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约楚云留 下——等闲
等闲  发于:2010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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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唯卿心中一紧:“楚云,在想什么?”
“没什么?”
“不,你肯定有事。”风唯卿从后面抱住他:“还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吗?”
靠在他温厚的怀里,荆楚云突然一阵心酸,从那日兄弟相认便憋在心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滚滚而下,却强忍住哽咽,无声地流泪。
“怎么了?别哭啊——”风唯卿慌了,想劝慰却摸不着边际,只能不住地为他拭泪。
半晌,荆楚云忍住眼泪,轻声问道:“风,雷大侠是你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是吗?”
“当然了,还有你,你也是我最亲近的人。”
“傻瓜,我知道。”荆楚云笑了笑,随即面色一正:“如果他要你离开我,你会怎么办?”
风唯卿恍然大悟:“原来你在担心这个。放心,师傅最疼我了,不会看着我伤心痛苦的。”
“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他就是因为最疼你,因为一心一意为你好,才这样要求呢?”
风唯卿大叫:“什么长痛不如短痛,这句话荒谬的很,痛就是痛啊,只有强弱之分,哪里能分什么长短?何况这句话只是臆测而已,就算能分出长短,还没有经历过,是长是短谁能说得好?”
“可是——”
风唯卿狠狠的吻住他的唇,把他的话吞到肚子里,良久抬起头,半是无奈半是气恼地道:“这颗聪明的小脑袋,干嘛老是钻牛角尖?楚云,幸福不幸福只有我们自己最清楚,别人眼里的好都不关我们的事。”
“如果我们分开的话,对你——”
风唯卿皱眉,伸手掩住他的唇,正色道:“谁说都可以,但是,你不行。楚云,你要是说什么为了我好,要我离开你的话,我真的会生气。我知道以后还会有很多困难,但是怎么能够不努力就放弃呢?”
荆楚云拉开他放在自己唇上的手,轻道:“如果努力了还是不行呢?到那时答应我放手吧。”
“楚云——”
风唯卿忍不住抓着他的肩膀一阵乱摇:“你存心气死我吗?难道因为无论如何每个人最后的结果都是死,就自己放弃生命吗?你再说这种话,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什么好办法,不由长叹一声,松开手,痛楚地道:“云,没有你我不会好,永远都不会。你呢,离开我你会快乐吗?”
荆楚云被他摇得头昏脑胀,心中却豁然开朗。
这世上兴衰荣辱,生老病死,瞬息万变,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够了,别人怎么样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他说的对,怎么能够不努力就放弃呢?别人还没开始伤害我们,倒先自己伤害自己,哪有这样的道理?
倾身抱住他,坚定地说:“风,我们不去见——我母亲了,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过我们的日子,什么都不管,好不好?”
“好,当然好。”
当初楚云说除非死,除非母亲叫停,才会放弃报仇,如今终于愿意为他而放弃,怎不令风唯卿欣喜若狂?
暂时离开也好,师傅若真的反对,恐怕楚云又会动摇,而他的母亲若再逼他报仇,定会增加他的压力和痛苦。反正师傅有师娘就足够了,等楚云真正安心了再带他来看师傅吧。


第二天一早,风唯卿去向段铭枫辞行,又赶赴天龙寺将一封信交给慧梵大师,托他拿给师傅。
二人离开大理城,出城后向北行了几里路,路过一片宁静的树林,突然从树林深处传出清远悠扬的琴声。那曲调,那韵味,正和当初在明月馆菊轩门外听到的一样。
荆楚云勒住马:“风,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风唯卿不满地噘起嘴:“常年喝菊花茶的人吗?”
荆楚云一愣:“你知道——”
风唯卿哼了一声:“我早就知道他居心叵测,却没想到你们串通起来骗我。”
居心叵测?荆楚云失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今天早晨,段铭枫让我小心爱喝菊花茶的人,我才知道。楚云,你一直在暗地里笑我是不是?”
怪不得他辞行去了那么久,回来以后就闷闷不乐。
“笨蛋,是你自己信错了人,被笑话也是活该。是不是后悔把辛苦练就的绝技教给那个不讲信义的人了?”
风唯卿低下不语,胯下骏马似乎很烦躁,不断地原地踏步,马蹄敲击路面,嗒嗒地响。
“他没有恶意,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去去就来,等我。”荆楚云倾身抱了抱他,打马冲进树林。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照在温柔清雅的人身上,为胜雪的白衣陇上淡黄色的光晕。沈东篱盘膝坐在如茵的绿草中,夜里残留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衣摆。
荆楚云翻身下马,坚定地道:“对不起,哥哥,我不能——”
“不要抱歉,我已经知道你的决定。”沈东篱把琴一推,站起身,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
“我来是要给你这个。”
荆楚云接过来看到信封上娟秀的字迹,脸色微微发白。
“她——你——”
“她死了,但是我没有杀她。她看到我就明白了一切,托我把这封信交给你,然后服毒自尽。”
荆楚云心中掠过一丝伤痛,默默打开蜡封,里面是几张白纸和一封信。信上只有寥寥数语:“楚云,你既然见过少主人,一定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一切,如今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可怜我也好都没有关系,我也并不在乎。那几张纸是我教覆灭后我偷偷潜回天衣山找到的,我伺候公子多年,知道他藏东西的习惯,这些应该是他留下的东西。至于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现在交给你,你随意处置吧。”
楚云翻了翻那几张白纸,什么也没有,却比一般的信纸大很多,也厚了些。
“哥哥,既然这是舅舅的东西,就留给你吧。”
沈东篱接过来仔细察看,脸上又是激动,又是惊喜,没想到踏破铁鞋遍寻不到的东西竟然在这里。
刚要开口,就听树林外一声清啸,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耳中,似召唤、似催促、还有些许的急切和警告。
荆楚云脸一红:“哥哥,我要走了。”
沈东篱微笑道:“去吧。这一局是我们赢了,黑堡暂时抓不到什么把柄。不过,苏慕诚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你们一切都要小心,万万大意不得。”
荆楚云点头:“我知道,哥哥也要保重。”


