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爱与不爱之间 (出书版) by 昕语
  发于:2010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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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说完,他就被突然转身的夏启东揪住他衣领。“你带我去什么鬼地方?阿得是gay,你也是!”
孟樵蹙着浓眉,双手往他胸前一推,蹬眼道:“我如果gay,你睡在我家的两个晚上我早就上你了,美男子!”
长得美也有错吗!夏启东最恨自己这张像女人……不,是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蛋,他气得握拳。
“我就知道你是个变态!”
孟樵扯住他肩头的衣服,一手就把地拉在自己面前,含怒的黑眸对上那双喷火的眼晴,仿佛擦枪走火的火团熊熊燃烧,好不容易建立的友好关系再次崩碎。“你如果继续这么惹人厌的话,我就……”
“你就怎么样?”夏启东打断他的话,像个邪恶的坏孩子一样挑衅他:“把我打死去喂狗?还是扒光衣服把我上了?”
孟樵一使劲,大手揪住他的领口,夏启东几乎快窒息的胀红了脸,双脚差点就离地了。他和他的脸距离不到一公分,他的呼吸有酒味,他的气息还有烟草味,同时更有逼人的火药味,他真的火大不。夏启东无惧地望着他,却在两人几乎脸贴脸的情况下,竟无法抑制心脏猛烈的狂跳。我才不怕他!他倔强地对自己说,即使他双颊的热度亦因他吹拂在脸上的怒气而急速加温……
“你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吗?”孟樵一字字从紧咬的齿缝间迸出。他已经受够,这个小魔鬼,现在他把理智交给冲动,如果他再不住口,他可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他一双宝钻似的瞳眸澄亮透明,孟樵竟看见他眼中的自己,忿怒化做一缕轻柔的眼波,他简直吓住了。而该死的恶魔仍不放过他的心神荡漾。
“你如果敢敢的活,何不马上动手?”道是挑战还是挑逗?他竟然无法分辨。他的大脑不听控制的,突然强悍粗暴地一把将他的衣领扯向前,却莫名地贴上他的双唇……
夏启东被紧贴在一起的四片唇震得僵立发楞,只感到男人的吻竞是如此霸气,男人的吻残酷得带着摧毁的无情,男人的吻更蛮横地踩蹦他惊骇无比的气息……这突如其来的吻冲击着彼此,一时都忘了要分开,直到--
“该死!”孟樵痛喊不声,倏地将夏启东推开,一道鲜红的血液随即自他破裂的唇上滑了下来。
夏启东用手背挡住自己的嘴,眼中跳跃的火苗与发颤的拳头不断刺激他的怒气,然而他的双腿却直立不动,甚至双膝还微微颤抖,他竟然踏不出脚步去赏他一拳!他不知是被他气坏还是吓坏了,他竟然被一个男人夺去初吻,教他怎么受得了?
“该死!”夏启东重复他的咒骂,转身握拳忿恨地往墙上猛捶,发泄地大叫:“他XX的,你看看你做了什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
“你知道个鬼!”孟樵抓住了他猛捶墙的手。
夏启东有如被电到般的弹跳开一步,大吼:“你别碰我,你这个恶心、龌龊、低级、下流的变态,你离我愈远愈好!”
