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江城
江城  发于:2010年09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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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对著他冷声说道,我先前看在你祖父的面上,姑且饶过你一命。你却不识抬举,胆敢在苏州城里夥同那妖妇诓骗於我!那日你脚下的妇人,就是罗仙儿罢?她在你身上下了子母锁,借你的妖力施法,你装作被我法术所控,现出本相,妖气浓重,弄得满城风雨,怪不得我四处寻不到她。你们母子二人好狡诈的心思!我如今就要了他的命,看看在你心里,究竟是哪个分量又重些,是你那兴风作浪的娘,还是这个没用的人!
他原本还是不明白的,听到这里,才明白这人根本不是在和他说话,这是要用他逼出云墨了。
他当时只觉得这主意再好不过,如今却惊骇不已。他怎麽偏偏就忘记了这一件事?
这衡山君怎麽看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对罗仙儿之事必然是耿耿於怀,定要活捉了她才甘心的,他当时就出了一身的冷汗,想要大声喊叫,可衡山君卡紧了他的喉咙,他几乎都要上不来气了,哪里还来得及拦阻。
云墨从门外冲了进来,颤抖著对衡山君说道,你快放开他!我,我告诉你......告诉你她在哪里。
衡山君微微一笑,并不看云墨,只是对他说道,就算你不告诉我,我如今也猜到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难道你舍得眼睁睁的看著这人死麽?
云墨紧紧的看著衡山君的手,脸色煞白的哀求道,应祯他从未作恶,我只求您放他一条生路!
衡山君哦了一声,只是淡淡的说道,反正他也要死了。你要说什麽,自己想清楚再开口罢。
云墨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低声的说道,我娘她......她只是......只是被那些人逼的,她本意是好的.......求您开恩......
衡山君冷笑说,那许多条的人命,难道是白白的没了?她兴妖作乱,惹得争战连连,人心惶惶,你去看看那多少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难道也是好意不成?你以为我当初就为了这个救你们母子的麽?
云墨答不出来,咬紧了嘴唇,眼里满是悲伤的看著他的脸。
他这时好恨,恨自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只会拖累云墨,只会让这人难过。
衡山君瞧见了,不屑的哼了一声,就说,快把她交给我。
云墨垂下了眼,颤抖著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打开了之後,里面就是一卷手书。
云墨拿起了那卷手书的时候,一直没有抬头,可他却看得清楚,有两行眼泪从云墨的脸颊上滑落,滴在了那纸面上,慢慢的洇开了。
云墨默默的把那卷手书递给了衡山君。
衡山君却不松开,单手去接那书,一面说道,果然!你把一个活人藏在这里,也费了不少气力罢?
云墨哽咽的说道,我娘实在是吃了许多的苦,不然也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她的心结已深,求您化解。不然她就算是,就算是......,只怕也是不甘心的。
衡山君皱了皱眉头,并不答话,却把那卷手书朝地上一丢。他就眼看那手书碎成千万片,翩翩飞舞,而那地上,便现出了一个青衣女子的身影来。
那女子抬起了头来,他心中一颤,便挪不开眼了。
那女子果然是异常的明豔动人,却又带著种冷漠傲然的神态,那眼角眉梢,就和云墨十分的相似。
《云墨》 18 (5)
那女子抬起了头来,他心中一颤,便挪不开眼了。
那女子果然是异常的明豔动人,却又带著种冷漠傲然的神态,那眼角眉梢,就和云墨十分的相似。
那女子轻轻蹙眉,柔柔的拜倒在地上,低声唤道,师父......
衡山君微微一笑,就说,罗仙儿,你的好孩儿有话要同你说。
罗仙儿并不看向云墨,只是轻声说道,师尊在上,弟子不敢有丝毫的欺瞒。这同心锁,顾名思义,是要两个人心意相同才成,和那子母锁可是绝然不同的。我一旦下了同心锁,他们两个若都是有情的,那麽一个死了,另一个也要跟著死的。还有,若是一人变心,或是心里没有另一个,另一个就要死,死了的这人,命就会续给变心的那人。
云墨眨了一下眼,突然微微的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恩,娘,我知道了。
他一听这话,脑子里先是一片空白,只觉得站都站不稳了,眼前就是天旋地转,连胸中的最後一丝热气都凉透了。
等他明白过来後,就越发的焦急惧怕,拼了性命,不顾一切的挣扎著。
云墨会答应,是因为那孩子觉得他喜欢的是傅青,心里只有一个傅青啊!
