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那么做，我怕秋会……”

“放心吧。不会，我也不许让秋受一点点伤害。”说完这些，龙啸天笑了。

笑得几分伤感，几分无奈。

……

每当回忆起这段话，龙啸天总觉得自己像是被清算计了。

可，自己明知道是坑还是义无反顾的跳了进去。或者说，自己想为自己过去做的事赎罪吧。

双手被铁链穿透吊在一间石室里，身上满是鞭子扫过的痕迹。血肉模糊的伤口，钻心的疼痛，这些都让龙啸天自己觉得这样或者还不如死了来的舒服。其实，如果只是这些，对龙啸天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伤。可，法力完全被禁锢，只是一副肉体承受这些就另当别论了。

想一想，其实这个场景很眼熟。

第六卷　缘起缘落　第四十三章　回忆

想一想，其实这个场景很眼熟。

是啊，二十年前，珠蝶就是这样承受自己的不信任，最后……自绝了性命。

那时，蝶儿该是怎样的心情来承受这些并默默的忍耐了三天呢？

自己只是忍受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这样，那蝶儿岂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除了身上的痛还要承担内心的痛——被最爱的人不信任和背叛的痛。

龙啸天现在算是有了亲身体验。只是，自己是心甘情愿的为爱人忍受这些的，想来，自己现在比那时的蝶儿幸福多了。虽然，自己受的这些冷秋不会知道，哪怕是自己就这么死在这里他也不会知道，可……龙啸天无悔。

想到这里，龙啸天笑了。

虽然无奈，虽然苦，可……却多少有点幸福的感觉。

……

一千三百多年前。

龙啸天亲眼看到父母被自己的信任的下属背叛并惨死，从此他不再相信任何人。虽然，他还是很爱护自己的弟弟啸风，虽然他对身边的人还是很关心。可……任谁都看的出来，他实际上是冰封了自己的心。

从此，冷酷、无情便沾上了龙啸天。

对妖、对魔，他会用最残忍的方法处死，虽然他们确实是罪有应得。

对仙、对人，他总是冷冷的让谁也碰不到他的心，虽然，确实没有谁想接近这个冰冷的没有太多感情的家伙。

就这样，龙啸天接受了玉帝的封赐，过着斩妖除魔杀戮不断的生活。

时间很快，转眼就是一千年……

今天是中秋佳节，是团团圆圆的日子，可对龙啸天而言和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

赏月？月圆月缺，月月如此。

吃月饼？甜甜的，想想就觉得腻。

亲人团圆？父母已故，而唯一的弟弟已经有了爱人，自己也不想做什么碍眼的人去打扰他们。

至于族里？回去了无非是一些烦人的礼节，更是懒得理。

可……即便如此，年族里的那些老长老也不厌其烦的来找自己几十甚至是上百次。

所以，近几十年龙啸天也学乖了。提前一个月就早早的躲出去，避开这烦人的骚扰。

天庭是不能去，那里既容易被他们找到而且也要应付一些更烦人的家伙。例如珠峰。

龙啸天也不知道自己和珠峰犯什么冲，每次见面没有不吵的，甚至动手打过好几百次了。虽然收拾他不难，可……每次都被那个爱管闲事的太上老君给拦下。

至于人间，凡人的琐碎事情更是麻烦，而且还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多处受限制。所以，龙啸天多是去妖魔鬼怪出现的深山老林。

如果真的有不知死活的妖精出现，多多少少还能给自己解解闷。

……

下午的阳光被茂密的树叶给挡下了，零零散散的只落下来稍许。

毫无目的的走在树林间，龙啸天觉得甚是无聊。

这时，一段悠然舒心的笛声飘进了自己的耳朵，这让龙啸天打起了精神。

本以为是哪只不知死活的小妖精在这里玩闹，只是……不想顺着笛声找到的却是一个坐在树杈上的少年。

他身上没有妖气，所以龙啸天可以断定他不是妖。除非他的妖力强到自己都察觉不到。可那样的妖怪……存在吗？

少年倚着树干专心的吹笛子，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靠近。而零星的阳光因为树叶随风摆动而在他的指尖，身上跳动。显得那么调皮，而整幅画面也那么的和谐安静，以至于龙啸天看呆了。

