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情危机——晓春
晓春  发于:2010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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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对他的那一点好感不过是对势均力敌的对手表达的基本敬意,罗伊还不至於自恋到相信对方与自己在感官上会有同感,他也从来不屑去试探别人,所以注定他与欧阳会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两人的社交形象维持得那样完美,几乎牢不可破,一小部分蠢动都该被扼杀在萌芽状态。


虽说实在不甘心就此放弃,这样的退避也已是罗伊的极限,任意的放逐,於己於人都没有半分好处,最终还是以克制为主,欧阳是真不适合他,如果行差踏错,结果会完全背道而驰,他担不起这个风险。


这回轮到欧阳收回在萤幕上的目光转向罗伊:『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他们都问过这句话,在不同的场合相同的境遇下,这是否说明他们相互常有不经意的留意对方?是观察、欣赏还是提防?谁都说不清,罗伊在和这个男人独处的时候,很容易情绪爆发,夹杂著一丝不确定,而在这之前自己却一向不是个轻易表现激动的人。


罗伊替自己找脱词:『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有时间在明天的飞机上修改周一就要递交的报告。』

『你在怪我没有给你充分的时间?』欧阳望著罗伊清俊的侧脸忽然也觉得赏心悦目。

『现代社会,只有客户的时间才是最宝贵的,操作者没有权利怠慢和抱怨。』

『如果你们需要再斟酌几天……』

罗伊打断他:『不必,会如期完成。』

『你对自己的要求不是一般的严格。』

『见仁见智,也有人觉得我太神经质。』

欧阳仰头无声地笑了笑,有种很特别的成熟感:『那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罗伊微微有些吃惊:『你认为我会说实话?』

『至少会肯说一半吧。』他摊摊手,一脸无辜的表情。

『聪明、英俊、家财万贯,手捧生意经无往不利。』

『啧啧,我简直要飞上天,别人讲出来我还真不会领情。』欧阳大呼过瘾,又神秘地将身子倾向罗伊,『不过,幸亏你只讲了一半。』

『多谢你不为难我,有机会我会同你坦白另外一半内容。』

『还是别刺激我比较好。』他倒有自知之明,『罗伊,其实你比我更顽强。』

『噢?』罗伊双脚可还在地面,他不会认为这样的恭维有效。

『这个世界,能白手起家的人不多,你却是其中一个,如果不是有家族产业依傍,我要走到你那一步估计还要费一番周折。』

『谢谢,这话令我感动。』同时,罗伊附上『感动』的一瞥。

罗伊心里倒觉得欧阳有些自虐,他就从来不想听别人对他的评价,爱你的人不客观,恨你的人无价值,所以他宁愿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永远站在世界的一角孤芳自赏,而今天,欧阳告诉他,有人佩服他,这条资讯确实很有潜力可挖,至少可以供他再在未来发挥若干年。


『我不常鼓励人,也没有人需要我的鼓励。』

『的确是。』罗伊站起来掀开被子,『不好意思,先睡了。』套房里不只是卧室有电视,可欧阳偏偏选了卧室这架。

『嗯,说起来还是我打扰到你。』欧阳摆出的随性姿态可看不出有半点内疚的意思,『如果他们可以及时放弃半夜的客房服务,我会很乐意搬回房间。』

罗伊摇头:『你趁早放弃这个念头。』

正说著,房间的电话响起:『先生,请问有什么特别需要吗?』

两人对望一眼,都见怪不怪的样子。现在的买卖无孔不入,连五星酒店也不再纯粹,男人们只要一出门就如同放生,无法无天。这回轮到罗伊表现:『我得问过我男朋友,不过我想他也不会需要。』


电话那头似乎受到惊吓,立即挂断,欧阳在一旁呵呵笑起来。

『你还真有办法。』

『过奖。』罗伊二话不说,躺下睡觉。其实到现在为止,他的心跳还有些不规则,那句『男朋友』他这二十七年来从来没有用过一次,即使开玩笑也没有对谁用过,但这回,他是想给出些提示,可事实证明,对待男人间的情事,对方是不及格的门外汉,这也算是罗伊人生中最失败的一次进攻吧。


