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幻世录 二——端华
端华  发于:2010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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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听,立即怔住了,“你有病?!那是什麽时候的事情?”

“去年将入秋的时候。”

“竟然这麽久……”

我注视着眼前这个不肯露出真面目的男人的一举一动,心里万分觉得他与自己彻日彻夜想念的那个人很 是神似。“不过,即使我怜悯你也根本没法把去的路说清楚。”那人回答说,“如果没有什麽事的话, 後会无期!”

“那麽,这个你这麽解释?你老实交代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我从怀里摸出那个指环,他顿了一顿, “有问题麽?是我从死人身上取下的。”黑衣人答道。死人的身上……那条大河确实有个地方水是缓的 。

“那具尸体,你把他怎麽样了!”

“烦不烦,这麽想找的话自己到海里去找吧!”我一连追问,男人显得有些烦躁,生气道,然後转身像 风一样的速度,很快就消失在小竹林里。

得不到满足的答案,我有些失望,易烨青轻轻叹了一口气,从天孙青明的衣服里找到解药放到我手里, “陛下,我们回去吧!时间恐怕等不得。”一听,我抬头不解地望着他,“什麽等不得?”

“……我赶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人。”易烨青平静地说道。

“谁?”

“陛下回去就知道了。”

这话实在吊人胃口,但他既然不说,也就表明对方一定是个身份很特殊的人,光心里猜测是没有任何用 处的,所以我没有去想会是谁,而是带着好奇心跟着大家一起回到住所,路上听着易烨青在另外一个旅 途奔波中的故事,很快就到了自己的厢房,打开屋门的刹那,我愣住了,在那椅子上此时正坐着一个大 家闺秀的女子。

“洛秋表姐……?!”我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好久不见了,寒薇。”施洛秋面带笑容地答道。

明王幻世录63

“你怎麽会来到这里的呢?还和阿青一起来……”我颇为惊愕地问道。

“是宣王写信告诉我你在广陵,因为有些事情就出来了,刚好在路上遇到这位朋友。”

“有事?洛家出事了麽?”

她轻轻地摇了两下头,然後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折得很好的方形折纸递给我,我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张类似於收据的票子,仔细看那上面所描述的数目,不由一惊,“七……七百万两?!为什麽要给我?”

她从椅子上立起,“是听说了仲御之门要面临困境的事,我也没有什麽好帮的,只能尽力而为。”

“但是这是洛家的钱啊!你父亲为官多年,积蓄存起来一定很不容易,我不能要!”我双手拿着递还给洛秋,“这不是洛家的钱。”她回头注视我,说道:“这是兰丹王的钱,是我的聘礼。”

聘礼?

她要成亲了麽……

“你要进宫为妃了麽?恭喜。”

她微微一笑,却像是苦笑,“我本想要求父亲助你,但是父亲很固执,怎样都不愿意,还说苏洛两家不相干,我当真是哭了,姑母不在,留下你一个总是不放心,所以我才偷偷去见王,并答应了亲事。”

我望了一眼手里的票子,万万没有想到它竟然是用一个人的终生幸福换来的,“那样我更不能要了,拿回去吧!即便没有这七百万两,仲御之门还是会长存下去。”

即便是条风雨路,只要有坚强的毅力,自强不息,没有丰厚的援助也照样能渡过。贺卯当初一定预见过未来,所以在那时选定出意志颇强的人做为元老,以防真的有人因利而出卖仲御之门,覆没了那些有血有义的忠干之士。

洛秋叹了叹气,“你消瘦了好多,还说这样子的话。”

“哼,他都还没吃饭呢!”童稚的声音从我身後蹿出来,洛秋一听立刻愣了一下,“你又在糟蹋自己了麽?看来我是来对了时间。”我偷偷用手捏了一下羿天的脸肉,回过头看见洛秋手里握着不知打哪弄来的戒尺,顿时冒出少许冷汗……不是吧,难道要……

“把手伸出来!”洛秋命令道,俨然像个老师,我不情愿地把手伸出来,掌心向上,啪!尺子落下去,我立即感到掌面一阵疼痛,啪!啪!啪!洛秋一共打了六下,打得我掌面满是通红。收起戒尺,她又用指腹轻轻揉揉我掌面发红的地方,“我也是没有办法,饿了麽?我带了兰丹的美味过来。”

我点点头。

“表姐,如今世道风云不定,表姐还是早些时候回去吧!呆在兰丹会比较安全。”

“我知道,但是……”施洛秋的话还未讲完,庄主就急匆匆地进来了,“苏门主,大事不好了啊!”见他异常着急的样子,我问道:“出了什麽事?”庄主答:“砚儿说天孙先生突然不知所踪,我猜想大概是到庄外面去游玩了,可砚儿偏要去找,不想回来竟是一副被吓到的模样,我问他,他才肯说天孙先生被人给杀死在小竹院里了!”

