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振豪没接话，他现在气得脑袋一片空白，以前被他整得半死的楚凌现下竟然反过来压制他，对他来说真是种莫大侮辱。

「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只要你不再攻击我，我就放开你，如何？」楚凌问道，他也不想一直压着席振豪，路过的行人都会觉得奇怪，搞不好等下会有人报警那就麻烦了，而且，他心里一点也不想跟席振豪有任何的肢体接触，那会拨动心中深处的刺，让他突突地痛起来。

以前的他自认为自己和席振豪是那麽样地接近，事实上他却离席振豪好远好远，远到自己被玩弄都不晓得，那感觉真是不堪到了极点。

「……」

等了许久席振豪仍是没有回应，但楚凌可以感受到对方已不再施力挣扎。

「那我放手罗，请你别再生气反击。」那样真的会像极了幼稚的小朋友，楚凌没有把心里的最後一句话说出，他松开了对席振豪的桎梏，然後飞快地跃开一大步跟对方保持安全距离。

席振豪坐在地上揉了揉自己的手，一语不发，他的脑袋从未这样杂乱过，尤其今天的情形实在是太超出他的所料，已往冷静沉着的自己今日却被楚凌几句话挑拨得无影无踪，真是太失常。

「你没事吧？我施力有掌握，应该不会把你弄伤的。」看来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楚凌怜悯地望着坐在地上恍惚不语的席振豪。

从过去席振豪就是一名强者，今天这麽惨不忍睹的模样肯定很难让席振豪接受吧！

「哼！」席振豪站起来，不羁且高傲的神情很快回到他的脸上，「我有那麽脆弱吗？倒是你回去好好冰敷你的脸吧！」

「啊!?」楚凌摸了摸自己的脸，痛楚袭来，才知道两边脸颊都肿胀得跟猪头一样，同时心里跟着一叹，原来学长还是跟以前一样厉害呢，刚刚自己到底挨了几拳呢？

回想方才的恶斗，楚凌还没数清互揍了几下，席振豪已拍净了尘土便离去了，楚凌只能望着对方的背影，眼中盈着淡淡的不舍。

◇

楚凌深深地反省自己，他觉得前几天对席振豪讲的话太重了，任谁被人骂了一定会生气的。

而且自己还挑了这麽隐晦难堪的事情讲，怪不得席振豪的行为会那麽地脱序。

玉琳那时已对楚凌说得明白，她根本就不怪哥哥，反正也没成功，只不过亲了嘴唇撕破了衣服被吓到了而已，玉琳希望楚凌别为了这件事去责怪席振豪，她只是觉得该是趁机会离开哥哥的保护伞下生活了，她要独立。

楚凌懂得玉琳的想法，他了解，所以他其实不该那样指责席振豪的，那是他们俩兄妹的事情，他真的没有资格介入。

这几天席振豪没有再过来，就像断了讯息，看来席振豪应该是去找别的徵信社寻人了，楚凌想着这样也好，本就不应该交集的两人还是莫再碰头。

只不过自己的心却乱糟糟的，好像有某个部分跟着席振豪消失了。

「老板，这个方子欣小朋友找到了。」莉莉递了资料过来，楚凌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上次高飞昀交待的工作。

「喔，好，你放着吧！我晚点过去交差。」看了看照片中清秀的人儿，难得高飞昀对这个人上心，楚凌希望高飞昀这次能定下心来真心地疼爱这位小朋友，毕竟过去他帮了自己很多，希望他们两个有美满的好结局。

将大半的工作整理好後，楚凌便拿着方子欣的资料去找高飞昀，结束後回程的路上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楚凌接起，暗想是不是哪位客户？

「楚凌，是我，我需要你的帮忙……」席玉琳的声音发着颤，似乎还带了点哽咽。

「玉琳，你怎麽了？」

「呜……他、他快死了……楚凌你快点救救他……」席玉琳忍不住地哭了出来，楚凌一听心脏吊得老高，像要从高楼上坠落，他忍不住地感到头晕目眩，血液一下子整个降到零度冰点。

