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XX中 上(出书版) BY 苇
  发于:2010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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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他瞪大眼睛:「里头还有人!」

附近的人被他的大叫吓到,转头看他的样子像在说「这不是废话吗」。

「喂,里头还有人耶!有人昏倒在里头了!」他抓着围观的某人,却被一把甩开。「喂……」

「我们都知道里头还有人啊,可是谁敢过去啊!?随时会爆炸的耶!」

「这是消防队的工作就让消防人员去做啦,反正他们才是专业……」

「对呀!如果不小心伤到里头那些富豪还要反过来被告,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车子很明显是被人做过手脚的,谁知道等下会不会谁按一个钮就爆炸了!」

这样你一言我一句的,围观的司机们退得更远了,看他的眼神像在看神经病。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见死不救:「可是……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一定很快会救出他们的!不用很多人,两、三个人就好了,不会很久的,只要将里头的人救出来就……」

他费尽口舌地劝说着,竟觉得自己像强人所难的推销员。

「你这么不怕死、这样了不起就自己去救啊!不要拖人下水!」

不知是谁冲着他吼这一句。

他缓缓转过去,凶狠地瞪了那男人一眼,脱下那顶跟了他很多年的鸭舌帽,往地上一抛,就去了。他仍记得,帽面残旧脱色的橘狗目送着他的背影,但即使到了现在,他仍说不出那时是空有正义感使然、还是被气到肾上腺素上升。

球鞋吱吱几声踩上了那滩不规则扩散的机油,踩出泡沫……

他冲过去,车头撞到完全变形了,非常恐怖,连着车门也压曲了。

车内有两人,司机额头流血倒在方向盘上,以他的力气,要救起成年男人很困难……只能先救乘客了。车窗没有开,他伸手进去扭开门锁,试了好几下才将车门打开。

然后他看到后车厢的青年。

青年看着他,自他接近开始便看着他。

他很讶异那人并没有昏厥,而是半睁着涣散的眼睛。

青年似乎撞到头部而半昏,但更引起他注意的是他一手按着胸口、表情痛苦、额头汗湿了。

他当机立断把他抱出来,过程有点辛苦,因为他跟那人差不多岁数。

「你怎么了!?喂,你撞到哪里了……哪里不舒服?」

「……我……心脏……」

在他的臂间,青年的头颅后仰,露出光洁的额头,吃力地吐出几个字。

他用尽吃奶的力量横抱起青年,跑出车祸现场。

身后,车子突然爆炸了。他被小型爆炸的威力迫得伏下身来,自然将那人护在身下。

之后的细节他记不太起来了,脑海中烙下的鲜明印象只有那热得要人命的艳阳、青年的黑色短发铺在手臂上凉凉的感觉。

其实,他压根儿没留意那人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他的睫毛长得很,在眼底拉出扇子般的阴影。还有,青年穿着校服,校徽是连他都听过,超级出名的贵族名校。

爆炸的热气跟零散的碎片席卷而来。耳鸣让他头痛欲裂,声音逐渐回笼时,他听到细细的、虚弱的、沙哑的……令人心痛的声音——

那人推开他的肩膀,呼唤着一个名字。

那名字他没有概念,是那位不幸的司机的名字吧。

青年瞪大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烧焦了、火花不断闪烁的车子。

他第一次听到那么令人心碎的嗓音。

小声到几乎听不见、不安到让人想安抚、抖颤到让人想抱拥。

如吓坏的动物般低鸣,仿佛不保护着他,下一秒他就要整个粉碎了。

那时候他遇上的陆皙,十八岁的他遇上的十八岁的陆皙。

其实并不是好看到让人震撼,但那苍白的脸蛋、失去血色的唇瓣、惊慌的眼睛……

却是病态得令人窒息、漂亮到令人心碎。

唉……

那时候蜷缩在他身下、躺在马路上心脏病发作的陆皙明明像病弱美青年,现在却是怪戾的、以折磨人为乐的画皮一只——虽然这可悲的事实他在救起陆皙第二天就得悉了,果然皮相是最不可信的东西,往事不堪回首啊……

快要到红馆了……默默复习这遇人不淑的不堪往事,男人没有留意突然从后超速的车。

「吱——」

双线行车,跑车却如鬼影般突然硬生生切进他们的车头前,然后扬长而去。

他吓到了,下意识地避开,将方向盘猛地向右一扭!

