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爱过人,但是爱的成份有很多,不会只有性与温暖而已。」
「还有什麽?」
「还有关心、陪伴、了解、包容、承诺很多很多。」
「你能给我吗?」拓也将头枕在健太郎肩上。「你说的那种『爱』?」
健太郎沉默了下来。
身边这位红发的青年,曾让他悸动,引发他的好奇,激起他的性欲。
但是,他能给他爱吗?
他有办法,给他所要的幸福吗?
即使他能给予关心、承诺,两个人在一起,总有一天会需要肌肤之亲来为彼此的关系加温,不可能永远都保持清淡如水的君子之爱。然而恋物的他,有办法如正常人般,与另一个人发生性关系吗?
何况拓也是个沉溺於性爱惯了的人,是个道德观完全与他背道而驰的人。
就算刚开始时互相吸引,也可能是因为双方的生活模式差异太大,一时好奇。若真要长久在一起,合得来吗?走得下去吗?
「拓也,我没有把握。」健太郎艰困地摇头。「我们的观念差太远了。」
「什麽观念差太远?」
「我排斥与性有关的事物,认为性是造成一切祸害的根源,会让人堕落,甚至连自慰都会让我有罪恶感。真难相信那些私生活很乱的人是怎麽回事,好脏,他们的人格想必也很低贱」健太郎没多想,直接把向来的观念说出,却没注意到拓也的脸色愈来愈沉。
「哦」拓也放开健太郎的手臂,跳离长椅,若有所思地道:「我知道了,说来说去,你还是嫌我不乾净。」
听到拓也如此反应,健太郎才赫然发现自己又说错话,连忙想挽回:「不、不是的」
「放心,你不用再解释了。」拓也露出无所谓的微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就算你不再只爱内裤,我也配不上你。」
「拓也,」健太郎起身,抓住拓也的手。「你听我把话讲完,我不是在说你,那只是我一贯的想法」
「别碰我啊!」拓也将手缩回来放在口袋里。「我每天都和几十个不同的男人做爱,搞不好已经有性病,万一传染给你怎麽办?」
「拓也!我会有这种观念,是因为我小时候」
「行了行了,别对我说你小时候怎麽样。」拓也做了个鬼脸,慢慢地往後退,因寒冷而略显苍白的脸庞依然堆满笑容。「我以後不会再找你了,再见。」
「拓」
想阻止,却没有追上前去的勇气。
拓也迅速地跑离,消失在黑夜里,只留健太郎落单在几无人烟的公园里,吹著冷冽的风,听著树木嘲笑他的声音。
亏你还是个心理医生,却动不动就说话伤别人的心
【恋物教师与贪嘴猫】 017
初秋,刚升上国小五年级的健太郎背著书包从学校回家。
坂口家位於高级住宅区里,是座三车库的豪宅。健太郎的父母坂口俊夫是有名的律师,母亲则是大学教授,两人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在社区里颇受敬仰。
穿过社区入口的守卫室,健太郎向警卫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便直直往自己家走去。
当他打开家门,立时发现有双男性皮鞋放在玄关,而且还不是整齐的放著,像是主人正忙著什麽似地随地一脱,其中一只为鞋底朝上。
是谁呢?健太郎好奇地想著,但客厅里并没有客人。今天是期中考,所以他比以往的放学时间要早了许多离开学校。这个时间,爸爸还在上班,妈妈应该也还在学校,是谁来到他们家?
莫非是坏人?
