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停板之男——李葳
李葳  发于:2010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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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勋暗自发誓,不管是谁,都别想将这抹幸福的光彩,自梁又桦脸上带走。

「梁又桦。」

「有!」

「现在你对我的『心意』,还有没有任何的怀疑?」可以大声反问的感觉,真爽。

青年很快地摇了摇头。

「很好。」

风水轮流转。卫勋笑嘻嘻地扬起一道冷峻的眉。「那么,轮到你给我招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约冉权琛见面的事?是谁告诉你的?该不会就是冉权琛吧?!」

「是他没错。」

「我就知道!那死性不改的混球,专门爱兴风作浪!」卫勋脸色一变。「他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要你到『今鑫』上班?那家伙的话信不得喔!不管他给你多高的酬劳、多好的职位,你都不可以答应!」

梁又桦皱起了眉。「他找我上班?」

「你们柴前辈的前车之鉴不远,你应该还没有忘记吧?」再次钉他钉子。

「但是……」

「没有『但是』!去他那里上班,你就会被当成饭后甜点一样,可有可无地被吃掉了,你万万不可考虑!」还但个头咧!

梁又桦摇着头,指着卫勋,无奈又好笑地说:「他告诉我,他想挖角的人是你耶!」

「哈啊?」

4、

「真不知道那家伙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两个人将各自听到的「版本」说出来,相互比对,卫勋忽儿摇头、忽儿叹息。

「好像是国中小女生,在A的面前说B的坏话,在B的面前又说A的坏话。难道他以为这么做,就可以破坏我们两个?」

又桦苦笑着,「事实上也达到效果了不是吗?一想到自己明知道此人的话不可信,竟还是被他挑拨了,越想心中的怒火就越旺。气的是自己怎么那样没大脑,竟会怀疑起老板来了。」

「我也有不对。照片算什么,反正都摆在他那儿N年了,不要去拿回来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只要我没给他这机会作怪,他又有什么办法可想?」

卫勋吐吐舌。

「年轻时脸皮薄,现在他要不要散布,老子都无所谓了。即使让人看到又怎样?面摊老板的激情照Who cares?我想他也知道这点,才会这样轻易地就把它还给我吧。」想拿回来,卫勋不是怕他威胁,单纯是奇檬子老大,很不爽。

「为什么老板不找我陪你去?」又桦倒不这么以为。让对方握有把柄的话,一辈子都得矮对方一截。

「……」撇开头,卫勋的耳根红了。

「我想起来了……」又桦把他的脸转回来面对自己。「你曾说过什么更在乎我的,那时候我没能理解,该不会你是为了我而破坏我们之间的约定?」

卫勋在那双紧迫盯人的黑眸下,举白旗招了。「你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我怎么能为了自己过去的愚笨,要你跟我蹚这趟浑水?再怎么说,冉权琛现在不比当年,是个招惹不起的人物。你与他起冲突的话,对你有坏无好。」

哑然了片刻后,又桦放柔了声音,内疚地说:「而我居然还怀疑老板不在乎我,我真是个笨蛋。」

就是这样,卫勋才不想讲。会为他设想,当然是自己爱他的缘故,没理由要让又桦为了自己一厢情愿的「爱护」而心生歉意,否则他们两个光是成天在那边「对不起」、「谢谢你」,永无止境地客气下去,还要不要做别的事?

一咂舌,卫勋揪住又桦的衬衫领子,把他拉过来。「有空在那边唉声叹气、道歉对不起的,不会用你那张闲闲没事干的嘴巴来亲我吗?这样子,你欢喜、我快乐,不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了吗?亏你还是赚钱大师,怎么不懂得在爱情上面多赚一点分数呢?有你这种笨徒弟,师父不累死才怪!」

「是的。」黑眼笑咪咪的。「只可以亲嘴吗?」

吓!「你是吃了什么神仙大补丸,精力这么旺盛啊?!」

一副他干么这么大惊小怪的表情,「普通」人在这个年纪,不都是这副饿狼状?

