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是东风花羽眠第一部 东风破——夜京一
夜京一  发于:2010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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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陆窈筝,他额前的几绺头发被风吹着,刚好挡住了他的眼睛,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此刻有什么心情。
白羽教的人真是奇怪,尽说些没营养的话,让人匪夷所思。
"走吧......我们去找怪医大人。"
不知是不是黄昏的关系,陆窈筝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温柔,温柔的不象话。
他拉起我的手,握的特别紧,弄得我很疼,可是,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破少主......像个被骗的小孩子,不忍心甩开。
"苏汔......你......"陆窈筝突然说。
"啊?陆同志?"我笑了笑,问他。
"没......没什么。"陆同志看上去有点慌乱,抬头笑得傻傻的。
"走了。"说着我们一起往怪医大人的小草房走去。
我不经意的朝湖面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有点明白怪医喜欢这个地方的理由。
微波荡漾的湖面,微凉的风,远处一望无际的芦苇荡,仿佛没有尽头。
我忽然想起雾川,那个风楚昱带我骑马去过的雾川,和那里一样迷朦,一样温和,一样擦风而过,一样远离江湖。
^^
29病人名册
"哟,苏汔来了?"怪医见到我格外热情,飞扑上来,手上平稳的端着一盘点心,伸至我面前,说:"尝尝,这是我想了一天才做出来的糕点。"
"唔,不错。"我毫不客气,拿了便吃,味道真的很好,有点儿法式西点的风格。
"就知道你喜欢。"怪医大人美滋滋。
"喂,你要的毒药。"陆窈筝把小袋子扔给怪医,"可以治病了吧?"
"我没说要这个啊,"怪医抬起头,疑惑道,"我要的是中了此毒的人,给我医治。"
"你不要强人所难,我不能随便找个人来让他中毒吧?"陆窈筝有些怒,他从刚才就心情不好,"你可以拿到此毒在你自己身上试试,然后自己治。"
"那可不行,"怪医叫道,"我也不是真的就是神医,不一定能治好所有的病啊,也许治不好呢,那我不就死了。"
"你先给苏汔看病,然后过一阵子等苏州府衙里如果有死囚,我再借一个来给你试毒可好?"陆窈筝居然有这么大的耐心给这怪人说理。
可是怪人当然不讲理,他摇摇头,"说好的怎么能变。"
然后还特别正经的看着我,说"对吧,苏汔?"
你让我怎么回答?说你说得对。
那我的命还要不要。
"算了,走吧......我认了。"我劝他道,大不了我一狠心这辈子只躺床上,只要不地震,咋也受不了伤吧。
不过......这个想法也忒离谱了点儿。
"那好,我试。"
陆窈筝同志说什么?我一下子傻在原地。
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啊?
还是......我会错了意?
怪医大人也惊措着一张脸,转过来直直的盯着陆窈筝看。
"我说,我来试毒,你治我。"
陆窈筝重复了一遍,那语调就跟说"我感冒了你给我开付冲剂"一样平常。
"你想好了?"怪医的脸上开始出现兴奋的色彩。
"对。"陆窈筝微微一笑,眉眼低垂。
"狗屁!"我情急之下说了脏话是我不对,但我是真的很生气,"你想什么啊?要试也该我试,反正我横竖也是要挂了!你装哪门子英雄啊!陆少主陆大人陆同志!啊?"
"苏汔,你在担心我么?"陆窈筝笑的开心,"没想到你担心人的方式也满特别哎。"
"当然担心啊!"我怒气冲冲之后,有一点难过和无力,"人命不是玩笑啊,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好人......你对我很好,我当你是哥们,所以不要为我死......我真的会担心,不是......我会难过的要死。"
陆窈筝的笑意渐渐去了,伸手揉揉我的头发,动作很轻。
他开口,那声音是我少有听过的淡淡的欢喜和浓浓的寂寞,我认识这个人这么久,头一回用心去体谅了他,才发现他同样是这样寂寞的一个人。
他说:"苏汔,我以为你只会担心风楚昱。"
就在我恍神之际,陆窈筝忽然割破了手指,伸到那个装着天映散的袋子里,我疯了一般的扑过去,为时已晚。
"你干什么!混蛋!"我冲他大叫。
"苏汔,你就是这样跟一个将死之人说话的?"陆窈筝还在那里装绅士,转头对惊措中的怪医说,"喂,我还有一个时辰的命,你要治就快一点。"
怪医慎重的点了点头,从墙角拿出一套工具和很多瓶瓶罐罐的草药,然后坐下来给陆窈筝把脉。
陆窈筝的嘴唇越来越白,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看得我心惊肉跳。
不要让我欠这样的债啊......我还不起。
我忍不住闭上眼睛,不敢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忽然听到陆窈筝叫我:"苏汔?"