云墨可千千万万不能答应,这一答应,就是两条性命呵!他自己死了也就算了,怎麽能害了云墨。可衡山君却死死的用手锁住了他的喉咙,丝毫都不让他动弹。
罗仙儿又说,若是你变心,或是心里没了他,他也会死,他的命就会续给你。
云墨眼睛里闪动著明亮的光,用力的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我不会的。
衡山君若有所思的看著云墨的眼睛,却仍旧紧紧卡住他的喉咙,不许他开口。
罗仙儿半晌没说话,他虽然说不出话,却在心里著急的喊道,你从来都没顾过他,到了这种地步,何必又要多事!
云墨慢慢的跪在了她的面前,流著泪说道,娘,我从小到大,就没求过您。如今只求您这一件事,求在我和应祯身上下同心锁好不好?
罗仙儿终於转过了脸,静静的看著云墨的眼睛,脸上说不出是什麽神情。
云墨轻声的说道,娘,我心里只有一个他,我宁可把命给了他,也是不愿独活在这世上的,你就当是多救了这世上的一个人好不好?
他听到这里,疯了似的挣扎了起来,衡山君笑了一下,竟然挑了一下眉毛,松开了手。
他当时就不顾一切的大声喊道,我不答应!我,我可不想和他扯上那种关系!
云墨神色一变,扯住罗仙儿的衣袖,急切的说道,别理睬他,娘,我求你!
衡山君微微的眯起了眼,却仍在一旁静观事变。
罗仙儿并不开口,只是带著种古怪的神情盯著云墨看。
云墨突然狠狠的在地上磕了个响头,然後抬头望著罗仙儿叫道,娘!
罗仙儿的身子震了一下,却仍旧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云墨便抿了抿嘴唇,又用力的磕了一个头。云墨每磕完一个,就抬起头来看著罗仙儿,低声的叫一声娘。
他冲上前去要扯住云墨,可那孩子的力气那麽的大,他哪里扯得住。眼看著那白玉般的额头红了一大片,额角就隐隐有血渍渗出,他急得竟然伸手在地上垫著,云墨顽固的想要推开他,他红了眼睛,大声说道,你非要逼死我麽?
云墨僵在那里,微微的发著抖,半天,终於才说道,你别怕,我不会缠著你的。等我求娘施了法,我就回碧灵山去。我对天起过誓的,要好好守山。
《云墨》 19 (1)
他心里又是痛又是气,却是有苦说不出,一口气郁结在胸口,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云墨还要继续磕头,罗仙儿定定的看了云墨许久,却转开了脸,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低声的说道,你也不必再磕了,我......给你们下那同心锁就是。
云墨惊喜不已,连连的说道,多谢娘亲成全。
他只觉得浑身冰凉,好像被人从头浇了一盆雪水似的,只知道哆哆嗦嗦的望著云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把云墨给害死了,他要把这人给活活害死了。
他一时之间只觉得万念俱灰,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衡山君见他面如死灰,便冷笑一声,狠狠的在他胸前拍了一掌,他被打得翻倒在地,当时就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云墨被吓得脸色煞白,当时似乎想要上前来把他搀扶起来,却硬生生的忍住了,焦灼万分的对著罗仙儿说道,娘,求您快施法,他撑不了多久的!
