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出书版)下 BY 烽火迷尘
  发于:2010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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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思凌恨恨的挖苦道:「你......你还真大度......被他甩了,还来看他......」
「彼此彼此,你不也是他的旧情人?」汪梓琦不咸不淡的回嘴,然后开口送客,「你不去探望安以忱?」
「我看过了!」
「他刚才心跳停止了,现在正抢救呢。」
「哐!」
话音末落,唐砚一下子从床上跌了下来,汪梓琦连忙冲过去将他扶住。
「天啊......你醒了,我以为你还睡着......」
「以忱......他......」唐砚张大嘴,声音虚弱,这一跌将他的氧气罩甩掉,身上的仪器管子也都错位了。
汪梓琦按了救护铃,然后没好气的回答:「正在抢救......你们都没有脱离危险......我早让你做好准备。」
「我是准备复仇,不是准备失去他!」唐砚大吼一声,用光了身上全部的力气,开始呼吸困难。
汪梓琦连忙给他戴上氧气罩,并喊一边呆站着的杨思凌过来帮忙,将唐砚扶回床上。
这时医生也赶到,连忙给他做检查,确定他并无大碍,只是伤口裂开后,进行紧急处理,然后离开。
自始至终唐砚都一动不动,四肢僵硬的躺在那里,如活死人一般。
杨思凌看他那个样子,心头的气更盛,不怀好意的说道:「你不去见他最后一面吗?也许......你去喊一喊,哭一哭,他就活过来了也不一定......」
「闭嘴!」汪梓琦吼了一声,担心的看着唐砚,生怕他真如杨思凌所言,不要命的跑出去,那样不仅不会帮助安以忱,反而会害死他自己。
但唐砚的表情让他慢慢放下心,因为他终于摆脱那死人的模样,黑亮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目光如炬的盯着杨思凌。
「不要那样看我,是你对不起我,不是我对不起你!」那样的目光连鲸杀盟的人都能被制服,更别说杨思凌,她承受不了的喊了一声,夺门而出。
唐砚闭上眼,浑身颤抖着,感觉有刀子在自己身上割肉放血。
以忱......你一定要挺过去......你的生命,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
安以忱觉得自己漂浮在空中,天上有个巨大的洞,却不是光明的,是个无边的黑洞,如有磁力一般,一直拉扯着他,吸引着他。
他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向那个洞飞去,然而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他清楚的知道,一旦进去那个洞,他将永远不能出来!
但同时,他也可以抛下一切的束缚,得到自由!
可是迎接自己的不会是天堂,像他这种害死自己母亲的罪人,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那是他应得的,在他看到呼吸管被撞开,却狠心离去的一瞬间,他已经做好死后被剖心挖肺的准备!
但是,他仍然不愿意被吸去,他努力抗拒着,他想回到地面,回到人间!
不是惧怕地狱,而是惧怕孤独一人的地狱......他知道,无论他去了哪,都有一个人会陪在他身边,所以,他要回去找那个人,生死都要和他一起!
妈妈......等我还了情债,再来还血债吧!