「嗄——」

惊恐的抽气声紧接响起,陆皙惊醒了。

从后照镜看了看陆皙的情况,安笙立即将车子停在路肩,绕出去跑到后座。

「大少爷!」他开门,情境跟那天如出一辙,竟有时光倒流的错觉了。

男人已然坐起来,惊魂未定,一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他想也没想就将陆皙扳过来,很自然地一手按在他的左胸上,检查心脏的情况、拉过他左手从肩膀开始向下按压:「你怎么了!?胸口有没有在痛?多痛?给我一个数字。你的药呢?有没有带在身上?」

对上司的心脏病发作很有经验的安笙,问题一个接一个如连珠炮发问。

男人皱起好看的眉头,将安笙的手给甩开:「别动手动脚的……没事。」

他只是不小心陷入了小寐……又作了关于那天的恶梦,然后车子突然剧晃让他惊醒过来了……

「刚刚怎么了?」

安笙绽出些许尴尬的笑容:「没事,只是刚刚有辆车从后头冲上来切到我们车前,我一时给吓到所以扭了方向盘……」

在男人身上摸到药瓶子的形状他就安心了。

虽然从不宣之于口,但他眼前这男人自十八岁遇上的人为车祸后,便在心底留下了深厚阴影,自小陪着他长大的司机在自己面前被炸得粉身碎骨,陆皙却从没有再提及那天的事、也没有接受任何心理医生的治疗,但他对于乘搭所有交通工具的恐惧不安,安笙都看在眼里。

车祸后的一段时间,陆皙只要坐上高级房车的沙发就开始冒冷汗,双手握拳,浑身湿透,根本没办法搭私家车上下学,他都不知道跟陆皙挤了多少天的公共巴士跟小巴。

直到现在,只有他当司机,陆皙才能全身放松到睡着,对于这点,他还是有丝自豪的……

但男人的下一句立即让他自满的泡泡爆破。

陆皙听完他突然扭盘煞车的理由,毫不留情地瞪了他一眼。

「再切线就切你的头。」

陆皙有点疑惑地看着不知何时系上的安全带,解开,推开车门直接下车。

什么嘛,别人乱超车又不是我的错,别人要超车我也是控制不了的啊。

总有一天他真的辞职,看这混蛋是不是要爬回去公司!

气愤地想完后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的价值只是代步工具,安笙哀怨地拉上后座车门,将钥匙交予泊车的年轻人后便跟上陆皙的脚步。

怎么说呢……他们各有伴侣。

他有没有情人传媒不关心,陆皙有女朋友可是报章头条了。

从秘密通道走进会场,才走到一半就能感到地板的震动。

整个红馆都被歌迷的热情所震动了吧,看来他们没有迟到太久。

走上阶梯,果不其然,黑暗中一片萤光棒组成的蓝色海洋在整齐摇曳,非常壮观,歌迷们声嘶力竭大喊着偶像的名字,全站起来整齐有致地跺脚撼动了红馆。

贴近舞台的歌迷们声泪俱下,既激动又感动地呼唤着「Yvonne」,一声又一声。

被工作人员引领着,正准备步向后台的陆皙停了脚步,于是他也看向舞台。

在后台透过电视机看跟身处现场的气氛真的不能比拟……

舞台的设计简洁有型,用投射灯配合层层叠叠的纱布,在正中央托出似Y非Y字的羚羊角标志,那是Yvonne所设计的专用标志,即使不是她的歌迷也会知道,而歌迷将它画在脸上。