"啊?"我睁开眼,眼前原本那么阳光又俊美的一个人,脸色就像枯槁的木,死人的灰。但是仍然悠闲的坐在那里,嘴唇的笑意那般隐忍。怪医在一旁飞快的忙活着配药。
"苏汔......你不要用那么恐怖的眼神看着我好么?"陆窈筝露出我习惯的皱眉的表情,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陆窈筝,你不会死的吧......"我小声问。
"我要是死了,苏汔会不会有点难过呢?"陆窈筝笑着。
"难过死了......"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我不会死的,"陆窈筝的语气格外肯定,肯定的我不自觉的相信他,"因为我不想苏汔有不开心的时候,如果苏汔会难过,那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死了。"
"对呢......"我低下头,有一点想哭,但又犹豫着。有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有人说男人哭吧不是罪,我想做男人怎么这么难啊。
"苏汔,你又在想什么呢?"陆窈筝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问,"你每次这种表情的时候,都是在想些奇怪的事情。"
"没有,我在想,你要是死了,小皇帝会不会砍我的头。"我说。
陆窈筝怔了一下,忽然笑了,笑得格外苍白。
"好了好了,我的药配好了!"怪医大人惊喜的从一堆瓦罐中探出一张黑脸,"要是对他有用,我就又有一个伟大突破了!"
说着他跳到陆窈筝跟前,给他把一堆看着怪恶心的东西吞下去,又推拿了半天,最后指着一边的床,说:"去那儿躺着,明早你要能醒过来,就算活了。"
陆窈筝已经快没有力气了,只有乖乖照做,我担心的过去陪他,却被怪医大人一手给拎了回来。
"不要浪费时间,现在我给你除七花毒。"
又是忙活了半天,给我煮了一锅更恶心的药水逼我喝下去,然后过了半个时辰就说没大碍了,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个庸医。
"苏汔,你为什么这么怀疑的看着我?"怪医大人不满道,说着拿竹签在我手背上轻轻一划,血涌了出来,没多一会儿,便凝固了,我微微一愣,不禁脱口而出:"原来你不是个庸医。"结果把大人气了个半死。
"累死我了......"怪医揉揉肩膀,又拉着我到一旁的书案上,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册子,写着什么。写完之后,叫我过去看,确切的说,是得意洋洋的展示。
"这什么啊......"我大概翻了两页,都是什么病症以及解决方案什么的,还有患者名称之类,于是我称赞:"医学宝典啊。"
"是啊是啊,"怪医眉飞色舞道,"我这一生还没有医死过人呐,全在这里记录着。"
"那你是说陆窈筝也不会死了?"我指着床上貌似奄奄一息的人问。
"当然了,我出马哪有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说玄乎点儿不是逗你们玩么。"
"呵......"我嘴角一抽一抽,"你还真是冷笑话王。"
"冷笑话王......什么啊?"怪医好奇。
"没什么,说你医术高明。"我这么说,怪医大人更高兴了。
"哎,这怎么还有红字记录的一段啊......"我忽然翻到一页,"先天性......什么,哎,你干吗抢啊?"
"不能看这页啊......"怪医神色凝重,"还是被你发现了......这是我的耻辱啊!"
"什么耻辱?"他这么说我反而来劲儿了。
"苏汔我告诉你,你别跟别人说......"怪医哭丧着脸,"这是......唯一在我手下死的一个人。"
"唉,我以为什么呢,我想你从来没有治死过人才奇怪呢。"我倒没有太在乎,"给我看看,什么病啊怪医大人都治不好。"
"苏汔你可不能这么说,"怪医神色激动,"虽然我治了他三年多,但最后他的死因......是自杀,所以,到现在我都在捉摸啊,那个病到底我能不能治好......真是扰乱我心啊。"
"自杀?可能是病的太厉害,受不了痛苦,你也别自责了。"我安慰他。
"不是的......"怪医张大眼睛,"说也奇怪,突然一天就死了......我原本以为是病死的,可是仔细检查了三天......才发现他服用了一种奇毒......"
"什么毒这么厉害?"我随口问。
"天映散。"怪医轻飘飘的说,"外敷伤口,会导致面色微变,内服,会似睡着了一样安详,且难查出死因。"
我一愣一愣,天映散?白羽教?
怪医好像看出我在想什么,对我点点头,"没错,白羽教的毒,那小子不是白羽教中人,就是和白羽教有仇......但是,和白羽教有仇不会让他死的这么没有痛苦,所以大概是前者吧。"
"哦......"我应了一声。
"但那些和我也没有关系了,我只在乎我没有解开天映散之毒,"怪医说道,"所以这两年我都是每过一段时日就备好酒菜,请白羽教的人来做客,想骗取天映散......一直未果。"
"你还真有心计。"我说。
"那是。"怪医答道。
"总之,这页耻辱的东西也可以解决掉了,我今天实在开心啊,"怪医乐呵呵的把那页纸从病理名册中撕下来,给我,"苏汔,去帮我在火炉上烧了,一点儿都不能留啊。"
"哦。"我无奈的笑笑,把这个疯子的耻辱的纸拿来,扫了一眼扔到煮中药的炉子里。
看那一篇红的像血一样的字慢慢化灰,我的笑意突然在脸上冻结了。
疯了一般的跑过去,从火里想取出那张纸。
是我眼花么......我看到了什么啊。
"苏汔,你疯了。"怪医大力的把我抱开,任凭我挣扎也不松手。
我忽然怔住,一定是眼花了......要不然,我怎么看到那页纸上最后死者的署名是
风楚昱。
30风破残花
"风楚昱?"我惊看着怪医大人,"是不是我眼花啊?"
