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就是祈恩炽口中所说的恋爱的感觉吗？

宋天蕾正欲往吧台拿餐点时，不经意的瞥见呆站在厨房门口处，已换上洛霜小筑特别设计订做的员工制服的冉默霜。

「啊！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没时间给你发呆了啦！快，默霜小弟，把围裙穿上。」

宋天蕾一边说，一边就拉着不知所措的冉默霜，将放置吧台一端的连身围裙套在对方的颈上，顺道拿了一条头巾将冉默霜披肩的长发往后梳拢。

「别叫我小弟，我已经说过……」

冉默霜急欲反驳的言词却被宋天蕾硬生生打断，「你小我五岁，叫默霜小弟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我没把你误认成小妹妹，你应该偷笑了。还有啊，我不介意你喊我天蕾姐。」

正在吧台调制热拿铁的洛珣砚闻言，根本就来不及说什么，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手忙脚乱的冉默霜被宋天蕾这么一弄，像极了漫画上可爱女服务生的模样，只有呆愣傻眼的份。

「珣砚哥，这是第五桌客人的餐点吧，可以送去了吗？」

有些恍神的洛珣砚一听到宋天蕾的叫喊声，旋即回过神应答：「呃！好了，可以端去了。」

没时间顾虑到洛珣砚的反常，宋天蕾端了餐点转身走人。

看着冉默霜还在与腰间的带子缠斗，洛珣砚放下手边的工作来到厨房门口。

「转过身去，连个带子也可以绑这么久。」洛珣砚口出嘲讽，利落的替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的冉默霜纤细的腰背处打上一个结。

「好了，接下来就看你有什么本事能让我认定你不是个什么都不会的闲人。」

「洛珣砚，你……你少瞧不起人了，我绝对要让你后悔说过这句话。」好歹他也在情人祈恩炽所开的醉恋酒吧接受过服务生的专业训练——虽然只有短短的四天，但应付眼前的客人应该绰绰有余。

「别只会说大话，这些话每个人都会讲，有种就……」

「哇哩咧！你们俩怎么还有这个闲情逸致站在那里聊天啊？珣砚哥，你可要为小威威往后的日子着想啊。」

忙得昏天暗地的宋天蕾，看到眼前的两名男子一副不干己事的仍站在门口聊天，气得宋天蕾忍不住想开口骂人。

但一听到清脆悦耳的叮当声时，怒气冲天的宋天蕾反射性的转过头去，迅速换上职业笑容，并以悦耳好听的嗓音喊道：「欢迎光临！」

下一秒回过头还想训人时，就只看到冉默霜一脸无辜的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一下，而洛珣砚早就快一步的回到吧台准备下一桌的餐点。

没辙的宋天蕾将柜台上放了水杯的托盘和菜单交到冉默霜的手中，说道：「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客人都上门来了，坐靠窗的十号桌客人就由你来招呼吧，快去！」

宋天蕾一看到上门的，竟是自认为是上流社会的千金大小姐颜莉艳时，她就头疼。

而倒霉的冉默霜却充满自信的往十号桌走去。

「哇！好可爱哟！莉艳，你看，你看，那个女孩长得好可爱哟！」一名相貌平凡的女生轻扯身旁同伴手臂惊呼着。

「嘘！你小声点啦，叫那么大声做什么啦！我不是告诉过你珣砚哥很不喜欢过于喧哗的客人吗，怎么一下子就忘了。」颇有姿色的颜莉艳不由得提醒好友，边注意到走向她们的冉默霜。

「是呀！是呀！莉艳，你的珣砚哥他……他在瞪人了啦！」另一名体态微胖的女生也跟着附和着。

「嗯……请问……」再怎么说也是第一次替人服务，冉默霜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你是新来的服务生吗？在我的印象中不记得珣砚哥有要请人啊。」颜莉艳颇不是滋味的挑眉问着。