屋子里听的人除了洛秋之外都听怪不怪,“这事我们早就知道了呢!”霏儿单手叉腰,答道。庄主大为惊愕,猛地立起,“什麽!难道是你们……”“四叔,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那个什麽天孙根本就不是好东西!”文西插嘴说道。“话可不能乱讲啊,侄女!这贵客死在我们家里头,万一被淅雨台追究起来,总是会带起麻烦。”庄主好话说在前头,一副担忧的样子。

“不就是个普通的江湖子弟麽?反正他们都是要死人的,多死一个又何必来计较?”文西说得好不轻松,提到死人,像踩死一只蚂蚁一般,丝毫不在乎。

“要是是,我也不用这麽着急了,他是淅雨台现任尊主薛慕华的师叔!”

“听说薛慕华少年时就武功了得,想必现在一定青出於蓝了。”我说道。

“他是龙钰馨教出来的徒弟,当然厉害!”

“龙钰馨?”

“就是众所周知的外号为蓬莱玄君的蓬莱谷第一谷主。”

我瞪大眼珠子,“庄主怎麽知道的?”庄主轻叹,“他跟我大哥走了,从此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我们这家子兄弟能不知道?我大哥玄佩论武艺都与他相差无几,要是他肯留下来,慕容家说不定会更加强盛!曾经我们这几兄弟去找过裳姑娘,叫她带我们去蓬莱谷把大哥找回来,但她怎麽都不肯。”

“世上真的只有裳教主知道去那里的路麽?”我反问道,又片加思索,庄主望向我,“苏门主这话,难道说还有其他什麽人知道?”“不瞒庄主,杀死天孙青明的是上次那个蒙脸的黑衣人,天孙死前曾认出那把剑是蓬莱玄君的神兵──长武剑!”

庄主沈吟了一会儿,“这可就难以说得清了。”

洛秋立在一旁听得一塌糊涂,有些生气道:“又是死人又是黑衣人的,说得我脑子都发涨了。”庄主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话,大笑起来,歉意道:“慕容家是武林世家,不谈这些只怕说不出别的东西来,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那个人的尸体埋掉了麽?”杨彬忽然发话。“我已经命人将骨灰送到淅雨台。”庄主答道,文西为此纳闷了,“哼,死就死了,随便埋了不就得了?干嘛还特意送回去,让人知道。”

“慕容家在天下有名有德,如果秘密埋了的话,他日若是有人发现线索找上门来,慕容家百年的声望就会败下,与其这样不如送还过去给人家一个解释,纵然真的闹出不和,也只能说淅雨台不够宽宏,庄主是这样认为的吧?”我转头面向慕容当家人。

“嗯,唉……这麽机灵的脑子,不当我慕容家的入赘女婿真是可惜了。”

“你看你,怎麽又说起这事情来了。”女声随风从外面飘进来,“庄主夫人。”我唤了她一声,以示尊重,“这麽多人挤在人家的厢房里,是在密谋呢?还是在交换江湖道义?”庄主夫人带起一阵幽默,众人原本以为是在客堂上,听她这麽一说才意识到,只怪以前怕危险袭击才时常挤在一起,不料竟成习惯,干干地笑了一笑,见天色渐晚,各自以五花八门的理由退出。

“真是一些可爱的孩子。”庄主夫人微笑着看着他们出到门外的背影,然後握住洛秋的手,“姑娘初次造访,我已经把厢房准备好了,很适合女孩子住呢!来,去看看吧!”面对盛意,洛秋不由面涩,点了点头,就跟庄主夫人去了。

看样子,庄主夫人很喜欢像洛秋那样的女孩子啊……也难怪呢!拜访慕容家的几乎是一些论武之人,她想必是见腻了那样子的人,见到有规有矩大家闺秀模样的洛秋就很欢喜吧?

不过此处不适合让这样一个身无武艺的弱女子呆太久,还是拜托慕容家的人早些时候送她回家吧!

经过像今天这般一起一伏,令人觉得不管去到哪里,身边总是会发生许多奇妙的事情,还是说,呆在一个地方不动,就那样的过着平淡的日子会更好呢?可现下心里很乱,乱得一发不可收拾,至於原因连自己都没法说清。

我摸了摸躺在掌心的指环,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小东西的主人还活着,总觉得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是想象出来的假象。衣裳下摆动了一动,我低下头,阿麟天多冲我用手背柔了揉发困的眼睛,一定是累了吧?我将她抱起,送到大床最里边,把帐子放下,自己也侧身一躺,用手撑着头,慢慢闭上眼睛。

夜到三更,忽然下起了大雨,我被那雷惊醒,发觉阿麟天多把被子踢到了脚下,连忙将它拿起重新盖到她的身上,阿麟睡得很熟,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的样子,我注视着她可爱的睡相,心里想着做个孩子可真幸福。才刚躺下来闭了眼,我又听到窗户被风吹开的声响,接着是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我正要抬起身来准备要撩开帐子一角想看看是什麽东西掉了,不料竟然看到一个黑影出现在帐子上并慢慢靠近,赶紧又躺回去假寐。