俗话说冷在三九,热在三伏。
如今正是三伏天,天气又闷又热,动辄就是一身的汗,难受之极。
而最让风唯卿懊恼的是,自从出了四季如春的云岭高地,进入酷暑之下的一马平川,楚云就嫌他身上又热又粘,不肯再让他抱。无奈之下,只得提议:“楚云,我们去北方吧。”
“也好。”
荆楚云想起母亲弥留之际的话“我们一家四口一起回非雾崖,逍遥儿也在那里……”不禁悠然神往。
“风,我要去天衣山非雾崖。”
风唯卿深深看他一眼,点头。
据说当年的魔教总坛天衣山非雾崖,隶属太行山脉,离古城邯郸不远。
虽说确定了目标,二个人却都不急。轻轻松松、高高兴兴的一路走,一路游玩。也不刻意去找名山大川,路上看到好景致就停下观赏,玩儿够了再赶路,累了就找个城镇住下来歇几天。
到邯郸城时已是中秋了。
月极明于中秋,观中秋之月,临水胜。
这天正是少见的晴朗,天无纤云,月明如昼。观月的所在正是宁静的燕翠湖边。
风唯卿看着月色下那清丽无双的人,想到当初在青城山找到他之时是刚过中秋,不知不觉已经一年了。
那时候他一身的冰寒,满眼的冷冽,如凄风冷雨中孑然独立的挺拔白杨,孤寂得让人心酸,坚忍得令人心疼。如今的他抖落了那层冰冷,一身的清逸,满眼的澄明,如冰天雪地中傲然绽放的亭亭雪莲,美丽得让人心醉,明畅得让人心折。
情不自禁的拥住他:“云,我爱你。”
荆楚云怔忡的看着他,却不说话。
风唯卿垮下脸:“你这是什么反应。最少也该表现得高兴一些嘛。”
荆楚云笑了:“我记得有一段时间,你天天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后来为何不说了?”
“那时候你不相信,我当然要天天提醒。后来你都知道了,我想应该不用说了吧。”
笨蛋,荆楚云哭笑不得:“现在为何又说。”
风唯卿搔搔头道:“我也不知道,刚才在这里看着你,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
荆楚云抬头看着如玉盘一般挂在无垠苍穹上的明月,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放弃所爱,成了仙的她可曾后悔?
“风,你每次说这句话,看到我没有反应,是不是很难受?”
“当然,你没有反应还是好的,有时候你冷冷得看我一眼,我心里就更难受了。”
荆楚云轻叹,秋水明眸映着月光,微微荡漾:“其实我心里也不好受,有一次我突然想如果你再对我说这句话,我一定也会——”
“也会什么?”
声音有些沙哑,有些轻颤,更多的是紧张的期待和渴盼。风唯卿屏息看着他,凝神倾听,宁静的夜里,心脏跳动的声音分外清晰,甚至连自己的血在身体里流动的声音都能听到,却听不到那人接下来的话。
荆楚云负手踱开两步,表情温和而平静。风唯卿突然觉得他此刻的动作神态都象那个沈东篱,该死,这个时候怎么会想到那个人,难道太紧张了就会胡思乱想?
急切得抓住他,低喊:“楚云!”
荆楚云反手握住他的手,微笑:“可是,我等了很久你都没有再说,所以方才你突然一说我才会愣住。风,我要说的是——我也是。”
这次换风唯卿怔忡了,头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你等了多久?”
“有半年了吧。”
半年,有半年了,那么半年前他就——天啊,当时为何没再多说一句呢?
而狠心的他明明知道,只因为他没说,就让他白白心惊肉跳、提心吊胆了半年。这人骨子里绝对有喜好折磨人的劣根性,风唯卿不知该杀了自己,还是先掐死他。
狂喜和懊悔同时袭来,让他的脸微微扭曲,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荆楚云笑道:“你这是什么反应,最少也该表现得——”
话未说完突然被迅猛冲过来的身影扑倒,只觉肺里的空气都被他压出来了。
荆楚云一面尽力躲避他的狂吻,一面艰难地喘息:“这是——外面。风,你——不要太冲动——”
就是要冲动,就要爱你的可爱,惩罚你的可恨,风唯卿发狠的啃咬那柔软甘美的唇。
“住手,你再敢扯破我的衣服,我就——”
后面的话似乎被什么堵住了,紧接着似乎传来“嘶啦”一声……
第二天,荆楚云有些着凉,风神医小心伺候,并对这次的意外总结如下,第一,表白的时候最好是在屋里。第二,秋天的湖边不适合亲热。第三,扣子是天底下最讨厌的东西。第四,以后买布料一定要买结实的。

