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听，所有美好的皆是虚伪的，当年慈眉善目收养了我的人，不也就是为了把我培养成盗贼么？然而我还是要感谢他们，因为我热爱我的工作，别人的生活幸福名利地位，我全都想要从中毁坏。
我是一个坏心的盗贼，虔诚地信奉恶魔，不过如此。
"小贼，你怎么突然呆呆傻傻地不说话，你别吓我啊。"喻珂似乎慌了神，急急忙忙地把我搂进怀里，"你是不是中邪了？"
"大概吧。"我抬起头，有些迷惑的看他一眼，然而一时之间，居然觉得这个人的怀抱很温暖。
突然很想要绽放一个笑容，哎，我这个人的神经回路太粗，天生不适合揉进悲观思想，其实，我也不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毕竟，被收养以后我不是认识了直人么？古人说人生得一之己，死而无憾。我现在有知己，却还好好的活着，有衣蔽体，有食果腹，有一个小窝--虽然正被抱着我的人霸占，有一份收入颇丰的职业--虽然不是很稳定，我为什么还要自怜自艾？
诚然最近有点诸事不顺流年不利，但是也没什么好嫌东嫌西的嘛，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列宁同志告诉我们，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小贼，我发现，你有一个地方却是要比洛云强些。"喻珂的声音变得很低沉，像他的怀抱一样有些温暖。
"什么什么？"听到这样的话，怎不让我喜不自禁，替身我也终于有超越本尊的地方了，这真是人类里程碑上的一个巨大飞跃啊。
"就是......"他略顿一顿，这一顿让我觉得阴风四起，但他终于没有说什么揶揄的话，他说，你笑得比洛云美丽很多，你的笑容，天下第一。
好冷！突然那个刚才还感觉温暖的怀抱也让我觉得冷嗖嗖的了，但是我承认，我摸着良心告诉大家，我很高兴。
虽然从小就被当成女孩子欺负，很努力但却始终不合群，做盗贼也没有做到声名远播，但是，今天，在纽约朦胧的夜色下，有一个人，说我的笑容天下无敌。
............
我笑。
我笑我笑我笑笑笑。
我微笑我大笑我冷笑我奸笑。
我坐着笑我站着笑我躺着笑我蹲马步着笑。
我拼命笑我使劲笑我不遗余力毫无保留的咧嘴大笑。
"你疯啦？"直人终于忍不住朝我大声质问道。
虽然喻珂说他已经把我的窝还给我了，但是从纽约归来以后，我还是很不客气地在直人家圈地占为己有。
"直人，"我对他缓缓地摆出一个smile的pose道，"好看吗？"
"呕......"
Kao，真不给我面子，大家这么多年兄弟了，拜托配合一下嘛！
这个不行，我换。
"那这样呢，"我的微笑变成昨天对着镜子猛练习的嘴唇朝左上方倾斜35度的邪媚笑容，"好不好看？"
"呕呕呕......"直人好像真的很痛苦，连脸都胀得通红，"清扬啊，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可爱，没想到去了一次纽约以后，就变本加厉地倾倒众生了！"
"真的有这么可爱吗？"我对镜自怜，有一点脸红。
"小子，说实话，"直人走过来，一只手老实不客气地搭在我肩上道，"你是不是恋爱啦？"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我现在要努力练习我天下第一的笑容，哪有时间恋爱啊！
"哦~~~~那一定是你暗恋哪位MM了。"直人自说自话地下了结论。
"我向天发誓，绝没有这回事！"怎么可以这样诬蔑我的清白，死直人太可恶了！
"那你没事神经兮兮地老是笑老是笑干什么？脸部肌肉抽筋啊？"听完我的誓言，直人兴趣缺缺地转过身去，一边不忘损我一句。
"什么脸部肌肉抽筋，你懂不懂欣赏啊！"我极度不满地抗议道，"你不会觉得我的笑容天下第一的美丽吗？"
"清扬，"直人强忍着笑意靠过来，道，"我承认，人有自信是一件好事，但是千万不要厚颜无耻啊，天下第一的笑容，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你小子！说你没眼光就是没眼光，这才不是我自封的，是别人亲口跟我说的！"死直人，太不给我面子了，怎么可以笑成这样，他还不是因为在我的笑容熏陶下活了16年，才变得这么有免疫力啊。
"到底是哪个胃功能超强的人居然可以跟你说出这种话来？"直人大奇道。
"喻珂啰。"是大帅哥夸我耶，越想越高兴。
"哪个喻珂？"直人皱眉问道。
"就是我前阵子跟你提起过的那个啊！"这么快就忘啦？这样的帅哥可是让人过目不忘的诶，哎呀，直人好像没见过他，这可真可惜了，下次一定要介绍他们认识下。
"哪个啊......"直人撇着嘴思索了半天，然后突然恍然大悟道，"哦，难道你是说那个变态淫贼种猪？"
"喂喂喂，不要这样说人家好不好？积点口德嘛！"我不满道。
"你是谁？"直人突然急退三步，厉声质问我道。
啧啧啧，他今天怎么回事，头壳进水了？
"我是咸丹超人。"我将两只手一架，作出一个发射光波的姿势道。
"果然不是清扬......"直人喃喃自语道。
"喂，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回事，这个直人大大的不对啊，"我是清扬啊。"
"胡说！"他瞪我一眼，"你到底是谁？"