睁开眼,一片刺目的光芒,一双手在他脸上摸索检查,然后耳边响起男声:「恭喜,病人已经渡过危险期!」
随后,是带着哭音的呼喊:「忱忱......你醒了,忱忱......谢天谢地!忱忱......」
好不容易适应了光明,看清在自己面前摇晃的身影,安以忱发出沙哑的声音:「妈......」
「忱忱......」肖欣抱住儿子,几天来他都徘徊在生死的边缘,这一声呼喊,终于让她确信自己没失去唯一的儿子!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安以忱虚弱的微笑着,眼神四处搜寻,却没找到那个让他回来的理由。「妈......唐砚呢?他、他跟我一起......」
肖欣像是没听到他的问话,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忱忱,你爸爸去办手续了,今天我们就转回安洁去,你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回家了!」
「妈,唐砚......我问你唐砚......」
「以后妈妈会看着你,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妈--」安以忱大喊了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始不停的喘息,脸色更加苍白,几秒钟后,身体痉挛起来。
肖欣大惊失色,连忙喊来医生,随后她被护士推了出去。
医生刚要为安以忱做检查,他却奇异的停止的抽动,反而一把抓住医生的手,迫切的间:「有没有人......跟我一起送来医院?是个男人--」
「哦!你是说送你来的那个唐砚吗?」
「对!就是唐砚,他......他怎么样?」
「他严重脑震荡,肋骨和腿骨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内脏也严重受损......」看到安以忱一瞬间铁青的脸,医生又赶紧解释道:「不过他的手术很成功,已经脱离了危险期!」
「啊......」安以忱感觉自己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地。「他死不了......对吗?」
「应该没什么事情了,安先生,你刚脱离危险期,不要太激动,不要说这么多的话......」
「我......没事......」安以忱勉强露出微笑,继续询问:「我昏迷了几天?」
「十八天。」
「什么?」安以忱做梦也没想到,听到的会是这么漫长的时间。「唐砚......还住在这个医院吗」
「在。」
「能请你帮我个忙吗?」见医生点头,安以忱连忙嘱咐道:「你帮我带几句话给唐砚......」
「这么说,他是脱离危险期了?」
「可以这么说,他今天就要转院了。」
「这样......也好!」唐砚松了一口气,躺在病床上,觉得压了自己半个多月的乌云终于有了散去的迹象。
「你也要注意调养......」医生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离开。
站在一旁的汪梓琦上前,拍了拍唐砚的肩膀,一脸轻松的笑容,「恭喜啦,你的小猫没事了,你也不用再愁眉苦脸的了。」
唐砚欣慰的笑了笑,这几天都担惊受怕,一下子轻松下来,觉得浑身乏力。
「他给你带的话是什么意思啊?」汪梓琦坐到他旁边,好奇的间:「第一句,『我没死。』这我明白,可这不用专程委托医生带话吧?能带话就证明他没死啊!」
「没死......不仅是肉体,也是精神......是信念!以忱想说,他还是他,没有任何改变。」
「还真是复杂的意思。」汪梓琦点点头,接着问:「第二句,『不用管我!』是什么意思?让你不要给他报仇吗?」
「恰恰相反......不用管他,就是不用顾及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最后一句,『我最后跟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最后跟你说的不是不用管我吗?」
「最后......说的是......」唐砚头一歪,进入了受伤以来,第一个安眠的梦中!
「哎,你先回答我再睡嘛......」汪梓琦推了他几下,见他睡得死,泄气的垂下肩,可已经被勾起的好奇心,却怎么也平复不下去。
「我爱你!」安以忱最后,跟唐砚如是说。
我爱你......那是梦中一直重温的甜蜜话语。
以忱,我爱你!
安成杰当天就办好了手续,下午安以忱离开了这家医院,他被担架抬出医院的时候,唐砚就在楼上看着,目送他上车。
在车开走的最后一刻,安以忱对着窗外挥了挥手,然后车子绝尘而去。
以唐砚病房的角度,安以忱是绝对不会看到他在窗口的,可是,安以忱知道唐砚一定会看着他,就像唐砚知道,安以忱是在向自己挥手一样!
