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亚季看着范翔奕的背影，脸上出现复杂的表情。
＊　＊　＊
「喂！发啥呆啊。」欧阳柴从夜亚季背后狠狠的巴了一下他的头。
「呜......好痛。柴，你是经期不顺喔？一大早火气这么旺。」夜亚季揉着头哀怨的说。
「去你的，我就是不顺怎样？」说着又打了他一下。
「好啦！我投降。有什么事吗？」怕被打死的夜亚季决定先道歉，否则以他有限的大脑容量，应该是敌不了欧阳柴的阴险性格。
「对！被你一搞，害我差点忘记要说什么，今天晚上我要去你家吃饭。」欧阳柴的语气完全没有征询，听起来就像在陈述一件事实。
「咦？好是好，不过为什么？」虽然说之前欧阳柴也会在他的邀约下一起吃饭，不过这还第一次他自己开口说要来。
「哎呀，说到这个就伤心了。我娘他们今天竟然说要我去吃相亲宴，我逼不得已只好说今天已经跟人家约好没空，就逃来学校上课了。」反正胡扯跟装死也是欧阳柴的强项之一。
「哦，你也很辛苦嘛......啊！不过翔奕今天也会来，应该没有关系吧，反正也都认识。」夜亚季同情的说。
「唷！翔奕啊，你们是什么时候偷偷的趁我不注意，迅速发展成这种关系了？」暧昧的笑了笑。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只不过是不错的朋友......」夜亚季有点心虚。
「我倒是没有那种下班就会去窝在我家煮饭看电视的朋友呢！」笑得有点机车的欧阳柴凉凉的说。
「就刚好住在对面......」呃，讲了一个自己都觉得烂的理由。
「好啦，不闹你了，以免你晚上下毒谋杀我。我去上课啰，晚点见！」难得今天心情不错的欧阳柴没有继续追问。
然而被欧阳柴一说，夜亚季开始有点疑惑了。我跟翔奕，应该只是感情很好的朋友吧？虽然才刚认识两个月。不过，翔奕呢？他是不是也是这样想呢？想起昨天他说的那句「可是我不忍心」，心口有点热热的。夜亚季完全没发现自己已经不自觉露出甜蜜的笑容。
希望今天晚上柴不要找翔奕的麻烦。看着柴那对狡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唉，那些觉得柴是好人的人，眼睛八成都瞎了。
第四章
下课之后，欧阳柴跟夜亚季两人一起到超市去选购食材，回家的路上刚好撞见准时下班的范翔奕。
「唷！好久不见，范先生。」欧阳柴对着范翔奕打招呼。
「今天柴说要来我家吃饭，所以我们就一起回来了。」看到范翔奕疑惑的表情，夜亚季自己就解释了起来。
「那很好，人多比较热闹。」范翔奕面带笑容，自然地说着违心之论，他越来越佩服自己的演技了。这几天倪智冶迷上测试大脑想法的网络游戏，说在输入他的名字后，测出来整个大脑出现的都是谎言，呃......看得范翔奕无言以对，反驳的话完全说不出口，只觉得，这个东西的精确度还真是高达百分之百。
三人回到家后，夜亚季围上围裙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虽然是个大热天，但是欧阳柴说想吃火锅，他想想今天人比较多，吃火锅也不错。
客厅沙发上，欧阳柴缩在一角努力的切换着电视频道，另一边的范翔奕则是捧着自己的笔记型计算机处理一些未完成的公事。自从可以来夜亚季家共度晚餐之后，范翔奕就不想把自己的生命浪费在公司里，宁愿带到夜亚季家来做，就算不交谈默默做着自己的事也好，让夜亚季越来越习惯他的存在。他喜欢夜亚季泡茶给他喝、喜欢这种流动在空气中的平静。
夜亚季和范翔奕表面上看似相安无事，其实欧阳柴私底下一直观察着这两个人。他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这两人看起来像是很熟稔的朋友没错，但是，相处模式总觉得比较像老夫老妻，对于对方的存在似乎已经很习惯。不过欧阳柴很确定两人绝对不是情人关系，没有任何暧昧的举动、没有任何的身体接触，当然也没有任何念心巴拉的爱语。看了看旁边的范翔奕，哼，你也真忍得住。恶作剧的心蠢蠢欲动，可爱的眼睛像在算计什么似的转来转去。