怎么回事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好像鸡同鸭讲一样啊？拜托，我跟不上这种思维转换的速度啊。
"要不要我脱光衣服让你验明正身啊？"我没好气地说。
"这样啊......也好。"直人说着，当真交叉起双手等我脱衣服起来。
"你有病啊你！"我气结道，"我不和你闹了！"
"如果你真的是清扬，"直人半信半疑地看着我道，"你怎么会帮淫贼说好话？"
"拜托，不要一口一个淫贼的，他人还是不错的。"我好心纠正直人道。
从前都是我给他灌输了太多错误思想，今后我一定会改正，让他也知道喻珂的人真的蛮不错的。他说我笑容天下第一耶，眼光真是一番！
"清扬......"直人犹豫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般问我道，"你是不是喜欢上淫......喻珂啦？"
"啥？"
啥啥啥啥啥？他刚才说啥？我喜欢喻珂？不可能，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只是突然发现他人也并不那么糟糕，而且又救过我，长得非常帅，身材很匀称，怀抱也很温暖，就是这样嘛，这样我就要喜欢他？那我岂不是要喜欢很多人。
"不喜欢就好......"直人长舒出一口气道，"虽然我是不介意，但是看见死党变成同性恋，难免还是会有点感觉怪怪的。"
对嘛，而况他还是个男人......
男人？！对啊！他是个男人啊！那我为什么还会在意他长得帅身材匀称怀抱温暖啊？我因该在意MM们长得漂亮身材凹凸有致怀抱很柔软才对啊！
风清扬啊风清扬，你差点就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啊！
"直人，你真是我的好兄弟，我太感谢你了，让我悬崖勒马！"
"你果然还是有点喜欢他啊......"直人翻了个白眼道。
"......"
"小贼。"
我不笑我不笑我不笑。
"小贼？"
我不笑我不笑我就是不笑。
"你怎么了，小贼？"
我不笑我不笑我绝对不笑。
"你干嘛气鼓鼓地一张脸？"喻珂奇道，"我又有哪里招惹到你了吗？"
怎么没有，简直是大大地招惹了我啊，害我差点犯下弃MM而欣赏男人的弥天大错！
"你不说话？真的不说？不说我走了。"语毕，他放下手中的咖啡，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慢着！"我大吼一声，引来邻座纷纷侧目。
"我没有耳背，你不用叫这么大声我也听得见。"喻珂无奈地皱了皱眉，重新坐回位子里。
"你给我安静地坐好，让我想想该怎么说才好......"
"有话就说，干嘛像女人一样婆婆妈妈！"我一记白眼过去，他只好闭嘴，"行了行了......长得不高，却这么霸道。"
不理会他的风言风语，我要好好想想，上次被他"你的笑容天下第一"地糊弄过去了，我可是什么有利情报都没打听出来，这次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比如说他为什么这么巧在纽约街头遇上我，比如说他认不认识莫然，还有洛云到底是谁--
说起洛云，我真是浑身不舒服，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让喻珂连做梦都在叫他，我不满我不满我非常不满--
但是，这绝对不表示我喜欢他，我只是为有这样一个变态的男人而感到羞耻，是的，只是为他这么好色而感到羞耻，仅此而已。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小贼？"喻珂猛地把脸凑过来问道，"为什么一脸怨妇的恶毒状？"
"啊，有这么可怕吗？"我心虚地用手摸摸自己的脸颊，继而发现那个人渣只是在开我玩笑，于是在桌子底下一脚踹过去--当然，命中目标失败了。
"行了，咖啡都凉了3杯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就快点说，OK？"喻珂双手交叠地放在桌上道，"我想你请我喝咖啡也不是单纯欣赏你变化多端的表情这么简单吧？"
"你怎么会在纽约？"问就问，我承认我很三八，我今天一定要问到自己满意为止，哪怕要把他从咖啡馆绑回家扔在床上拷问。
"有法律规定我不能去那里吗？"喻珂无辜地笑起来，"还是我出入境都要先向小贼你汇报先？"
切，这很明显是托词，哪有这么巧的，我刚被绑去他后脚就出现在地球的另外半边。
"我想，两个人想要在地球的另一半相遇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吧？"
"有缘啊。"他纵声大笑起来。
"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瞪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道。
"看来你对这件事不怎么高兴呢，"他耸耸肩，道，"那就是孽缘了。"
"切！"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什么崇拜星座占卜的小女生，跟我将缘分，好啊，你不承认，那我们换个切入口。
"你跟洛云是什么关系？"我单刀直入地问道。
"这个我好像没有告诉你的义务吧？"
哼哼哼，被我点中死穴了吧，脸都白了。
"怎么，他不会是你的齐眉爱侣吧？"不是不是不是，快点否定，不然我给你好看！