当颜莉艳盯着与自己差不多高，但相貌却令人惊艳且带着纯灵气息的冉默霜，还以为自己看到了打扮比较中性的学姐韩苡霜。

想当初她颜莉艳一眼看上了洛珣砚时，像她这样如此娇贵的千金小姐也纡尊降贵的拜托宋天蕾，让她能在洛霜小筑当工读生，但却被洛珣砚一句「不缺人」给打了回票。

现在才过没几天，他的珣砚哥竟然背着她请了新的女服务生，摆明就是要给她难堪。

当冉默霜听到眼前摆出高姿态的女子喊出「珣砚哥」时，心莫名地觉得窒闷且不舒服，心忖能这么喊洛珣砚的人，一定与他关系菲浅。

宋天蕾这么喊他珣砚哥，是因为她是洛珣砚的表妹，而眼前的颜莉艳跟洛珣砚又是什么关系呢？

冉默霜口气并不是很好的低声嗫嚅：「你当然没看过我，看过才有鬼。」

「你在嘀咕什么，没听到我在问你话吗？」坐在靠走道的颜莉艳，音调不由得往上提高了许多。

「我又不是聋子，你说这么大声，不想听都不行。」冉默霜从未被人这么没礼貌的质问过，颇为不爽的回答着。

坐在靠窗，长相平凡的女生没想到自己口中的可爱女孩，声音是如此的中性且低沉，忍不住讥诮。

「哎哟！真是人不可貌相，刚才还说你长得多可爱呢，没想到……」

同一天，再一次被女人喊可爱的冉默霜再也忍无可忍的咆哮着。

「可——爱？请问你是眼瞎了，还是忘了把眼睛带出门啊你！」

「你、你……造反啦，这是一个新来的服务生该有的态度吗？莉艳，你的珣砚哥怎么会雇用她这种没气质、脾气又坏的女生啊！」坐在颜莉艳对面，同样是靠走道的好友闻言忍不住义愤填膺的帮腔。

「说够了没，你们是哪一只眼睛看到没气质、脾气又坏的女生？我说你们才是……唔嗯……」一只温厚的大手，冷不防的从后捂住冉默霜准备破口大骂的小嘴。

「冉默霜。我可不记得请你来，是为了打扰我的客人用餐，再不住嘴，我就要你滚蛋，听清楚了没。」将冉默霜与客人的争吵看在眼底的洛珣砚，在他耳畔低声警告。

眼看着他们已打扰到他桌的客人，洛珣砚终究还是得上前阻止即将上演的火爆场面，甚至想直接将他们轰出去算了。

对于冉默霜的猛点头，洛珣砚这才拿开捂住他小嘴的手，看出冉默霜似乎很怕洛珣砚的颜莉艳乘机娇嗔埋怨。

「珣砚哥，你评评理啊，你请来的服务……」生字都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洛珣砚硬生生的给打断了。

「闭嘴，我何时允许你这么喊我？少跟我攀亲带故的，就算你曾是苡霜的学妹，只要你破坏了这里的规矩，我照样可以叫你滚蛋。」洛珣砚口下不留人地漫出毫无温度的冷言冰语，吓得全场的人无一不噤若寒蝉。

眼看可以替自己解危的学姐韩苡霜已香消玉殒，颜莉艳只能哑巴吃黄莲的低头不语，只差一点就掉下眼泪来了。

「哎呀，珣砚哥，你也用不着发这么大的脾气嘛，你和默霜小弟去弄其它的餐点，这里由我招呼着就行了。」

知道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前来解危的宋天蕾只能一脸无奈的收拾残局。

原以为只要避开对方，颜莉艳就会安分一点，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搞得一发不可收拾，连宋天蕾都还来不及阻止，洛珣砚就扳着一张阎王脸，快她一步的想宰人。

「什么？宋天蕾，你刚刚说什么来着，默霜小弟？她……她不是女的吗？」颜莉艳惊讶万分的发出刺耳锐利的尖叫声。

冉默霜被人误认是女人已经够呕的了，再被颜莉艳这么一叫，气得他涨红着整张小脸，转身就劈头开骂。

「你这个没长眼睛的女人，说！我冉默霜哪一点像女人了，说……啊！」冉默霜这时整个人突地腾空起来，而快要抓狂的洛珣砚一把将他扛在肩上，气得他放声大叫：「放开我！洛珣砚，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我要修理这……哇……」

在场的人只能默默地替看似娇弱的冉默霜祷告着，希望那个像极了从地狱来的降世邪魔能好心一点，留给他一个全尸啊。

【第五章】

被洛珣砚骂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无言以对的冉默霜，现在的工作只剩照顾不到二岁大的小娃儿洛宇威，要不是他的母亲已不在人世，他可说是个名副其实、无所事事的「闲」人了。

