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你什么事？」史律文抱着双手看着他，眼神中全是轻蔑，「你智商这么低能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东西吗？晓晓是你什么人？他做什么为什么要向你交待？还有我们正在说话，你这样突然冲出来是不是一点礼貌也没有？或者你根本就是在偷听我们说话？那你不仅是没有礼貌更加是连最起码的道德都没有。你是哪一种？」
「我、我......」罗健熊根本抵挡不住史律文连珠炮似的发问，只好转头看着尤明晓，「学长，你说你干什么要去他家过年？」
尤明晓看了看史律文又看了看罗健雄，前者微笑淡定冲他眨眼睛，后者一脸愤怒完全怒火烧坏了脑子，他往史律文身边靠了靠，低下头，「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管我这么多干什么？」
这种明显他们才是一道，自己只是路人甲的情景大大的刺激了罗健雄，他浑身发颤的指着尤明晓，「我不是你什么人？我们都到这份上了，我还不是你什么人？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你听他的不听我的？」
尤明晓刚要开口却被史律文一把拉住，「能有什么关系？最多就是上个床。男人嘛，性算什么？你情我愿的性伙伴，管头管脚，你不觉得你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罗健雄指着尤明晓大声道：「那他还喜欢我呢。为什么他的事我不能管？」
「他是喜欢你没错，可你喜欢他吗？你们是恋人吗？你会对他负责吗？我这三个问题你只要能回答一个是，我就算你过关。可是你能说什么？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借着别人对自己的爱意为所欲为，自以为是这种人我看都不要看。熊男，我今天明白告诉你，我和晓晓的关系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学生，也像我儿子一样。你们的事晓晓绝对会听我的意见。你听好了，你这样的男人做晓晓的男朋友我是不会答应的。你别以为就只有你可以拒绝晓晓，晓晓一样可以不要你。我现在就给你打分，你的分数是零，零分！什么都没有，明白吗？」
罗健雄觉得自己简直如同被人大冬天的淋上一盆冰水，还放进冰箱里速冻。整个人根本就成了一块冰又冷又僵。从来都没有被人这样数落得一文不值，而最让他郁闷的是，史律文说的话他完全没有办法反驳，他句句都说到他的死穴。自己原来只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又自以为是的懦夫。
尤明晓跟着史律文一道离开，还时时心软的回头看愣在那里的罗健雄。
「教授，你讲得好像太过分了。」
史律文看着他，「心疼了？」
「不、不是。」
史律文摇了摇头，「你以为我讲这些只是为了气他？我说的全是实话。晓晓，这个男人不适合你。他根本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给你想要的东西？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一条比正常的路困难崎岖得多的路，和这样的男人你怎么可能走到最后？他太不成熟了，而且一看就知道没有受过什么大的打击，一点点事情都可以弄得像世界末日一样。就算他喜欢你，他也不会勇敢说出来的。你和这样的男人又有什么幸福可言？放弃他吧，那个零分熊男。」
「他的确有很多缺点，可是我还是很喜欢他。」尤明晓低下头声音很轻却也很坚定，「他很善良，自信也很阳光。虽然有时候会口是心非，但是，最后他还是会听从自己的心，而不是一味的逃避。就为了这一点，我也想努力看看，除非他真的成了真正的懦夫，否则我还是没办法不喜欢他。」
史律文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你什么都好，可惜看男人的眼光太差，居然挑了这么个没品的男人。懒得管你了。」
「谢谢你教授。」
「你自己要选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世界上人人都选有品的好男人，那没品的男人也要有人接收嘛。我不入谁入？」