「因为老板说要努力地赚分数,我当然得日夜打拼喽!特别是,现在我手中握有一张绝佳的王牌。」

又桦低沉地在他耳边说:「老板敏感好色的身体是我最得意的助手。不管我摸什么地方,老板都会露出极有感觉、非常舒服的样子,发出甜蜜的呻吟……真是迷死人了。」

双颊唰地胀红,悻悻然地睇他。「现在让你调侃,等我窃完你的床上秘技你就知道了,我不会老是当零号的,哪天就到轮你下不了床,给我洗干净屁股等着!」

又桦一点儿都不担心这个问题地说:「以老板的持久力和体力而言,现在光应付我就很吃力了,你有资格说这种大话吗?」

可恶!被看扁了!

在年轻力壮,后市看涨的小狼狗眼中,自己原来已经成了过气看跌、未老先衰的中年狼了?好,明天起就每天上健身房,等一个月之后,再来看看是谁在说大话。

「老板的心思真是容易被看穿。」

那又怎样?

始终在观看着卫勋表情上的喜怒哀乐,越来越有心得的又桦说:「假使世界上每个人都像老板一样好观察,我的日子就轻松多了。和老板在一起,我永远不必担心自己会表错情、达错意,怪不得我会这么喜欢老板。」

他到底想说什么?

「老板想锻炼身体的话,记得找我一块儿去,我们可以一起增强体力。」贼笑。

啊!「你,你增个屁!要那么多体力想害死人啊?老子还想在你的阳春面里放泻药——看什么看!我是『想』,又还没有那么做。总之,这样不公平,我命令你不许锻炼!」

要怎样应付「蛮牛大王」附身的卫勋?又桦现学现卖,立刻用自己闲闲没事的嘴堵住他嫌没好事的口,预备今天要夙夜匪懈地赚饱爱情。

「今鑫证券」总经理室里,来了一位不请自来的稀客。

精锐冷冽的眼,在听到青年淡淡地表达来意之际,不禁吃惊地挑起。冉权琛有些啼笑皆非地反问:「你跑到我办公室来的事,应该没跟卫报备过吧?他知道你跑来这儿跟我放话,一定会生气的喔,小朋友。」

莫测高深、不知在想什么的细长黑瞳,定定地望着坐在气派办公桌后方,无论财势,权力都远远在自己之上,实力雄厚的敌人。

「怎么跟老板讲,是我自己的事。这跟我请冉总经理不要再打扰老板平静的卖面生活,是完全没关系的。」

「听来我的小计谋并没动摇到你们的关系。」

「是的。我和老板比过去更了解彼此,现在非常恩爱。」

「特地来炫耀?」

「不。我是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

眼底渗出不悦的神色,冉权琛笑笑地说:「竟敢譬如我为野草?自我接掌『今鑫』以来,你是第二个大胆侮辱到我的家伙。另一个是谁,你应该猜得到。你们两个真的希望与我为敌的话,我很乐意奉陪。不要以为做路边摊很自由,我就没辙。三不五时有条子到摊子开罚单、有小弟前去讨些跑路费……整人的方法多得很。」

「这样不入流的把戏,不太适合掌管业界第一流证券行的总经理吧?」淡淡地讽道。

冷笑。「为了我想弄到手的东西,再不入流的把戏,我都玩过。」

「我懂了。」敛敛眉。「我也不是没有觉悟就跑到这儿来跟冉总交手的。我知道,光凭一句话就要让冉总远离老板、不要再介入他的生活,是异想天开。只要给冉总你想要的东西作为交换,这样冉总就愿意考虑吗?」

眯起眼。眼前的年轻人,和半年多前接触时又不太一样。他改变了,是什么改变了他?不,应该问,是谁改变了他?