静静的站在树下，仰望着树杈上的少年，听着舒心的笛声，龙啸天不经意间扯出一个淡淡的笑。

他承认，他被吸引了。而吸引他的不是这一切多么的美，而是自己多少年都不曾有过的平静。

不知不觉，太阳依旧落下换上了月亮。

少年身上舞动的阳光也变成了柔和的月光。

笛声止了，少年双臂伸开身体向下摔了下来。

对于这突然发生的事，龙啸天先是一愣，然后不自觉的伸手准备接住他，可……

少年双腿弯曲就这样倒吊在树杈上，双手伸平，简单梳起的头发垂了下来。

被耍了。——这是龙啸天现在唯一的感受。

“喂，我吹的笛子是不是很好听啊！”虽然是问，可……语气明明是陈述。只是，这声音……

“你是女的？”这根本不是什么少年该有的声音，任谁一听也知道她是女人。可惜，龙啸天远远的竟被她一身偏中性的着装和不带任何发饰的打扮给骗了。

“我说……你这话很失礼啊！”嘟着嘴，显然是因他这句话生气了。

“谁让你打扮的不男不女。”龙啸天带刺的话也毫不留情的说出了口，即便知道对方是女人也不曾想过要收敛一点。

“你……很想打架是吧？”女人伸直腿，任由身体下落。在接近地面时一个翻身，稳稳的站在龙啸天的面前。

“就你……”离近了看，发现她确实不是很漂亮。清秀的略带一点点调皮的模样，个头才刚到自己胸口罢了。

“对，就我。”

“可……我凭什么和你打？”龙啸天好斗，可今天却更想逗逗她。

女人突然用很惊讶的目光看着他，然后耸着肩摇头道：“不凭什么啊，只是我想打而已。”

“你……”龙啸天被她的话噎得不知道该回什么。

“不凭什么啊，只是我想打而已。”这……如此霸道不讲理的话，龙啸天以为天底下也就他自己会说呢。

“我说，你是不是男人。到底打不打？”女人不耐烦的催促道。可这话……

“我当然是男人，好男不跟女斗，这你都不知道吗？”

“偷听别人吹笛，不付钱不算还出口伤人，还自吹自擂的说什么自己是好男人，明明是一脸的看不起人的样子……哼，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好男人，我看我还是出家做尼姑算了。”女人埋头掰着手指头数着龙啸天的不是，虽然是嘀嘀咕咕的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可又很准确的都传入了龙啸天的耳朵。

“我说……你这骂人不吐脏字的本事还真是高啊！”有点咬牙切齿的说道，龙啸天从来没碰到过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的女人。

“你想学吗？可以啊，拜我为师我就（教你）……不想惹祸上身就赶紧走。”突然，女人收起玩笑的脸，严肃的说道。

龙啸天自然也感觉到了，一个……不，应该是一群妖精向这里赶来。对方来势汹汹，而且杀气很重。不知道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她？到底是什么人？

没时间让龙啸天多想，他们已经被重重包围，虽然对方只是一些百年道行的小妖怪，可人数未免太多了。收拾起来可就有点麻烦了，哎……还想中秋佳节不杀生呢！

“抱歉，恐怕要连累你了。”说话的是那个女人，说是道歉，可语气怎么听着有点像是幸灾乐祸啊。

“你的仇家？”

“是仇家派来的。”

“哦～～能派这么多的妖精前来寻仇，看来你得罪了了不起的人物。”有点调侃的语气，根本不像是身陷重围的样子。

不过也是，这些虾兵蟹将对龙啸天而言，一个手指头就够解决的了。

“了不起？”似乎不满龙啸天的这个说辞，“根本就是一个变态而已。”

“喂……珠蝶，我们是奉了鬼爷的命令前来抓你回去。如果不想皮肉受苦，就最好乖乖的跟我们走。”这时，一个看似小头目的开口说道。

“哈哈哈哈……鬼爷？那你们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奶奶啊，毕竟……我和他是亲兄妹啊！”玩弄着笛子，珠蝶笑了。

