悠予微笑着看他,"你啊,现在才知道会有麻烦?"

欧阳有些慌了,"那怎么办?"

"我跟肖玄没多大交情,今晚已经给足我面子了。"杜悠予笑笑。他是懒人,除了钟理之外,其它人都跟他没关系,花太大力气把他们掏出来未免不合算。"你们若有谁能在他面前说得上话的,就试试吧。"

衣着正式地坐在肖氏公司里,诚惶诚恐等着自己的预约时间到来,这样的经历欧阳之前也有过。只觉得人生真是太容易重复了。

再怎么怕肖玄,他也不可能在钟理为一众兄弟四处奔波求人的时候,坐在家里缩头乌龟一样做他的翻译。钟理惹了祸,虽然不说什么,可是急得嘴巴都起泡,欧阳看着都觉得心焦。

他在肖玄面前正如当年在肖腾面前一样说不上话。只是好歹认识,好歹曾经是那个人的老师。

厚着脸皮去求个情,肖玄会卖他一点人情也说不定。

"曾经的熟人"这样的身分似乎也没用,等了很久,秘书才来请他进办公室。

肖玄从大而高的桌子后面把椅子转过来,双手交迭在身前,远远坐着。他确实是长大了,变得优雅又英俊。可那个样子只让欧阳想到肖腾。

欧阳在那种气势下有些喘不过气,只能嗫嚅着,恭敬地,"肖先生......"

"坐吧。"肖玄朝他示意,略微欠身,"欧阳老师。"

欧阳背上一抖,忙提醒他:"我已经不教书了。"

"老师,如果你还想教书,我可以帮你。"

欧阳吃了一惊,"别开玩笑了。"

"这只是小事,只要你开口。"

欧阳看着他,有些发抖,忙坐得离肖玄远了一些。他现在根本不能信任肖玄这种廉价的大方。

"我来找你,是因为前两天晚上打你的那群人......"

"嗯?"肖玄抬起眉,"他们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那些人的事,对不起。"欧阳低头道歉。想着梦里肖玄握着他的手小声说对不起的样子,突然有点心酸。还做什么梦呢?

那双猫眼先是瞪大,而后立刻微微眯了起来,"是你叫人来打我?"

欧阳鼓足勇气扛了下来,"是的。"

肖玄皱着眉,伤神似的,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是因为汪烽才打我的吗?"

他那种无辜的神情让欧阳身上一阵难受,但嘴里也只能卑微地:"只是一时冲动,肖先生您不要跟我们这种人计较,放他们一马......"

"汪烨的事不是我的错,我并没有在跟他交往。"

熟悉的轻描淡写的口气,让欧阳胃里又一阵翻腾。

"我只是因为他是老师的朋友,所以礼貌对待,该关照的都关照。是他自己误会了。"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追求过他,甚至没让他知道我到底喜欢不喜欢男人。他那样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喜欢。自作多情,人品又靠不住。"

这些话,依稀在什么时候也曾听过。欧阳一下子脸红了,有些哆嗦,"不喜欢,就不要装出喜欢的样子来骗人!玩弄别人是你的兴趣吗?"

汪烨伤了他的心,他也对汪烨有怨气,但肖玄这样高高在上的轻蔑之下,汪烨跟他是一样的。

肖玄挑着一边眉毛,"我没兴趣玩弄他,他见异思迁,没弄清楚状况就以我的恋人自居,又不肯接受现实。不关我的事。"

这孩子过去现在都一样,只有自己是最好的,最干净的,别人统统是可以随便践踏的烂泥。人心在他眼里,什么也算不上。

欧阳气得嗓子发紧,喉咙就噎住了,"......是啊,像、像那时候,也是我诱拐你,强行侵犯你,不关你的事,你是无辜的。"

肖玄沉默了一下,闭上嘴巴。

欧阳红着眼睛瞪着他,"别人的感情,伤害了就是伤害了,为什么你连承认自己做过的事的勇气都没有?!"

肖玄也皱起眉头,"老师,那个人根本就不适合你,像你这样的,就算不是我的缘故,也一样会被甩。为什么你也不肯承认自己的眼光有问题?"

