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传说 下——殇情
殇情  发于:2010年10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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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儿!他是弘儿!
尽管他蓬头垢面得让人认不出本来的模样,尽管他目光冷淡得宛如他们从不曾相识,可上官皓玉却还是眼尖的从他那被皮鞭撕裂的的领口处看到了那块再熟悉不过的红玉!
望著眼前这衣衫褴褛,面颊清瘦的乞丐,隐忍了两年的泪水终於汹涌地夺眶而出……
再见面,这恍若隔世般的一眼竟让人如此哀叹命运的委婉;再见面,记忆中孤高傲然的弘儿竟然遥远得如同一纸失色的画面;再见面……那本该漾满深情的双眼竟然冷漠得让他只觉得天地孤寒!
‘弘儿……弘儿……’尽管他现在已经无法再像过去那样深情地喊出心爱之人的名字了,可他却还是以嘶哑的低鸣来表达著自己的心痛。
轻轻将掌心平贴在皇甫孤弘瘦消的面颊上,心痛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珍珠般延著他清俊的面孔滚滚而落……
他以为只要他跟皇帝进了宫,那麽皇甫孤弘就不会因为他的牵累而惨遭毒手!
他以为只要他顺从皇帝的心愿,以淡漠的姿态提出分手,皇帝就会息事宁人的不再动加害皇甫孤弘的念头!
他还以为,睿智果敢的弘儿即使没有了他的陪伴也能够坚强而洒脱的活下去!
可是当他看到如今落魄潦倒的弘儿时,他才知道,他当初的想法有多天真。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愚蠢的选择把你害成了这样!’他泣不成声地呜咽著,心里很清楚是自己的离去让皇甫孤弘失去了对生活的渴望,也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勇气!
“你这是怎麽了?”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又哭又叫的样子,心烦意乱的皇帝终於忍无可忍地大吼道:“来人啊──把他给我拉走!”
‘不!我不走!求求你不要让我走!’他拼命地挣脱侍卫的束缚,惶惑的眼中涌动著卑微的乞求。
“拉下去!”随著皇帝的一声怒吼,呆愣得有些不知所措的侍卫最终只得在上官皓玉疯狂的挣扎与悲切的低鸣中小心且无奈的将他带走。
皇甫孤弘静静地望著远处蔚蓝的天空,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上官皓玉一眼。
在他心里,爱情就如同一阵绚丽的焰火,尽管醉人心魂,可燃尽时终究会化做一捧无用的灰尘。而他与上官皓玉的过去,那幸福、快乐的时光就好像是一场旖旎的梦境,虽然很美很逼真,可一觉醒来,他才傻傻地发现,他用尽了一生的爱恋,想要留住的却只是一场虚幻的泡影。
其实他并不後悔爱过上官皓玉,也不曾後悔为他而放弃所有。他甚至没有後悔过在上官皓玉绝情的背叛後,他却依旧默默地爱著那个弃他而去的无情男子!
也许爱情就是这样吧,在你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忽然强势的闯入并霸道的在你心底占据一袭之地,然後又在你缱绻留恋的时候毫无预警地抽身离去。
这就好像他在皇宫里见到上官皓玉时一样,当他以为他拥有著对方的时候,可实际上,他却永远的失去了对方。
回想当时的情景,那撕心裂肺、催肝断肠的一幕仿佛就发生在前一刻般,让他每想起一次,就狠狠地痛上一回!
爱情!他拥有过,也曾因为这份拥有而幸福快乐过;爱情,他也同样失去过,而且还为了这段逝去的感情而伤心绝望过!
他曾发誓此生再不想起过去、再不想起上官皓玉的,可是再见面时他才诧异的发现,他非但忘不了过去,而且也更加忘不了那个曾经令他爱得如痴如狂的上官皓玉……
五十鞭的责罚咬咬牙一挺就过,可是留在心里的伤口却每每痛得他无力承受。
还记得分手的那天他信誓旦旦地承诺过,如果上官皓玉想要离开,那麽他宁愿所有的伤痛都由自己来承受!
可是当这些噬人的痛苦真正来袭的时候,他才蓦然了解,原来生无可恋的绝望竟然能够将一个人的灵魂都撕成碎片!
伤心痛苦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当他的脑海里忽然涌现出上官皓玉的音容笑貌时,他只有用酒精来麻醉自己的神经,可是那种酒入愁肠愁更愁的痛苦感觉却总是将他折磨得恨不能一死方休……
45章
就在他昏昏噩噩得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麽的时候,一个身影慢慢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你怎麽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呢?”狂凝蹙著眉头将浑身是伤的皇甫孤弘从树桩上解下,嫌恶的眼眸深处却藏著说不出口的心疼:“我才走了一小会儿而已,你怎麽就能把自己弄成这样?”他边说边抱起有些虚弱的皇甫孤弘。
“喂!”他忽然浑身僵硬地冷冷开口:“快放我下来!”除了上官皓玉以外,他真的无法忍受其他人的碰触,哪怕眼前抱起他的这个男人实际上还曾是他的救命恩人!