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火锅料，不断冒出白烟的沸腾汤底，让人看了觉得快要发汗，于是夜亚季将室内冷气调到二十二度，避免大家吃到飙汗。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大热天吃火锅开冷气，就跟冬天硬要开电扇盖棉被有异曲同工之妙，都很蠢。真不知道欧阳柴是在想什么。
今天的欧阳柴从吃饭开始一直都很可疑，主动说要帮他倒饮料就算了，竟然还边用恐怖的阳光笑容帮他夹了一堆菜，奇怪，难道真的如此怕他会在锅里下毒，所以每种都要他先吃吃看吗？不过话说就算自己要下毒，也会自己先吃下解药好不好？哪有那么笨的人会毒死自己。
夜亚季一边天马行空乱想，一边低头吃着满满的火锅料，过长的浏海眼看就快浸到碗里。
「前面头发该剪了吧，太长了。」欧阳柴忽然伸出一只手把夜亚季过长的头发拨到耳后，一边用宠溺的温柔语气说。
夜亚季瞬间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心想今天是怎样，柴撞到脑袋了吗？一旁的范翔奕看不出是啥表情，但是好像不太开心，身旁弥漫着一股低气压，夜亚季战战兢兢的吃火锅，心想还是快将柴送走，今天他怪怪的。
「范先生，你有没有女朋友？」可惜，欧阳柴才不会错过如此有趣的事，马上丢出一句莫名其妙不相干的话。
「没有，谢......」范翔奕刚要说谢谢他的好意，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那刚好，学校有好多年轻单身的美丽女老师喔，成天巴着我要我介绍帅哥给她们认识，您刚好是个不错的人选呢，你说对不对啊，亚季？」欧阳柴灿笑的看着坐在身旁有些僵硬的夜亚季。
「这......学校的女老师真的很多都年轻貌美......」夜亚季有些尴尬的回答。
「欧阳先生，你为何不自己留着呢？如果真如你说的那么好。」范翔奕看了眼夜亚季。你......明明应该知道我的心意的，但是，还是想把我推给别人吗？推给你们口中那些年轻貌美的女性。
「呵呵，你也知道，跟她们太熟，已经当不成情人了。肥水不落外人田，所以当然要把好康介绍给你。」欧阳柴说了一个很鸟的理由。
「太熟真的就无法当情人吗？」范翔奕喃喃自语，有点沉思了起来。自己若是继续跟亚季这样迂回下去，是不是就会落得如此下场？
「呃......我们就结束这个话题吧。好像吃得差不多了，我收拾一下，柴，时间有点晚了，你要不要......」意思很明显，快滚吧你！
「亚季，今天让我住你家吧！我不想回去了。反正你有多一问房不是吗？」任性的一句话，让想快送他走的夜亚季希望破灭。
「嗯......是这样没错，不过，你今天不是没带换洗衣物吗？」夜亚季还在做临死前的挣扎。
「哎呀，有什么关系，就先换你的衣服啊，又没差。反正在学校大家早就认为我们有一腿，不如这次就宣布同居交往好了，说不定从此再也不用相亲，太完美了！」欧阳柴笑着说出让当场所有人傻眼的话。
「柴......你......」夜亚季开始结巴。
「不行！」范翔奕马上反驳。
「哦？什么不行？是住这儿不行还是交往不行啊？」欧阳柴痞痞的笑着。
「你要住这儿无所谓，不过交往不行，因为，亚季是我的。」脱口而出的完全是坚定、不容怀疑的语气。
范翔奕想，也该是坦白的时候了，很明显这小子就是在整他，不过这样也好，让他终于可以说出心里藏很久的话。
夜亚季看着范翔奕，心想，刚刚那番话，算是告白吗？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你们好好休息。」他决定让夜亚季自己想想，虽然一方面也是不想听到夜亚季说出拒绝的话。