在一楼绕了绕,没什麽异状;战战竞竞地来到二楼,一缕奇怪的声音传入耳里。
既像在叫喊,又像在低喃,是女人的声音。
「妈妈?」健太郎小声地呼唤,往父母的房间走去。
才刚走没几步,便看到地上有件女人的衣服,那是妈妈经常穿去学校的套装;一路沿伸到主卧房,都是卸下来的衣物,还包括女性内衣、男性衬衫与长裤。健太郎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间口,捡起落在门前的男性内裤,好奇地检视。
男人与女人的呻吟自房内传出来,他止不住心里的疑问,偷偷旋开门把,一窥究竟。
这麽看,可不得了。
只见两个赤裸裸的肉体正互相纠缠,女人是妈妈,男人则是陌生脸孔。
男人坐在床缘,将妈妈搂在他前面,妈妈修长的腿被分开、抬高。
从健太郎的角度,恰好不偏不移对准两人的私处。只见男人的肉棒正没入妈妈的下体,不断抽插,还有不少晶莹的体液坠下。
妈妈的身子剧烈地上下摇晃,闭著眼,神情颇享受的她完全没发现有人躲在门口偷看,抹得浓豔的嘴唇吐著令人难以置信的淫秽词语。
「啊、啊!好爽,修之,再快一点,再用力一点,你插得我好爽,比我老公要强上几百倍!我好像快飞天了呀啊啊啊啊!」
健太郎著实吃了一惊,他国小五年级了,或多或少晓得男女之间的事,却从未亲眼见过。没想到初见,竟是自己的母亲,而且还是与一位不知名的男人,不是父亲!
瞧见平时端庄贤淑的母亲完全走样,成了荡妇淫娃,健太郎感到难以置信,有种认知失调的感觉,心上卷起莫大焦虑。偏偏自己的身体也起了反应,下腹有股热气集中,摸摸,似乎硬硬的。
不妙,这是怎麽回事?
赶紧离开主卧,跑回自己的房间,锁上门,将书包扔开,便拉下自己的裤子。
只见平时软绵绵,用来排泄的器官变得笔直,硬梆梆地挺在小腹附近。
「怎麽会这样?」健太郎照著镜子,端详著生平第一次的勃起,心中却非常慌张。
要怎麽让「它」恢复原本的模样?
他坐下来,轻轻碰触自己的分身,立时有种难以言喻的酥痒感传来,不自觉地抖了抖。於是他很自然地握住自己,开始来回磨擦,酥痒感愈来愈明显,酿成一种兴奋、一种无比的喜悦。
难怪那男人看起来很开心!
健太郎回想起方才所见的情景,诡异的是,当他把注意力放在整幅春宫图时,就有股反胃之感。或许是因为妈妈的形象落差太大,不但与爸爸以外的男人做这种事,而且又口出秽言,所以令他感到恶心吧?
但当他只把注意力放在陌生男子的肉棒,就有种特别的愉悦感。
再低头,见著脚边是条内裤。
啊,那是刚才在妈妈房间门口捡到的内裤,看来应该是那个男人的,可能是被他在一时情急之下给抓在手里带了进来。
拎起那条内裤,脑海里又浮现男子的下体,兴奋感又莫名地上升许多。他忽然有种冲动,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内裤凑到鼻前深嗅,刺鼻的尿骚味传来,却不令人作呕,反而更添了乐趣。
他震了震,有股电流也似的感觉通过身体,亲眼看著自己的分身吐了些白色又略带透明的黏稠液体出来,顿时有种憋尿许久後,终於获得解放的舒爽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快乐过後,焦虑又再度出现,他赶紧穿上裤子,又轻手轻脚地把那条内裤扔回妈妈的房间外,以免等会儿男人找不到。
他有了奇怪又有趣的新体验,在许久之後,才晓得原来那叫自慰。
问题来了,他渐渐发现自己不敢直视妈妈,因为每次看到妈妈的脸,就会想到她在房里淫叫的那幕,尤其是看到她与爸爸出现较为亲腻的动作时,更会感到想吐。因为他後来才知道妈妈经常背著爸爸与别的叔叔脱光衣服做「那种事」,却仍然表现出很爱爸爸的模样;表里不一的态度令健太郎感到她很虚伪,并慢慢投射到她与那些男人做的事很肮脏、很不应该。
加上他又经常在新闻或报纸上看见强暴案、乱伦、外遇等案件,对「性」的印象也就愈来愈不好。甚至潜意识地告诫自己不可以与人有性关系,因为那会令自己变脏、变下流、变成没有道德的人,说不定哪天也会犯下那种可怕的案件。
