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斯 下——贺瞳
贺瞳  发于:2010年10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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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承希不答话,回给他一个冷笑。然后,向着卓明宇的脸一拳直挥过去,打地卓明宇的脑袋嗡嗡作响。“卓明宇,你跟林飞的爱情很伟大,跟霍东成的恩怨也很触目,但这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无关!请不要践踏我的尊严来证明!”他大声吼道。

卓明宇也终于被那一拳给打醒了,惊怒地追问:“你怎么会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他们?……你调查我?贺承希,我当你是兄弟,你派人调查我?!”

“兄弟?”贺承希只是不住地冷笑,他们算什么兄弟?假的,什么都是假的,骗人的!他跟所有人一样,都是骗他的!心痛到麻木了也就没有感觉了。“你我之间所谓的‘兄弟之情’统统都是建立在谎言上,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

“我对你,是谎言?”卓明宇嗓音冰冷,仿佛是被一桶冷水给浇透了,火气却越烧越旺起来,“我这么对你,你说所有的都是谎言?贺承希,你这人根本就没有心!你永远不会信人,你他|妈|的谁都不信!永远都在防人,永远!”他喊地嗓子都破了音,额头上的青筋也暴了起来,愤怒地扭曲着,“你是不是心理变态啊?这么防人?谁接近你都是存了贰心,都要放在显微镜下面验清楚,你怎么不把自己关到无菌室里去?”

贺承希气得浑身发抖,他这辈子没跟人吵过架,论吵架技术实在不是卓明宇的对手,所以对卓明宇倒打一耙的行为只能咬着唇不吭声。

卓明宇也终于喊地告一个段落了,喘着大气无奈地望着贺承希。他不想这样,完全不想。他只是想交代清楚一些事,然后让贺承希在明白一切的情况做出选择,无论是做普通朋友还是做陌路人他都会欣然从命。可贺承希居然调查他?像防贼一样防着他,仿佛他接近他只是为了他的亿万家财。他把他当成了什么人?难道那些相处时的快乐和默契都是他在处心积虑地骗人么?他甚至差点就爱上了他,就差那么一点……可贺承希却否决了一切,他们的过去他们的感情包括卓明宇这个人!他怎么可以?!看到贺承希脸色雪白,卓明宇又不忍心,声音也软了下来,暴怒变成了无奈和深深的伤感。“承希,你不能这样!你听我说,你还这么年轻。你去看医生吧,即便家庭不幸福也还可以有别的幸福,友情、爱情,你还可以结婚,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你不能永远竖着刺对付全世界,你会耗死你自己的!”

贺承希一把推开卓明宇,他有点想吐。怎么能有人如此面不改色地颠倒黑白?他欺骗了他,把他当老鼠一样耍地团团转,几乎要不顾廉耻地跟自己的妹妹抢同一个男人。可到了最后,他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的谎言。而他却不能怪他,因为他本来也就在防着人,没吃亏。一场游戏而已,大家开心就行了,谁都当不得真?“卓明宇,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除了这句,贺承希已经无话可说。

傍晚时,贺承希一个人跪在教堂一遍遍地诵读着圣经,乞求主的原恕。脑子里却反复播放着往昔他与卓明宇相处的片段,欲罢不能。曾经以为,拥有过却又失去已是所谓爱情的酷厉无情,现在才明白,原来一相情愿才是至大的羞耻。

“天主的旨意就是要你们成圣,要你们戒绝邪淫,要你们每一个人明了,应以圣洁和敬意持守自己的肉体,不要放纵邪淫之情,像那些不认识天主的外邦人一样……”

心魔难除。

48

“他怎么能说我对他全部都是谎言?他的事我哪一件没放在心上?就是对警局的弟兄都没比对他更上心的了!居然还调查我?对我有任何怀疑为什么不可以直接来问我?只要他问,我一定回答他,为什么要私下去调查?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哪怕给我一块钱的面子行不行?……”即便是回到家,卓明宇的火仍没有消。

在厨房忙碌了半天的卓琳却再也忍受不了卓明宇喋喋不休的抱怨。“好了!”她拎起菜刀手起刀落把一块排骨剁成两截,“你有完没完?难道就你委屈,贺承希不委屈?也不想想你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借故接近他、利用他,难道你就是对的?”

“我没说我就是对的,可是我对他、我对他……”原本愤怒的卓明宇面上又忽然露出惆怅的神色,“……难道他还不明白么?他知道的,他应该知道的。……况且,我们相处那么久,他应该了解我,是朋友的就该来问我,会私底下调查我的,都是敌人!”

“他应该明白什么?”卓琳把排骨扔进锅里过水,白了卓明宇一眼反问道,“你对他怎么样,你自己都说不出来,你自己都不明白,他应该明白什么?”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卓琳女士显然也深谙与人吵架不可在小节纠缠而要点人死穴一招毙命之道,只这一句就把卓明宇堵了个张口结舌。卓明宇面红耳赤地呆立许久,最终才喃喃道:“我,我……姑妈,那是小飞……”

“那又怎么样?”卓琳生气地把卓明宇推开,不想看见他。“贺承希有骂错你吗?难道只有小飞才是重要的,他就一文不值?小飞从来不是这么霸道的人,明宇,你怎么会变得这么霸道?还是说你觉得既然你接近贺家的理由你的正牌女友贺以枫都可以不在意,贺承希就更没道理追究?”卓琳抬起头看了一眼杵在厨房一角石化的卓明宇,叹着气提醒他,“明宇,你为什么就不明白,不在意这件事的真相如何的,她爱的是她自己;会因为这件事生气伤心的,才是真正爱你的!”

