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王 上——御景天
御景天  发于:2010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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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了。”在去永乐宫的必经之路上广域与孤鸿遇个正着,“北方战事可还顺利?”孤鸿问得很平静。

“出人意料呢。”广域答得模棱两可,看着这个只比自己小两个月,但心机却深不可测的皇弟,他不敢掉以轻心,曾几何时他们兄弟之间变得如此陌生猜忌了。

孤鸿明显皱了皱眉,似乎相当不悦,本就气质阴郁,此时看来几乎有些面带煞气了,真是可惜了一张好相貌。

“战场凶险,刀剑无眼,你可要小心了。”

看着孤鸿一身丧服挺拔的身影渐渐远去,广域心里竟有些怅然。

国葬大典在永乐宫由淮翼主持,举国哀悼,山川失色。淮翼凭借今次国葬向天下展示了身为皇子的气度,才干和尊严!从今以后天朝不再只有广域和孤鸿!

7. 孤鸿之邀

“王爷呢?”何肃逮着刚刚才起身的翡翠问道。

翡翠一脸的迷糊,国葬三日王爷昨夜才回府,现天刚微亮王爷应该还未醒才是。

“我刚刚去过王爷寝室了,他不在!”何肃焦急道,“王爷没有传唤过你们么?”

翡翠瞪大眼睛,终于惊醒了,忙告知明珠等姐姐们满世界开始找他们突然不见踪影的主子。

天刚微亮,冬日的早晨极为寒冷,广域一人策马向皇城东方疾驰。前些日子那场大雪还未来得及融化,残雪反射着清冷的月光更添无限严寒,整个世界似乎还在沉睡,马蹄声在寂静空旷的平原上显得格外清晰。

穿过平原是一片广袤的树林,但现在是冬天,光秃秃的枝丫毫无生气,待到春天这里将是怎样一派生机盎然。广域想起很久以前,当他还是孩童少年,父皇每年都会来这里围猎,

御驾禁军,浩浩荡荡,好不威风,皇家猎场承载了他童年多少快乐欣喜。

沿着蜿蜒小道,大约行驰半个时辰,广域渐渐放慢速度,前方出现一竹舍,高低错落,分外别致,门前马厩里一匹雪白良驹正安静地嚼着燕麦。

推门进屋一股温暖之气迎面而来,屋内早有人生起炭火,此刻正忙着温酒。

“来得比我预想的要早呢,酒还没温好。”此人正式孤鸿,他很专注的烫着酒,心情似乎特别好,刀刻似得五官俊美异常。

广域坦然坐到他对面,并不急于打破沉默。

许久,酒温好了,孤鸿自斟一杯,细细品味起来。天已经亮起来,然周围仍一片安静,时间仿佛静止,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今日约我前来只为喝酒么?”气氛有点怪异,广域率先出声。

孤鸿终于正视广域,幽深的双眼不复平日里的锐利,平静之下竟暗藏几分笑意,“请柬里不是说明了么,就为饮酒。”

“好,今日只喝酒!”广域举杯,极品女儿红顺喉而下,香醇甜美过后是一丝淡淡的苦涩。年少时光他,孤鸿,还有淮翼,也曾那样亲密过,只是长大了太多的人和事让他们彼此陌生起来。想那些干什么呢?广域不禁自嘲地笑起来,他们谁都回不到过去。

孤鸿撇他一眼,一边斟酒一边又旧事重提:“北边战况可好?”

广域猛然回神,一丝疼痛自心口慢慢扩散,凡此种种只为知晓边关战局,孤鸿果然是孤鸿!也罢,告诉他又何防。

“结果是意料之中的。”广域定神悠然答道,“就现在北狄的军事力量要问鼎天朝,那真是痴人说梦了!”

这点孤鸿亦是深信,“那过程呢?”和聪明人说话你永远不必担心对方捕捉不到重点,孤鸿无疑是聪明人中的翘楚。

“过程却是大大出乎意料,”广域语气中竟有些赞叹,“今日之北狄军早已不是昨日之师,否则又怎敢胆大妄为到公然对抗我朝,怕是朝中有良臣军中出名将了。”

“名将?当今天下配得起这两个字的恐怕寥寥无几,不过你既如此评价那北狄该有能人现世了。”孤鸿凝神思索,“不知是何等角色?”