"是又怎么样？"啊啊啊啊啊，我要暴走了！"不是又怎么样？"呼，幸好还有半句......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要这么模棱两可好不好？"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喻珂挑起眉毛，诧异地看着我道。
"怎么没关系！"虽然现在说不上，可是这个人跟我最近的遭遇确实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啊。
"我说小贼，"喻珂突然有些得意洋洋地笑起来，非常小声地在我耳边问道，"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啊~~~~~~~~~~~~~~~~~~~~~~"
"鬼叫什么！"我被喻珂迅速的从座位上拉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拽出咖啡屋，扔在某条不知名的小巷子里。
"啊~~~~~~~~~~~~~~~~~~~~~~"
"你叫够了没啊！"头上吃了一颗爆栗，我的嘴这才终于合了起来。
"我，我喜欢你？小爷我会喜欢你？！做你的春秋报国大梦！"我急吼吼地喊道。
"歇口气慢慢说，"他倒是好整以暇地倚着墙，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道，"可是我怎么看你刚才怎么像一个在吃醋的弃妇。"
"鬼才吃你的醋，"我口不择言地喊道，"我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啊！"
喻珂一口气都笑岔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道："你是个男人诶，可以嫁给我吗？"
"男人跟男人就不能结婚啦，孤陋寡闻！"虽然不是同性恋，但是这方面的消息我还是知道一些的，我是个博闻强记的好盗贼嘛！
"Honey，你真是太聪明了，这么快就开化了，没错，男人跟男人也可以在一起，我们同居吧。"他夸张地扑过来，将闪避不及的我一把抱在怀里。
我讨厌这种感觉吗？
如果别人问我，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非常讨厌。
但是我不能骗我自己，是的，我不讨厌，不知为什么，似乎从一开始，我就不怎么讨厌喻珂抱我。
莫非我真的变成同性恋了？
神啊，求求你不要啊，我还没有跟女孩子交往过呢，怎么能这么快就沦为玻璃！我的人生不应该是这么灰暗的呀！而且我有非常强烈的预感，如果我喜欢上面前这个男人，一定是做受的份，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啊，我不是曾经神勇非凡地挫败过他嘛，现在怎么能如此屈服呢？更何况，他心里只有一个洛云，哪有我占地为王的份--
没错，已经有一个洛云抢先了，我才不要穿旧鞋呢！
"你走开。"我小小力地推他。
"真的？"
"没错，你快给我走开。"
他立马松开双手，退开几步，于是我们中间空出一大块名为孤独的距离来。
"我......"
"小贼，你先不要说，"喻珂伸出修长的手指，将我的嘴掩了起来，"没错，小贼，你是很可爱，我也很喜欢你，但这仅只是‘感兴趣'的喜欢罢了，你说得没错，我曾经有一个非常非常爱的人，我到现在都没有忘记他，所以，如果你对我产生了什么感情，很抱歉，我现在不能回应你。"
"洛云......"我很想豪气干云地告诉他我根本就不喜欢他，但是出口却只是征询的声音，"是洛云，对不对？"
他没有回答。
沉默。
仿佛永无始亦无终的沉默。
我蓦的转身狂奔起来，什么喻珂，什么洛云，全部都被我抛在脑后吧，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我想，明天早晨起床的时候，我大约可以笑着告诉直人，我做了个春梦呢。
下雨了么？
有液体从脸上滑落，很烫，很烫。
6
正因为我极力想要把最近发生的事当作黄粱一梦，所以，当莫然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大脑回路非常主动地选择修正前进路线，从他边上视若无睹地走了过去。
"风清扬。"
不听，不听，我不要听。
莫然，洛云，喻珂，我拒绝大脑做出这样的联想。
"风清扬。"叫我的声音加重了些，连带我的右手被他从后方拉住了。
"先生，"我回头，朝他粲然一笑，"你认错人了吧？"
"你发什么疯？"莫然终于有些不耐烦了，质问我道。
"我疯？"我大笑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在大街上被陌生人拉住说我疯呢！"
好笑好笑，大家来评评理，到底是他疯还是我疯？
"你怎么了？"诧异的语气。
"先生，我又不认识你，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行不行？"我甩开他的手，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
我怎么了？我刚刚结束一个报酬颇丰的任务，现在正准备回家休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