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从他背后探出头来。
因为那个白头太大,他的脸只能看见一线,声音很有精神:“一江,你说什么?”
我那个打击啊,居然,居然两个人住进我前面的屋里了!
“师兄们好。”
单数变复数了。
青溪也愣着。
我叹口气,不明白就不明白吧。
不明白的事儿多着呢。
这个变态的精灵村,充斥同人女耽美狼男同志女同学的地方……
让你们发愣的事情还有得是呢,这才刚才开个头儿……
神殿排阶的办法很简单,看住房。
大神官一个住在神殿顶层大阁楼上。
中不溜儿的神官们住三层。
矮不溜儿的执事们住二层。
见习生们住一层。
而同层住的人,高矮等级怎么划分呢?
简单,看门牌号儿。
想当初我进神殿,住的是第二四二号房间。
没几天我就换到了前五十名。
再几天就换到了前十名。
○○七我住了好长时间啦,之所以不再向前换,倒不是我没斗志……
而是。
住前面的人,统统出去留学了。
所以说,虽然我住七号,可是我没师兄。
只有师弟。
想不到这两个来留学的,一下子就住到了我前头。
行,住就住吧。
我这个小精灵在对待外宾的态度上,应该有的尊重还是有的。
我对他俩皮笑肉不笑,转身进了屋。
一觉睡到大天光。起来先翻了一遍书,然后喝了一大杯子水。
推开门,大白脑袋葱和青溪也正好出来。
青溪笑笑,白脑袋眨眨眼。
我拉长腔子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了。
等我迈步想走时,○○五号门突然咯的一响,里面又出来一个!
不光我愣了,连大白葱头和青溪也愣了。
我条件反射,立刻抬头看天。
没错,是白天。
这里,也是精灵村儿没错。
那,这个黑乎乎的尖耳朵白发的暗精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暗精灵一笑,五官虽然黝黑可是眼睛贼亮,牙齿更是因为黑白分明的一衬显得那叫一个晶莹漂亮!
“早。”他点头。
“哦。”我们三个呆滞的回话。
“我叫沧海,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他笑着说。虽然样脸黑,可是嗓子充满磁性的吸引力,真叫一个好听。
我们一起愣愣的点头。
大白葱头因为头太重,一边用手扶着一边点。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之所以从见习生老大而沦落为老八是因为什么。
倒不是因为他们个个儿来头儿大。
而且是因为……
见习生一层从007往后数,没,空,房,了。
老八老八……这个烂号就从那时候被叫开了。
虽然我前面是六间空房,按理我应该是老七。
可是因为该死倒霉的六号房里住了俩人,所以……
我的位置一落七层,变成了八弟。
葱头的绷带一直包到前面几间房都住满了人,并且充份了解了精灵村的人文地理社会风俗生态食物之后,才解了下来。
在这段他缠绷带的时间里,精灵村风云色变,被这些留学生搞得是鸡犬不宁。
8. 暗精
村子附近,能打能杀的东西,已经被杀的差不多了。就算没有被杀的,估计也早早儿卷铺盖挪地儿了。
这些外来留学生的破坏力,怎叫一个强!
只是,有件事我始终没有弄明白。
明明我这些师兄里,帅气的有漂亮的有豪爽的有温文尔雅的也有。
天玑葱头青溪一大串子美男数也数不完。
我后来却和沧海……
真奇怪。
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原来,还以为会和葱头。
忘了说,在我喊他葱头的时候,他也不客气叫我生姜。
于是神殿一层就天天听到佐料的名字满天乱飞。
好在葱头行动不便,我趁他病取他命,占了不少便宜。青溪是个上道儿的,看我们怎么折腾怎么来,只是笑。
后来有天我骑在葱头背上捶他PP,正捶得欢,忽然身子一轻,叫人揪着领子扯了起来。
“一江,行了啊,见好儿就收吧。”
我白他一眼。
这个扯我哥们儿叫天玑,很得大神官的心意。
要说他现在的地位有多重要,看门牌号儿。
人家住的是001啊。
我们一层二百多口子见习生,甭管外来的本地的,都得冲他喊一声大师兄。
既然老大发话,我也就顺坡儿下驴……下驴,嘻嘻,这么一想,可不是我从驴背上下来了。
葱头坐在那里笑,青溪去拉他,结果反被他扯住手,两个人倒成一堆儿。
我还想再上去找个零头儿补两脚,被天玑扯着领子给拉了出去。
沧海在外面一个人转悠,看他力气应该是耗了不少。
我做做好人,给他上了个护盾。他回过头来,全身都笼罩在我施放的红色光环中,衬得那个本来就魅力十足的笑容更加电流强大。
我心里居然格登一下。
不妙。
不大妙。
不知道是什么不大妙,反正我凭我敏锐的嗅觉和精灵超细的神经,就是觉得不妙。
我正正色,上去踢他一脚:“不去练功发什么花痴?”