待气息平定,欲望降温,他才开始集中精力想方案中的不足部分,直到睡熟为止。不管是否有暴露心情,不管身边那人是否在观察他的反应,不管是否习惯与亦敌亦友的人同处一室,他们的平衡已经快被打破。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右边胳臂有一种沉甸感,罗伊又缓缓睁开眼,室内已经很宁静,只开了一个床头灯。欧阳说得没错,他确是个极易被惊醒的人,任何小动静都有可能影响他的睡眠品质,更何况是身边多了一个人。


宽阔的白色被单被别人占据了一角,欧阳敬晖刚躺下,就感觉一道朦胧温和的视线向他扫过来,他一转头就无奈地叹道:『每次被吵醒,你的脾气都不坏。』

罗伊看著他不作声,突然感觉失力,有些懊恼的感觉,对方有意无意流露出来的坦荡更让他觉得困扰,自己对他有渴望这是不争的事实,无论自己想不想承认。

欧阳虽然装模作样的功夫好,但也是最识相的人,感觉到罗伊不太习惯与人『同床』,自己也意识到有点鲁莽:『我看我还是回……』

话没说完,唇已被热辣地堵截,欧阳整个人惊跳了一下,从未有过的刺激猛地来袭,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就算是身经白战的欧阳敬晖也不禁怔住,那柔韧的舌是极清爽的甘草味,温存又不失力度地狂卷著他的,又里里外外横扫口腔无一遗漏,技巧高超纯熟,如果对方不是罗伊,欧阳肯定自己会把持得住,被他如此主动地需索和挑逗的确冲击力十足。


而此刻的罗伊却也在发抖,搏一搏又如何,他想要知道欧阳的反应,也想反问他:我是个怎样的人?

现在就想让欧阳知道他是谁,为谁而放纵。没有酒精纵容,没有糊涂的逻辑,只剩本能的追逐。欧阳有推拒了两次,都没能成功,直到一吻结束。

没有恶言相向算是给足面子,但震惊是怎么也掩不住的:『罗伊你……』

那是一张燃烧著情热的俊逸面庞,微锁著的眉包裹著极度的压抑和决绝,本来,男人受身体躯使而导致行为一时失控倒也不是没有,但却没有一次是罗伊冲动在先的,今晚为谁破戒?


室内的灯光很昏浊,上回是欧阳居高临下望著他,现在位置换了,场景、内存、背景音乐也全部撤掉,一切都变得透明赤裸,他们在房间的半边阴影笼罩下,彼此依然能看清对方的表情,可是已经显得有些急躁,罗伊先避开了目光,深呼吸後开始专注地下了一个决定。


於是,欧阳敬晖吃惊地目睹著这个一向举止完美、姿态庄重的高贵男人大方地扯掉身上的浴衣,推开被单整个人下滑,呈跪姿靠近白己的……性器,是男人又怎么能抗拒这样的引诱!欧阳看著眼前血脉贲张的一幕,简直有点以为是幻觉。


当温热的掌心探入欧阳黑色的底裤,那个极有威慑力的有著惊人尺寸的下体瞬间勃发,简直是令人膜拜的力量,罗伊感觉扑面的眩晕感,遵从意念的指引,俯首轻吻它,先是口腔轻柔地含下顶部,再由舌尖情色地缠卷安抚,那适度的节奏、热情的引导,直至身体和血液沸腾,越来越深度的吞咽逼得双方都狂躁起来。


罗伊极少主动为别人口交,他的洁癖是心理上的而不是生理,他可以让床伴享受极至的性爱,但并不会刻意讨好,如果对象是男人,在过程中他从来都选择Top,而且罗伊的身体和面孔都通常让人率先屈服,可自从遇上欧阳敬晖,什么自持、高傲、冷淡都化成一团火,任其燃尽自己的意志,现在,竟愿意为他牺牲惯常的坚持。


那个散发著柠檬香的男人终於发出一声叹息似的呻吟,手肘撑起了上半身,指尖插入罗伊的黑发,身体循著本能向前挺了挺,抽送得更深入更急迫,欧阳的手托住他的後脑,在忘情的充满侵略性的冲刺下,罗伊根本逃不开也躲不掉,频繁抵入舌根的动作,插入深喉的粗暴,令罗伊几乎无法承受,无意识地拥住了在运动中的健壮、肌肉分明的躯体,深色光滑的肌肤却紧紧吸住了自己渐渐用力的手指——


