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me——冰之丞
冰之丞  发于:2010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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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睡吧,记得偶尔探出鼻子来换个气。”林泷颐微笑。

“……好。”

从外套下溢出闷闷的,然又是惬意的声音。

触目所及,是辽阔无际的大海;充耳所闻,是海浪奔涌的节奏,和怀中人均匀的呼吸;然这份在内心深处最为他所珍视的幸福却被他自以为是的错觉掩盖得太久太久,久到已无力去挽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掌心里滑落……

……也许,真的是只有失去过,才知道拥有的可贵;如果无法挽回,那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用毕生的时间去等待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再发生的奇迹,一个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回头的人……

此时身体所能感觉到的温度或许就是最后了,从今以后,他们依然是亲人,是朋友,甚至是伙伴,但不会再有这一刻的亲密,这一分的依赖,和这一秒的爱怜……

——是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29

与皮肤的温度一样长久匮乏着的睡眠让林智凌直到夕阳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以下的那一刻才清醒过来,睁开眼,却发现满天的星光灿烂得直逼人眼。

“抱歉,睡过头了。”

想要匆匆起身,却在欲动的前一秒被林泷颐按住了动作,“等三分钟,你起床时血糖比较低,太猛的话容易头晕。”

莫名的心酸忽然在这一刻涌上心头,别开眼,不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脆弱。

“反正我也等了这么久,再多等三分钟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腿会麻。”看着因为星光模糊的折射而显出与白天不同颜色的沙砾,林智凌低低道。

“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没有感觉了。”林泷颐不以为然地轻扬起眉,“稍等一下让血液恢复畅通就可以了。”

“……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

“睡眠是人生最宝贵的事物之一。”林泷颐看着他直起身体后,才略显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已经僵直了的腿的姿势。

“能清醒地看世界才是更值得珍惜的吧……”

想要充当按摩器,却被林泷颐的摇头婉拒了,“让它顺其自然地恢复吧,我们还可以多待一些时间。”

“……今晚我不想回去。”

抱着膝,林智凌仰望浩瀚的星空。

“我陪你。”林泷颐反手撑在沙滩上,再度轻轻地变换腿的姿势。

“……因为明天是星期天,我没有课;但你还有工作吧?”

“现在这种半休憩状态比熬夜工作轻松多了。”林泷颐淡淡一笑,“只不过稍微有些饥肠辘辘而已。”

“车上还有剩下的食物吗?”林智凌看向身后公路边停着的车。

“有,虽然不多。”

“我去拿。”

音落,林智凌已站起身走向林泷颐的爱车,打开车门取出装食物的纸袋后快速返回两人的所在地——

“想吃什么?可乐饼还是哈密瓜面包?”

“可乐饼还有几块?”

“两块。”林智凌拿出一个小纸袋,确认食物的数量。

“那么,老规则,一人一半。”

递给他一块可乐饼,林智凌默默地将哈密瓜面包和矿泉水也分成两份。

“好象又回到了小时候。”咬下已冷的可乐饼,尽管美味不再,然属于回忆的温暖却淡淡地流淌在心间,“每次临时决定在海边过夜的时候,我们总会匮乏食物,也总是像这样把所剩无几的食物平均分成两份。”

“虽然说是平均分,可每次都是我的那份比较多。”喝着矿泉水,林智凌的思绪慢慢飘远,“而我提出异议时,你总是说自己已经趁我不注意咬掉好几口了。”

林泷颐低笑,“可聪明的你也没有因此被骗倒啊,常常借口吃不下了而把剩下的塞给我。”

“……明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记忆,却像是发生在昨天那样历历在目。”平躺在细沙上,世界便是一条璀璨的银河。

“不变的是海和沙滩;变的是我们——十年前的小鬼头,现在都已经成了大人。”

“……二十年后,会变成欧吉桑。”

……只不过,他已经不可能再从镜子里看到那时的自己了;因为他的时间,永远只会停留在十八岁这一年,这一天,这一小时,这一分钟。

“不知道样子会不会很蠢。”林泷颐失笑。

林智凌的嘴角轻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会是一个英俊迷人的欧吉桑吧。”

“也说不定会是个脑满肠肥,顶着啤酒肚的大叔。”

“只要是一个幸福的欧吉桑,无论是哪一种都很好。”轻轻地把玩着空空如也的矿泉水瓶,看着它渐渐埋入沙中,只留下隐约可见的外壳。

“你说的对。”凝视着他不自觉的玩耍,林泷颐眼中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小泷,你能答应我,以后你一定会过得幸福吗?”拿起瓶盖,林智凌在抚平的沙上写下‘幸福’两个字。