他指指远远的世界树:“看。”
我天天看,有什么好看的。
“世界之树,精灵生命的起源。”
我当然知道。
“但我们却诞生在地底,看着席琳被封印的寒光,一晃几百年。”他转过头来:“为什么同是精灵,只有你们在世界树下诞生?”
啊?
这么严肃的问题,两族互相敌视N年都没答案,你问我?
我要是答出来,恐怕大神官那位子就得让出来给我坐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我倒是满好奇,席琳的世界……
沉睡的席琳封闭了她的世界。
这几百年来,无人真正获得永恒的安眠。
死灵都进入了席琳的国度。
死亡的国度。
面对面发了一会儿呆,他突然笑了:“看我,净说呆话。”
是哦,你也知道是呆话。
“对了,那个……”他想了一下措词,还是按大家的统称喊了:“葱头,到底受了什么重伤?”
我沉吟一下:“嗯,这个呢,从物理学角度来说,是他的鼻子跟一本巨书做了一次反向运动而造成擦碰,骨头可能折了。从人文角度来说,是人类脆弱的肉身与历史和文化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
他温柔的笑着看我。
我于是不瞎扯,直接说:“我一失手用书把他鼻子砸破了。不知道现在好点儿了没。其实吧,名声这回事儿真叫靠不住。原来没见面之前我就听说过他花得离谱,现在看根本是没影儿的事儿。”
沧海脸上的表情突然很古怪,我瞅瞅他,他那叫什么眼神儿啊。
“喂,你看什么啊?”
他一笑:“一江的名声,我在路上也听说过,两双四好,当众暴走……很不一般啊。”
我……
满脸黑线||||||
这就叫三人成虎。
我们躺在草地上,半眯着眼聊天儿。
其实暗精相当温和,又温和又健谈。
跟我听说过的暗精完全不一样。
小精灵村儿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儿,总用好奇的,遮遮掩掩的,惊艳,又故作不在意的眼光盯着他看。
后来想一想,我对葱头不来电,大概和我砸完了他,又给他包了那么久的恐怖绷带,有直接关系。
况且,青溪也不是个软柿子啊。整天笑眯眯,可就是把葱头吃得死死的。
虽然美男是难得,可是为了到处都能找到的美男,跳到人家碗里去抢,太不划算。
我和沧海打一会,走一段儿,慢慢的离精灵村越来越远。
天快黑了,他说,回去吧。
我说,回去。
结果这话一说完,身后传来簌簌瑟瑟的声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踏在了落叶枯草上面的动静。
我一回过头来,立刻张大了嘴巴。
世界树啊……这么些个绿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一把抓紧了手里的书,沧海则一下子把我向后拉了一把,挡在了我面前。
明明是该紧张的时候,心里却突然不规则的又跳了一下。
一天之内的第二次。我的心跳出轨。
他的刃上红光突显,我也捏破魔灵弹。
空中爆开了危机的味道。
他拉着我一边抵挡一边后退,退到一棵树下。
我被他用力一把按在了树上,他横在我的身前。
黑压压的一片绿乱,把我们淹没。
灵弹爆裂的莹光被怪兽们围积的黑影挡住,我放风击,放冰箭,缓不过气来就念催眠。他一刀一个结果着近前的绿乱。
那些怪象潮水一样涌上来又仆倒,我念咒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显得那样微弱。沧海死死挡在我身前,绿怪的尖爪划破他的前襟,血花在挥洒间喷溅出来,我扑在他背上,手伸到身前掩到他伤口上去,张口就念出了从练成后一次也没用过的急救术。
他想摆脱我的手,一脚踢飞身前那只绿怪,从来都温和的声音里出现了慌乱。
“不要用这个!”
我不理会,他的生命力只剩了三分之一,不念?不念?
怎么能不念?
身体象是没了皮囊的保护,灵力滔滔的流逝象是决堤的水。
我的灵力化做了他的血……
定定神,我眼睛有些晕黑。
绿乱还剩了刚才的一半。
他嘴里发出低啸的声音,一手撑住我已经摇摇欲坠的身子,长刃挥开了近前的两只绿怪。我喘了两口气,灵力还有一些。
低声念咒。
他大急,拼杀中还喊出来:“不要念了!”
我冲他笑了笑,幸好天黑,不然这种灵力耗尽的脸色是最难看啦。
幸好天黑他看不到。
完整的咒语念出来。莹蓝的护盾之光在他身上又撑了一层。
蓝光映他暗黑的面庞上,那肌肤闪着汗水的光亮。
我的眼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到几步远外的巨石。
“沧海……”我吃力的伸手:“跳上去。”
他一个侧踢迫开近前的绿怪,飞快扭头看了一眼。
我身子突然一僵,他一下子就感觉到,一刀刺死了那咬住我的绿怪。
痛……
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血液急速流出身体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一江!撑住!”