与客人发生争执也就算了，连叫他洗个东西，也能搞得整个厨房到处都是残破不堪、无一完整的杯盘，看到此番触目惊心的场景，连宋天蕾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替冉默霜求情了。

尤其是他什么不破坏，偏偏就是打破了韩苡霜最珍贵的咖啡杯组时，看到洛珣砚那张要将他砍个千刀万剐的表情，任谁也不会自讨没趣。

因为正逢中元节，洛霜小筑提前打烊，而宋天蕾因跟家人有约先行离去。尔后，洛珣砚开车带着冉默霜和儿子到大卖场，买生活必需品和提前采购中元普渡的东西。

因为中元普渡采购的人潮实在太多，洛珣砚要冉默霜抱着儿子在人少的地方等他就可以了。

冉默霜不时注意来来去去的人潮避免碰撞到小小的字威，那包着纱布、仍隐隐作痛的右手掌心。在他心里泛起一丝丝的甜意。

忆起昨日洛珣砚要他清洗流理台上的杯盘时，从未洗过任何杯盘的冉默霜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竟然把色拉油看成了洗碗精，正觉得为何手中的杯盘油滑到根本拿不住时，因手肘不小心触碰到搁置在一旁还未清洗的杯盘，那不绝于耳的清脆声响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摔落在地上，粉身碎骨。

冉默霜一时之间慌了手脚，没有多想地就徒手去捡起地上的碎片，沾满色拉油的右手掌心却被锐利的碎片割伤，鲜红的血从掌心滴落至地板上，而上头霎时传来洛珣砚的爆怒声。

「天哪，冉默霜，你是白痴吗？还是没知觉？不想做事就直说，用不着拿人家吃饭的工具出气。」

蹲在地上的冉默霜只是一脸茫然，呆呆地看着怒颜的洛珣砚将自己一把给拉了起来，淌着鲜红血液的手往水龙头下伸去。

冰冷的水倾泻而下，掌心上的伤口顿时传来剧痛。

「唔！痛，好痛！」

「你的手为什么这么的油？冉默霜，我记得我是叫你洗东西，不是叫你拿色拉油料理你的手，真不知你的脑袋是装了浆糊还是豆腐渣。」

洛珣砚蹙着眉头，用不伤肌肤、性质温和的洗手精，轻柔的揉搓着冉默霜油腻带血的掌心，并用大量的温水清洗着。

拿医药箱过来的宋天蕾却忍住笑意，开口说：「接下来就由我替他包扎伤口吧，你们男人总是粗手粗脚的，你看，咱们的默霜小弟疼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微蹙的眉拢得更紧，洛珣砚一手抢过宋天蕾手中的医药箱，竟对着眼眶泛红的冉默霜怒道：「是男人就不许哭，这一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天蕾，你去忙你的，对于包扎伤口这种小事不劳你费心。」

「可是……」天蕾故意装出迟疑的神情。

「你知道这种小事难不倒我的。」洛珣砚不满的回瞪对方怀疑的眼神。

「是、是！那……他就交给你处理了，动作轻一点啊，默霜小弟可是承受不住你……啊！别瞪了，我走就是了。」

冉默霜眼睁睁地看着唯一能救自己的宋天蕾就这样离去，独留下他一人面对这个带着愠怒神色、散发着寒冽气息的男人．

「啊！痛痛痛……好痛！」掌心兀自传来强烈的灼热剧痛，神经紧绷的冉默霜下意识的惊叫出声。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这么一点疼都不能忍吗？」为掩饰心中莫名的紧揪和不舍，洛珣砚冷着脸斥责已掉泪的冉默霜。

「真的很……唔！」

冉默霜气得急欲反驳，但一对上洛珣砚溢满怒火的暗眸，吓得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但也同时发现洛珣砚低下头往他伤口吹气，沾了药水的棉花棒，在他伤口的四周轻轻的上药，就连缠上纱布时，也极尽所能小心翼翼的不弄痛他的伤口。