但原始的欲望是挡不住的,他也是个男人,也会有需求,却一方面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恶心。他也不敢与人有亲密一点的接触,那对他来说都带有性暗示,即使只是手与手相碰,就有可能会发展成上床的局面,令他产生严重的焦虑感。
所以他想起第一次自慰的经验,那件男用内裤。对,内裤又不是人,如果他是和内裤做爱,就不需要与人有肉体上的接触,焦虑度相对减轻许多。仅管仍或多或少会有些控制不住性冲动的罪恶感,至少不会像想到性器官紧密结合的画面那样不舒服。
男用内裤成了他的性对象,尤其是有人穿过、留著味道的内裤,最容易令他兴奋。
要是内裤的主人又长得好看,他缴械的速度就更快。这样的情况维持二十多年,直到他遇上拓也,才又出现变化。
他的性幻想对象,又从内裤逐渐演变为实实在在的人
「坂口教授?坂口教授!」植村惠理子的声音传来,将健太郎的思绪自童年的记忆拉回东大的教授办公室里。「快上课了,您还不去教室吗?」
「哦,好」健太郎推了推眼镜,提起公事包。「我现在去。」
来到教室里,同样坐无虚席,他望了望第一排。自从在公园里不欢而散後,拓也就再也没来旁听。
两个礼拜了,拓也从未主动来找过他,即使在校园里巧遇,也都视而不见。
看样子他说的话,真的令拓也受伤颇深。
公园那晚,拓也把小时候的创伤经验全对他倾诉,是绝对信赖他的表现,但他却没有体会到,只执著於对性的厌恶,甚至隐微地指责经常与男人发生关系的拓也是肮脏的。
拓也确实经常与男人做爱,但那并不代表他道德低贱,不代表他淫荡,而是因为他怕冷、怕寂寞。他从小就被抛弃,唯一收留他的人,强占了他的身体;即使如此,对无助的他来说,那位恋童的面包店老板是唯一能依靠的对象,若离开,等於得重回又冷又饿的生活。所以他选择留下,选择将身体被侵犯的感觉解释为是「爱」与「疼惜」,用来证明他过得很好,不是没有人爱的小孩。
而且只要多加观察,就能发现拓也经常都在吃东西或咬指甲,分明是极度没安全感与容易焦虑的表现。
於是做爱时的拥抱与体温,都是被用来解除恐惧孤单的手段。与其说他沉溺於性爱,倒不如说他太想要「被爱」与「温暖」。
他在健太郎上感受到温暖,所以喜欢健太郎,希望这位比他大上十多岁的教授能给他爱,减轻他的不安全感。
但健太郎却打破他的梦。
还不断暗示他是个违反道德、没有贞操观念、淫贱的下等人。
难怪他再也不想出现。有谁在遭遇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难堪後,能轻松释怀的?
对於拓也,健太郎心里其实是疼惜的。他晓得这孩子人不坏,年纪轻轻就得靠自己养活自己,辛苦边念书边赚钱,尽管赚钱的手段不好,却好过偷拐抢骗。
而且打从拓也好心自福利社追出来,担心他没内裤穿会不舒服的那一刻起,他就对拓也很有好感,否则也不会真的单凭菊池雄的推荐去「野猫」一探究竟,更不会在外头等上好几个小时,只为了偷偷跟踪与观察。
拓也说的没错,他,坂口健太郎也没高尚到哪。
他不但像个偏执狂似地跟在学生後面,还偷窥人家做爱、窃取穿过未洗的内裤,甚至在别人家阳台闻著内裤打手枪。
这又算什麽?就算他是因为小时候撞见母亲与别的男人乱搞而对性爱有嫌恶之感,甚至要以内裤来做代替品,才能发泄自己的性欲。比起来,他也没比拓也好到哪儿去,甚至更糟糕。因为拓也很坦率地面对自己的需求,而他却在各处公共厕所里拿著偷来的内裤泄欲之馀,又想假装清高,任意指责别人。
为什麽他不敢面对自己的感觉?
明明喜欢拓也,想和拓也有更亲密的接触,却又抵抗不了对性的厌恶,把该给自己的谴责全怪到拓也身上。
拓也是无辜的啊!总是坚强地露出笑容,表现出无所谓的模样,但内心想必在淌血吧!
「可恶!」健太郎在心里狠狠地痛骂自己,他竟然伤害一位单纯渴望被爱的孩子!