卓明宇闻言猛然一惊,瞪大眼不可置信地问:“姑妈你说什么?”

卓琳却不想再重复刚才的话,嘴角挂起一丝了然一切的微笑,“明宇,你什么都明白,只是什么都不敢承认而已。你从小与小飞吵到大,又在黑道混了那么久,要跟人吵架绝对可以把人气死。可承希不一样,他这样的家世身份背景,恐怕这辈子都没试过在公开场合跟人拔着喉咙吼。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他?”

“我没有,我没有欺负他……”卓明宇结结巴巴地辩解着,耳朵都涨红了,鼻尖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真的没有吗?”卓琳把洗干净的栗米香菇扔进锅里,慢慢道,“不管这件事你们谁对谁错,谁对得多谁又错得多。至少你觉得委屈了还可以找姑妈抱怨,你让贺承希怎么办?他的身边,谁又能听他诉苦?”大功告成,再等两个小时汤就可以煲好。卓琳满意地擦擦手,转过身看着卓明宇认真地道,“明宇,你对我儿子太好太重视他,对贺承希就太不公平。你总这样因为觉得爱上了贺承希对我儿子不起而故意气人家,我这个做妈的于心不安。”

卓明宇呆呆地望着卓琳长久地沉默,卓琳不愧是他的姑妈,一手把他带大的人,他的那点小心思从来都瞒不了她,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事,她却已经看得透透的。“我,不能……我不能爱他……承希,承希只是一时糊涂,他这样的人,他跟我不是一类人,不该这样。等冷下来他就明白了,不值得的。我不能对不起小飞……”

“现在的你,的确不能爱他。”卓琳苦笑着道,她就知道症结是在这。“在你还不能摆正小飞和承希在你心里的位置之前,勉强跟承希在一起,只会伤害他。承希这种个性,跟着你会吃亏的。”

卓明宇觉得自己像是头背着稻草的骆驼,本来身上只有“小飞”这一捆草,他处理地很好,自我感觉良好,甚至觉得自己是个情圣,完美无缺。可在与贺承希相处后,他情不自禁地把“贺承希”这捆草也扛上身了。这头骆驼多笨啊,到了这个时候才发觉两捆草要共存实在困难了点,至少他先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接着,他发觉他的负重能力也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很没面子地被两捆草给压趴下了。然后就开始对贺承希歇斯底里起来,觉得是人家害了他。什么告诉他真相、气他否决了一切、介意他不当他是朋友调查他,都是假的。他就是在……欺负贺承希。

政府的新城市计划在市场上渐渐传了开来,然出人意料的是,有关新城市计划最终的定案舆论的热点普遍都在九龙塘而非石硖尾。而恒嘉地产为了新城市计划所投入的金额已经超过十个亿。整个董事局为此一片哗然。贺承希在董事局上以极强|硬的态度顶住了压力,决意继续对石硖尾西区物业的收购计划,却在事后无不担忧地提醒贺永智,“爹地,我想我们有必要做两手准备了。万一新城市计划不在石硖尾,我们收购的那么多物业必须另有用途,否则恒嘉的损失将不可估量。”

“你放心承希,我早已找人对那个地区做过地质勘探,不能建造新的商业区也照样可以将旧楼改建,做新的居民点。”贺永智微笑着看着贺承希,言出挚诚地安慰他,“这个计划是爹地和承林提出的,即便真有什么问题,爹地也会一肩承担。”

“爹地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贺承希勉强自己笑了笑,“我相信你,市场上的那些谣言不可尽信,你让承林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就是。”

“等一个月后政府正式公布新城市计划的改建范围就大局已定了。”贺永智听贺承希不反对将这个计划继续下去,也就顺势安慰了他一句。无论如何,他是一定不会让恒嘉的收购计划在这个时候叫停的。“对了承希,最近睡得不好么?脸色很差。”

贺承希不是睡不好,而是每晚都失眠。这些天,卓明宇有试过打电话或发短|信给他,他也都拒收了。卓明宇有一点说对了,他是不能信人,只要骗过他一次,他永远都不能再给人第二次机会。勉强信了,也只会在以后的日子里不断怀疑不断试探,直到双方都崩溃为止。他跟卓明宇都是无情的人,只能以无情的方式收场。但,从自己的生命里拿走一些让自己愉快的习惯,很难,真的很难。“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不过我能处理好。”

“那就好。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不要太勉强自己了。”贺永智很不在意很套路地交代了这句,递过一份文件给他,“这是最后一期的收购费用,你看一下。”

贺承希没有接那份文件,却在看过一眼桌上的月历后极郑重地对贺永智宣布:“爹地,这个月月底是我生日。”

贺永智怔了一下,显然是有些吃惊于贺承希居然会提起这个话题。他思索了片刻后才笑吟吟地问:“好吧,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我想……办个生日P☆a☆r☆t☆y。”

“嗯?”贺永智猛瞪起眼,下巴几乎要掉下来。在他的记忆里,贺承希从未跟他提过如此私人的要求,甚至从未试过这么跟他说话。他做事一向以“应该”或“不应该”为准则,而不是以“想”或“不想”为转移。他忍不住再次确认,“你说你想?办个生日P☆a☆r☆t☆y?”