在一阵比一阵澎湃的呼唤声下,现场的灯光全熄灭了。

歌迷们知道偶像快将出来Encore了,纷纷欢呼起来。

忽然,没有任何音乐的衬托,一段亢亮清晰的歌声打开了序幕。舞台的机关启动,中央的圆型小平台一直升起,直到三米多高,聚光灯打在一个人身上,那是Yvonne。

歌迷们疯狂地尖叫欢呼,向上挥动双手,仿佛看见神祗。

女人伸出双手,仿佛接受谁人的拥抱,以充满爆炸感的声音唱歌。

歌德式层次分明的黑裙在台上闪闪发亮,看不出是婚纱或是丧服,穿在女人身上美得不可思议,隆起的伞型裙摆跟随节奏摇晃。女人放下长直的黑发,眼前绑了一条黑纱,头上配戴一双既尖且弯的羚羊角,角上全镶满了碎钻,耀目得令人无法直视。

女人蒙着眼睛,双手大张在高台上歌唱,像绝望凄美的黑暗寡妇、亦像将奉献为祭品的地狱新娘,美丽得震憾吊诡。纵是安笙一个大男人看到这画面也感动得鸡皮疙瘩全部起立,他想不出有任何理由Yvonne会红不起来、或有任何理由让传媒质疑她的歌唱实力。

一曲献唱完毕,现场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被震慑得回不过神。

直到Yvonne摘下眼带,突然撕下裙摆抛走,露出一双性感长腿,鼓声响起,她开始在高台上劲歌热舞,于是众人如梦初醒、掌声雷动,跟随着又跳又唱……

看到这儿,陆皙再动起脚步,走进后台。

明明看到正精彩,安笙有点可惜地跟上去。聚在现场转播的电视机旁的工作人员看见他们来了,主动让出位置来,娱乐公司的高层迫不及待地过来招呼大客户。「陆副总,这么赏面大驾光临啊?怎么不先通知一声我们好让我们接待你?」

「刚好有时间所以过来看看。」

「哎呀、你贵人事忙还抽空过来看看是我们的荣幸呀!我们家的Y承蒙你照顾了,陆总你看看,小Y现在就戴着贵公司赞助的钻石羚角,多抢眼呀,广告商方面的反应很好,演唱会前后都有好几个广告希望她戴上这双羚角出镜……」

陆皙伸出一手,截断了他滔滔不绝的话:「我刚在外头看到了。」

「是哦、是哦……那……小Y快回后台了,陆总你可以在里头的房间先坐一下、等一下。」

啰嗦不断的高层终于说了句男人满意的话,陆皙勾起礼貌的笑容,点点头:「好的。」

他看得出陆皙已经累到不想跟任何人打交道了,但即使疲惫的笑容也非常有效果。

那名高层立即噤若寒蝉,目不转睛地盯着陆皙看,脑袋全转着污秽念头。

他咳咳两声,踏前一步:「可以麻烦你带路吗?」

那高层大抵被他的身高震慑到了,搓着手说当然、当然,领他们去后台的休息室。

这样一等就快两小时,陆皙边抽烟提神、边打开笔记型电脑来处理公司事务……他则是边看书边留意手表。

他暗暗打个呵欠,快凌晨一点了,陆皙竟然还「性」致高昂,真佩服啊。

他明白的,女人就是这样,需要男人分享跟称赞她们事业上的成功,不然以后别想爬上她们的床。

就在他这样想的同时,有人敲了敲门,伸头进来说小Y要二度Encore,要再晚点才能回到后台,而且待的时间不长,很快又要出发去庆功宴。

陆皙看了看手表:「安笙,把饭店房间的钥匙给Yvonne,让她结束所有行程后过来。我先去饭店。」

「花我已经准备了,礼物在饭店的房中。」饭店会派专车接送陆皙过去,短短的车程这男人倒是没问题的。

男人大略点了点头就离去了。

目送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努力集中精神看书。

那被他翻得快烂的书不是什么休闲书籍,而是考取珠宝鉴定师的笔记。他上司早已在美国考取了GIA的研究宝石学家资格,为了提升他对公司的价值因此要求他考取同样资格,要服侍那皇帝跟念书上课可不是容易的事,他已经第二次考失败了,考第三次再不合格就死定了……那变态还很喜欢来个突击抽考,随便在店面拿一堆钻石要他鉴定——毕竟LU没什么多,就是钻石最多。