广域看他神色凝重一时哑然,领兵出征素来与他无关,今日他如此上心,难不成真把自己当成无冕之君了?皇位最终属于谁还未可知,他未免太过自信了吧。广域相当不悦,忍不住皱眉。

一声轻叹,几乎弱不可闻,但广域还是听到了,诧异地看孤鸿一眼,见他紧锁的剑眉已经舒展开,神色恢复以往的沉静,他不禁怀疑那叹息是个错觉。

远处隐隐传来的阵阵马蹄声打破了屋内平静的气氛,刚刚还柔和的空气紧张起来将两人拉回冰冷的现实,今朝之形势他们可以冷眼相对,可以剑拔弩张,就是不能举杯共饮。

“不知是何肃还是乐天,或者两者都有?”听着渐渐清晰起来的马蹄声,广域知道他们该离开了,各自离开。猛灌自己一杯,广域大步走向屋外!

身后传来孤鸿低沉的声音,还是那句话“战场凶险,刀剑无眼,你可要小心了!”

回首看孤鸿正凝视着窗外,目光锐利如剑,身影傲然,阴郁的气质让他倍感神秘。广域无法理解孤鸿到底是何意图,正纳闷时又闻孤鸿斩钉截铁般宣誓:“这天下我要定了!”

8. 醉月楼密会

天朝的局势正朝着出人意料的方向发展,似乎谁都猜不透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原来最不被人看好的广安王府最近势力急增,不仅与京城几大世家往来密切,更是网罗了朝中中间势力及部分反感孤鸿的大臣,就连三公之一,当朝右相都已是淮翼的入幕之宾。太平王孤鸿由于监国时手腕过于狠硬,自是得罪过不少权臣,以前皇帝尚在无人敢多言,现皇位空悬,天子未定,又见淮翼广纳贤士,大有隆登九五之势,纷纷前往投靠。孤鸿对此却不甚在意,只有对南宫家保持适当的礼遇,太平王府幕僚个个行色匆匆,大部分心思却不在京师和朝廷,不知在忙些什么。最让人捉摸不透的还是镇国王广域,这个角逐皇位最有力的皇子,曾经有朝臣担忧他会拥军自立,毕竟他掌握着天朝大部兵马,又多次领军大败外敌,功在社稷,在军中深得人心威望极高。然镇国王府在此攸关存亡之际竟静若寒潭,几乎置身事外!可如此局势谁又能真的避于事外呢?广域此举当真让人迷惑不解。

设想中的刀光剑影,兵戎相见没有出现,几股势力相互制衡之下天朝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但谁都清楚这虚假的平静随时都会破灭。

“王爷,您真要回北边?”何肃不解道,“战事不是已经结束了么?有沧海沧浪在何劳您再出师,况且现在。。。”一旁的司棋朝他暗暗摇手,示意他不要多言。

“司棋你还是留在王府跟何肃一起处理京中事务。”广域并不理会何肃的不解。

“那王爷的指示是?”

“静观局势,以防兵乱!”

“那王爷准备何时启程?”何肃看广域坚决,心知定是劝说不动他了,只得作罢。

“明日一早。”

黄昏时刻,镇国王府的仆役正忙着准备广域明日启程之事,总管何肃突然接到一封拜帖,送帖之人看似商人家仆打扮,不肯说出主人名讳,直言需镇国王亲自参阅。何肃无奈只得禀报广域,广域看帖后即烧毁并未多言,带了两个贴身侍卫匆匆出了王府。

醉月楼是京城第一大风月场所,京城的花魁正是这里的头牌,据说美艳不可方物,非一般凡夫俗子能见得着面的。广域进门时老鸨正在召唤姑娘招呼客人,人并不是很多,国丧刚过京城人心浮动,风花雪月之人一下少了很多。

老鸨瞧广域相貌异常俊朗,气度不凡,身边两个随侍刚猛威武,知是贵客临门急忙上前招呼,不料一人先她一步将广域领至后院雅间。命侍卫在门口守着,广域独自进屋。

穿过外间进到内室,檀木小几上摆放着几样精致点心和一壶上等秋白露,淮翼对他微微笑到:“广域,别来无恙?”