在一次过於猛烈的攻击下,罗伊挣开了手臂里的温度,独立坐倒在一边痛苦地咳了几下,隐忍的表情、迷离的眼神、潮湿的嘴唇都带著无比的冶艳,一个男人在情欲绽放时的魅力、致命的诱惑和威胁,不能抑制情潮的泛滥,空气都仿佛咸湿,甚至可以闻到海水的味道,清新和苦涩混合,欧阳心神突然一荡,手轻轻探向他,想要得到一些自己都不清楚的东西。


欧阳的手心开始攀上他的腰、他的背、他的手臂,指尖在他颈肩和耳垂之间轻柔地徘徊,他像在触摸一件易碎的艺术品,但却不知该如何鉴别他的真伪。其实欧阳敬晖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或者要不要继续,但他的抵制确实消失了,这个平日不可能见到的罗伊带给他的冲击实在太过强烈,明明是那样英俊强悍的男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多面?甚至包括勾引他上床。


当欧阳再次将指尖送到罗伊的唇边时,後者已从不适中恢复过来,缓缓张嘴含住了他,辗转吮吸轻舔。罗伊始终收敛著眼睑,但未交集的视线也擦出明艳的火花,两人的气息越来越粗重,然後罗伊猛地拥抱住对方,两人滚到床上翻转了半圈。


如果欧阳此刻不是也跟著他意乱情迷,或许会问一声为什么,但当欲望来袭,两人的坚挺不断地磨擦,完全密合的肢体正显示出不可思议的亲密,那久违的灼烧感恣意凌虐奔腾,终究没有理由再问对方任何问题,一刻的沉沦可作唯一的解答。


唇在欧阳壮实漂亮的胸膛辗转,沿著完美的腹肌线条吮吻,罗伊无法阻止心底极度的渴望,不知不觉抚上那对男人来说太过性感的臀部,手掌随著身体的起伏滑入,随著股沟探索而下——


就在一刹那,欧阳的动作滞住了,身体顷刻僵了僵,几乎在同时,激情嘎然而止,罗伊停下来,有些惊惶地抬头与欧阳对视,意识到自己犯了极大一个错误之後,心里的懊丧无法形容,热度急骤下降,欧阳的神情迅速冰封,眼底渐渐流露後悔和困惑,仿佛不相信目前这复杂的境遇是怎么造成的……


罗伊现在只希望一切来得及挽回,他一向认为不能控制情欲的人,其理性程度绝对不能够混世,想不到今天藉由自己来证实这点,摆了—个如此大的乌笼,不但吓倒欧阳敬晖,更有可能已经严重地得罪他,自己怎么会有立场上他?如果他当真发怒,自己情何以堪?纷乱的头绪接踵而全,根本没有多余时间挽留单纯的初衷,两个人之间的平衡已经被这一场热烈的前戏给打翻。


欧阳之後的反应出乎罗伊的意科,他既没有发作,也没有半途走人,而是做了一个深呼吸,抽身转到一边,拉过被单背对罗伊,闭上眼不再有其他动静。

这应该也是一种不良反应……而且似乎程度不轻。对此时的罗伊而言,欧阳的任何举动都已经没有区别,自己已经失去了主动权,并把一切搞砸了,但愿以後不要影响彼此的工作情绪,这就是罗伊目前仅剩的希望。


果然,有些人是动不得的,无论内心如何渴望。罗伊想,输了就要懂得低头,他不是个不知进退的人。

可罗伊也毕竟不是神仙,这—夜,听著欧阳的鼻息,罗伊不但失眠而且脑子比平常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且时常伴有尖锐的刺麻,他想去摸行李袋里的安眠药,但又怕把欧阳弄醒,那就更罪大恶极,所以始终对著一室的黑暗一动不动。


