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我么?”皇似水的眼突显一些伤感,“我去办些事,办完后自然会找你们会和。”
只是怕,这会和,许会变得遥遥无期。
“那……”秋澜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这是他第一次吻他,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你一定要回来。”
皇似水依旧淡淡地笑着,却不留下任何承诺,转身离开。秋澜望着离去他的背影,明知他有可能一去不回,却也未曾阻止他,有些事,终究是要解决的。
界河畔,彼岸花千年如一日地盛开,经风吹拂,似一排排海浪,奔涌着,风送花香,四处弥漫。
皇似水伫立在彼岸花丛中,黑色的衣袂随风翻飞,与殷红的彼岸花相配,形成一幅诡异而又艳丽的画面。
冷翊凌凝神望着他,又想起千年之前,他也是如此时一样,站立于彼岸花丛中,衣袂翻飞,俘获了他的心,只是那时的他,有一头长及腰际的蓝发,笑容也不似现在这般冰冷。
“天帝大人,大战在即,你还有心思向其他事情么?”
他那邪魅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嘲讽以及疏离,紫色的双眸里,不含一丝笑意。
冷翊凌叹了口气,道:“水,你不适合黑色。”那黑色过于冰冷,他的水,应该是淡淡笑着,始终温和恬淡的。
皇似水瞥过他齐腕割断的手,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天帝大人倒有这份闲心关心起在下的衣着来了,令在下实为惶恐,不过这等小事无需您操心。”
他明显的疏离的话语,令冷翊凌尤为心疼,然而错在自己,也是理应受这份惩罚。
“水,所有的事我都听皇甫平浩说了,一切错在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本应拒绝你的好意,毕竟我喜欢双方凭实力而战,然而——”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实在是太恨你……”
他的双手迅速结好一个手印,咒语念罢,黑色的光柱从地底喷涌而出,直上天际,并且迅速弥漫,遮盖过太阳。
“水,你不可以这么做……”
这是开启枉生之门的法术,枉生城内聚集着无数枉死的鬼魂,无论仙魔,一旦落入枉生城内,便会被禁锢住法力,然后任由鬼魂折磨,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啃食自己的骨肉,无休无止。他阻止他,并不是他怕,而是依皇似水现在的法力,根本不足以开启枉生之门,冒险开启的话,最后只怕连他也会身陷危机。
然而阻止是来不及了,他的双腿已被枉生城内的枉死鬼牢牢托住,他看见皇似水眼里闪出兴奋的光芒,忽然平静下来,他没想到,皇似水竟是如此恨他,他即有能力开启枉生之门,也应该有办法不使自己陷入危机。他本可以逃脱,却任由枉死鬼将他一点点拖入枉生城,他向着皇似水绽开一抹笑,轻轻地吐出一句话。
煞时,浓稠的黑,尽数消失,一切归于平静,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皇似水喘着气,他的心,还在为他刚才所说的那句话悸动着。
“啪啪啪”掌声响起。
“魔王可真是厉害,在一般法力都没有恢复的情况下,竟然能开启枉生之门,在下实在是佩服。”
皇似水不用想都知道,这个令他讨厌的声音的主人是谁。
皇甫平浩到也不在意他无视的态度,径自将手里的锦盒举到皇似水面前,果不其然,见到皇似水脸色微变,他伸手去夺,却被皇甫平浩躲过。
“把他还给我。”
不管皇似水的怒目而视,皇甫平浩将锦盒打开来,锦盒里便赫然显现出一截齐腕割断的手掌,他神色悲凉地抚摸着手掌,道:
“你应该记得吧,在最后的决战中,是这只手,将冰冷的剑送入你的体内,然后你也将剑刺入了这只手的主人的心脏,对不对?”
皇似水不发一言,这段沉重的往事,令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你一直恨他,恨他的不信任,恨他怎么狠下心对你下手……”
“你到底想说什么?”
被打断的皇甫平浩也不恼,“我只是想让你看样东西。”
那只躺在锦盒里的手有些异样,手背上慢慢地呈现出一个深色的圆形黑斑,一只黑色的小虫,缓缓地那黑斑中爬出。
皇甫平浩望着抑制不住颤抖的皇似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现在你明白了吗?”