「这个笑话真冷。」史律文瞪了尤明晓一眼，无可奈何地摇头。
用人生最大的打击来形容罗健雄此时的状态真是一点也不差，他真的是完全没有想过居然还会有一天被人骂得这么惨。
与此同时他也不得不正视一件事，他和尤明晓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他真的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娘娘腔的同性恋？可是这怎么可能？他明明性向正常，只是被他勾引才上了床。怎么可能会爱上他？
这所有的一切简直颠覆了整个人生观，活生生把他逼进了绝境。
但是内心深处却又隐约明白正视这个问题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史律文的臭骂不过是把这个时间提前了而已。而且一旦心里存了这个念头，他发现自己观察尤明晓的次数也的确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才好？与其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还是去找人商量一下这种棘手问题，兴许还能找到另一条出路。
史律文的出现还提醒了他一件事，年纪阅历这种东西还是相当必要的。
他认识的人中稍微年长一些又是同性恋的就只有同住在这个城市的堂哥了。
本来他是死也不愿意去找这个堂哥，可是现在他都被逼到钢索上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么许多。
「哥，我想找你谈谈。」
「没问题，要我去你学校吗？」
罗健雄想了想，要是堂哥过来时尤明晓还在这里，这话没办法说呀。
「我去找你吧。」
「那去小昆的酒吧谈吧。你晚上过来行吗？」
「黑社会？」
「嗯。」
「那就去黑社会谈吧。晚上七点见。」罗健雄挂上电话，心里还想，丁小昆这个人也真的很奇怪，好好的一间酒吧起『黑社会』这种名字。
一转头，看到尤明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寝室了，正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你要和黑社会谈判？」
「不是，那是家酒吧的名字，我找我堂哥问点事情。」
尤晓明伸手拍了怕胸口，「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什么时候惹上黑社会了。」
本来很看不顺眼的动作，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丝毫不觉得排斥，还会觉得有点可爱。罗健雄长长的叹了口气，用力甩了甩头，想把自己这种解释不了的感觉甩出脑外。
尤明晓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不安和关心，「你头怎么了？」
「没什么。」
「上次教授的话说得重了点，你别太在意。」
这件事罗健雄本来极不想再提，但是尤明晓开了头，他只好硬着头皮抓了抓头问他，「我真的这么差吗？真的只有零分？」
尤明晓见他烦恼成这样，安慰他说，「不会啊，你善良又自信。可能不是那么体贴，但是还是有很多优点的。不会只有零分的，教授说得夸张了些。」
「那在你眼里我多少分？」
「你呢？」尤明晓不答反问，「我在你眼里多少分？」
多少分？罗健雄仔细盘算了一下。如果要问尤明晓多少分，他除了有点娘娘腔，还真的没有什么让人受不了的毛病。「你啊，十全十美，包括臭美。」
尤明晓被他逗得笑了出来，「本来你只有五十九分，不过，冲刚才那句笑话你现在有六十分了。」
六十？虽然低但是好歹及格了。可是？
「你为什么喜欢六十分的我，不去喜欢那些七八九十分的人？」
「你的性格虽然勉强及格，但是长相却是我喜欢的类型，你不是知道我最在意外貌了？」
「你真坦白。要是我毁了容你还会喜欢我吗？」
尤明晓吃吃笑出声，「那得等你毁了容我才知道。」
「我今天就去毁，省得你缠着我。」
「请便。」
第八章
晚上七点，罗健雄准时来到酒吧和堂哥碰头。
看酒吧的规模，丁小昆倒也是个蛮有钱的家伙，而且对堂哥也算温柔体贴。两个壮男在一起形象看起来是恐怖了点，不过只要他们自己觉得开心，连叔叔一家都接受了，自己还能说什么？更何况，现在自己的状况搞不好也......