罗仙儿说,罢了,不过是......我欠你的。说完她就咬破了手指,口中默念有词,一面飞快地在云墨额间点了个梅花血印,又说,你抓住他。
他就想站起身来逃开,却被云墨狠狠扯住了臂弯,搂在了怀里。
云墨温柔的朝他笑了一下,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又箍紧了他的双臂,又用脚压住了他的双腿,让他挣扎不得。他没了法子,一口狠狠咬在云墨的手上,可那孩子却怎麽也不肯松动,他绝望了起来,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几乎要晕死过去。
罗仙儿半跪在了他们两个的面前,也依样在他额间点了个梅花血印,不过多时,那血印竟然就慢慢的渗了进去似的,消失不见了。
衡山君见施法完毕,立刻一把推开了罗仙儿,又一掌拍在云墨的肩上,定住了云墨,另一只手便从他手中取走了那个玉坠。
衡山君把那玉拿在手中後,便冷声对他说道,和我斗?做梦罢!
云墨咬紧了牙关,大约是破了那法术,身子便随之朝前一冲,似乎想要把那玉夺回来似的,罗仙儿却突然拦在了这两人的中间,背对著他们两个,垂著眼在衡山君面前跪了下去。
罗仙儿恭恭敬敬的低声问道,不知师父还有什麽交代?若是再没了,....弟子甘愿随您回山中,以死谢罪。
衡山君微微点头,说,你还算识相的,这就随我回去受罚罢!
他也回过了神来,这时心里已经乱成了一片。
他千想万想,只想著要云墨忘记了他,平平安安的在那碧灵山中过上千年万年的好日子,可这结果,却是他怎麽也料不到的。
如今弄成这样不说,还被衡山君趁自己心神俱乱之时夺走了玉坠,这叫他如何朝吉祥和曾瑞交代?他心念於此,便大声喊道,你把那玉还来!
云墨也开口说道,你把那小坠还来!那是曾公子的随身之物。
衡山君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眼里却是一片的冰冷,把手一抬,说,你以为你是和在哪个说话?
他方才受得惊吓太大,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连这人的声音都好像是自远处飘来的一般,倒不觉得这人可怕了,只说,仙君,您难道不该是救人活命的麽,您若是今日带走了这玉,就是要害死他们两个了!
衡山君冷笑著说道,她说什麽你都信?他既然想睡,我就让他睡好了,我看他能睡多久!
《云墨》 19 (2)、(3)
衡山君冷笑著说道,她说什麽你都信?他既然想睡,我就让他睡好了,我看他能睡多久!
他是答应过吉祥,要拿性命护住这玉的,自然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著衡山君走开,便又说道,我不管您与如意有何恩怨,吉祥终究是他的亲人,这玉坠也是他们的栖身之所。您既然要主持公道,那就该一视同仁才对,怎麽能只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衡山君怔了一下,张开了嘴,却又闭口不言,过了片刻,才烦躁的说道,我为什麽要和你解释!
他拼了一口气,说道,你若是要带走这玉,那就先留下她。
衡山君眯起了眼望著他,突然笑了起来。
云墨沈默不语护在了他前面,他混乱无比的想推开云墨,却被云墨紧紧扣住双手,藏在身後。
衡山君开口骂道,你是个什麽东西,也敢拦在我的面前。
云墨垂下了眼,只是静静的说,他若是死了,我也没想过要再活下去的。
衡山君的火气似乎被激了起来,说,你倒是......!
云墨目不转睛的瞪著衡山君。
他慌忙说道,不干他的事,你只冲我来。
衡山君皱起了眉头,似要发作,却突然一抬脸,点了点头,不怒反笑,便说,曹先生,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既然如此,我也不妨告诉你,如意究竟作错了什麽事,我非要拿他回去。你想必也听说了那曾家是如何落败成这样一副光景的,可曾家究竟又是怎麽个落败法儿,你怕是不明所以的罢?那些曹家的仆役们,原本该是在曾家安老一生的,可如今姓曾的命数被改,那些人麽......有的就被人活活逼死了,也有沿街乞讨的,还有曝尸荒野的,只怕你是不知道的罢?那如意究竟是如何的做下了这一番好事,我也就不必同你细说了。至於这话你怎麽去和那主仆二人说......