整个空间只剩下欧阳柴的窃笑声。
「喂，你是故意的吧。」夜亚季淡淡的说。
「是啊，没错。」大方的承认，反正他自认没说错话。
「唉，你说，这样我明天开始该怎么面对他啊？」夜亚季无奈的说。
「这就要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要跟我说那种不当情人可以当朋友的蠢话，当两个人其中一个对对方存在着朋友以外的感情时，根本就当不了朋友，也就是说对方根本就不想当你的朋友。知道对方感情后，还硬是要对方当朋友的人，太自私了。」欧阳柴难得严厉的说。
「柴，这我都晓得......」夜亚季闷闷的说。
他就是因为爱情道德观很强才会苦恼。他坚信不能为了寂寞谈恋爱、不能为了同情谈恋爱，一定要喜欢对方才能谈恋爱，否则最后只会造成双方的痛苦而已。
「我想先洗澡了，衣服交出来。」觉得有点累的欧阳柴，瞬间又变回平日一副大爷模样，努力的压榨夜亚季。
「咦？你真的要住下来喔？」夜亚季以为他在开玩笑。
「废话，人家说话要专心听啊。」翻了翻白眼。
「好好好。」夜亚季笑了出来。对嘛，这才是平常柴的样子。
「还有，我要喝茶，可以助眠的那种，快去泡。」难得有人可以使唤，要好好利用一下。
「好好好，还有什么吩咐啊？」夜亚季轻笑着说。他总觉得欧阳柴只有在虐待自己的时候比较有人性，感觉就像恶作剧的小孩子，平常在外总是受瞩目的他，似乎不太容易相信别人，这点大概只有身为好友的他才会晓得吧。又是一个寂寞的人......怎么他的身旁尽是怕寂寞的人？该不会是物以类众吧？话说回来，其实应该没有不怕寂寞的人吧，只不过自己比较能适应寂寞罢了。
「这么听话？乖......」欧阳柴完全把夜亚季当小狗般摸摸他的头。
两人就这样边打闹、讲些没啥建设性的话，之后各自洗澡、喝了一些花草茶后便就寝了，谁也没提起刚刚那件事，彷佛一切就是错觉。但是，夜亚季很清楚，醒来之后，那件事并不会像梦一样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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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夜亚季总觉得好像哪边不对劲。自从那天，范翔奕斩钉截铁的说「亚季是我的」之后，已经三天不见范翔奕的人影，没有来夜亚季家，但似乎也没有回他家。
每当夜亚季回家之后总是不自觉的往对面阳台看，可是，等了一整个晚上也不见他亮灯，难道范翔奕在躲他？产生这种想法的夜亚季，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刺痛，他怎么可以这样丢下一句话就从此消失不见？那么这样一直苦恼的自己不就跟笨蛋没两样？会不会他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会不会他只是想整整柴而已？会不会......
站在厨房准备晚餐的夜亚季，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以往总是在那边默默处理公事的范翔奕不在了，房子里好像少了什么。习惯......真的很可怕，它会慢慢地侵蚀一个人，让你无法再回到原本的生活。
夜亚季心想，也许......我是喜欢着翔奕的吧？
喜欢他专心做菜的样子、喜欢他总是在看完我备课内容后温柔笑着说「你是笨蛋吗？」的表情、喜欢他笑着嫌自己坐没坐相吃东西又吃得满桌都是、喜欢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边喝茶边看电视、喜欢他们总能不自觉说出同样的话、喜欢他总是能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好喜欢......