“无恙。”对于淮翼不知从何时起他习惯保持一定的距离,不太亲密也不过分疏远。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气氛顿时不自在起来。

他们本不该在此时单独相见,是他约他来的,那就把该说得说清楚吧,说清楚了以后大家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我欠你一次情。”淮翼开门见山道。

广域明了他的意思,父皇驾崩他凭手中军权兵变自立本非难事,即使朝中有人反对,京畿禁军阻拦,只要他冷酷镇压一切都不成阻碍。如果那样的话淮翼将永远以一个弱者的身份定格在史书上,没有人会知道他也可以腾飞高空。

“不论你按兵不动意欲何为,我都感谢你给了我一个机会。”淮翼继续道,“你和孤鸿得天独厚父皇又宠爱有加,你也许无法理解我对这个机会的渴望。”说到自己的痛处淮翼仍是无法释怀,强自笑了一下,“现在父皇虽已逝,但我要他在天之灵看到我不妄为天朝皇长子!”

淮翼直视广域,眼神炯炯是从未见过的豪气自信,广域避开他的眼神,独酌一杯秋白露,甘甜冷冽的感觉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如果你今天找我来只为这个,大可不必。”广域直截了当道,“我这么做不是为你,也不为任何其他人,只为我自己。”

淮翼闻言顿生一丝恨意,冷笑道:“我倒忘了你从来都这么目中无人的!”顿了顿平息了怒意,他继续道:“你的情我会找机会还,但是并不是他日交锋我就会手软。”

广域知他言尽,也知道他们两人应该不会再有这样独处的时候了,这次单独约见应该称之为淮翼对他挑战或者宣战更恰当,但即使这样又如何呢?他为天朝应承了太多的战书,不在乎多这一封。

起身欲离开,只听淮翼朗声道:“苍茫天地,有朝一日,我定要一主沉浮!”

9.亲赴西秦

已是隆冬时节,冰雪覆盖了整个北方大地。进入休战期,天朝大军进入西北最大边城加临休整,每日派有小部骑兵巡视边境。暂避百屏山的北狄军也已于前几日陆陆续续退入北狄各个边城,此次北狄虽然作战骁勇,但仍然大败伤亡惨重,国内一时间人心惶惶,主战派与求和派争执不休,相持不下,北狄王举棋不定不知听谁的才好。

“陛下,大将军韩庆,太宰王钦求见。”内侍在明月宫外通报。

正与贵妃弯月饮酒弹琴的北狄王郁头疼的抚了抚额,自从大军大败后他实在是被那两人烦透了,今日好不容易偷得闲暇刚与贵妃相处不过片刻,那两人又来了,一个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倚老卖老,一个是功勋卓越的大将军,他们如此步步紧逼还真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朕今日谁都不见,让他们回去吧,”郁发狠道,“他们要是想等就一直等吧!”

“陛下,还是去见见他们吧,毕竟是朝中重臣。”弯月停止抚琴出言劝告,她本是西秦郡主,一年前奉旨联姻嫁入北狄深宫,入宫以来她时时处处小心谨慎,后宫争斗严酷不输朝堂,生怕一不小心落人口舌,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挑拨西秦与北狄关系,那可与当时嫁入北狄的初衷相悖了。生在皇家,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婚姻必然与国家利益联系在一起,对此她纵然有千般不愿也是莫可奈何,好在北狄王对他宠爱有加,多少抵消她被人视棋子摆弄的悲哀。

“你也赶我走么?”郁深深叹息道。

这不是一个王者该有的语气,他的舅父西秦王从来都是霸气十足,果断刚毅的。郁他不适合为王,弯月凝眉暗叹。

“臣妾怎会有此意呢?只是不想陛下为难罢了,人言可畏,臣妾不想他日被冠上红颜误国的骂名,更不想陛下背负昏君的恶名。”弯月言辞切切,满眼担忧哀怨之色,郁心下感动万分,怜爱之情炽烈起来,“弯月,只有你跟其他嫔妃不同,对朕是真的情真意切。朕发誓倘若有朝一日朕要负尽天下人,也定不负卿!”