是席振豪吗!?是席振豪受伤了吗？

不、不！不可能的！

「是、是你哥出事了吗？」楚凌不由得惊恐地回问，语音颤抖着。

「不、不是……是简大哥……他中枪了……有几个人一直跟踪我们……结果就……」

「蛤？简大哥!?」楚凌错愕，虽然对这麽担心简大哥性命安危的玉琳很过意不去，但，楚凌反倒心中糟糕地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那个他。

「总之，你先冷静点，打119吧！先叫救护车，我马上赶过去。」

「不行呀，简大哥是通缉犯，而且中了枪伤一定会被警察抓走的……」玉琳着急地回道。

什麽！天呀！怎麽情况这麽复杂。

「伤口在哪里？如果可以你先按住伤口止血，叫他意识保持清醒，我去找人帮忙。」

「好，你要快点喔……」

挂断了玉琳的电话，楚凌赶紧再拨了另一通，同时车子的方向盘迅速一转朝目的地毫不迟疑地开去。

死灰06

「医生，他还要多久才会醒呀？」

「睡饱了自然就会醒了，小芳，去切西瓜请大家吃。」

冰凉的西瓜很快端了出来，楚凌、玉琳以及医师、芳姐都围着边聊边吃。

「你这个无情的臭小子啊，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想到我们。」小芳重重地搥了一下楚凌的肩头道。

「哪有，我其实天天想到，可是真的太远了嘛 」

「什麽远，你连直升机都请得动了还怕什麽远。」

「那是跟朋友借的啦 」楚凌乾笑了两声，他晓得芳姐没其他的意思，就让她念念也不会少块肉，毕竟好像真的有一段时间没来拜访他们了。

也真多亏了有医生跟芳姐二人，楚凌有些客户不能见光，若受伤了无法就医只能来仁

爱诊所救命，不论受伤的是怎样的人，总归救人一命，功德无量。

「这位漂亮的小姐是谁？你的女朋友？」

「噗！」楚凌一听把西瓜差点喷了出来，赶紧澄清道：「不、不是啦，以前的同学，高中同学，她叫席玉琳。」

玉琳则是对话题没有什麽反应，一心系在昏睡的简大哥身上。

「喔，那这个满脸落腮胡长得像流浪汉的人又是怎麽回事？」好奇心永远过剩的芳姐又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楚凌转头向玉琳说道：「玉琳，你别担心，医生的技术很好，而且你朋友的伤都避开了要害，一定会没事的。」

「嗯，真的很谢谢大家，如果没有你们我真的不晓得要怎麽办才好……」玉琳深深地一鞠躬，由衷地感谢道，从小到大从未遇过这样的情况，不免慌了手脚，幸好有楚凌跟医生、芳姐的帮忙。