「洗耳恭听。」

颔首。「冉总对我与老板,究竟是哪一边有兴趣,我不想去探究了,因为这样会落入冉总的圈套里。所以我跳出这个问题,直接找重点。你要我们之一加入你的阵营,替你效命,那么……我可以加入『今鑫』,假如冉总承诺未来不再介入我们的私生活,让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的话。」

冉权琛在心中微笑。其实他在等的就是这一刻。

打一开始,他便不对卫抱什么期望了。那家伙在几年前逃了,从战场上夹着尾巴溜了,说是不愿意受人操纵、支配,冉权琛却认为他根本就是怕弄脏自己的手去赢取胜利。

商场上,这样的看法太天真。

你可以做个君子,但也只有在敌人全部都是君子的情况下。问题是,在这业界有太多豺狼虎豹,像卫那样始终抱着天真想法的家伙,迟早会被淘汰。冉权琛从不认为自己背叛了卫的友情,他不过是给他上了严厉的一课(舍我其谁?),希望他能认清现实,可惜卫不受教,白白浪费了自己的一番苦心。

天分、才华。假使没有对等的野心、不服输的斗志,一名小卒永远翻不了身,成不了大气候。

相形之下,冉权琛现在看中的就是曾经深困在谷底,却努力翻身向上的梁又桦。

看着容貌秀丽的青年,时常会让冉权琛联想起当年(多么遗憾的字眼)还未对业界生态感到失望,跟自己一样一心想要出头天的卫。在如今已自甘堕落、颓废、邋遢的卫身上找不到的影子,却重叠在梁又桦的身上。

「这真是让我吃惊,是什么改变了你的心意?我以为你非常厌恶我,厌恶到不可能想投效于我,不是吗?难道是卫劝你加入『今鑫』?」

摇了摇头。「我想过了,要让一个敌人不再是敌人,最快速的办法,就是让敌人成为你的朋友。」

冉权琛觉得很新鲜地抬高眉。

「『W&S』虽然是我的东家,但我也没想过要在那儿待一辈子领退休金。我是投资经理人,只要哪里有投资者希望我替他们管理、经营,增加更多的财富,我就有工作。这不会因为我待在『W&S』或『今鑫』,而有所改变。即使BOSS不一样,我负责的仍是为客户创造最大的利润,就是这么简单。」

停下来一瞥。「但例外的情况不是没有,好比……万一上司胡乱干预我的私生活,很可能会造成我无法公私兼顾,进而替客户带来巨大的『损失』。」

哈哈地笑了。「你说的我懂了。你是敌人的时候,我管你那么多,直接摧毁,最好你给『W&S』捅出的楼子大到无法收拾。但你是我属下的时候,你的损失就是我的损失,我会多一分顾忌,是吗?」

「是的,这是我考虑加入『今鑫』的主要关键。撇开我个人对冉总的观感,就实务上而言,这是最有保障的一种方式。」

「你不怕自己会遭到与柴志升一样的下场吗?」放点话试探一下。

「老板也告戒过我这点。」走上前去,一手拍在桌子上,青年透澈的眸眨也不眨地直视着他。「如果不怕我告发的话,请便。」

冉权琛的脸色一变。

「我加入『今鑫』没有别的条件,只有这点我不会放弃。原则就是原则,我绝不做非法交易的帮手。」

「不必这么大声地说,我也能听见。」

一脸怃然。这点虽在意料之中,但仍是美中不足之处。怎么这些人都不懂,钱就是钱,只是从谁的手上移动到谁的手上的问题。合法交易或非法操纵,只要不是偷抢、诈骗,并无多大的分别。制订市场监督机制的功能,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断绝非法,充其量只是想在社会大众面前制造市场健全的假象罢了,不然也不会订一个发挥不了多大功用的假系统,提供少数人想钻就能自由进出的漏洞。

每个人都讲漂亮话,怎么就没人想正视事实呢?

话说,这儿毕竟是「今鑫」的总部,隔墙有耳,表面功夫还是不能缺少。

「『今鑫』可是业界龙头,怎么可能知法犯法地从事非法操作呢?」一笑,轻松否认。「可能是某些从业员自己的行为不检点,拖累了『今鑫』的形象吧!」

青年皱起眉头。「明明就是你——」

「我?」冉权琛故作讶异。「你有什么证据能说是我做了什么?你能证明那些人头户与我『今鑫』的关系吗?你有人证能指控我在背后操作吗?有的话,尽管到证管会或任何检察署告发,尽你身为公民的责任。我也是,身为『今鑫』总经理,我不会坐视非法不管的。」