他一把把我扛了起来负在肩头,艰难的向那块巨石移动。
寸步难行。
绿怪们受伤后发出来的腥臭的味道,熏得我一阵阵的难受。
那块近在咫尺的石头,象是永远也到不了!
“沧海,扔下我,你自己过去。”
我坚定地把这句话说完。
如果只能活一个,那就让有希望的那个活着!
他不吭声,又迈了一大步。
绿怪吼叫的声音响彻一片。
伤口阵阵作痛,眼前更是模糊不清。
黑暗中一团黑影远远从那边山坡上跑来,速度奇快。
我一下子睁大眼,可是什么也看不清!
天,如果这只是绿乱的BOSS,我们谁也别想活着回去。
“生姜——”
那是个人!
是葱头的声音!
“葱头——”我放开喉咙喊,可是声音却象是被什么堵在喉咙里,根本没有传出去。
他明显是听见了,本来已经极快的速度竟然又提升一倍,向我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打法。
他的身体就是他的利器,没有一个花巧的动作,抬手动足间力道十足,凌厉的攻势却绝不生硬死沉,极灵活的,杀出一条血路向我们接近。
沧海的身子突然向前踉跄了一下,我从他肩上滑了下来,一下子掉在草地上。
同一时间绿怪的利爪已经踩在我身上。
失血太多的我根本不觉得痛。
沧海惨烈的呼声让我捡回一点理智,挣扎着想蜷起身子避开要害被攻击。
忽然身上重重被压住。
熟悉的气息撞进鼻端,沧海他扑到了我的身上,挡住了一只绿怪挥下来的利爪!
血腥气四溢。
“起来!笨蛋!”我口齿不清的骂道。他只是把我护得紧紧的,用身体做了我最后一层也是最坚实的屏障。
“一江!”
葱头的身影一下子穿越了层层的绿怪而跃入我的眼中。他手中的武器红光闪烁,将我们身边的绿乱全部扫倒。
他一把将沧海提了起来,然后又拉起我。
三个人终于退到了岩石上。
绿怪围着石头乱转,虎视眈眈的红眼里全是凶光,却只有一个小小缺口可以上来,葱头就站在那个缺口上,长刀旋舞,血肉横飞。沧海就靠在我身边,身子沉重,看得出来失血又脱力,还是把我挡在身后。
我喘了两口气,才顾上摸口袋里。
还有最后一个红瓶子。
我撕开瓶口,递到沧海嘴边。
他已经顾不上说话,把补血水喝了。
绿怪的的数量已经不算多了,葱头打得游刃有余:“你们两个倒是有闲情儿啊,神殿中午才发出警告说今天有绿怪在这里出没,你们马上就来逞英雄!”
“中午?我上午就出来了!”我一边大喘气一边跟他斗嘴。
不过,他的声音倒是不乌鲁乌鲁的了。
我迟钝得才发现他头上的绷带全拆了。
全身的骨头都象是要散开了一样。
我重重向后一躺:“打完叫我一声,我要补个觉先。”
葱头哇哇乱叫:“小样儿,不起来帮忙还睡觉……”
我只坚持到说完刚才那句话。
排山倒海似的疲倦一下子压过来。
眼前一团黑。
养病
后来我问过才知道,因为沧海那天伤也挺重,所以是葱头把我一路扛回了精灵村。
我在床上躺了两天一夜。虽然无聊,但是享受了精灵村的豪华病号饭待遇。然后沧海比我早一天下床,过来看我。
他脸上也包着绷带,当然没有葱头当初包的那么离谱。可是看他头上那乱七八糟缠的,我实在是忍不住想笑,一笑又牵到身上的伤口一跳一跳的疼,于是一边呲牙咧嘴一边哀哀笑。等他开口说话,我又笑出来,他现在说话很不利索,严重漏风。
“汤好雪了马?”他说。
我一时没明白,青溪在一边儿解释:“他伤不重,就是灵力过度消耗,再休息一天应该就好了。”
我奇怪的转头看他:“你怎么会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伤重不重。”
青溪用耐心的口气跟我解释:“因为我们都是法师,所以对彼此的状况肯定比较了解。”
哦。
“你好些了?”我问他。
沧海说:“好托了。”
我的反应就是,笑。
闷笑大笑狂笑。
酷酷的暗精变了大舌头。
青溪看我们一阵子,忍不住赶人:“哎,你要再不走,他非把伤口笑裂了不可。”一边把沧海推出去。
到了门口,沧海又伸头回来:“好好养伤。”这四个字很用力,说得字正腔圆。
我点点头,他才走。
刚把门合上,又一个人进来。
我本来已经躺回枕头上,一看到进来的家伙,立马儿坐直。
哇咧!
这个,这个……
这个漂亮得不象话的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往门口儿一站,那风景就别样好,虽然大家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可他就硬是比人家耀眼,整个人跟会发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