「不用谢啦，这本来就是我们学医的职责，玉琳，你要不要先换件衣服，我拿我的借你。」芳姐热络地道。

玉琳这时才察觉原来自己的身上都沾染了鲜红的血液，看来是自己抱着简大哥帮他止血时浸染的。

「好，麻烦芳姐了。」

待玉琳换好衣服後，她才娓娓道出自己与简大哥认识的过程以及後来的情况。

原来离家出走的玉琳一直被简大哥收留着，久而久之，玉琳也察觉简大哥其实是个面恶心善的人，他待玉琳很好，这段时间下来彼此皆有好感，情愫暗生。

楚凌听完後心中已暗下决定，他一定要帮玉琳，不然席振豪肯定又会来破坏。

◇

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楚凌一直处在做了一件大好事的愉悦心情中。

这天闲来无事的楚凌正翘着二郎腿喝茶看报，真是清爽的好日子呀。

「莉莉，来块蛋糕。」

「老板，蛋糕昨天已被你吃完了。」

「鱿鱼丝呢？」

「前天就被人吃没了。」

「X师傅卷心酥？」

「也没了。」

「啊!?那冰箱里还剩什麽？」

「什麽也没有，要补货了。」

「呿，那算了。」

楚凌继续喝他的茶看他的报，倒是莉莉耐不住地开口：「老板啊，你不是说席大帅哥会过来吗？都好几天了，怎麽还没动静？」

「你放心啦 他现在一定暴跳如雷，等他收拾好形象一定会来的，你放心，呐，地去扫一扫拖一拖吧！」

「啊，老板我突然想到有位客户预约今天要照顾小孩，我去看看详细情况。」

「你不是最讨厌带小孩的吗？」

没听到回应，原来莉莉说完後早就拎着包包逃了。

又过了片刻，门後的铃铛响了，楚凌正想说是不是莉莉改变心意要回来扫地拖地当总机，结果却是──席振豪。

虽然有心理准备这人的到来，不过乍见之下不免仍是一惊。

眼前这人似是有多天未眠，原本俊帅的面孔现下憔悴不已，眼里更是布满了腥红血丝，两颊消瘦，眼窝深陷，以往一丝不苟的头发随意披散，眼神黯淡无光。

楚凌的心居然一个刺痛。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说好不会再爱这个无情无义的人了，干嘛心疼他！

「他们在哪里？玉琳她到底在哪里？」席振豪进来劈头就问，来势汹汹语气却相反地无力。

「我不知道。」板起脸孔，楚凌仍是一贯的回答，只要跟玉琳有关的消息绝对不会透露给他知道。

「告诉我啊！」席振豪从未如此无助过，原以为找到玉琳的行踪把她身边那个来历不明的男的解决了，然後玉琳就会回来了，未料中途出现了程咬金，不仅把他们救走，还把他们俩个藏了起来，接下来不管再如何动用人手去寻找，却再也探不出一点相关的蛛丝马迹。

「你再问我也无用，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楚凌这回连茶也没倒给对方，他不让对方久留，目的在於明确地让席振豪了解，他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不知道！

「你别以为我不晓得是你在动手脚……」

「怎麽？席先生要威胁我吗？我这间小小徵信社席先生若看得上眼送给你也无妨。」

多日未曾休歇的混乱脑袋加上起伏难平的心绪，席振豪竟被扼得无话可说。

沉默片刻，席振豪对着始终都未曾抬头认真对话的楚凌道：「小凌，为什麽你不像以前那样……听话呢？」那语气多的是无奈。

「不许那样叫我！」搞什麽，现在改用缅怀的柔情攻势，开什麽玩笑！「别我跟说以前的事，你多提一次我就……」多恨一分啊……楚凌止住话语，他不需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真正心情。

「就怎麽？」席振豪放下剑拔弩张的气势，他知道楚凌真正的本质，他单纯他善良，吃软不吃硬。

「没有！请席先生回去吧！」楚凌『唰』一声摊开另一面报纸看道，不再理会席振豪。

席振豪改而坐在楚凌另一边，抽走楚凌手中的报纸道：「你的报纸拿反了，我都不晓得小凌喜欢反着看呢。」

「！」楚凌霎时胀红了脸，真是太丢人了。

「我知道你很怨我很恨我，你要我怎麽做才能消除你心中的怨恨？」

「只要我要求你我就必须说出玉琳的行踪，对吗？」楚凌屁股往旁一挪隔开两人间的距离。

「小凌还是这样聪明。」席振豪微笑点头。

「免谈，你当我还是以前的笨蛋吗！你可以滚了！我不想再看到你这张脸。」楚凌再度下逐客令，他真不懂自己为何会爱上这头虚伪无情、没血没泪披着人皮的恶狼。

偏偏这爱历经了那样惨痛的伤害後还是存在，可能是不甘吧！自己太过不甘心了，所以才会这样一直惦记着无法忘怀，久而久之成了自己还爱着对方的假象。

死灰07

身旁的重量减轻了，楚凌心想沙发上的那人终於要走了，自己话说得那麽绝，也许这次以後就再也看不到面了，偷看最後一眼吧！

就这一眼，差点把楚凌的心脏吓得从嘴里跳出来。

席振豪原来不是离去，而是站起，正巧楚凌抬头，席振豪便顺势地捧住楚凌的脸庞温柔地吻上去。

楚凌是吓呆了忘了反应，而席振豪则是尽情地努力吻着，他不信楚凌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贴近的气息有着淡淡的茶香，楚凌丰润的嘴唇仍跟记忆中一样地柔软，一接触的刹那遥久前的记忆跟着跃起挑动，四周的温度提高了，席振豪莫名地下腹一热，他想起过往那美好的滋味，撇开报仇不论，二人的肌肤相亲实际上是美好的，驰骋的当下是征服的告捷，紧接而来的快感时，他皆有若置身天堂的梦幻，心中同时也会泛着微微酸甜，顶极的舒畅且愉快，当下希望对方也能与自己一样享受到欢愉。