这虫子名为控行虫,顾名思义,便是能控制人行为的一种蛊,想必是当时皇甫平浩在他与冷翊凌厮杀之际,趁冷翊凌不备之时,放入他手中,继而控制他的行动。也就是说,冷翊凌杀他,是无心的,而他,却是确确实实杀了自己的爱人……
皇甫平浩满意地看着皇似水的反应,转身离去。
若不是你,跟他在一起的便是我,是你抢走了他,你理应受到这样的惩罚。然而又有谁见到,他清艳的眼角,有泪滑落……
皇似水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一股气,闷得他发慌,只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角的泪水,滴落的地方,盛开出一朵美丽的彼岸花。
他又想起冷翊凌最后那句话,他没听清,但看那口型,分明是,我爱你。
“凌,我马上就救你出来……”
第62章大结局
一千年后——
天庭翠微宫的花千年如一日地开着,花藤交错着,绵延到各个角落,五色的花边簌簌地落了一地。最显眼的要数正中间的纯白玉台,那被鲜花簇拥着,安静地躺着玉台上的人儿,及腰际的蓝发柔顺地披散在周围,双手交叠地放着胸际,他睡得安详,双目紧闭,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可谁曾想,他已维持这个样子达千年之久。
千年,对仙人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可对于冷翊凌来说,这千年无疑太漫长的。他几乎是掐着每一秒来算,无时无刻不盼着他的爱人能醒来,哪怕只是动一下手指头,他也开心。可是,什么也没有。他只是静静地躺着,对他所说的话毫无反应,苍白的脸上毫无生机。这或许,是对他的另一种惩罚方式吧。
他执起他微凉的手,想起千年之前的那天,他第一次开启枉生之之时,已是耗尽法力,可为了救他,他竟不顾危险,毅然第二次施咒,以致身体不堪重负,陷入沉睡,至今还未曾醒来。
傻瓜,他只需呼唤一声,他便会从枉死城出来,何必要折磨自己,或许真如秋澜所说,他是为了不使自己愧疚,善良的人儿总是这么傻,为了他的愧疚之情,竟人心让他的爱人等他千年之久,却还不愿意醒来。
“天帝大人,长老要见您。”
忽然而来的隔空传音,让冷翊凌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放下皇似水的手,然后轻吻他的眉眼,柔声道:“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那置于玉台上的白皙的手指,有微微颤动。
“娘子,娘子,你等等我嘛……”
听到身后的喊声,冷绯宣不仅没停下,反而加快脚步,身后是一大麻烦,他才不要跟他扯上关系呢。
“啊……”
后面传来一声惨叫,并伴随着肉体亲吻大地的声音。
“娘子,好疼啊,好疼……”
冷绯宣翻翻白眼,无法,只得返身,将坐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人扶起来,拍干净他衣服上的灰尘。
“娘子,我就知道你会心疼我,好感动。”
上官允清就着冷绯宣的力道站起身来,娃娃脸上充满感动之情,为了配合,他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里蒙上一层湿润的雾气。
冷绯宣对他这一副模样顿时没了脾气,只得由着他挽着自己的胳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
天界跟人界的时间划分方式毕竟是不同的,所以冷绯宣差不多只是人间孩子七八岁的模样,而在人间生活了几年的上官允清,自然比他高出半个头,这也是冷绯宣特别计较的地方,因为自他懂事起,上官允清就不止一次地宣布,我比你高,所以我是相公,你是我娘子。这样的谬论,着实令他气恼。
“娘子,你要去看小水哥哥吗?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嗯。”
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却令上官允清如吃了蜜一般。
说起来,上官允清的称呼很奇怪,他管他叫娘子,又管他爹叫哥,不是应该称他爹为……啊,不对不对,谁是他娘子来着。冷绯宣在心底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番。
“哥哥这是要去看爹爹么?”
拐角处,突然传来的邪魅的声音,让上官允清打了个寒颤。紧接着,便见着那跟冷绯宣有相同的银发,相同紫眸,除了眉心印记不同,哪都相同的人站在拐角处,邪魅的笑着,不是冷绯旋,还会是谁。
上官允清往冷绯宣那边靠了靠,说起这冷绯旋,虽然外貌,气质与皇似水相像,但性格方面却更像冷翊凌,阴沉又阴森,特别是经常挂在脸上的狐狸笑,总会令人有股被算计的感觉。还是他家娘子好,虽然外表冷冰冰的,其实性格是很温和的。
“你也要去吗?”
虽然上官允清一直在心里祈祷他别答应,但上天毕竟是不会眷顾他的,冷绯旋点点头,还‘恰好’走在他旁边,有一股寒意,蔓延到了上官允清的全身。
“允清嫂嫂,”他突然靠近上官允清的耳际令他吓了一跳。
“怎么?”
他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令他的心里直发毛,他貌似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也没破坏过他的东西,他一直盯着他,到底是做什么?
“弟,别捉弄他了……”
冷绯宣终于不舍上官允清如此担惊受怕的模样,出言制止。
“呵,好吧好吧!”
什么嘛,竟然是捉弄他的,亏他紧张个半死,把他从小到大做的坏事都回忆了一遍。他狠狠地瞪了冷绯旋一眼。
此时翠微宫气氛极度压抑,冷翊凌的手紧握成拳,面色苍白。
“父王,这是怎么回事?”
绯宣望着空着的玉台,紧张的问道。
冷翊凌不发一言,紧咬着牙关,抑制体内的暴动。
绯旋观察着四周,道:
“父王,先别急。这翠微宫的结界是您亲自设置的,若是有人进去,您必定也会感觉到的,您若是没有感觉,就说明爹,还在里面……”
一句话,令冷翊凌幡然醒悟,他匆匆往花园走去,果不其然,在那棵樱花树下站着人儿……
他缓缓走向前,拥住他单薄的身子,埋首在他的脖颈处,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香气,此时的激动,已不是能用言语表达的了。
皇似水握住他一双完整的手,感受上面脉搏的跳动,眼里,尽是淡淡的笑意。
以后,会很美好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