早上六点,罗伊已经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足足一个小时,也在一时间心无杂念,总结出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放弃,这是个糟糕的误会,所以不能再恶化下去。其实他并不是很了解欧阳的真实面,但是却很有把握对方不会因为晚上的变故而迁怒於公事,在欧阳展现一时的情迷放纵後,罗伊已经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固守陈规的人,偶尔也喜欢来点新鲜的刺激,自己当时不过是一根导火线,现在火花熄灭,一切回归平静,他们又必须做回原来的样子,对内对外进行公示,表彰自己的英明。


现实中,无形的面具不是可有可无的。男人的恶劣在於随时将性当作娱乐,即使欧阳是个高贵的人,也无法抗拒对手给予他的额外快感,那是一次启发性的探险,从他的反应中罗伊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没有与同性的性经验,在最初的讶异和震撼之後,也不经意地释放了一部分不设防和好奇心,但在罗伊双脚踩过界时,他的男性本能又猛地被召唤,因此,尴尬收场。


罗伊几乎调动了所有的意念去压制蜂拥而出的不安,近年来保持洒脱自如的姿态,甚至是情人圈中有些薄幸淡漠的形象都好像发生了动摇,是他自己破了规矩,致使原则崩塌信心弃失。


第五章

是在凌晨坐起来的,不再管欧阳是醒著还是仍然熟睡,罗伊走到客厅摊开电脑研究新策划案,心情才开始慢慢平复,至少,他已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收场,该怎么给自己定位,或者说如何管好自己,不再把局面搞得更僵。


所以等欧阳洗过澡,穿戴好走进客厅,看到的正是喝著红茶专注盯著电脑萤幕的罗伊,他的脸那样俊朗乾净,身型欣长矫健,有一种静态之美,明黄色的孤僻和淡蓝色的优雅在他身上完美统一,那柔和的侧面无辜得完全不像是会在夜里偷袭男人的大胆派,欧阳的思维一时也模糊了。


这一觉睡得不好,昨夜,欧阳就好像经历了一场不真实的梦,看著满室的阳光,看著恬静自适一如往常的合作者,心突然不再像以前那样无畏。眼前的人看起来毫无目的又充满暗示,像随时要发起攻击的执著的鹰,欧阳有种预感,在他袭过来时即使自己来得及闪躲也会被挫伤。


罗伊已经习惯了欧阳落在自己身上的那种特别的目光,像要深深挖掘他又像只是轻轻掠过,而今天,只是显得更激烈了些,他故意扬起头看过去,两人心里还是不由地一颤,都有些懊悔自己的肆无忌惮。


欧阳对著那双清冽无波的黑眸,一下也无言以对,最後才说:『下午两点的班机,你准备一下。』

『嗯,刚整理好的资料,要过目吗?』

『回去再看吧。』算很自然地避开他的视线,『你还有两天准备期,如果部分资料搜集有困难,可以找项目经理要。』

『嗯。』罗伊的下一句话,把正要转身走的欧阳生生拉住了,『昨晚的事对不起,可能最近压力太大,所以……有些过分了,你别放在心上。』

『你……』是不是有特殊的性向?还常找『压力大』这种理由跟别人发生关系?而且是跟合作方的老板上床?甚至不在乎是极短暂的关系……欧阳找不著合适的措辞,明知道答案跟自己无关,也无意探什么内幕,但还是刹不住各类想法的出笼。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向你道歉。』不该把私人情绪代入,不该对不可能的人情动,不该让你察觉我异样的感情,不该的事太多了,每一件都是,换作之前的罗伊是不会这么钝的。


欧阳看他正正经经客客气气地道歉,倒非常不适应了,说什么都显得有些多余,於是轻咳一声走开了。罗伊不容许自己多想,继续伏案修稿。

两个大男人表面似乎又恢复过往的纯粹,其实那一晚就好像已蒸发在空气中的香分,明明还有那阵阵飘渺的余韵,却谁都不敢大力触动这根弦、掀开这张网,也怕真是自己的嗅觉出了毛病产生的幻觉。


但罗伊这两天的思想状况可想而知,他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欧阳,并不是他不够大方,而是有些事,还是保持距离得好,免得越了轨却找不个到理由开脱。

罗伊不想做得太明显,但强烈的自尊心作祟,还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因此把部分资料搬回原来的工作室,在那里和几位同事开了整整两天的夜车,等方案做到满意,才赖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小憩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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