吃饱后，躺在沙发上滚来滚去的夜亚季，忽然起身。
「好！决定了，打电话给他。」
夜亚季马上拿起手机，就在准备要拨出的时后，忽然大叫，天啊！竟然没有范翔奕的电话！对了！名片......死到哪去了？呜，只有倪智冶的。
「打给智冶好了，问问看。」夜亚季这时已经整个豁出去了。
电话持续响着，久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拨错了的时候，对方接了。
「您好，我是倪智冶。」客气的语音从那头传来。
「智冶，我是亚季啦！还记得吗？」毕竟后来都没联络过。
「喔，是亚季啊，当然记得，怎么了？」他很意外会接到夜亚季的电话。
「我想要问你有没有翔奕的手机号码......」夜亚季有点腼腆的说。
「翔奕的啊，有是有，不过他最近去大陆看展览了，大概要两星期后才会回来台湾，他没跟你说吗？」哎哟，这两个人果然发生了什么。
「咦？难怪......那我知道了，电话还是麻烦给我一下，谢谢。」夜亚季松了一口气，看来范翔奕并不是在躲他，那就好。
收起电话后的夜亚季心想，等范翔奕回来一定要好好跟他说。
就在此时--
身处大陆某五星级饭店的范翔奕，正一边躺在床上无聊的转着电视，一边吃着饭店的客房服务餐饮。很多男业务都喜欢到大陆出差，因为大陆厂商都会招待业务去酒店，可是这些对范翔奕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一方面是他不喜欢女人，一方面则是不喜欢那种充满虚假的地方。
最近都阴雨绵绵的北京，让人觉得烦躁。开了瓶啤酒，范翔奕缓缓的走到窗边，从十几楼的高度望着这个城市，在这繁荣市区下隐藏的是无限商机，也难怪越来越多人要往这边发展。夜晚掩盖住了白天存在于这城市的乱，现在面前的一切，看起来是这么的虚幻而美丽。
可惜他根本就无心待在这个地方。
唉，他叹了一口气。
那天当他从夜亚季家几乎落荒而逃之后，说不后悔是骗人的。他是很想对夜亚季坦承自己的感情没错，但是在那种情况下似乎有点草率，不过当时忍了一整个晚上，差点被自己的醋给淹死，即使明明知道欧阳柴那小子是随口乱说的，自己却还是控制不了的往陷阱里跳。
当时，从夜亚季眼中看到惊讶之情的自己只能苦笑。果然，亚季对自己没有朋友之外的感情吧。仍然抱着一丝希望的范翔奕决定先稍稍给夜亚季一点时间，因此在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起电话拨给倪智冶。
「喂，明天我想一起去大陆看展、见厂商。」
「你不是最讨厌去大陆的吗？你跟亚季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这样，拜拜。」范翔奕迅速切断电话。倪智冶这家伙平常好像很恍神，但是偶尔出现的敏锐，常让人冒出冷汗。
唉......他又叹了一口气。
仔细想想，一般人忽然被朋友告白应该都会受到很大惊吓吧？况且他们也才刚认识三个月。
不知道回去之后会怎样，也许奇迹出现，亚季会接受自己，也许亚季会当作没发生这件事继续当朋友。
亚季，我好喜欢你。
喜欢到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继续当你朋友的地步。
生平第一次，范翔奕如此期待奇迹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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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东京。
「APN跟我们的合约也差不多定案了，最近已经开始下单，改天你要不要抽空去台湾验个货，确认一下品质，顺便绕绕他们工厂？」川田说。
「嗯。」蓝润旬简洁利落的回答。
「这次，你要去找他吗？」川田摸着手表随意的问起。
「嗯。」点着头的蓝润旬，目光有点飘邈。
「真冷淡，你回答超过三个字会死吗？」川田的嘴角有点抽筋。
「......也差不多够久了。」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次随你要去多久都好，一个月内出现在日本就可以了。」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的川田说，等着看蓝润旬有啥反应。
「我会努力度假的，谢谢。」对方完全以下属口气回答。
蓝润旬默默的走回座位，今天的他心情不是很好，昨天晚上，他忽然梦见了之前跟夜亚季提出交往的片段画面，有点破碎的记忆，他已经不太记得了，但是，当时如此深刻的心痛，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亚季，你应该还住在那一起买的公寓里吧？
我们，到底几年没见了？五年......还是六年？
时间过得太快，我也记不清楚了，之间也都没有联络，你还记得我吗？
忽然看到我的你，会有什么反应？
这些年我变了，你呢？
自从离开台湾之后，只身前往日本的自己虽然很孤独，不过，适应新的环境跟工作，让自己忙得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它事情。加上下班之后公司同事常会约去喝酒吃饭，回到家都已经十点多了。
每天都是重复着在工作跟睡觉中无限循环，之中，虽然也有不少男男女女对自己表示好感，但是当时的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接受其它的人。他需要的，只是短暂的肉体关系，其它的，他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