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圣杰的自责声，令袁承翔的心又隐隐痛了起来。他伸出双臂，反抱住了宇圣杰，在他耳边喃喃低语道：「学长……已经够了，你为我做的一切，早就已经足够了……我好恨我自己，恨我曾以为你对我的爱很肤浅。我从未想过，这麽普通的我，脆弱的我，也会对别人的生活产生如此深远的影响……我曾把喜欢我的人都当白痴，以为他们都被我骗了……他们轻易地爱上了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所以他们都是笨蛋，活该被我践踏……」

说到这里，他发出痛苦的笑声，笑自己的无知，笑自己的猖狂。

「这不仅贬低轻视了我自己，更贬低轻视了爱我的人。学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可以接受我的道歉麽？」

袁承翔缓缓抬起了头，注视著宇圣杰充满感动的双眸。

宇圣杰咬唇狠狠地点下了头，意想不到的一声道歉，令他感到自己终於能帮上一点忙了。

「学长……」袁承翔捧起了宇圣杰的脸，将自己微凉的双唇，贴上了对方的嘴角。

忽然很想吻他，从来没有这麽想要亲吻一个人……

这是爱吧，这应该就是爱吧。嘴唇轻轻贴合时那种柔软的触觉，美好得就像一场动人的童话。

两人的心跳声在这一刻重叠，就像融为一体似的。

已经不再有谁懂谁，谁不懂谁，也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言语和动作，终於相通的心意让他们彼此交融。

＃

那天晚上，宇圣杰又在袁承翔家里留宿，他很担心袁承翔又做出什麽傻事。

但是那天晚上，袁承翔只是趴在天台上发呆而已。

说是发呆，其实应该是思考，是选择。

第二天，当宇圣杰迷迷糊糊地从梦里醒来，看见袁承翔还趴在天台上後，才惊讶地发现他居然思考了整整一个晚上。

「有答案了麽？」宇圣杰来到袁承翔身後。

袁承翔望著远方微微明亮的天空点了点头。

「那就好。」宇圣杰在他身後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不问是什麽吗？」袁承翔有点奇怪。

「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宇圣杰轻轻地说，清爽的晨风早已将心中的沙砾吹去。

在曾经的记忆之中，袁承翔永远都是冠军，永远没有失败，就像一个神话──也的确是个荒诞的神话。

真正的袁承翔其实是个极其普通的人，承受不了太大的压力和过高的期望，但同时也是一个不会轻易认输的人。

不仅不能输给赛场的对手，也不能输给自己心中的魔障。

＃

新一天的训练开始了，袁承翔照例来到游泳池。

看到他的身影後教练有些吃惊，但随即便欣慰地微笑道：「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看来教练早已知道袁承翔想要退赛的事。

袁承翔一步一步慢慢向教练走去，端端正正地站在教练面前。

「你怎麽了？」教练发现袁承翔的神情非常不对劲。

这时袁承翔忽然把身体弯下九十度，并且保持著这样的姿势诚恳地说道：「教练，请你继续训练我，我想继续游下去。」

教练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突然向自己行大礼。

「教练，我错了！」袁承翔用最洪亮的声音大声喊出最後三个字。

这三个字的回音在游泳馆里久久地回响不绝。

「你应该向你的父亲道歉，他非常担心你。」教练咳了咳，掩饰自己在听到袁承翔道歉後的感动。

「我会向他道歉的。」不过需要一点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承翔……」教练只这样喊了一声，忽然没了下文。

袁承翔依旧保持著九十度大礼的姿势，等待著教练的训斥。

但是教练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承翔，以前我也有失职的地方，是我给你施加了很多不必要的压力，我只希望可以看到你游出更好的成绩。如果我伤害了你，我向你道歉，也请你原谅我。作为一个教练，在关心你游得快不快的同时，更应该关心你游得累不累。」

这远比一顿臭骂带给袁承翔的冲击还要猛烈万分。

教练又拍了袁承翔的肩膀几下，转身离开了。

这时一直在旁边密切注意局势变化的宇圣杰担心地向袁承翔跑去，但还没有跑到袁承翔面前，就被教练拦住。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他一定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泪水。」教练说。