“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你还在逞强?”盯著他胸前纵横交错又不停渗血的鞭痕,纵然心里十分难过,可狂凝还是不动声色地好言劝道:“我只是想抱你回去疗伤而已,所以你实在不必把我当成色狼一样来看待!”
尽管他已经解释得十分清楚了,可皇甫孤弘还是毫不领情的重复著相同的话语:“少废话!放我下来!”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狂凝没辙的将他放在地上边走边道:“既然你这麽讨厌其他人的碰触,那你就自己走上楼去好了。”
“我今天看到他了。”皇甫孤弘忽然没头没尾的这样说到。
“谁?你看到谁了?”狂凝不解地回过头看他。
“还能有谁?”他淡淡地扫了眼有些傻里傻气的狂凝,著实不愿意将那个伤透他心的名字说出来。
“哦──”狂凝了解地点了点头,旋即惊讶地问道:“难道是他把你伤成这样的?”
“不,不是他。”皇甫孤弘苦涩一笑,那落寞的神情却不禁让狂凝的心头泛起一丝难言的抽痛。
“不是他?”他敛起浓眉沈声问道:“除了他以外还有谁能够让你如此心甘情愿地承受这些磨人的伤痛?”
“这怪不得别人,是我故意要惹怒那个人的!”想到皇帝当时义愤填膺的样子,他不禁狂肆地哈哈一笑道:“至於激怒那个人的下场嘛……”说到这里,他状似无所谓地挑了挑英挺的剑眉,毫不在乎地瞥了瞥身上的伤痕,接著说道:“你也已经看到了,不是吗?”
“你呀!”狂凝狠狠地瞪他一眼:“吃撑著了吗?怎麽闲来无事的竟敢去捋虎须?他可是皇上啊,你就不怕他一怒之下砍了你的脑袋?”
“不怕!”他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反正我现在这副样子也生不如死,如果他真能下令砍了我的脑袋,我反倒还要谢谢他呢。”
“你怎麽就能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如此轻贱?”狂凝不解地望著他。
“其实我自己也很好奇。”他轻笑,根本无法给出让狂凝满意的答案。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了狂凝位於万宝路饭店二楼的卧室,才一进门他便沈声吩咐皇甫孤弘道:“坐好,衣服脱掉!”
听他这麽说,皇甫孤弘先是一愣,紧接著又呵呵地笑了:“你这话我听著可真别扭。”
“是你想多了吧?我可没说什麽!”狂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到柜子旁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云南白药?”皇甫孤弘好奇地望著盒子里其中的一个小瓶,满眼古怪地问他:“这是什麽东西?”
“药啊!笨蛋。”狂凝边说边屈指弹向他染满灰尘的额头。
“不要随便乱碰我!”他神色冷淡地挥开狂凝的手指,语气森冷地说道:“我当然知道这是药!”
“知道你还问?”狂凝边说边抓起一团棉花,又顺手拿起盒子里的一只瓶子,将里边的液体倒出了少许,随即报复般地用力擦拭著纵横於皇甫孤弘胸前的那些渗血的伤痕。
“好痛……”剧烈烧灼的痛感让他忍不住哀叫著向後躲闪。
“痛?”狂凝伸手拉回他渐躲渐远的身体故意下手很重地嗤笑著问他:“难道这还会比你挨鞭子的时候更痛吗?”见他忽然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狂凝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温言软语地轻声问道:“怎麽了?心里又难受了是不是?”
“我今天看到他的时候,他好像……好像……”话才说到一半,可皇甫孤弘却忽然有所顾忌地皱紧眉头不再开口。
他曾很努力地告诫自己不再提起他,不再想念他的,他曾发下重誓要忘记过去,忘记他的!
可是……
狂凝认真的凝视著眼中凝聚点点思念与痛苦的皇甫孤弘,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忘不了他,也不可能不再爱他,所以我不会因为你在我面前提起他而嘲笑你痴傻。但是你可不可以振作一点?可不可以在爱他的时候也爱自己一点?”
“爱自己?”他涩涩一笑,缓缓说道:“我不会。”
不会?
狂凝气怒地再次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到底是不会还是不想?像你这样连自己都不爱的人又有什麽资格去爱别人?你知道他为什麽要在你和皇帝之间选择了後者吗?你关心过他为你而承受过的痛苦吗?你只知道宁愿天下人负你,你却不负天下人,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在没有辜负天下人的同时,却辜负了你此生最在乎的人?难道你真的懦弱到宁愿每天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也不愿意去探询这整件事情的真相吗?”
“真相?什麽真相 ?”他忽然站起身激动地吼道:“我现在什麽真相都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你知道吗?就为了那份不知所谓的荣华富贵,他竟然狠心地抛弃我!你让我怎麽办?你让我怎麽办?面对如此绝情的他,难道我真的要去跟一个坐拥整个江山的皇帝争抢一个早已不再爱我的人吗?”