经过半个多月的修养,唐砚以惊人的恢复力站了起来,只是走路还有点跛,但行动已无碍。
安排好必要的事情以后,唐砚独自一人,回到了那好不容易逃出的牢笼--鲸杀盟。
接到通报,穆天佑迅速赶下楼,却意外的发现,他原本以为会拿着刀对着他砍过来的男人,却悠闲的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看电视。
「你......」穆天佑慢慢走到他面前,犹豫着开口问:「你不是来报仇的?」
「你希望我怎么报仇?手刃生父?我还没那么有魄力!」唐砚挑眉,笑容冰冷,「听说你把韩栋城赶出帮派了?」
「你从哪听说的?」
「那你就别管了!」唐砚狠狠咬了一口苹果,轻声质疑道:「为什么不杀了他?他有了反心,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斩草不除根,不像是你的作风。」
「你都能看出来,我怎么会看不出......不过是被他跑了!」穆天佑觉得自己的汗毛都张开,那是一种同类遇到同类的感觉。「说到反心,难道你没有?只怕比韩栋城更胜吧!」
「我那叫企图心,不是反心!」唐砚站起身,一边吃着,一边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在与穆天佑擦肩的时候,又冷笑着补上一句:「我是你的儿子啊,怎么会反呢?」语毕,拖着有些跛的脚上楼,进房。
一旁的喽罗上前,献媚道:「老大,看来少主是不计较那件事情了,他归顺了,恭喜老大。」
「他归顺个屁!这小子,正在筹划着把我一口吞掉!」穆天佑狠狠瞪了一眼喽罗,又笑了起来:「不过你说恭喜是对的,我宁愿自己的儿子是只没有人性的狼,也不愿他是只丧家犬!」
唐砚回到鲸杀盟以后,穆天佑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囚禁他,而是放任他自由出入,尽管如此,唐砚也没去探望安以忱。
一是因为他知道肖欣不会轻易让他接近自己的宝贝儿子,二是他不愿把更多的风险带给安以忱。
唐砚正式参与了鲸杀盟的事务,即使穆天佑对他还有戒心,但却不得不承认,只要唐砚肯做,那么鲸杀盟壮大吞并那些小帮派不成问题,甚至,将穆天佑吞并,也不是难事。
但这种认知并没有让穆天佑放弃唐砚,反而让他更欣赏他!
狼的消亡,不应该是老死,而是有价值的战死!
安以忱转回安洁以后,肖欣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安成杰也不知道每天忙什么,连看儿子的时间都很少,于是肖欣只能拜托杨思凌去安家给安以忱收拾些衣服。
杨思凌在安以忱的卧室找了几件衣服,然后坐到床头,环视着整洁宽敞明亮的房间,却不免想起了唐砚那间凌乱狭小阴暗的宿舍。
安以忱和唐砚,明明是两个极端的人,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
即使她早知道唐砚是同性恋,似乎对安以忱一直有邪念,但她却没料到,像安以忱那种自私又孤傲的人,会真的臣服于唐砚,还跟他在相亲的时候私奔。
安以忱是同性恋的事情,已经在上流社会传得沸沸扬扬,自然不会有人再想跟安家联姻,于是,肖欣又想把安以忱推给杨思凌。
这些,杨思凌也是知道的,虽然她对爱情已经不抱幻想,但仍不愿卷进跟唐砚有关的爱情漩涡里。
只能对肖阿姨说声抱歉了!
杨思凌站起身,膝盖上的衣服扣子突然掉了一颗,滚到床底下。
她弯下身,将手伸进床缝里去摸柜子,却意外感觉到,在床板上,有一片突起。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被黏在了床板上面。
即使知道,这样偷窥别人的隐私足不道德的,但强烈的好奇心还是躯使她,将床垫拆下,使尽全身的力气把床翻了过来。
一个牛皮纸的信封袋用胶带贴在了床底板上。
她犹豫着将信封袋撕了开来,她有预感,自己将会知道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接到杨思凌的电话,唐砚感到很意外,尤其在得知杨思凌是向汪梓琦要来的号码时,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杨思凌对汪梓琦的怨恨,恐怕比对他来得还多,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她放下身段去求汪梓琦?
但是杨思凌不肯在电话里说,一定要约唐砚见面,虽然不下愿跟这个女人有更多的牵扯,更怕将一些纷扰带给她,但是无奈杨思凌坚持要见面,唐砚只得赴约。
来到多年未回来过的大学校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有种憔悴的美,眼神中又闪烁着奇异色彩的女人,唐砚迷惑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不开口,杨思凌也不讲话,只是诡异的微笑。
「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回去了。」唐砚受不了这种让人窒息的沉默,迈开脚步。
「唐砚!」杨思凌连忙拦在他面前,急切的问:「你到底喜欢安以忱什么?」
「我......」唐砚本想说,自己喜欢他什么与你无关!