“我答应你,我会努力让自己生活得幸福。”伸出手指,林泷颐在‘幸福’下签上自己的名字,并添上‘努力’两个小字。

一颗透明的水珠轻轻地坠落在‘努力’的中间,顷刻便失去了痕迹。

“……对不起,我又让你留恋了。”

接过林智凌手中的瓶盖,林泷颐用日语写下‘对不起,请不要哭’。

低低地哼出《TIME》的旋律,林智凌轻轻地唱起自己用日语谱写的歌词:

“静かな夕暮の光が差してる海辺

ふざけて砂浜に 二人落書きしてさ

なにげなく過ぎる この時間てさえも

僕にはきっと すごく大切で

流れゆく時間の中て 二人歩いてく

それが何よりも ほしい物だって気付いてく

流れゆく時間の中て 二人歩いてく

それが何よりも ほしい物だって気付いてく

夕暮のそらに染まる 赤い雲のように

ずっと続いてく思い 今 伝えるから

今 伝えるから

……”

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拍打着礁石,掩去了无数个渐弱的尾句;静静地聆听着他的歌声,林泷颐久久没有言语。

 

这一夜的时间,似乎流逝得比海潮的退去更快;无声的沉默间,地平线上已渐渐亮起了鱼肚白。

……人鱼牺牲了生命,换回了一段不属于她的爱情;而他化作泡沫,却是为了补偿别人给予的爱情。

“你该回去了,小睡一下,然后精神抖擞地去工作。”林智凌转首,看向和自己一样一整夜未眠的林泷颐。

深深地凝视了他片刻,林泷颐缓缓地站起身,“……如果确定了离开的日期,打电话告诉我。”

“……好。”

林智凌轻轻地朝他挥手,目送他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亲眼看着林泷颐的爱车消失在公路另一端,林智凌轻轻地动了动唇,然后静静地拿出手机,按下通话键——

“任真,是我……”

 

30

今天是星期日,所以确信儿子会在家温习的白苓没有事先电话联络便来到了儿子独居的套房。

——因为忙碌,她和前夫已至少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有来探望过儿子了。

带着淡淡的内疚,白苓拿出钥匙打开门后轻轻地踏上玄关笔直朝厨房而去,打算在儿子醒前准备好一顿丰盛的早餐。

然让她惊讶的是,空空如也的冰箱竟然连电源都不曾开启,就连饮水器的储水装置里也干涸得像是从不曾有水储存在其中那样。

白苓的心猛得一沉,直觉地望向刚才因为急着进厨房而忽略掉的客厅——果然不出她所料,客厅的一灯一线都给人以异常的整洁感,就像是静待出租的空房那般。

扔下手里的食物袋,白苓径直快步走上二楼,猛得打开儿子的房间——

无人的房间里,所有的一切都很整齐:虚掩的窗,平整的床单,折叠好的棉被,干净的书桌,有序排列着的习题集,和——工整地平躺在桌面上的两封信。

快步走到书桌前抓起其中一封署有她和前夫姓名的信,白苓几乎是撕裂着开启了信封的口,用微微颤抖的手展开信纸——

‘给养育了我十八年的父母: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也许会是又一个星期之后的事吧。

无论你们是怎样得知我已不在人世的消息,都请不要难过,因为我只是把许多年以后必然会发生的一切提早完成了,而且完成得很平静,也很幸福。

很多时候,人的生与死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尤其是对我来说——生,只是平淡地活着,无所谓幸福也没有太大的痛苦;死,亦只是睡眠的延长,虽然或许永远不会再有醒来的那一天。

谢谢你们给了我十八年的生命,虽然我从来没有开口说过,但我真的很爱你们;所以,请继续好好地生活下去;如果还有可能的话,请在有生之年把握住你们的幸福——即使那个人不是我的父亲或母亲。

祝 你们幸福。

儿:林智凌

2005.6.16’

飞快地读完信,泪流满面的白苓顾不上掉落在地上的信,迅速拿起电话拨通所有可能知道儿子行踪的人的电话;而第一个,便是她曾想在今天向儿子确认他们是否有超出叔侄关系的小叔——林泷颐。

本该是晴朗无云的天空却在朝阳微微露脸之后忽然被大片的乌云所笼罩,静坐在海边,看着地平线上渐渐开始翻涌的阴霾,林智凌的神情始终平静无波。

很快,雨点便开始降落,起先只是一滴紧接着一滴,但顷刻之后,如箭一般锋利的雨帘便笔直地刺向海面,迅速消失在翻滚着的海浪间。

在喧嚣的暴雨中隐约听见有计程车停下的声音,有人打开了车门,撑着雨伞走到了他的身后,随后消失的计程车让海滨公路再度成为了仅有风雨肆虐的荒凉之地。

“很合适的天气不是么?”林智凌淡淡一笑,“很奇怪,昨晚明明还是一片星空万里。”

“你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这里?”凝视着他的背影,任真用淡漠的口吻道。

“对。”林智凌回头,“谢谢你答应我在这里结束一切。”

“这也是最合适你的地方不是么?”