"别再提这个让我耻辱的名字了,"怪医一脸愤恨,又看我,"难道是你认识的人?"
我一下子傻眼了,我没有眼花啊......那么......怎么回事?
"对了,是中州的吗?"我急忙问。
"对啊......"怪医纳闷的瞧我,"你怎么知道?难道是你相好的?可他是男人啊,应该同名的吧。"
"对......也许是同名了。"我呼了口气,这么一惊一诈干吗。
"是啊,苏汔,喝茶。"怪医大人的殷勤程度不亚于章探大人。
我喝了几口茶水,又问:"那人长什么样子啊?"
"长什么样......"怪医想了又想,"记不得了......普通人样吧。"
"真的?"我狐疑的问,"你没有觉得他长得特别特别......特别好看?"
"好看?别逗乐了,说他普通也就不错了,虽然记不大清,但要是美人怎么可能忘了。"怪医低头喝了口茶水,一脸不懈。
"也对......"我收回思绪,难道我还真认为东风府现在的少主是个鬼魂不成,乱七八糟想一堆。
由于陆窈筝大人占了唯一的床,我和怪医就在桌子旁边坐到天亮,我倒没有觉得累,因为以前无数次刷夜打下的良好基础。
忽然听到床上有微小的动静,我和怪医一起跑到床边,果然是陆窈筝醒了过来,一张脸终于又恢复本来的颜色,不再是死人一样的灰白,我终于放下心来。
"陆同志,你吓死我了哎......"我感慨道。
"你的毒......还有问题么?"陆窈筝的声音有点虚弱。
"我好着呢,"我叫嚣道,"你没有事就好了。"
陆窈筝还有点虚弱得看着我,但是唇边有一抹淡淡的笑意:"是呢,我在想......要是真的再也见不到苏汔了,还真有点可惜。"
"当然可惜了,苏汔大人天下无双么。"我恬不知耻的回答。
陆窈筝还是淡淡的笑,没有说话。
怪医坐下来很有职业精神的迅速给陆大人把脉,许久,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恭喜你了,还活着。"怪医摇头晃脑,"不过有我在,这也不是什么让人惊讶的事。"
"你还真臭屁,"我看着他,"不过还是有几分能耐。"
"那当然。"他飞快的回答。
又过了一个时辰,陆窈筝便生龙活虎起来,于是我们打算离开这里,陆大人事务繁忙,耽误不得。
怪医依依不舍的送别我,我对他发自内心的一笑,说:"怪医大人,谢了啊。"
"苏汔......说过了人家不喜欢这个称呼。"怪异一脸不满,"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突然想起这是个问题。
"苏汔......你怎么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怪医一脸沮丧,拿了个小树枝在一旁的墙上画了三个字,柳均庭。
"记住了,"我对他点点头,"还挺有诗情画意的么。"
这么说,柳怪医高兴的合不拢嘴,挥泪给我送别。
我们连忙赶回苏州府,我心情大好,马上就可以回中州了吧,好久没有我们家......东风府的少主的消息了。
章探不在,说是有急事赶回中州了,陆窈筝听说了眉头一皱,叫来可靠的下人询问,说是不知原因。
我也是一愣,他又回中州过穷日子去了?为什么?
当晚,我在床上躺着,打算第二日就赶回中州,之前先通知一下风楚昱吧,让他跟大李说准备点好吃的给我。
这么想着,打算出去再借陆窈筝大人的鸽子一用。
刚走到门口,忽然见到陆大人冲进来,吓我一跳。
"陆窈筝你吓死我了,"我喘了口气儿,见他手上正拿着一只扑腾的信鸽,心道真是个懂我的好人啊。
"苏汔......"陆窈筝神色凝重,看着我。
"怎么了,"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哎,正想借你鸽子使呢。"
我把他手中的鸽子拿过来,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忽然怔住,我的手上全是红色,扎眼的血红色。
"它怎么受伤了?"我奇怪的问陆窈筝。
"不是它的血。"陆窈筝看着我,有一点犹豫,"它刚从中州为我送信回来。"
"呵,你派它去多危险的地方啊?"我勉强笑笑,但是心里不知怎么......有一点不安,而且越来越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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