但转念一想,自己对这个女人毕竟有所亏欠,于是耐心的回答道:「我喜欢他的纯洁、偏颇、自私、宽容。」
「什么?」
「他很纯洁,即使他并不天真,但却对自己认准的事情,纯洁的坚持并且维护;他很偏颇,他对他看重的东西会全心全意保护、无条件相信,哪怕这是错误的;他自私,他自私却不小肚鸡肠,他只重视现在的一切,对过去不会耿耿于怀,最起码对他爱的人不会......就好像我!他宽容,他不会跟我计较我以前是否骗过他,从来不跟我翻旧帐,而且无条件的支持我。」
「你、你说的都是歪理......」杨思凌一时无措,在她的认知里,唐砚说的都是缺点。
但她也不可否认,唐砚的确很了解安以忱,了解这个是非不分的狭隘男人!
「就算是歪理吧!因为我也不是什么正直的人。」即使他长了一张善良又可靠的脸。
「可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对你不是真心的,他骗了你。」
「哦?」唐砚挑眉,明显的不相信。
一是不相信安以忱还会对自己有所保留,二是不相信......自己会没察觉这只任性小猫的伎俩!
第十六章
杨思凌兴奋的笑着,从提包里拿出一堆照片,照片的内容是一些她以为能证明安以忱欺骗唐砚的证据。
「你看,我把信照了下来,虽然有点模糊,但还看得出来是什么意思,你看!」
一叠照片递到唐砚面前,他伸手去接的时候,一些照片散落到地上,杨思凌紧张的捡起,统统塞到唐砚怀里。
唐砚细细看完,然后把照片塞进口袋里,定定的望着杨思凌询问:「你在哪找到这些东西的?」
「在安以忱的床底下,他藏得好隐密,但还是被我找到了!你看,这个信上面说......」
「还有别的照片吗?」
「没有了,我全拿给你了!」看到唐砚凝重的表情,杨思凌越发的兴奋:「安以忱一直骗你,其实你才是......」
「底片呢?」
「在这儿......」杨思凌掏出底片,被唐砚一把夺走,也塞进口袋里。
「原件你放回去了?」
「对,我掩饰得很好......可是重点不是这个!」这时,她终于发现唐砚的反应跟她预期的太不一样。「你没看明白吗?你才是安家的孩子!安以忱骗了你,他跟你在一起一定是为了掩饰这件事情,他夺走了属于你的一切!」
「这不能说明什么,也许只是个误会,我会找机会跟以忱确认。」
唐砚轻描淡写的态度让杨思凌感到不可思议。
接着,他拍了拍杨思凌的肩膀,微笑着说:「总之谢谢你的关心,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你能保密吗?」
「保密?我保密什么?我替谁保密?」杨思凌抓住唐砚的胳膊,大力摇晃,喊道:
「你傻了吗?你还相信他吗?已经证据确凿了!」
唐砚收敛了笑容,冷冷的质问道:「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你去揭穿他啊,你去跟肖阿姨说你才是她的儿子,你去跟安叔叔说你才是安家的继承人!」
「然后呢?」
「然后你就可以不爱安以忱了!」
「思凌......」唐砚冷笑着,目光中充满不屑,「以忱没抢走我什么东西,安家的东西,我不稀罕!即使这件事情是真的,我也不会怪他,不会停止爱他!」
同样,立场对调,在安以忱知道自己被骗以后,也只是给了唐砚几拳,却没有停止他的爱!
杨思凌瞪大了眼,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听到的居然是这样的答覆。
「所以,你给我看的东西,一点价值也没有!」唐砚的笑容慢慢变质,带有了威胁的意味,「把这些东西忘了吧!把我也忘了吧!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和以忱无关,和汪梓琦更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我不爱你!」
「你......你不爱我......」杨思凌慢慢向后退,早已明了的事情,经过唐砚的口再一次说出来,她的痛,居然没比以前轻一分一毫!
原来,她从来没有停止爱唐砚!
「思凌......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吧!你如果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不仅不会感激你,还会恨你!」当着杨思凌的面,唐砚将照片撕个粉碎,又掏出打火机,把底片毁掉,然后残忍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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