才包扎好伤口，洛珣砚一抬头，就看到冉默霜一脸傻呼呼，泪水还在眼眶中打转，倒是拧痛了他的心。

「伤口还很痛吗？为什么这么的不小心。」

「呃？什么？哦，还有一点点刺痛，但没之前那么疼就是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破它们的，对不起。」虽然对方的口气带有责怪之意，但冉默霜依然感受到那让人雀跃的关心之情而主动道歉。

虽惊讶于这莫名的感受，但仍一脸不悦的男人是关心他的念头，在冉默霜脑海中盘桓不去。

听闻冉默霜伤口不那么疼而放下心来，但以目前这般情形看来，冉默霜能做的事也只剩一样了。

「既然你的手受伤，店里的事你也帮不上忙，看来……」

「不！别赶我走，求求你，别赶我走，我的手没事了，我会好好的工作，求求你，别赶我走……」误以为洛珣砚会以他受伤为借口要将他赶走，冉默霜心慌意乱的哀求着一脸错愕的洛珣砚。

「冉默霜，你当我是个会落井下石的人吗？别太瞧不起人了！」他何时说过要赶他定的言词了。

「可是、可是我……我给你惹了这么多的麻烦，我……」

「幸好你还有自知之明，再给你一次可以留在这的机会，只要你能让小威满意的话……」

「啊！啊！马麻……威威要玩那个！」打断冉默霜思绪的是想坐碰碰车的洛宇威。

「跟你说多少遍了，不是马麻，是葛格，听清楚了没？是葛格。」冉默霜没好气的一再纠正救了他好几次的小奶娃。

尤其是他们才来这里没多久，不是被人行注目礼，要不是就被一群赶办中元普渡的热情欧巴桑团团围住，一会儿说他和洛珣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会儿又说他们真是郎才女貌，还说他们小两口多甜蜜，带个这么可爱的儿子来购物，真是幸福的让人欣羡。

有着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清秀脸蛋，一七五的身高站在近一九O的洛珣砚身边，任谁都会把他当成女人看的冉默霜，固然气得要命，但站在高俊挺拔的洛珣砚身边，被人说是「你的妻子好漂亮、好可爱」之类的话时，他不但不介怀也不想反驳，甚至心头涌起甜蜜的滋味。

「马麻、马麻……威威要坐噗噗啦！」洛宇威一味地挥动着小手，心情也跟着雀跃不已，哪管得着怒颜的冉默霜，急得要坐可爱造型的小车车。

「不是马麻，是葛格，葛格啦！」冉默霜快气炸了，打死也不接受这样的称谓。

他是男的，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子汉，他不想要一个还搞不清状况的小娃儿毁了他的人格和男性的尊严。

「马麻、马麻！」个性一样倔强的洛宇威依旧不改口。

「气死人了，你这个瞎了眼的小奶娃，看我怎么……」

「要是小威有丝毫的损伤，到时候别怪我翻脸无情。」

森冷淡漠的磁嗓从身后响起，吓得冉默霜赶紧住了口，转身就看到迎面而来的洛珣砚。

「洛珣砚，你多虑了，小威威这么惹人疼爱，我怎么忍心让他受到任何的伤害呢？你说是不是啊，小威威……」冉默霜皮笑肉不笑的摇晃了一下将口水沾到他脸颊上的洛宇威。

「最好是没有。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你先和小威到楼下的美食街等我，我买好东西再跟你们会合。」

「呃？我和小威都不饿啊，为什么要去美食街等你？」冉默霜纳闷的看向洛珣砚。

我当然知道你不饿，我是看你这么累才要你到那里找个位子坐下来等我！

如是想的洛珣砚却只是淡淡的说道：「谁规定只有肚子饿的人才能到美食街去。」

「啊？说得也是，那我和小威就先过去喽。」

「嗯！」

看着冉默霜穿梭在人群中的小小背影，洛珣砚不禁回想起这几天的相处，发现冉默霜与一般的富家少爷有那么一些些不一样的地方。

洛珣砚原本打算只让冉默霜做最简单的事情，没想到他还真的跟一般有钱人家的小孩一样，什么都不会。

只是让他感到相当意外的是，冉默霜不像一般人，会仗着自己因为受了伤而把它当借口不做事，相反的，他倒是挺认真的在学习如何替小威换尿布、洗澡、喂他吃东西，还学得不亦乐乎，满脸幸福的叫着还想学到更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