欧阳呆了一呆,半晌才憋气着咳了一声:"我六年前就承认过了。"

"老师......"

欧阳站起来朝他鞠了一个躬,"告辞了,肖先生。"

第十四章

事情在情势最僵的时候,却意外地解决了。没人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杜悠予笑说不是他做的,但大家都认为他是在谦逊。

反正当天阿场他们便被放出来,大喜事一桩,自然忘不了众人聚在一起喝酒庆祝一番。连欧阳都跟去了。

大家一起凑热闹,庆祝死里逃生,一顿胡吃海喝。男人们聚在一起,喝酒的架式就像今晚不喝够第二天就要死了般,钟理一人就抱了一箱,拿啤酒当水喝。

欧阳也凑热闹,酒量不好照样拼酒,喝得像模象样的。钟理跟他道歉,说"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兄弟",两人就各自干了一瓶下去。

酒是好东西,喝着喝着就什么都忘了,也跟着高兴起来。

啤酒跟下酒菜一遍遍地上,欧阳头一次跟人这么没命地喝酒,不多会儿便醉醺醺的,半途就在椅子里打起盹来。

被摇醒的时候,却是大家要去续第二摊。欧阳还想跟,但实在撑不住眼皮,路都走不稳了。

钟理见他没节制地跟着疯,怕他喝出事来,便不让他跟,要送他回去。

欧阳摇晃了一阵,迷迷糊糊地摆手,"不、不用了,我一个人,行的,你好好去玩。"

钟理性喜热闹,最喜欢一群人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闲时却常常陪他蹲在家里,老太婆一样打毛线,或者看点严肃题材的电影,但总是熬不住,在沙发上睡得口水直流。

正如钟理想让他过上舒心的好日子一样,他也想钟理省心省力,不要为他所累。

路上拦辆TAXI,钟理给了司机地址,记下车牌和司机编号以保证安全。欧阳上车便在后座睡着了。

司机开了车窗吹散酒气,半夜的冷空气灌进来,欧阳鼻腔里略微刺痛,但也觉得清新,耳边是汽车呼啸过的清晰声音,闭着眼摇晃,朦朦胧胧地只觉得似梦非梦。

浑噩中手机响了,欧阳摸索着接通,含糊"喂"了两声,那边没有声息。

"请、请问哪位?"

"......"

"喂?"

"......"

一直没有响应,欧阳也不挂断,只把手机按在耳朵上,继续瞌睡。

晕沉中,突然听见电话那端的人叹了口气。

很轻的声音,欧阳却一下子惊醒,然而再听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

等了半天,电话里仍然是漫长的沉默。

显示是陌生的来电,对方连半个字也没说,连那一声叹息也像是梦到的。

他也早就换了号码,肖玄也许根本不知道。

一片醉意里耐心地等待对方出声。等着等着,不知道为什么欧阳终于哭了起来。

这样深夜一通不出声的电话,只像是一场幻觉。

他知道自己其实还是想着那个人,无论如何都希望那个人会打电话给他,就算什么都不说也好,他心里还是希望他能记得自己。

而后欧阳还是渐渐睡着了,被司机叫醒的时候头晕脑胀,眼睛都快睁不开。电话早巳挂断了,也可能根本就没有接过电话,那只是他刚才在车里做的一场梦。

欧阳胡里胡涂付了车钱,就抓着一堆零钞爬上楼梯。

公寓只在五楼,却爬了半天,醉酒的人腿脚迟钝,稍微在拐角处停一停便会想睡觉,不知道打了几次盹,欧阳才总算到自家门口。

摸出钥匙开门,却怎样都对不准锁孔,眯着眼戳空好几次,又困乏起来。欧阳就着蹲的姿势,不知不觉滑坐在门口,瞌睡了过去。

这次睡得比较久,又做起了梦。

梦里有人拿过他的钥匙,替他开了门,而后把他扶进去。屋子里亮了灯,开了暖气,就觉得很舒服。沙发软绵绵地,他倒上去就不愿意起来,但那人硬把他半拉半抱的,拖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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