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威尔低语着，唇边挂着浅笑，“我的妻子和孩子，是你杀的吗？”他轻声的问着，平静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调。

挑着眉，杰森解释着，“宝贝，她们死于魔女狩猎，是村民们杀了她们的，你忘了？”亲吻着怀中金发青年那微翘的唇角，“是那些愚蠢的村民们把她们绑在了火刑架上，然后在你的面前，把她们活活的烧死的……宝贝，你忘了吗？”

怎么可能会遗忘？威尔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脸平静的躺在那人的怀中。凝视着一旁跳跃的火焰，光点中似乎有什么在闪动，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鲜明！

妻子尖厉而绝望的嘶鸣，女儿痛苦不知所措的哭喊着“爸爸”的声音，还有村民们那些狂热的近似于异教徒般疯狂的眼神！然后，便是被绑在一旁，挣扎着，叫喊着，然后疯狂了的自己。

春天原本和煦孕育了生命的晚风，此刻，在威尔的眼中却成为杀人凶手。它轻易的助长了火势，顺着村民们的吼叫，柴火被烧裂的“噼啪”声，瞬间便席卷走了两条鲜活的生命！

当自己被松开时，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全身脱力般的倒在地上。有些人甚至走上来安慰着他，“威尔，你的妻子是与魔鬼通女干而生下你那女儿的！她们一个是魔女，一个是魔鬼的孩子！威尔，我们是在拯救你啊！”

空气中，炙烤肉体所散着出的油脂，令那两个他最关心的家人，像被点燃的烛火般，在这哭泣的夜晚，在这清澈的夜空之下，足足燃烧了几小时……

“这一切，难道不是你的安排吗？”威尔靠在杰森的怀中，低问着，“有人说看到一个黑影以常人不会有的速度趁着我出诊的夜晚，潜入我妻子的房间。然后，又是你告诉他们现在的魔女狩猎。当然，至于处置的方法，也是你教你们的，不是吗？”

杰森皱起眉，有些好笑的说，“我只是告诉他们一些流行的消息，免得这里成为了个闭塞的小镇。至于你说的黑影……”杰森停顿了一会儿，“这里，有这能力的可不止我一人，不是吗？”他指的是杰洛德，自己的弟弟，另一只吸血鬼。

摇了摇头，“不是杰洛德，”威尔的眼神渐渐的变了，浓雾散去，射出了诡异的亮光，“因为那个时候，我请求他和我一起去邻村出诊，那里的瘟疫十分的严重，我需要一个不会受感染的助手。”

“……是吗？”微笑着，杰森松开了手，退后了一步。

“你的弟弟离开这间屋子这么久，你却没有发现吗？”威尔笑着，眼神越发的晶亮，那光芒几乎盖过了烛火。“你所关心的，只有自己吗？”

沉默着，杰森没有答话，只是用一种温柔的几乎把人给溺毙的目光，看着威尔。

“为什么这么做？”再一次的提问，威尔的笑容像是一个面具，仅仅的贴附在自己的脸上。

“因为我爱你啊！”褐色的双眼满含深情的看着眼前的金发青年，褐色的眼中全是对方的倒影，“我爱你，所以嫉妒她们！”这就是杰森的解释。

“爱？”威尔的笑容愈发的加深，深深的弧度，变成了苦笑。他还清晰的记得自己是如何对着牢笼中的妻子吼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辩解？他们会杀了你的！”

妻子与他一样的碧绿双眼，凝视着他，然后捂住了他的嘴，“嘘，威尔，快逃，离开这个城镇，不然那个恶魔会来杀你的！”异常认真的表情，“那个恶魔说了，如果你不属于他，那么他会杀了你！让你不会成为任何人的！”

“你究竟在说什么？”威尔慌乱了，她指的恶魔是？

“嘘，威尔，快逃，请求你！”妻子抱住他颤抖着，“就让那恶魔杀了我吧！这样他就再也不能威胁你了！”然后，一个亲在额头的祝福的吻，“我爱你，威尔，即使你不爱我，可是依旧怕失去你！所以快逃吧！好好的活下去！”

就在威尔怔楞在当场时，疯狂的村民闯了进来，然后开始执行他们那所谓的“除魔”仪式！

最后，看着那两个无辜消逝的生命，村长自语着，“上帝啊，我们除去了魔鬼！正如杰森先生所说的，邻村的瘟疫一定会不泼及到我们的！”

威尔顿时只觉得自己的血液，被人生生的冲出了身体，随之而来的是冰冷凝固，充满血腥味的空气！

“威尔，我爱你啊！”眼前，杰森深情的说着，“所以，看着你因为别人而虚度着生命，再看着你关心着别人，我会嫉妒也是正常的吧？”

威尔注视着对方那真挚的表情。

“所以，宝贝，你能看在我是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的份上，原谅我吗？”杰森张开了双臂，像是等待着情人的拥抱般，不变的深情。