“你如果不想有第二次的话,就给我闭嘴!”孟樵也大吼回去。
夏启东紧抿双唇,背贴着墙,仰头瞪着他怒火冲冲的俊容。高大的地几乎遮去了路灯的光线,他在他紧锁的眉宇间看见挣扎的痛苦。
“你要把我逼疯吗?我不是同性恋!我爱的是女人,长头发、大胸脯的女人,你懂不懂?谁叫你买吉他?淮叫你会唱歌?谁叫你刚好醉倒在我车上?他XX的,你到底是哪蹦出来的魔鬼,非把我逼疯不可!”他一连串大吼吼得夏启东耳根发麻,头晕目眩。他如雷的咆哮再一次贯穿他欲裂的耳膜“阿得才是同性恋,他爱仑仑;仑仑却爱我,仑仑死了,自杀了,因为我!你再给我说什么同性恋的鬼话一次,我就杀了你!”孟樵恶狠狠地撂下警告,带着燃烧的熊熊怒火忿而转身,在夏启东还来不及从他的吼声中清醒过来时,车子早已狂飙而去。
夏启东呆楞了三分钟。他霸道的强吻还清晰地烙印在他唇上,他却发现在刚刚那一霎那,他打破了孟樵封闭冷冽的心灵;他会那样歇斯底里的吼叫,可见那段伤痛对他造成的打击有多深刻。
他非搞懂不可!在那瞬间,他竟极度渴望一探这个满身是伤的男人内心最深的世界。
他立刻又跑进PUB里找阿得。
七年前,孟樵十八岁高中毕业,提前入伍当兵,在军中认识了原名方逸仑的仑仑,一个与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知已。成了莫逆之交的两人退伍后,一同考上大学,认识了阿得后,与几个同好组成Amazing乐团,白天上课,晚上就在SCREAMPUB演唱。仑仑是主唱,孟樵和阿得则担任吉他手,还有贝斯手董捷,以及鼓手中评,在PUB界,Amazing算是顶尖的热门好手。
阿得追仑仑追得勤,仑仑似乎也接受了这样的爱情,但在阿得发现原来仑仑爱上孟樵之后,情况有了剧烈变化升大三的那年暑假,仑仑和阿得交往也快三个月了。
一天,阿得竞气呼呼找孟樵理论,孟樵才知道仑仑对他的感情,他当然疼爱虽是同龄却犹如弟弟般纯真的仑仑,只是他实在无法接受同性之爱。
没想到对阿得肝胆相照的一句话,却粉碎了仑仑暗恋四年却苦等不到回应;仑仑本想用与阿得交往的方式来刺激孟樵,想不到竟只得到他不可能爱他的回答。当夜,仑仑割腕自杀,死前还把吉他弦剪断,他的血把吉他染成红色,仿佛是对孟樵做最严厉的审判……
所以孟樵不再弹吉他了,所以他休了学把自己封闭起来,一头自退伍后与仑仑约定留长的头发也愈来愈长了,似乎是对仑仑唯一兑现的承诺。
原来是这样,夏启东被这样的感情世界震撼了。连阿得回忆起这么残酷的往事时,眼中都还会泛泪,那么孟樵呢?夏启东紧锁着眉宇,心中有个小小的声音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伤害到他了?


第四章
孟樵的车子在深夜的台北街头疯狂蛇行。他单手驾车,一手摆在敞开的车窗边,让急窜的夜风冷却自己几乎快炸开的混乱思绪。然而风吹得愈急,他的心却愈是烦躁。
尖锐的煞车声在路面上划了两道车轮印,甩上车门冲到一扇紧闭的大门前。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证明些什么,世不想思考自己为何失去了理智,他发了疯似的捶着木门,像要把门敲破那般的用力。
“谁呀!”度过一个荒唐的生日,凌晨三点还被疯狂的敲门声惹出一肚子火的小雅,气冲冲地打开门。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门外那个疯子,只见一个黑影倏地冲进来,迅速地封住她差点开骂的口。她瞪大了眼,孟樵的嘴唇那么冰冷,那么蛮横地吻住她,她根本无从反抗,双脚一退,无力支撑他突来的狂吻,两人跌入黑色皮沙发里。仿佛突袭的暴风,她像个被俯冲而下的老鹰掠夺于利爪中的猎物,被他强劲的身躯压得无法喘息。
他的吻既粗暴又无情,残忍得连一丝呼吸的空间也不给她,小雅涨红了粉脸,使劲地挣开他的强吻。一翻身,整个人跌卧在地,瞪大了眼尖叫:“你在做什么?”这不是孟樵!这不该是孟樵的举动!眼泪倏地涌出眼眶,小雅突然觉得满腹委屈。
孟樵趴在沙发上喘息着,望着小雅的眼泪,像一把刺刀似,瞬间刺痛他迷失的双眼。他几乎无法直视她,闭上了眼,浓眉纠结在一起,也揪住他顿时清醒的心。是啊,我到底在做什么?
“你真是……可恶到极点了……”小雅坐在地上哭泣。这样的吻,她一点都不喜欢;他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一点都不了懈。是不是只有他想发泄的时候才会想到她?他到底把她当做什么人看待?