帐子刹时被掀起大半边,由头到脚都被一层薄薄的雨水粘住的黑影坐在床沿边,无声地用湿手抚摸我的手背,半晌我才听到很轻的,不再被特意去掩饰的男子声音,“你一定在恨我吧?给你带来这麽大的痛苦……可以前为什麽不告诉我你有病?”声音顿了一下,随之又接上,“你放心,既然你认定我师傅能医你,我这就回去叫他来!寒薇……”被雨水浸得微凉的手转而抚到我的脸颊上。

“李璇……”我张开眼睛试着叫了一声,男子立即惊恐万分的把手收回去,远离床沿,“李璇!”我坐起来爬下床,男子早已夺窗而出,我急忙抓起一件衣服套在身上又抓了秋雪剑,追出去。

外面的雨很大,我才出到一个空旷的地方,身上的衣裳就全湿了,一边跑一边向四处寻找消失的人影,不晓得他是不是学了轻功,眨眼就不见了人。“李璇你给我出来!出来啊!”我喊着,觅了一遍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个染布场,能匿藏的只有那处,便毫不犹豫地奔过去。那里的门没有合紧,轻轻一推门便开了,里面很黑。“给我出来!既然有种活着回来,就不要东躲西藏,姓李的!”已经是最洪亮的嗓音了,漆黑的空间里也还是不见半个人影。

“好!你不出来,後果你自己负责!”说着我拔出剑,把锋利的刀面横着贴近颈脖,不出一秒,剑就被人踢开,掉落在地上,他背对着我立在超出三步以外的地方,“李璇!”我伸手去抓住他,却接到一吼,“不要过来!”我怔住了,从来没见过他这麽陌生的态度,“你认识的那个人是真的不在了!”

“什麽意思,我不明白,什麽意思?”

他没有回答,只是沈默,我直直望着他的背影,生出不好的遐想,“一定发生了什麽事情,对不对!否则你回来为什麽不让我知道。”“我再告诉你一遍,你认识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他重复这句话,我内心半凉,怎麽回事,心变得跟石头那样硬了?猜测着很多可能,又听到他的续话,“‘死’掉的人你还要麽……”

没有直接答话,我把挂在颈上的两只指环取下,“我也给你选择,你是希望我把它扔进旁边这个大染缸里,还是像以前那样戴着?”扔进大染缸里,一年的感情从此烟消云散,戴上的话,自然不用多做解释了。

他终於转身过来,把蒙住脸的布摘下来,“你不该这样逼我。”

“我要听心里话!”

“……你会後悔的!!”

“那总得告诉我原因吧!什麽都不说,谁知道你心里到底有什麽苦衷。”

他握紧了拳头,最後很无奈地说出实话:“我怕你知道以後会离开我,不再跟我朝夕相伴,所以好几次明明知道你就在附近,却总是在暗处,直到你有危险时才不得不现身。”

我听了顿时微愣,他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可爱起来?忍不住发起笑,“你怎麽变得这麽多愁善感了。”他一脸严肃地打断我的笑,“不是笑话!寒薇,我根本看不见你,你知道麽!”他举起手,指尖抚在眼皮上,“我如今……是个瞎子!”

挂在我嘴边上的笑在收到这事实後僵住了,“怎麽可能!你走得那样快,连过招时都能这麽准确的刺中要害,一点都不像看不见的人,别想吓着我。”我惊愕中带着满怀不信,“你过来试试。”我靠近他,举起五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漆黑的眼珠子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真的看不见……”

曾经听说,瞎子虽然看不见但是耳朵很灵,只要有声音、风和气流,行动起来照样与常人无异,只是……看不到自己想念的人的样子,这恐怕是瞎子痛苦的原因。

“璇……”我几欲要哭出来,他伸出右手,“帮我戴上它。”我抹了抹蹦出眼眶的少许泪,把他的那只指环戴上他指上,“其他人都在,洛秋表姐也来了,你要不要明早去让他们见一见?”他没有说话,“那就是不要了。”他是怕大家跟着一起担心吧?

“你的病,到底……”

“你还记不记得,那时桃乐夜袭驻扎在边塞的军营,她在刀子上下了毒,回宫以後我有服解毒丹,随後一直都好好的,便以为是真的解了毒,谁知那一次发火邪(发烧),才真正明白,那是捣心五幻──桃夏国野蛮部落里用来折磨敌人的蛊毒,经过缇雾培养之後就变成能摧残人精神的奇毒,如果再过半年不将它驱除的话,手臂上这些颜色一旦到达掌心,那麽一切都完了。”

他抓住我的手,“蓬莱谷的路我知道,我带你去!”一时间无话可以诉尽感受,只能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

我悄悄带他回厢房,门刚合上,阿麟天多就醒了,从帐子里探出小脑袋,转向这边,“二爹!”看到李璇後,展开兴奋的表情,爬下床直投向李璇。看到他就那麽高兴,我不由翻了翻白眼,心里吃醋了一般。李璇照旧抬手摸了摸阿麟天多的头,“阿麟,房间里发出的声响,你也能控制麽?”我一面翻出干衣一面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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