拥抱吗？威尔笑着，然后双眼中晶亮的光芒仿佛到达顶盛般，爆出连他自己都预料不到的绚烂！

威尔扑进了杰森的怀抱，而火钳也深深的插入了那个人冰冷的仅仅是装饰品的心脏！

“你生气了吗？”躺在地上的高大身影依旧温柔的注视着他，“宝贝，如果你恨那些村民的话，完全不必要了。在你失踪的这一周里，我已经把他们全部的杀光了。这样，他们也不会再担心什么瘟疫！而你，也不会再生气了，不是吗？”

倒抽口冷气，威尔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他紧紧的抓住火钳，然后自上而下，穿透着杰森的胸膛。新获得的力量，使得威尔能够把他死死的定在了地板上，“你的心，是冰做的吗？”

疑惑闪过杰森的眼中，“为什么？宝贝，你不开心吗？我爱你啊！”冰冷无情的双唇中吐露出的却是这令无数人都膜拜的圣语。

“亲爱的，”跪坐在地板上，威尔看着火钳深入对方的身体，看着对方喷出的血染上了自己的身体。伏在他的耳边，低语着，“亲爱的，请闭上嘴，请不要玷污如此神圣的‘情感’！”

于是，杰森真的就听话的不再说这个词了，“宝贝，你无法杀我。”他在告诉威尔事实。

调皮的挑了挑眉，低吻着对方沾血的双唇，“亲爱的，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直接钉入心脏可以使得吸血鬼丧失行动力，然后……

站起身，染满鲜血的身影伫足在那燃烧的烛火前。

“我爱你，威尔……”当那火苗顺着造价高昂的布料，吞噬着自己的身体时，杰森如此说着。

“不，”金发青年不变的笑容，眼中目空着一切，“杰森，那不是爱，只是独占而已。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爱，永远也不会明白了……”

说完这些话，威尔再也没有看那被钉在地上已经被大火吞噬的身影。他拿着烛台，点然了书架，然后是窗帘，再是楼梯。

顺着火焰走了下来，即使无意中碰到了火苗，也丝毫不觉得疼痛了。并不是吸血鬼的身体没有了疼痛，而是，整个心都空了。

什么也没有了，什么都消失了，那么，为什么我还活着呢？

威尔笑着，然后下了楼继续着自己的纵火行为。他欢快的笑着，笑着洒脱自然，笑的毫无顾忌，因为的确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束缚他了。他就像是空气般轻盈，然后也像空气一般虚无。

走出了燃烧着的木屋，威尔仿佛看到承载着自己十几年的记忆，正在慢慢的倒塌。最终消逝成一片虚无，就像他一样……

“太好了！找到你了！威尔……”

突然，身后那片平坦的草原上，传来一个急促喘息的声音！一个有着火热心脏跳动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有人，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转身，同样的褐色双眼，可是却像有清澈的水流从深处淌过。青年笑着，金丝边的眼镜，浓浓的书卷气，像模特般高挑的身材。

他笑着，成了这夜空中最耀眼的明星，他充满了磁性的声音低语着，“总算找到你了，威尔……”然后紧紧的拥抱，像是再也不愿放手般，紧紧的拥抱。

瞬间，威尔的脑海中闪过一道道白光，记忆开始错乱，剧烈的头痛。然后不置信的口吻，低语着那个青年的名字——“文森·科洛博？”

60.“梦”

文森走在一片广茂的森林之中，四周一片寂静，甚至连风鸣都没有，血色的圆月挂在高高的树梢之上。

他些疑惑，不过更多的是坦然，因为他知道这又是一个梦境，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梦境。

似乎感到有些累了，他放缓了移动的步伐，变成了散步的频率双手插在袋中，迈动着悠闲的步伐。

他想到了乔治，想到了他临睡前的那声怒吼——“一个懦夫的话，我居然会相信？”

“懦夫吗？”低语着，文森不知道如何反驳，在知道汉斯还活着的那一刻，他的确受到了很大的震憾，但……

“难道就不能允许我感伤一下吗？”文森有些委屈的抱怨着，“我当初可是受害者啊！”

想逃避吗？或许是吧，因为对文森而言，那是深植入心底的一种本能的恐惧。

闭上眼，甚至就可以清晰的回忆起八年前的自己是如何在那双冷漠嘲讽的双眼下，没有尊严的乞求着！乞求着想要活下去！请求对方千万不要伤害自己！甚至于他大叫着，“你是我的哥哥！我们留着相同的血液啊！”

但，这一切对于那些被权利的罂栗给迷惑的人而言，是多么的渺小……

“好了，不要想了！”文森伸着懒腰，修长的身影在月光下拉扯出诡异的黑影。文森想着，等醒过来就和乔治去道歉吧？只要摆出一副痛苦的表情，乔治这样的软心肠就会马上原谅自己，并且揽下所有的工作，寻找出汉斯的踪迹。

所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而且在这个梦中，我还能碰到威尔。即使梦中的他好像不认识自己，但是这么久不见，能看看他的金发碧眼，也是一种享受，不是吗？