「小雄这边。」堂哥冲他招手，拉他往酒吧里问走，一边走一边说，「你能来找我，我真的很开心。放假我们一起回去吧，我们一道走。」
「你今年回去过年？那丁小昆怎么办？」
「他说今年跟我们一起回去。」
「他不做生意了？」过年的关门可是会少很多营业额。
「他说叫伙计看店一样，要是实在不行就关几天，钱反正是赚不完的，陪我回去过年比较重要。」
「看来你们感情真的很好。」罗健雄长长地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罗人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不高兴？」
「不是，我现在只是比较烦恼。」罗健雄抓了抓头，「到房间再说。」
「嗯。」两个人走到丁小昆的办公室，罗人杰熟门熟路的给他倒了杯水，「你怎么了？烦什么？」
罗健雄放下水，盯着杯子看了半天，「哥，我可能也是。」
「是？是什么？」
罗健雄抓了抓头，一脸难堪，但是他还是照实说了，「可能也是同性恋。」
罗人杰一口水「噗」的喷了出来，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罗健雄，「你、你也是。」
罗健雄点点头，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怎么办？」
「你、你喜欢上谁了？」
「喜欢？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他。不过我们上床了。」
「上床了？」
罗健雄继续点头，「还不止一次。」
「你手脚也太快了。」罗人杰倒在椅子上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
「是他先勾引我的，我就是分不清自己到底只是一时冲动还是喜欢上他了才来问你。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罗人杰站起来绕着桌子团团转，突然他灵光一闪，「有办法了。你等我一下。」
说完他匆匆忙忙的拉开丁小昆的桌子，翻了样东西拉着罗健雄往内室走，「来来来。试试这个就知道了。」
「什么呀？」罗健雄看着他把一张DVD放进影碟机，然后按下播放，回头对他说，「你坐在沙发上慢慢看。」
罗健雄一头雾水的转头看着电视，不一会儿，电视里突然跳出两个裸男，吓得他手足无措，「哥，你放什么给我看？」
罗人杰按住几乎落荒而逃的罗健雄，「冷静一点。你不是想知道你是同性恋，还是一时冲动？是对所有男人有感觉，还是只对你的心上人有感觉吗？看这个就知道了。」
「看，看这个干什么？」罗健雄连视线都不敢往电视上瞄，只想逃开。
罗人杰死死按住他，不让他起身，「你看一下，要是觉得受不了觉得恶心，那就说明你对男人没感觉。要是有感觉就闭上眼睛想一下，你这种时候最想和谁上床，还是是个男人都可以。就清楚了。」
这，这是什么损招？我才不干。罗健雄还想垂死挣扎，罗人杰已经手脚很快地走到门外，顺手关上门，对着里面叫道：「这可是小昆的珍贵私藏，除了你，我还没让别人看过。你不是想知道答案？那就乖乖看，除了这个办法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
这种损招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堂哥啊？罗健雄郁闷地坐回沙发，强迫自己盯着电视。
电视里的画面在他们堂兄弟俩说话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质的变化：一个男人正在毫无顾忌地吸着另一个男人的那根。
真不知道丁小昆什么品味，收藏的什么鬼片子呀？那两个男人光这体型就让罗健雄倒足了胃口，还有感觉？大概只剩下吐的感觉了。
罗健雄四处寻找遥控，好不容易在床头柜上看到，急忙拿在手里正准备关掉电视。突然电视里有男人轻轻的呻吟了一声，声音和尤明晓在床上的声音有那么一丁点的相似，罗健雄急忙转过头，电视里明明还是两只熊男抱在一起。可是他转过头，那个有点略像尤明晓的声音又时断时续的在他耳边响起。
原本以为只有恶心的感觉，可是只要闭上眼睛，听到这声音。罗健雄脑子里跳出来的全是尤明晓床上的媚态。他用嘴含住他的那根，主动坐在他身上摇晃自己的腰......突然之间，沉寂的那根，血气下涌。他他他，他居然硬了！
神啊！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啊？罗健雄手忙脚乱的关掉电视，然后扑到门边用力的敲门，「快开门。」他再也不要待在这个房间了，再待下去可就要出大事情了。
罗人杰匆匆忙忙的拉开门，罗健雄火烧屁股一样的冲了出去。
「厕所在哪里？」
「左边。」
罗健雄冲进洗手间打开冷水死命泼到脸上，「被你害死了。」
罗人杰跟在他后面轻笑出声，「答案看来不太妙。」
妙？妙个屁。看到男人是没有反应，可是听到想到尤明晓的呻吟就会硬起来。这事的答案简直太清楚不过了。
「男人是可以先性后爱的。你不应该和他上床。」