温习得太入神了,他默记着艰涩的专有名词,没有发觉身后有人接近……

突然,一阵冰凉的触感贴上来,他的脑袋就多长了两根羚角。

「看看我找到了什么!?一只落单的小羚羊!怎么了?监管你的大狮子哪去了?」

他转头,没好气地将两根羚角拿下来,轻放在桌上。

拜托,这两根贴满碎钻的羚角少说一千万,此女竟然视作等闲。

「Yvonne小姐,陆先生坐了十多小时飞机回香港,为了见你一下机就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Yvonne脸上的妆仍未洗去,长腿在夸张的裙摆下大剌剌露出。安笙光看那起码三寸高的鞋跟就觉得脚都痛起来了,不知道她如何穿着那双鬼东西又唱又跳。

Yvonne转了个圈,摊大双手:「那他人呢?涂了隐形药水?」

「陆先生因为太累所以先回饭店休息了,他请你庆功宴结束后过去。」

Yvonne显然对陆皙的去向兴趣缺缺,她坐在安笙前面的桌上,跷起一双长腿:「那安先生你为什么没有跟他去?你留下来等我?」

「我留下来是因为要给你饭店钥匙。」

他从西装口袋抽出钥匙卡,在Yvonne面前摇了摇。

女人仿佛认为他的答案很无趣地耸耸肩,故意将鞋跟踩在他的膝盖上,解下钻石耳环、项链、额上的水钻贴,将价值连城的钻饰逐样往他身上丢,把他当成人型的饰物盒,他张大手心一一接下。所有女人看见都会疯狂尖叫的东西,她竟当成是路边石头:「绒盒呢?」

「哪知道?总之你公司赞助的我一样没少地还给你了。」

幸好他早有预备。他将所有钻饰倒进准备好绒袋中,扳开Yvonne的手,将绒袋跟钥匙卡都摆进去:「拿着,等下看见陆先生自己还给他。别在庆功宴上喝太多酒,那些访问能推就推,快点去饭店,别让他等太久。」

女人从小巧的鼻子中哼笑一声:「怎样?现在你是我老妈还是我老哥?口吻活像是我的经纪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将我安插在陆皙身边去谋他的身家呢。」

「好了,有时间跟我在这里乱说话,不如快点卸妆去庆功宴。」

他站起来,准备离去才瞄到孤零零搁置在一旁的花束,花束包装在精美的盒子中保持新鲜。他抽起来,送给身后的女人:「差点忘了,恭喜你这几场的演唱会完满成功。我已经猜到明天的娱乐头条会写什么了,你表现得很出色。」

女人接过花束,像小女孩拆开圣诞礼物般,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将价值不菲的玛格丽特拿出来,深深汲取香气。纵然演唱会的浓妆未褪,但她脸上纵放的笑容如此灿烂、纯真,不含任何杂质,竟比起她在舞台上的任何一个时刻更耀眼:「谢谢!你有来看我的表演吗!?」

他点点头,刚刚的确是在台下观赏了一下子,精彩到仿佛要把人都吸进去了。

「这是陆先生送给你的。」

女人抬起脸凝视他,比歌迷送给她的任何一份礼物更珍惜地紧抱着那束花:「骗人,陆皙他从来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花。只有你才会特地从日本空运玛格丽特给我,陆皙所有送我的礼物都是你选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那是大少爷他吩咐……」

女人突然贴近,将他为了集中精神温习而戴上的眼镜给摘下来:「安笙,我跟陆皙不是那种关系。也许你很难相信,但我跟他甚至还没有接过吻,也没有……」

他忙不迭退后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接过她手上的眼镜:「Y,我知道你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你也不用向我交代你跟陆皙发展到什么阶段了。即使我记得你喜欢什么,那也是因为我们从小玩到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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