也因此，当初一有这样的奇怪想法时他才会用更粗暴的性爱方式去强迫楚凌，他不需要这样柔情的感触来控制自己，所以他减少前戏，甚至不再亲吻楚凌，只剩下粗鲁的动作及令对方痛苦的占有。

而今，输赢已不论，只想让对方有那麽一点点偏向自己的心就好，不再让楚凌那麽敌对，仅管固定对方脖颈的力道是强硬的，但席振豪的吻却是柔和的。

这个吻让二人沉醉了数秒，尚未吻得尽兴，席振豪舌尖蓦然一痛，只能急急退出放开对方。

「哇哇哇，我都被你搞混啦！你到底想怎样！不爱我又来招惹我，你想怎样！你到底想怎样!?」楚凌突地觉得无比委屈，大男人不可以掉眼泪，他只好双手捂着脸拚命深呼吸。

席振豪抹着嘴唇上的血沫，他被楚凌的利牙给咬伤了。

「我要见玉琳。」

「不可能！」楚凌放下掩住脸的双手眼眶红红地恶狠狠道。

「他是我妹妹。」

「我管你是不是她的哥哥，玉琳说不想见你，你就不能勉强她。你该放她自由了！」

「我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她很好，非常地好，你放千百万个心吧！」

瞪了几秒，席振豪明白再说无用，他只好泄气地道：「我知道了，我会再过来。」

席振豪出去了，楚凌则盯着已合上的大门心里不知该想些什麽才好。

◇

「玉琳，你哥真的不是普通的固执，你真的不需要跟他讲清楚吗？」电话中，楚凌相当颓丧地问道。

席振豪几乎每天都来，有时一天来好几次，好像是个大闲人一般，席氏企业的事务全不用处理，只要一来就泡在这里磨，更可怕的是磨的方法，完全不在乎还有没有别的员工在场，抓住了楚凌扑过来就猛亲，上次还差点把他的衣服都给剥光了，害得他每天都活在员工们耻笑的眼神中过活。

一想到就十分郁卒啊！

难道就没有人可以教导一下席振豪人类正确行为的表达方法吗？他这样做到底是什麽意思？该不会是他个人的独特道歉方式之一？那可还真是可怕的特别。

楚凌想到了动物，大自然界的动物没有『对不起』这三个字的语言，表示亲腻的方法就是贴近磨蹭，用舌头互舔，这位席恶狼该不会是这样的吧？

可，他不是从不认错的人吗？嗯，那麽以上的推测论点应该不成立。

「我哥是不是麻烦到你了？小凌，真的很对不起。」玉琳深感抱歉，她真的不晓得席振豪会这样去打扰楚凌，「我会跟我哥说清楚的，真的很抱歉喔！」

「不会啦，玉琳你是我的朋友，用不着这麽客气，如果你要约你哥出来见面，那麽时间地点跟我说一下，我找人保护你。」

「谢谢你，小凌。」

两人又再聊了几句才挂，送佛送上西，这是楚凌现下对玉琳的唯一想法，他晓得席振豪的偏激，所以绝对不能让玉琳遭受到跟自己类似的伤害。

那种不能平灭的痛楚总是在最不经意时跳出来螫几下，真的，连呼吸都觉得辛苦。

何必再多一个牺牲者，有他的例子就已经很够了。

死灰08

事情并没有楚凌想像中的顺利，可能藉由电话的追踪吧，楚凌低估了席振豪，玉琳的藏身之处被对方找到了。

深怕席振豪看到玉琳跟那位简大哥一时冲动下不知会做出什麽事情来，楚凌赶紧快快赶了过去。

这是一幢别墅，地处相当偏僻的郊区，是高飞昀借楚凌自由使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