直到游泳馆内只剩下袁承翔一个人之後，他依然保持著弯腰的姿势。

他就这样看著自己的眼泪从眼眶滚出，然後「啪」的一声落到地上，溅碎。

不知道为什麽突然哭了，只知道自己真的向前迈进了很大一步。

＃

过了好久，袁承翔听见脚步声向自己走来。他下意识转过身去，擦了擦脸上的泪渍。

一条湿毛巾递到他的眼下。

「擦擦脸吧。」宇圣杰的声音。

「你都看到了吧？」袁承翔有些生气地把湿毛巾接过来，发泄性地在脸上擦了擦。

他最不愿意让宇圣杰看到自己认错流泪的画面，但偏偏就是被看到了。

宇圣杰轻轻地说：「看到你和教练解开心结，我也松了一口气。只要跨过这道心坎，你一定可以游得更快。」

「你知道什麽？」袁承翔没有宇圣杰那麽乐观，「已经没有时间了。」

比赛迫在眉睫，就算从现在起一天二十四个消失都泡在游泳池里，怕也很难有所进步。

「时间还长著呢……」宇圣杰对他笑了笑，「难道你的终点就只是两个礼拜後的十城高校联谊赛麽？」

袁承翔慢慢抬起头来，他的脸上还湿润著，但双眼却已发出晶亮的光芒。

「十城、百城、全世界，你的未来还长著呢。」宇圣杰早已为他定下征服世界的计划。

袁承翔笑了起来，带著夸张的表情，长叹一声道：「那会训练得很辛苦哦……」

「害怕了麽？」宇圣杰问。

「我倒是无所谓啦，成绩本来就是要用训练来换的，想要捧回奖杯就必须付出代价……我是怕你耐不住寂寞啦，因为两人时间会变少哦。」袁承翔坏笑起来。

宇圣杰轻松地说：「我也无所谓啊，反正现在付出的东西，以後还能找回来。等你成为世界冠军，光荣退役之後，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这句话令袁承翔产生了某些不健康的联想。

宇圣杰急忙辩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我想什麽了？」袁承翔冤枉地耸了耸肩，「我不过是想，如果我这次赢了，可不可以向学长要一些小小的奖励呢？」

「先赢了再说吧。」宇圣杰就知道他不怀好意。

＃

接下来的训练之中，袁承翔终於真正进入状态，他出色的表现令教练刮目相看。

教练对他的要求依旧非常严格，但却没有再把比赛对手的成绩挂在嘴边了。

每当看到袁承翔在水中像鱼雷一样冲向终点的时候，就连一向不喜形於色的教练都忍不住露出微笑。

一次又一次地刷新自己最快成绩的袁承翔，他的精彩表现令所有人都对他充满期望。

两个礼拜的时间很快过去，终於迎来了十城高校游泳联谊赛的开幕。

当袁承翔真正站上出发台的时候，会场喧腾的呼声全都从他脑中消失。

他闭了闭眼睛又睁开，这时他的眼里就只剩下前方的泳道。

他的所有精力全都集中在那里，其它什麽都不知道了。

在短促的发令信号之後，他一头扎入水中，冲向前方。

他的世界没有比赛，没有对手，没有成绩，只剩下在身体每一寸皮肤上滑动的水。

他把自己融於水中，在水的世界里，没有胜负，只有享乐。

他仿佛又回到从前，那个在海边戏水的孩子。

已经多少年了……多少年了……

终於再次找回当初的感受，终於再次沈浸在游泳的快乐之中。

最後，他以０.３秒的差距输给了第一名。

当头从水面浮出来的那一刻，他听见了满场掌声。他在密密的人群中看见了宇圣杰的身影，宇圣杰也在拼命鼓掌。他知道宇圣杰的掌声一定属於自己。

他向宇圣杰挥了挥手，然後走向教练席。

万没想到，他居然在教练席上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爸……」袁承翔显得有些局促，紧张地低下了头。

袁父没有做声，只是非常严肃地看著他。显然，袁承翔的成绩并未让他感到满意。

「爸……我输了……」很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袁承翔一直望著自己的脚尖，等待父亲的训斥。

然而良久的等待之後，他听到的却是一句：「下次努力。」

这四个字比听到一通斥责更令袁承翔感到不可思议。

父亲居然没有指责他，而是鼓励他下次努力。

「承翔，」这时教练站起来，给他递来毛巾说，「你游得很好。」

袁承翔使劲咬了咬唇，不知道为什麽，他居然双眼发涩，非常想哭。

一直以为自己输了天就塌了，一直以为自己输了就是世界末日。但真正到了输的这一刻才知道，作为失败者的自己身边，依然有著很多关心自己和相信自己的人。

这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

未来路还很长，就像宇圣杰告诉他的那样，不仅是十城的比赛，还有全世界。

再远大的梦想，只要敢想，就有成功的一天。

他愿意试著相信这句话，然後用自己的成绩，向世人证明。

＃

更衣室，袁承翔正在擦水，就听见身後传来「笃笃」两声敲门声。

回头一看，居然是宇圣杰。

「对不起，学长，我输了。」袁承翔把自己裹在一条厚厚的毛巾里，一边擦水一边说。

这是他今天之内第二次承认「我输了」。比起刚才在父亲面前承认的那次，这次承认得更加坦然。

宇圣杰走到他身边说：「你比练习时的最好成绩更快了，即使输给冠军，但却没有输给自己。」

「你真会安慰我。」袁承翔很开心地在宇圣杰的唇上亲了一下。

宇圣杰推开他，做贼心虚地向四周看了看。

袁承翔搂住他的肩膀说：「放心吧，学长，这里只有我们俩。」

「对了，承翔，教练身边的那个人是你父亲吗？」宇圣杰早就发现教练身边坐了一个严肃的男人。虽然没有任何人向他介绍，但他凭直觉认为，那个人就是袁承翔的父亲。

袁承翔点了点头说：「是他。」

「他没对你说什麽吗？」宇圣杰关切地问。

袁承翔轻松地说：「他没说什麽，只让我下次努力。」

「太好了……」宇圣杰抚了抚心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其实我很感谢他教会我游泳，我曾以为我游到现在，都是他逼我的，但最近我才发现，是我自己喜爱著这项运动，所以才坚持了这麽多年。学长，也谢谢你让我重新回忆起游泳的快乐。」袁承翔的感谢方式只有一种，就是低头含住宇圣杰的嘴唇吮吸。