“对不起,小雅。”他颓然地坐起身,从她身后环抱住她发颤的身躯。这样的拥抱,这样温柔地吻着她的发梢,都只有歉意而已。
“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而我到底算什么?你以为今天晚上这样很有趣吗?你一声不响的走了,也不跟阿杰说一声,你从来不会这样的。”
小雅一迳地哭喊,而孟樵只能沉默着,习惯性地将自己锁在黑暗的愁海里。小雅哽咽着,缓缓转身注视他沉郁的黑眸,哑声启口:“Jeff说,你跟一个漂亮的男孩子走了,是夏启东对不对?”
他的眉头皱了一下,小雅敏感地从他细细的反应中得到答案。她无助的泪眼望着他。
“孟樵,你知不知道……我很爱你……”
他知道,就是因为他知道,他才会觉得很愧疚。他实在不该冲动地跑来,他已经被夏启东烦得连思考能力都失去了。
“为什么你不说话?我不要你像对其他女人一样来对我。我不要你每次受了伤,就躲进自己的世界里。我要你在乎我,我要你爱我。”难道一个女人放下了自尊,这样的苦苦哀求,他还不心动吗?这是付出一点异于兄妹的爱情对他来说,真的那样困难?小雅的心碎成一片片。
他不知道他可以说什么,或给些什么;他不是没有交过女朋友,也不是不敢付出感情,只是承诺太沉重,他的双眉扛不起爱情的重担。小雅的受太单纯、太坦白,他只会伤了她。
“说话呀你!”她的眼泪又是一串串地坠落,颗颗都是对他的惩罚,小雅会在地面前放肆的哭,这是第一次。
“你总是骂我是个冷血动物……为什么还要爱我?”孟樵的嗓音低沉得让人感到窒息。
小雅瞪着含泪的美眸,恨恨地握起粉拳往他胸前一锤,叫喊:“你在说服我不要爱你是不是?你干脆明白拒绝我不就得了?说我只是你身边打转的花痴中的一个,说你只把我当成一个长不大的野丫头,说你根本……”
“小雅,你让我冷静一下好不好?”他突地大声吼住小雅怔怔地睁着泪眼望他。难道她看不出他烦透了吗?难道她看不出他快发疯了吗?
他谁也不想爱,谁都不想理,他宁愿当一个视而不见的瞎子,宁愿当一只逃避现实的鸵鸟,因为孟樵本来就是孤独的、残酷的,是生存在黯夜中的黑色撒旦。蓦地起身,一如往常的回绝她的任性哭闹。
小雅从地上一跃而起,抓住他的手叫道:“你又要走?我不许你再离开。”
甩开她的手,孟樵迳自往敞开的木门走去.小雅退了两步,失控地尖声喊叫:“你爱上夏启东了,你是……”
“住口!”孟樵猛地反身一吼,小雅被他吓退了一步,“你再说一个字,我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他怒声吼完,转身就走。
砰然一声关门巨响几乎震破她的耳膜,同时也震碎了她千疮百孔的心灵。踉跄地跌坐在地,眼泪像决堤的海水澎湃地流出,是不是这一次她真的失去他了?是不是这分爱恋已注定她要一个人流泪?天啊!她怎能接受……她苦恋了一年,竟敌不过一个才出现半个月的男孩……
让黑夜将他孤独的身影层层包围,烟雾弥漫在身旁,直到山头逐渐敞露鱼肚白,他竟都没有睡意。
扔掉最后一根烟,天快亮了,在白日与黑夜的交接处,仿佛还清晰可见雩散的星辰,努力地闪烁着最后的美丽。一整夜他都在审问自己荒诞失控的举动,一整夜他的思绪都被困在那个疯狂可笑的强吻里,然而,他怎么也逃不开这股荒谬绝伦的意乱情迷。
夏启东的唇,不像小雅那么柔软,却教人眷恋不已。他真的是同性恋吗?孟樵懊恼地捧住脑袋。如果他是,当初他怎么会残忍地拒绝了仑仑,让这样一条美丽善良的生命断送在他手里?他如果是同性恋,又怎会允许自己的身边更换不同的女人?如果他真的是,真的会爱上那个血气方刚的浑小子?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定只是个情绪化的冲动而已,他必须清醒过来。
不要再见他了!他对自己说,只要不再见到他,一切都会回复到过去的模样。孟樵的心,连女人都不给,何况是男人?