林智凌站起身,将被雨水冲刷至额前的头发拨开,“……那么,现在该是说再见的时候了。”

“等一下。”任真出声阻止,“麻烦你转过身来。”

林智凌转身,就在两人面对面的那一刻,任真伸出手用力拉去了他脖子上很少离身的水滴形项链,被雨水冲刷得异常白皙的肌肤上顿时出现了两道血红的痕迹。

“留着那个,你不怕它成为证据吗?”林智凌的眼中闪过淡淡的困惑。

“如果我说那是你亲手交给我的遗物也没有人会有否认的证据吧?”任真的声音毫无温度。

“……也对。”林智凌再度转身,平静地迈开步子,“再见,任真。”

没有再言语,任真只是用深沉的目光地注视着曾经那样爱过的人一步一步走向喧嚣的大海,一分钟比一分钟更靠近死神的怀抱……

就在波浪没过林智凌头顶的那一瞬间,尖锐刺耳的刹车声猛地在他身后响起,在他唇边轻扬起一个弧度的同时,一个修长的人影已以最快的速度奋不顾身地飞奔进冰冷的海水中……一时之间,只看见两个身影在泛着白色泡沫的海浪间沉浮,犹如在暴风雨中失控的船只。

直到他等待得几乎精疲力竭的那一刻,修长的身影才抱着那道白色的影子步履蹒跚地出现在奔涌向沙滩的海浪间。

看着他们一寸一寸地脱离危险,任真迈开步子缓缓地走向那紧紧相拥的剪影——

“知道么,六年前我也曾这样耗尽心力地把小智从死神手里抢回来——在你二十岁生日的第二天早晨。”

林泷颐默默地看着他,疲惫的眼中充满清晰可见的痛楚。

“所以,这是你欠我的。”伸出手轻抚了一下那张失去意识的冰冷脸庞,任真的眼中闪过一丝曾经的留恋,“至于他欠我的,也已经用他的生命来还了。所以,从今以后,我们再无任何瓜葛。”

站起身,任真看了已渐渐苏醒过来的人儿最后一眼后毅然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静静地目送他消失在细密的雨帘之中,低下头,却发现不知何时已转醒的林智凌也无声地凝视着任真消失的方向。

“……是他告诉你我在这里的?”连续咳了数声,林智凌哑着喉咙轻问。

“……是他要步晨橙今天早晨打电话用感谢贺礼的借口提醒你母亲去探望你。”

林泷颐帮他直起背,方便他吐出残留在喉咙里的海水。

“……我仍然欠他很多……”闭上眼,林智凌略略平和急促的喘息。

“所以,你有责任要过得幸福。”

轻抚着他的发,林泷颐给了他一抹鼓励的微笑。

“……对。”

说话间,持续打落在他们身上的雨忽然停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却看见一顶绿色的伞笼罩在他们上方,而持伞的,是一对神情复杂的夫妇——

“二哥,二嫂……”林泷颐低道。

“妈妈,爸爸……”林智凌失声轻喊。

“什么都别说,先去医院。”林泷翰伸出手助了弟弟一臂之力,并分担了儿子的大部分体重。

“对不起……”

从容地坐进驾驶座,白苓看了眼后视镜后稳稳地启动了车——

“等确诊你们都安然无恙了以后,我和你爸爸会听你们解释,从十年前开始,不,或许要从小凌出生的那一天开始。”

 

 

属于Time的尾声

“……A。D。G。P旗下的偶像组合T。I。M。E于半个月前正式出道,T。I。M。E的组合名称来自于‘The Important
      Memorablely Effort’每一个开头字母的缩写,其中文意义为——‘最值得纪念的努力’。

这个非常被新人界关注的偶像组合由四名成员组成,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成员莫过于与目前最当红的男星之一——林泷颐同属A。D。G。P自家出产的优质偶像——T。I。M。E的团长林智凌。

这位今年才刚满十八周岁的帅气男生被誉为当今偶像界第一美少年,在未正式出道前就曾担任过许多大型杂志社的平面模特,亦拍摄过不少脍炙人口的广告;因此,由他带领的T。I。M。E可谓是备受期待……”

“不错,这已经是本月第六次由第六位女主持人如此兴奋地喋喋不休着关于T。I。M。E出道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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