但更衣室并不安全，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宇圣杰羞涩地用手肘顶开他说：「你能不能换个方式感谢我？不要每次都亲来亲去……」

「换个方式？」袁承翔摸摸下巴，认真思考起来。

「对了，学长，手机拿来。」说著向宇圣杰伸了伸手。

「干什麽？」宇圣杰狐疑地看著他。

「你拿来就是了。」

袁承翔直接在宇圣杰身上搜，搜出来後，打开相机，递给宇圣杰。

「学长，你不是把以前的照片撕了吗？为了感谢你，就让你拍一张更加性感的。以前那张我只穿了一条小泳裤吧，所以这次来更刺激的……」

说到这里，他抓住搭在肩上的长毛巾，猛地向下一拉。

袁承翔以一丝不挂的裸体之姿出现在宇圣杰眼前。

「哇啊啊啊！」宇圣杰发出音量惊人的惨叫，右手剧烈颤抖，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学长，你怎麽了？」袁承翔一脸无辜地向他走去。

「你这是赤裸裸的性骚扰！」面红耳赤的宇圣杰嗷嗷直叫。

番外

那天晚上EVEN的情绪很不好，朋友们只聚到凌晨三点就散场了。

还剩下几瓶罐装啤酒没喝完，EVEN一个人全喝了。

JAY见EVEN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便抱住他的肩膀，轻轻劝道：「老板，又不是第一次被人甩，用得著这样吗？」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第一次被人甩！难道我看起来很像到处被人甩的类型吗？」EVEN坐都坐不起来了，倒在地板上，不停用脚踹JAY。

不过他已经醉得没有力气了，怎麽踹都踹不痛JAY。

JAY把他扶回座位，劝道：「老板，该放手时就放手，你又何必想不开呢？」

「JAY……」EVEN一手搭在JAY的肩膀上，在酒精的麻醉下，他眼中的焦点晃动了好久，才终於找准JAY的位置。

「JAY……如果让你选，你会选谁？」

JAY想都不想就说：「我当然是选老板你。」

EVEN敲了他的脑门一下：「你哄我是不是？」

「老板，我对你是真心的。」JAY拉过EVEN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嘴上虽然说是真心，但他的动作和表情都太夸张，怎麽看都觉得像在演戏。

「那你吻我。」EVEN向他嘟起了嘴。

JAY就像亲儿子似的亲了EVEN一下。

EVEN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不满意地嚷了起来：「JAY，你这个没种的男人！」

「我有啦……」

「有就射出来瞧瞧！」

「啊？射哪里？」这有点强人所难了吧。

「这里……」EVEN张开了嘴，还做了一个口交的动作。

「老板……你真的喝醉了……」JAY转过背去偷偷抹眼泪。

他有预感，今晚自己在劫难逃，一定会被EVEN推倒强暴。

「快点，别罗嗦，我帮你脱裤子。」说著还真动起手来。

「老板，啊……啊……不要啊……」JAY被EVEN推倒在地。

「哼，还敢说不要，你都这麽硬了。」EVEN扒下JAY的裤子，骑在JAY的腰上。

「呜呜……啊，老板，老板……」JAY还在试图做最後的抵抗。

EVEN直接把JAY腿间的东西含进嘴里，上下舔动起来。

不到两秒锺，JAY就放弃了一切抵抗，乖乖沦陷在EVEN的爱抚之中。

酒後乱性这句话一点都不错，那天晚上的EVEN疯狂得就像一只野兽。

JAY被他摧残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他们一直战到第二天黎明，EVEN终於困了，抱著差点精尽人亡的JAY睡著了。

JAY怕他著凉，拖著自己疲惫的身体，把他抱回床上。

望著EVEN的睡脸，JAY忍不住又偷亲了一下。他轻轻摸了摸EVEN热乎乎的脸蛋，低声在他耳边说：「老板……其实我很喜欢你……」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怎麽会忍受EVEN的粗暴和虐待，一直赖在这里工作呢？

不过EVEN好像从来都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即使自己鼓起勇气想要表白，但却总是在关键时刻打起退堂鼓。没想到昨晚……自己竟然和EVEN混乱地结合了……

「老板，其实我很喜欢你……唉，不过只有趁你睡著的时候，才有勇气说出口。」

JAY帮EVEN盖好被子，转身离开。

他刚走远，床上的EVEN就翻了个身，面向墙壁嘀咕道：「笨蛋，我还没有睡著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