但,真的不见面就没事了吗?
夏启东花了一天的时间整理自己紊乱的思绪,他必须把自己变回那个温文儒雅的贵公子,因为学校已经开学了。
俐落的短发,亮如晨星的大眼晴,男孩中罕见的卷翘长睫毛,帅气笔挺的鼻梁,和一张厚薄适中的完美唇形,水嫩白净的皮肤,犹如粉嫩的婴孩。他一身深蓝丝质的立领衬衫,飘逸地罩在身上,配上纯白的牛仔裤,卓然出众,气质高雅。这样的夏启东随性地漫步在校园中,实在是一幅赏心悦目、令人叹为观止的画面,难怪他会成为全校师生心自中的完美贵族,长得好、功课棒,能与这种人同校,简直是种莫大的享受。照例,他又迷昏了一干大学新鲜人的学妹以外,他所参加的社团也都爆满,更别提他的专用柜里满满的情书、礼物了。
他皱着两道漂亮得像画出来的浓眉,直在心里咕哝:这些女孩吃饱撑着没事干,上课都只是在写这些鬼情书吗?他拉开背包,将柜子里的信全扫进袋子里,处理这些垃圾可不能光明正大在学校做,他可没忘记他的身分,虽然他烦透了每天重复这些无聊的动作。
一转身,他被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吓了一跳。“是你?”
“学长。”是小他一届的直系学妹,也是他们心理系的系花蔡诗婷。她有一头乌溜溜的长发,清丽秀气的精致小脸蛋,柔弱娇小的身躯,总是笑容可鞠,温柔乖巧。
“两个半月不见了,学长暑假过得好吗?”她细声问,双颊微红,系花配上校园白马王子,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蔡诗婷很庆幸自己比别人更有机会亲近他。
夏启东一向不吝于在校园中释放他的魅力,他灿烂的笑容惹得蔡诗婷心头小鹿乱撞。“好极了,你呢?”
蔡诗婷脸红地点点头,笑得羞涩。“我不喜欢放长假,太久没和学长见面……觉得不习惯。”
她脸红到耳根了,可夏启东却在心理猛作呕,他还能不知道小女孩在想什么吗?现在来了一批大一的新脸孔,怕是不加把劲稳住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怎行?反正其他同学和学姐都不是她的对手嘛!
蔡诗婷是真的也急坏了,怎么夏启东都没有任何反应呢?都升大三还不交友朋友,这不是很奇怪吗?
夏启东不是没反应,根本是不屑一顾,他讨厌女人!家里那群女人已经够他受了,他可不要再自找麻烦。见蔡诗婷似乎有意赖上他了,他赶紧找个藉口搪塞,很快地甩掉这个麻烦。
穿过一个又一个惊艳爱慕的眼神,简直令他难以忍受,他跑上行政大楼的楼顶,靠在墙壁上喘气。仰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大概快下雨了吧,气象说有个轻度台风要来。夏末的气候变化多端,就像人的心情一样摇摆不定。怎么才开学第一天,他就想跷课了?这怎么成?他可是完美的超级好学生哪!真是讽刺。
他冷哼了声,从背包里掏出烟盒,正想点烟的时候,他听见墙后有声音传来。悄悄地绕到另一边,夏启东被映入眼帘的画面给吓住了。那不是中文系的学长和游泳社的社长吗?在这空荡无人的顶楼上,的确是偷情的好地方。他目瞪口呆地瞪着忘情拥吻的两个货真价实的大男人,连忙又冲回原地,惊楞不已地坐在地上喘息。
同性恋……他知道学校的确有很多同志,连社团里也有,他甚至也被数不清的学长弟示好过,只是他头一次撞见这种情形。他的心脏跳得好快,满脑子全是那晚孟樵吻住他的模样……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他捧住欲裂的脑袋,却怎么也挥不去那个画面。那是他的初吻,虽然他狠狠地咬了他一口,虽然夺去他初吻的是个恶行恶状的坏男人,但不可否认的,他因为这个吻而失眠了两天,他因为这个吻而食不下咽,更因这个吻看谁都不顺眼,他甚至想起阿得告诉他的那段往事还会心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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