青年的表情宛如吞下苦涩的黄连。

「言归正传,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冉权琛从桌后站起身,示意他跟自己步出总经理办公室。

他们越过规模比「W&S」大上三倍的交易营业厅,电子看板上无数红绿数字交错闪烁,一些散户正坐在看板前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今日的股盘。而隔着柜台的另一头,有多位营业员正透过电话、电脑处理着下单、卖单、交割事宜。

看到每个人埋头苦干、手忙脚乱的样子,今日的股盘交易量可预期。

离开交易大厅,冉权琛按下电梯按键。

「请问,我们要去哪里?」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电梯门关上后,冉权琛瞥瞥立定站好在门前,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的梁又桦。他端秀的侧脸流露着些许紧张,使他临时兴起了戏弄他的念头。

悄悄地掏出只有总经理才握有的电梯开关钥匙,将它插入操纵面板下方,一转。

轰地一声,电梯蓦地停住。

梁又桦旋过身。「这是怎么一——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有点独处的时间。毕竟在办公室里头,随时会被打扰,非常危险。在这儿,我们讲话可以比较没有顾忌。」冉权琛的唇角漾着朵不怀好意的笑,伸出手摸了梁又桦的脸颊一把。

「我和你在私底下没有什么话好讲。」以手背擦着脸颊,仿佛要擦掉他的抚触。

「这可不一定。我认为我们有许多话可说呢!」

以双臂支撑在电梯门上,高大的身材俨然像道铜墙铁壁般地堵在梁又桦前方,等于将他囚禁在自己与背后的门之间。

「卫那家伙没有和男人交往的纪录,问我这个夺定他处子的男人是最清楚的,所以他会和你在一起,一直让我很惊讶。你这可爱的翘臀有什么过人之处……我很想领教一下。」

梁又桦鄙夷地看着他。

「我喜欢把你这种充满性格的小美人,在床上你都是以这么性感撩人的眼挑逗男人吗?我敢打赌,那些男人一定很迷恋你吧?」舔了下自己的唇,冉权琛兴致高昂地以膝盖顶开他的腿。

笔直地看着他,不为所动,

「……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卫的,当成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冉权琛低头。

「庆祝我们即将成为合作伙伴,拿你的身体当酒杯喝个交杯酒,你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吗?」

当他的唇印上冰冷抿住的唇时,尖锐的刺痛立即从下唇迸出。冉权琛迅速地移开脸颊,舔舔发疼的地方,一股咸涩的滋味在舌端扩散。

「居然咬我?」似乎不相信世上有人这么不识相。

梁又桦呸地将带有他血液的唾沫吐出。「我随时都可以控告你性骚扰,冉总经理。希望你别再犯了。」

「呵呵,你以为我是被唬大的吗?男人被男人性骚扰,一定会是条八卦报热爱的新闻,不过你弄臭我的名,自己也得付出一辈子都被人嘲笑的代价,这未免太不划算了。」满不在乎地说。

「是的,通常大家都是这么想。但我的想法是——即使我们两人都身败名裂,只要冉总失去的东西比我多、跌得比我深,我就赚到了。」微笑。「摸个男人屁股却赔上辛苦到手的成功,冉总有这么笨吗?」

唇角扬起。「我对你越来越欣赏了,梁又桦。而且,越来越想把你弄到手。你真的那么喜欢卫吗?我可以给你的,比他多更多。」

「世界上有脑部整型手术的话,请冉总经理先去整整脑袋,我再来考虑。」客气地回道。

冉权琛放声大笑,接着掏出钥匙再次启动电梯,让它缓慢下降。

「我并不着急,征服的过程远比结果来得有趣。反正来日方长,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了解彼此。」

「冉总真是个梦想家。」

叮!电梯宣告抵达,开启之后,可看到一块占地约两百坪的空荡楼层。

「这边,是几个月前『今鑫』买下的办公空间。目前虽然还空无一物,但是下周开始就会有装潢人员进来装修了。我打算将海外基金部门移到这地方来,楼上太拥挤了,所以海外基金部目前在对街租办公室工作。」走向电梯大厅的大理石墙壁上,已经张贴好的施工图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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