衡山君冷冷的笑了两声,眯起了眼,对他说,曹先生,不妨先在这里仔细的想想。再说了,我若真是别有用心,他们兄妹两个只怕早就死了千万回了。
他呆在了哪里,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衡山君把话说完,这就沈著脸转身走了。
罗仙儿缓缓从地上站起了身来,却并不马上跟去,倒轻声的对云墨说道,我如今给你们两个下了同心锁,你们两个若是真心的,你的命便是分了他一半儿,他的命也分了你一半儿,他自然要比常人要活得久,你却再不能长生不老了,你悔是不悔?
云墨搂住了他,只是笑著对罗仙儿说,他会活得比常人长久,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
罗仙儿深深的看了云墨一眼,说,你自己要小心。
说完,便化做了一阵儿青烟,消失不见了。
云墨怔怔的望著罗仙儿站著的那一块儿,喃喃的说,娘...
云墨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他的手背上,打得他胸口都疼,他知道云墨这时心里难过,就轻声的问说,你怪我麽?
云墨慌忙的擦干了眼泪,用力的摇著头,说,怎麽会怪你?我只是想,其实娘走到今天这一步,还是爹,还有舅舅他们逼的。
云墨勉强的看著他笑了一下,说,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
他的心就是一跳,说,不,我明白的。
云墨抿了抿嘴唇,从怀里掏出了那把木梳,低声的对他说道,你别怕,我说过不会缠著你的。你记得带著这把梳子,日後若是有什麽难处,唤我的名字,或许就能化解。
他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睁开了眼,呆呆的看著云墨,半晌说不出话来。
云墨见他不去接,低了低头,就把木梳轻轻的放在他手中,他突然反手捉紧了云墨的手,说,我......
云墨猛地抬起了头,紧紧的看著他。
他扣紧了云墨的手,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喊著,要叫云墨留下。可他越是著急,心里就越是乱,只觉得千言万语,一时之间,竟然无从说起了。
他怕的是云墨会做傻事,云墨不明白他的心意,如今又著急要离开,他怕云墨是要想法子把命续给自己了。
可他却想不出到底该怎麽说才会教云墨信他,他心急如焚的想著要如何留下云墨,却没发觉云墨的眼神暗了一下。
云墨犹豫了一下,突然问他道,你是想要那小坠麽?
他啊了一声,一脸糊涂的看著云墨。
云墨垂下了眼,说,我去帮你把那小坠夺回来好不好?我......
他惊慌失措的捉住了云墨的手,心里就仿佛浸了苦酒似的,越发的恨起自己来了。云墨惊讶的看著他的举动,脸上露出了迷惑的神情。
他慌忙的说道,我要同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云墨不解的看著他,却安静的点了点头。
这一日之间,出了多少的事情,他心里倒好像是一团乱丝,抽不出个头来。
他只明白,事到如今,再不能对云墨有所隐瞒了,就说,那一日在碧灵山中...
他慢慢的又把前前後後的事情都说给了云墨听,云墨专心的听他讲述,听到了後来,又是心痛,又是欢喜,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就孩子似的搂住了他不放。
他手里握著那把梳子上,愧疚的说道,我带累了你,害你不能长生,又让衡山君捉了你娘回去,你不怪我罢?
云墨摇了摇头,十分认真的看著他,说,我从前一直都很恨自己,生来就是这样不为三界见容的妖怪,连娘都不愿亲近我。可如今我却很高兴,若我只是个凡人,哪里能够救得了你的性命?我们两个不能同生,如今却要共死。只要应祯不怨我,我就很知足了。
两个人都一时无语,呆呆的坐在那里看著对方出神。
云墨红著脸看著他,突然喃喃的说,我怎麽都不敢相信,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做梦著呢。
他心里难受,知道云墨会这样,多半还是因为他从前三番两次的离去,没了信用。他心酸不已的说道,你把命分了我一半,我若再赌咒发誓,倒显得假了。此番我的心真不真,你慢慢的就知道了。
云墨眼里闪动著亮光,就轻声问他,应祯,那你和我回碧灵山去,好不好?
他啊了一声,这才想起了还有这一件事,就问说,你是不是还要回碧灵山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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