 

第四章

太行山脉连绵不绝,崇山峻岭之中,分不出那一座是天衣山。魔教虽然覆灭很久了,但江湖中人仍然对其讳莫如深。两人都不认路,又不便询问。反正没什么事,就在离邯郸城不远的几处山岭上乱逛。
这一日来到邯郸城西面最高的一座山峰。
爬到山顶,突然发现,此山后面还有一座山峰,比之前面的山,后山显然矮了些,也袖珍了些。在两座山峰之间半山腰的高度,竟然有一大片平地,遍布大大小小、错落有致的澄湖。湖边种满绿柳,参差掩映,一望渺然。
平地西侧,波光粼粼,青林翠障之中,隐约可见朱门碧瓦,玉泉亭榭,依山而建,连绵十数顷,竟是一座如江南园林一般秀美的山庄。
没想到崇峻陡峭的高山后面,竟然别有洞天。前面的山峰如天然的屏障,将整个后山和这座美丽的山庄全然挡住,若非登上山顶,根本看不见。
二人惊叹,这里莫不是如桃花源一般的所在?
此时秋风正清,湖烟乍起,岚润欲滴,柳娇欲狂。至此,二人都知道这里不是天衣山,却顾而乐之,不愿离去。
“楚云,我们去看看那是什么山庄。”
二人向着山庄的方向走去,快到半山腰时,发现有一条逶迤的小路,能绕过前山,到达山外的城镇。只是这小路颇为隐秘,他们上山时根本没有发现。
“歇会儿吧,”风唯卿当先坐在路旁大石上:“这山真陡啊,要是没有这条小路,要翻过山才能出去的话,那山庄的人要都是武林高手才能做到。”
荆楚云点头,坐在他身边,轻轻捶了捶酸疼的腿。
“累了,嗯?”风唯卿把他的腿拉过来,在几处穴道轻轻按压。
“好了,”荆楚云拂开他的手,掏出手帕递给他。这人真是,秋天了还动不动就满头大汗。
风唯卿接过来在脸上抹了抹,刚要递还,却发现洁白的手帕已经变成黑乎乎的,赶忙收回,讪讪地放进自己怀里。
荆楚云笑了:“这个山庄没准儿真的隐居了某个武林高手呢。风,说不定你也不是他的对手呢?”
“坏东西,这么想看我输啊。”
风唯卿伸手去捏他的脸,忽见两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从转弯处走过来,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仆人之类。
风唯卿悄声道:“他们都有武功,也许真被你说中了。”
那两人看到他们都极为惊讶,抢上前来问:“你们是何人?”
风唯卿拱手道:“我们兄弟上山游玩,却迷了路,正在发愁,可否请二位告知这里是何处,如何出去?”
其中一人道:“这里是落岫山,二位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出去。”
风唯卿又客气了几句,说在这里歇歇就走,那两人犹豫一下,先走了。
荆楚云喃喃道:“原来这就是苏常青的落岫山庄。”没想到他会把隐居的住所建在离天衣山不远的地方。
风唯卿拥住他:“我们走吧。”
荆楚云摇头,这里如此隐秘,那人把山庄建在这里,难道有什么别的用意?
“放心,我说了不报仇就不会反悔。不过,我想到后山去看看。”
进入后山,转过一个路口,只见前方树木茂盛,郁郁葱葱,其间夹杂着各色怪石,却看不见路了。
荆楚云道:“奇怪,一般山上树木再多也不会如此浓密,这些石头似乎也有些古怪。”
等了一会儿,身边的人却一声不吭,转头看去,只见风唯卿目光深沉地盯着前方,面色凝重。
“风,怎么了?”
风唯卿拉住他的手:“别乱走,这是极高明的阵法,不小心陷进去可不容易出来。”
阵法?荆楚云心一跳,突然想起沈东篱的话:“我找了好几年,对于宝藏的位置已经大概知晓,只是宝藏周围有舅舅设计的几座阵法,里面还有重重机关,贸然进入必死无疑。”
难道这就是宝藏的所在,苏常青把山庄建在这里,莫不是为这宝藏?
“风,你能破解这阵法吗?”
风唯卿沉吟道:“这座阵看起来很大,直接走进去有些困难,如果能画出阵型图,再谋破阵的方法,应该没问题。不过那样可能要花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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