轻笑出声，然后文森低着头，清晰的看着自己身后那黑色的影子渐渐的竖立起来。它脱离了在地的束缚，形成一个鲜明的影象，出现在了文森的面前！

看着那与自己惊人相似的五官，文森褐色的眼中闪过厌恶。“汉斯，”他静静的说，“你没有死，所以，这不是你的亡灵！你只是我的内疚与自责而幻化出来的噩梦而已……”

眼前高大身影脸上的阴霾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动。

文森自嘲的笑着，“所以，汉斯，我不会再惧怕你！”环视着四周不知何时又出现的人群，“还有那些被我杀死的其他人，我都不会再害怕了！”

因为，我已经得到了属于我的“救赎”，他就在前方等着我，只属于我的——此刻，文森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有个人，在前方等着自己，他会拯救自己，驱散自己的噩梦。而自己也会紧紧的拥着他，不会让他再独自一人……

这么说着，文森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童年般，正拉着乔治玩着捉鬼的游戏。前方不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而是有着母亲，有着美味的炖肉，有着总是训斥他的安妮——一个美好的所在。

放开腿，欢快的笑着，简直有些像是疯子般，文森向着记忆中的另一端，跑去……

豁然开阔的平原，全身沾满了血的青年站在一堆残骸之上，高挑挺拔的身姿，随着飞舞动的金发，像是月亮的碎片般，迷惑着文森的心。

“终于，找到你了，威尔……”紧紧的抱住那仿佛快消失般的声影，文森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直到，他发现似乎这次的梦境，与以往的有些不同——以往那如木偶般的身影居然转身，错愕的神情仿佛是文森脸上的倒影般，低低的声音，带着不置信的口吻，“文森·科洛博？”

这回，连文森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不可思议的感觉，心中的空洞，仿佛被填满了……倾刻间，便只剩下一个清晰的但是已经愈合了的伤痕。

“威，威尔？”文森的眼中闪过错愕，意外，然后则是深深的惊喜。“你是真的？”不可思议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对着一个玩偶天天说着心事。突然某一天，像奇迹发生般，居然得到了回应？总之，说不出的感觉，包围着文森。

威尔注视着对方的表情，没有丝毫的遗漏，生活了三百多年，喜欢观察人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对方这种眼神所代表的一切呢？

于是，威尔调笑般的语调，“亲爱的文森先生，我能询问一句吗？你在自己以前的梦境中，究竟还对我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文森有些贪婪的看着眼前的真人，是啊，只有本人才会如此的笑着——玩世不恭，讥讽，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可是，这样的他却拥有着一双跳动着生命光辉的双眼。

或许，从最初以及最后，文森都被这给深深的吸引住了。

“是的，做了什么。”威尔半开玩笑的，然后向后退了一步，离开了文森那炽热的有些烫人的怀抱，“你曾经说过，在梦中你无数次的与我相遇……那么，你除了这么拥抱我之外，还做过什么更进一步的事？”

“轰”的一声，就算是文森这样被乔治天天练就的超厚脸皮，也倾刻间便转成了酱红色！

“我……”有些结巴，就像回到几天前，那个被点中心事的少年般，文森发现自己突然无法言情。

威尔低下头，笑着，然后就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突然伸出手，轻抚着对方柔软的棕发。舒适的触感，像是能触到心灵的最深处那片柔软。

“你有没有做过这个呢？”柔软的触感，就在这低喃声中，覆上了那因为错愕而微张的双唇。

已经不止一次的如此拥吻了，偶尔情动起来，便会唇舌交缠。不过大多时候却是文森主动，而这次，却是威尔的。

仅仅是轻吻的接触，并没有深入，可是肉体之间像是有呼应般，微弱的电流开始渐渐的侵入身体，然后植入灵魂深处。

“唔……”文森发出微弱的呻吟，紧闭着眼，红透的脸颊似乎满足于此刻的轻触。

但，威尔却并不满足！撬开双唇，不容对方退缩的灵活的舌带着自己的气息，开始掠夺着文森的领地，湿润的纠缠，无意中泄出的水啧声，唾液无法吞咽，便灌入另一人的口中！

“威，威尔……”文森难耐的拉开两人的距离，盯着眼前湿润的绿色双眸，“这是在梦中吗？”

挑着眉，威尔的呼吸有些急促，有力的手从衣服的下摆，抚摸着文森那紧绷的腰部，“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是在梦中的话，”一道戏谑的光闪过那褐色的双眼，“那么，我是不是能这么做呢？”猛的，趁着威尔不注意，轻易的用一招柔术把对方摔倒在柔软的草坪上，俯身压了上去。

瞬间立场的转变，使得威尔有些措手不及，湿润的唇角甚至还来不及溢出笑声，便被身上那火热的充满着激情的生命给堵住了。

那个人的吻，没有自己的粗暴，充满了温柔。柔韧的肉体相接，感觉上充满了怜爱，抚摸着自己口中每一个部位。宽大温暖的手抚过爱人的脸颊，像抚摸着自己好不容易寻找到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