“你……”狂凝惊诧地望著泪眼蒙胧的皇甫孤弘,随即心疼的将他揽进怀中柔声轻道:“哭吧,也许哭出来你会好过些。”
“走开!”他毫不领情地用力推开拥紧他的狂凝,语带漠然地冷冷言道:“我不是弱者,所以我从来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好好!”狂凝无可奈何地叹道:“你清高,你孤傲!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并未比你好过多少?”
“什麽意思?”他狠狠地盯著狂凝若有所思的双瞳,一字一顿地缓缓问道:“你到底在暗示我什麽?”
“你不是一直都想问我他为什麽不开口说话吗?”狂凝定定地望著他轻轻叹道:“他失声了。”
“你说什麽?”他将信将疑地呵呵一笑,旋即绷起面孔沈沈喝道:“你最好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因为它一点都不好笑!”
“别再欺骗你自己了好不好,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住口!住口……”他捂起耳朵狂乱地怒吼:“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我什麽都不想听!”
见他这副样子,狂凝不禁摇了摇头道:“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我不说就是了。”话落,他再次拉住皇甫孤弘的手臂将他按坐在椅子上,继续著刚刚被中断的事情。
仔细的将他身上这些绽裂的伤口通通涂上云南白药之後,狂凝拿起一卷以纱布制成的绷带,小心而谨慎的将这些伤口一一包好。
“大功告成!”他满意地望著自己的杰作,忍不住漾出一抹得意的浅笑:“你的伤已经包扎好了,虽然没有什麽大碍,可是你最好还是躺下来休息休息会比较好!”他淡淡地说著,打算将空间留给皇甫孤弘。
可是就在他想要离去的时候,皇甫孤弘却呆呆地望著远处的窗外轻轻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是不是真的又如何?”狂凝转过头似笑非笑地挖苦道:“你不是不想听吗?怎麽才一会儿的功夫你就改变主意了?”
“我……”皇甫孤弘咬了咬有些干裂的下唇,神色认真地沈沈叹道:“你知道以我的个性我是绝对不会再问第二遍的!”
“倔强的家夥!”
拿他没辙的狂凝只得重新走回他面前,将发生在几个月前的那件轰动了整个皇宫的大事,详细的向他娓娓道来。
原来几个月前上官皓玉曾经胆大包天的行刺过当今圣上,并在行刺未果之後企图畏罪自杀!
不过幸好他刺向自己的那一剑没有伤到要害,所以在御医的抢救下他还是很幸运地逃离了死神的魔掌。
皇帝原本下令此事断不可告知太後,可不知道为什麽,上官皓玉行刺皇帝的这件事情最终却还是传进了太後的耳朵。
而爱子心切的太後在听闻了这件事情之後当场便雷霆大发,於是她用计将皇帝调离上官皓玉的身边,随後又趁著皇帝不在的时候,下令赐毒酒一杯,让上官皓玉自裁。
可是上官皓玉在喝了那杯毒酒以後却并没有像太後所想的那般在痛苦的挣扎中死去,他依旧好好地活著。
只不过那杯毒酒虽然并没有让他丢掉性命,可是却让他从此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原来是这样。”
听完狂凝的讲述皇甫孤弘不禁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可是他为什麽要行刺皇帝呢?他的理由是什麽?”
“这个嘛……”狂凝略微沈吟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好像是因为他拒绝了皇帝的索欢。”
“什麽?”皇甫孤弘不敢置信地瞠大双眼:“他为什麽要拒绝皇帝的索欢?”上官皓玉离开自己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他爱上了当今的皇帝吗,那他为什麽又会因为拒绝皇帝的求爱而行刺呢?
好乱,好复杂啊!
隐隐约约中,他似乎已经察觉到玉儿离开他的这件事情透著越来越让人不可忽视的古怪!
“我怎麽会知道他为什麽要拒绝皇帝的索欢?”狂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接著说道:“不过,如果一个人要是并不爱另一个人,又或者他的心里其实有那个人以外的其他人的话,那他会有如此激烈的举动也并不希奇。”
“你是说……你是说……”
“我什麽都没说。”狂凝挑了挑眉毛,淡笑著转身离去。
静谧的房间里,皇甫孤弘木然地呆立於敞开的窗前,心思却早已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想起今日上官皓玉那泪湿的双眼与充满悲切的低鸣,想起皇帝拉他离开时他几近疯狂的挣扎与扭动!
如果不是深爱自己,他怎麽会流露出那麽悲伤的神色,如果不是深爱自己,他又怎麽可能会哭得如此肝肠寸断?
可是……
可是……
如果他真的像自己所想的那样依旧深爱则自己,那他当初又为什麽会那麽冷酷地对自己说出那些绝情的话语?
说实话,他现在真的很想知道,在他率兵出征的那两年里究竟发生过什麽!
头好痛!
可他的心却已经奇迹般地不再像过去那样只能感觉到漫无止境的疼痛了,看来一个人若在悲伤的绝望中看到了希望的话,哪怕那个希望其实是那麽的渺茫,他的心情也会因为这份渺茫的希望而重新燃起对生活、对爱情的渴望。
“狂凝……”他步下楼梯,走近狂凝身边低声说道:“你曾答应过我,不管任何时候,只要我开口,你就会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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