「我也不想啊！」
「可是你能和他上床只能说明你潜意识里对他应该还是有好感的，否则......」
「哪硬得起来是吧？」
罗人杰看着他摊开双手，「你自己都知道了，不用我说了。」
「现在怎么办？」
「离开他。」罗人杰看着他，斩钉截铁地说，「你既然这么犹豫，又这么讨厌同性恋，那就赶紧离开他。反正你还没下定决心，这种时候再走错一步就完全没退路了。」
要是离得开就好了。罗健雄皱起眉头苦恼地抓了抓头，「和男人在一起会幸福吗？」
罗人杰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笑了出声，「我觉得很幸福，不过你不是我，还是要看你怎么选和怎么做了。」
罗健雄叹了口气，然后下定决心的站起身，「我还能怎么做？电话在哪里？」
「你想干什么？」
「找他过来表白。」
「他是谁啊？为什么不回去再说？」
「我怕我回到熟悉的环境，我好不容易决定要说的勇气就没了。」
罗健雄握住电话熟练地拨通寝室的电话，听到尤明晓的声音的时候，他停了一会儿，「晓，晓晓，你能来一趟酒吧吗？」
电话那头的尤明晓愣了一会儿才问他，「干嘛？」
「我、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我怕回到寝室我又会不好意思说出来。」
「那你就在电话里说。」
「我、我想当面跟你说。」
「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去的。」
怎么这样？罗健雄抓了抓头，抬头看到罗人杰眼睛虽然盯着别处，但是明显是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只好换了个方向捂住电话，轻声说，「我想跟你说，我可能喜欢上你了。」
「可能？」
「大概是真的。」
「大概？」
「我真的不能确定啦。」
「不能确定？」
怎么自己越说尤明晓的声音听起来越是生气？
罗健雄手足方言地看着电话不知道应该怎么接口，「我应该怎么说？」
「你怎么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不会去的，还是等你想清楚再告诉我。」尤明晓「啪」的一声挂掉电话。
罗健雄看着传出忙音的电话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所以我说要当面跟你说呀。可是你偏要在电话里说，现在怎么办？」
罗人杰再也忍耐不下去，伸手揪住罗健雄的衣领，把他往门口拖，「你这种表白没有人愿意听。还在等什么？赶紧回去吧！」
「然后？」
「扑上去吻他，告诉他你是『确定』、『认定』以及『肯定』喜欢上他了！」
「可是我自己都不能肯定。难道我骗他？」
罗人杰看着他摇了摇头，「那你表白个屁？喜欢你的人到底知不知道你其实笨成这样？」
罗健雄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开始一路狂奔。他不是零分的熊男。最起码在尤明晓心里他不是。他只是不懂什么叫恋爱，什么叫喜欢一个人。他只想老实的告诉尤明晓，不想欺骗他。也许他的话不是那么好听，但是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想告诉尤明晓，他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难道这样就不行吗？
尾声
一口气从酒吧跑回寝室，罗健雄觉得整个肺简直就烧了起来一样的又热又痛。尤明晓没有睡觉，他坐在桌子旁边听音乐，看到罗健雄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拉下耳机看着他，「想清楚了？」
罗健雄点了点头，大口呼吸之后关上门，大踏步走近他，用力地拉他起来，抱住他吻他，唇舌交缠在一起贪婪的吸吮彼此的味道。
过了很久罗健雄才松开他，呼吸了一口气，「我去我堂哥那里问他，我是不是喜欢上你了。他说他也不知道。然后他就让我看两个男人做爱的小电影。他说，如果我看得硬了，那表示我对男人也是有感觉的，可是我看了没有感觉，还觉得很恶心。只是当中有一个男人呻吟的声音和你的非常像，然后我就硬了。我想我可能是真的喜欢上你了。我只想告诉你这个。我不能肯定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因为我从来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和感觉。你就算生气我也只会这样说。你知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许我说得好听一些，你会更高兴，但是那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们会在一起多久，也不知道我们在一起会不会幸福，但是我现在不想离开你。我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