「教授?」教室里的学生望著脸色阴晴不定的健太郎,都有些莫名奇妙。
课才开始不到一半,健太郎的思绪已卷起悔恨的暴风,心乱如麻。索性挥挥手,对学生宣布:「对不起,我临时想起有件很重要的事得做,今天课先上到这里,下星期再继续。」
老师提前下课,学生当然开心,全欢呼著跑出教室。
「菊池雄!」健太郎叫住难得出席的菊池雄,将他招了过来。
「怎麽了?教授。」
「我想请问你,你跟拓也很熟吗?」
「怎麽突然问这个?」
「你回答我就是。」
「说熟嘛,也不能算熟。」菊池雄眼珠子转了转,回答:「我跟他的身体很熟,但对他的事就一点也不熟,因为他不喜欢人家问他私事或过去的事。」
「那你晓不晓得他喜欢什麽东西?花啦、衣服啦、手表啦之类的,有吗?」
菊池雄瞪大眼望著健太郎。「教授,你该不会想追他吧?」
「你别管这些,若你知道他喜欢什麽,请告诉我。」
「嗯」菊池雄想了想。「我只知道他很喜欢吃东西,尤其是棒棒糖,愈大支愈好,他喜欢那种可以吃上很久的糖。」
「那,我要去哪里买那种东西?」
「去糖果店就有啦!不然随便一家超市就有卖吧?只是如果你要买大一点的,可能就得去远一点的地方了。」
「你知道哪里有吗?」
「知道,但你究竟要做什麽?」
「呃,其实我前阵子不小心误会他,害他很难过,想买个东西去向他赔罪。」
「原来是这样。」菊池雄笑了笑,拿出纸笔写下一间店名与简单的地图。「去这儿买,他挺喜欢这家的特大号棒棒糖。」
「谢谢!」健太郎欣喜地将纸条收下。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拓也不太会难过的,听说他从来没为任何事情哭过,简直像无敌铁金钢。」菊池雄拍拍健太郎的肩膀:「我想你向他赔罪可能也是多馀,搞不好他早忘记这回事。」
「就算他忘记了,我也要去赔罪,否则我会良心不安。」
除此之外,他也想鼓起勇气,对拓也说出自己的感觉。
他,想给他爱。
虽然他还不确定该怎麽做,但依然想试试。
你没试过,怎知办不到?
拓也说过的话,於此刻成了激励他的原动力。
【恋物教师与贪嘴猫】 018
换上轻便的服装,健太郎於晚间十点多来到新宿,捧著一只雅致的纸盒,里头放著大约有二十公分长的小白兔造型棒棒糖。
步至「野猫」外头,伫了一会儿,深吸口气,踏上往下的楼梯。
「先生,您好!」门一打开,店老板迎上前来。「请问有预约吗?」
「我想找人。」
「哦,您要指名是吗?」店老板拿起贴满店内服务人员照片的木板,笑咪咪地问:「喜欢哪一位?」
「这个。」健太郎指了指被放在最上头的拓也。
「您想要贪嘴猫啊?嗯」店老板翻了翻本子。「他今天晚上已经客满了,恐怕无法为您服务,还有没有其他喜欢的?我替您介绍。」
店老板指了好几张不同的照片,边介绍著那些服务员的年龄与拿手功夫。
「对不起,我不是要来洗澡。」健太郎摇摇头。「只是想找拓也说几句话而已。」
「这」店老板迟疑了一会儿。「先生,恐怕不太适合,会打扰到我们的生意。」
「几句话而已,很快的。」健太郎以恳求的眼神望著店老板。「拜托您,是很重要的话,非得现在说不行。」
店老板上下打量著健太郎,像是在确认他会不会闹事。过了半晌,才勉为其难地道:「好吧!但你只能等他休息时才可以找他,知道吗?」
「好。」
等健太郎同意,店老板向正在走廊上閒晃的小诚招手。「幼齿猫,你过来。」
「有什麽事吗?老板?」小诚走过来,发现健太郎後,便讶异地道:「哎呀!这不是坂口教授吗?」
健太郎疑惑地看著小诚。「呃,我认识你吗?」
「上次在居酒屋和春日井教授一起喝酒的那次啊!我不就坐在你对面吗?」小诚指著健太郎,暧昧地笑著。「你後来还跟拓也开溜,一定是去做什麽不可告人的事了。」
「幼齿猫,你认识这个人?」店老问好奇地插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