“对。”贺承希神色间的茫然让人感觉他是明知不可能却仍是一心一意地憧憬着,“我想办个聚会,就在家里办,把所有我认识的、爹地认识的朋友都请来。从小到大,爹地从来没有为我庆祝过生日。”

贺永智闻言朗声大笑起来,看向贺承希的眼神十足一个宠溺儿子的慈祥老人,“好好,原来在这等着爹地呢!既然如此,这次的P☆a☆r☆t☆y就由爹地亲自为你主持,把贺家所有的朋友都请来为你庆祝!”

“谢谢爹地!”贺承希静静地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这是在自欺欺人在做戏哄自己,只是他真的不想以后回忆起自己的过往时竟没有一片亮丽的色彩。

“对了,这份文件……”贺永智状似无意地指了指他递过来的那份调拨资金的确认书。

贺承希没有再推托,很爽快地在文件上签了名。

“那么,你忙你的,爹地就不打扰了。”得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贺永智立刻站起身,准备离开贺承希的办公室。

“爹地!”贺承希见贺永智走到了门口,终是忍不住又开口叫住了他。接收到贺永智投来的问询眼神,他顿了顿才慢慢道,“在石硖尾西区建大型商业区的计划……真的没问题?”

“放心!”贺永智自负地点点头,拉开门扬长而去。

贺承希却在贺永智走后长久地沉默,神情呆滞着,连自己亲手折断了手里的钢笔都不自知。他还在骗他,贺永智、爹地,还在骗他。贺永智昨天刚与市政署的伍议员见过面,伍议员亲口告诉他政府的新城市计划将设在九龙塘,贺永智却让他放心,继续收购在石硖尾的物业地皮。贺永智说石硖尾的地皮没问题,不发展商业区也可以改建居民楼,骗人的!那里的地皮根本有问题,不可能承重二十层以上的楼宇,根本不可能在那里开发居民楼。一直以来,贺承希都以为无论双方关系如何,大家也毕竟是以父子的名义相处了二十多年。人是有感情的,两个人相处过,不多不少,总该建立了一些基础,无论多差都好,都总有它值得回忆的地方。原来不是,原来这个论点在贺永智的面前是行不通的。为什么偏偏贺永智会是他的亲生爹地?为什么?

49

对贺家的其他人而言,扳倒贺承希的确是一件十分浩大的工程,值得他们再三商议力求将每一步都做到万无一失。

“我总觉得贺承希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地办什么聚会是另有目的。”家庭会议时,贺永杰困惑地提出自己的观点,“贺承希做事一向干脆利落,最讨厌应酬场面。如果不是必要,他根本不会要求办什么聚会!”

“我就不信他还能出什么招!这辆车已经失控了,他就算清醒了也别想下得来!”贺承林显然有不同的观点。在他看来,堂叔贺永杰既然跟贺承希斗了一辈子都没胜过一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翻身的可能。一个失败者的观点不足为信。“堂叔你未免谨慎过头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承轩,你再把我们的计划跟我说一遍,详细点。下个月的常例董事会就是摊牌的时候,我们绝不能功亏一篑。”贺永杰却认为贺承林太过毛躁难当大任。

贺承轩随手翻了翻面前几份重要文件,慢慢道:“我们借政府的新城市计划引贺承希上勾,收购石硖尾西区三条街区的物业地皮,而与此同时,我们自己注册的公司则收购九龙塘的物业。下个月政府会正式公布新城市计划的基地将定在九龙塘,贺承希手上的物业地皮会一文不值。我们就借助这个时机,召开特别股东大会动议罢免贺承希,逼他交出恒嘉地产主席的位置。”

“你确定新城市计划一定会在九龙塘么?”贺永杰闭着眼一点点推敲其中可能出现的破绽。

“市政署的伍议员是我的至交、副主任江伟伦是承轩的大学同学,这个消息绝对可靠。”贺永智有十足的把握。

“要召开特别股东大会我们手上必须有20%的恒嘉股份。”

“爹地手上有5%,大伯手上有7%,小枫手上有8%,加起来已经达到20%。”贺承轩立即答道。

“要罢免贺承希,赞同这个决议的股东所持股份必须超过35%。”

“我已联系过董事局的何小姐、唐Uncle、林Uncle,他们三个都曾因贺承希在公司的决策损害到他们的利益而与贺承希结怨,已经同意与我们联手,三个人的股份数加起来有12%。另外,恕真的爹地,乐思玩具的许明崇也答应帮我,他手上还有5%。再加上我们手上的20%,一共是37%,足够通过这项动议。”仍是贺承轩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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