心在此刻沉沦,只因他眷眷爱意,弯月早已泪流满面。

“朕出去见见他们吧。”郁整理好心情道,刚要跨出殿外突又转回身问:“永夜回去了么?”

“是的,家父有事差他去办,昨日他已启程回西秦了。”顿了顿弯月又道,“他离开西秦也有些日子挺想家的,也该回去了。”

“你不必再为别人说话,朕有愧于他。”郁感叹,“这次若不是有他在军中,只怕北狄大军要被天朝皇二子围截在边境全军覆没了。可是朕却无法给他封赏,反让他受尽朝臣闲气。”

“陛下,永夜他并不在意,况且他身为外邦之臣插手北狄军务却也不妥,我想他定能理解您的难处。”弯月宽慰道,“西秦北狄已结秦晋之好,危机时刻出手相助也是应该,永夜识大体陛下不必耿耿于怀。”

“永夜豁达时务,进退有度,你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你们堂兄妹二人实在难得。西秦王得永夜定是如虎添翼,但朕不羡慕他,朕娶到你便一生无憾!天下的好事总不能让朕一人占尽了吧。”郁微笑,昂首阔步出了明月宫。

宫内弯月闻言强忍住才没有流泪,心底惊喜交加,眼里却潜藏着深切的悲哀。

“你们说要是何总管知道我们没阻止王爷,他会怎么修理我们?”沧浪从满桌公文中抬起头一脸认真的询问道。

“谁说没阻止,是阻止不了!谁让他是王爷,我们是下属,哪有下属能反抗主子的?”沧海一改往日的沉默老成愤愤抱怨。

“我爹是不会管那么多的,反正被他知道了或是王爷在那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都得掉层皮。”何漠郁闷到极点,“你们两个就算了,一个要负责平日军务,一个要组织练兵,自然是无法随行的。可我是王爷的亲兵统领,是负责保护王爷的,怎么也被撇在这鸟不拉屎,进出比牢房还严密的军营啊?”

“喂,注意你的言词,这叫治军有方,不懂别乱说。”沧浪申辩道,这是他按照王爷的指令为约束新兵刚颁布了积极严格的军规,效果看来还不错。

“那你说这么危险的事情王爷为什么不让我跟随?”何漠实在是想不通,他从小护卫王爷忠心日月可鉴,武艺就更不必说了,放眼天朝军队他何漠不说无敌,排名前五却是稳稳当当。

“说你是武夫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果然不假。”沧浪先揶揄他一番,再道明原委,“谁都知道你是王爷的护卫头领,你要是不在军中岂不是昭告天下王爷也不在军中?”

何漠恍然大悟。沉默片刻实在是忍不住又问道:“你们说王爷此行会不会有危险?”只见两道犀利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射向他,当下令他闭嘴!他是太过担心问了个蠢问题。

“当前我们还是按照王爷吩咐好好扮演自己的角色,莫要露出马脚泄漏王爷不在的机密才好。”

“你说得可真轻松啊,你知道隐瞒主帅离营是多么棘手的事吗?阿海。”沧浪觉得头很痛,一脸哀怨的瞪着弟弟。

“不知道。”沧海没良心的回了一句。

“而且还要长时间隐瞒,王爷好像特别喜欢虐待我。”总结以前的经验,沧浪郁闷道。

10.初见

北方的冬天总要下好几场雪,坐在马车里广域掀帘看着一望无垠的广袤平原,西北苍凉雄壮的景色让人心胸豁达。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大地积起厚厚白雪,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西秦之行可以说是他计划已久的事情。他从未到过西秦,有关它的情况大都从蛰伏在其境内的密探而得知。那是个民风粗旷彪悍的国家,二十多年前不过是天朝西北区区小国,现任西秦王是个雄才大略的英雄人物,自他登基为王后如今的西秦已成雄踞一方天朝不容忽略的强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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