“你……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上。给这丫头片子一个教训，只要不打死就行。”一句话就被激怒，看来这也是一个成不了气候的妖精。

“我说，身后那些就交给你了。也是那句话，给个教训只要不打死就行。”珠蝶面对已经冲上了的小妖精们并不急着应付，只是半开玩笑的对龙啸天说道。当然，那后半句话自然也是说给刚才放下这句话的小妖精听的。

“喂……”龙啸天很想说‘我还没说要帮忙呢’，可珠蝶已经上前‘迎战’了。

身后的敌人交给一个陌生人？这家伙的脑袋没问题吧！

如果自己从背后给她一刀，那岂不是……

虽然是这么想，可龙啸天还是从容的应付了这些上来找死的小妖精。依珠蝶的话，只是教训并没有打死。

龙啸天没有尽全力，所以看似好像有点吃力却乐在其中。而珠蝶自然也是如此。但，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只用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解决了这近百只小妖精。

“我说，活动一下是不是感觉很不错。”战斗结束后，珠蝶对龙啸天说道。

“还好。”这种活动方法，一般来说根本就不能尽兴，更何况还不许下杀手。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龙啸天感觉确实不错。

“还好？”珠蝶凑到龙啸天身边，抬头细细的打量着龙啸天的脸，然后意味深长的笑了。

“居然把自己的背后放心的交给一个不认识的人，你……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喜欢上我了吧。”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龙啸天这次算是领教了。

“谁……谁说的。”虽是否认，可……结结巴巴的语气却让人很难信服。

“逗你玩的……这就脸红了，真是的，哪里像是人们口中说的那个龙族冷血无情的龙啸天啊……”珠蝶好似很失望的说道，可……明明是想笑。

“你叫珠蝶。”可恶，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耍了。

“对啊，刚才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那珠峰是……”

“哦，那个笨蛋啊，他是我哥。”对珠峰的评价，珠蝶向来是用笨蛋这个词，对谁都是这么说。

本来还想，她和珠峰一样招人烦，可……见她如此评价珠峰，龙啸天突然觉得她这人……似乎也不错。

“那么说，这些小妖精是珠峰派来的？”这对兄妹大概不合吧！

“不……珠鬼你总该有所闻吧！”

“人称‘鬼见愁’的那个珠鬼？”

“恩……我和他是双胞胎，可惜不知道为什么从出生开始就犯冲。一个月前我顺道路过，把他派人抓的几个小孩儿给放了，并拆了他的一处府邸。”珠蝶一边解释，一边动手化了这些妖精的百年修行，并把他们打回了原形放生了。

“抓小孩儿？他不是神仙吗？”虽然只是琉璃仙，可算是位列仙班。不至于抓小孩儿来吃，用来修行吧？

“有人喜欢女人，有人喜欢男人，也有人只喜欢小孩儿。不巧，我这个变态的哥哥就是喜欢小孩儿，男孩儿也罢，女孩儿也罢。只要是年龄在五至十岁之间的，只要被他碰到，只能一个字形容，‘惨’……哎，他的虐童手段，我真是不敢认同。为此，我们本来不好的关系，现在变得更烂。可……偏偏每次他都做的很干净，我硬是拿不到一点证据，所以啊……只好私斗了。”

“他难道能瞒得过天？”恋童癖？确实让龙啸天有点不齿，只是……这种事难道玉帝会不知道。

“我说，伟大、精明、神武的龙王殿下，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珠蝶对他的问题，毫不客气的给他一个白眼。

“我是琉璃仙，他自然也是琉璃仙。琉璃仙的特殊性你不会不知道吧？”

琉璃仙，有太多的不同于他人的地方。可就是因为他们的特殊性，千百年来，世上也只剩下珠峰、珠鬼和珠蝶他们三个琉璃仙而已。

“还真是特殊的让人讨厌。”

“确实。”对于龙啸天厌烦的语气，珠蝶没有反应。

毕竟，那就是事实。万事都有特例，可……自己不巧就是那个特例，特例终究会成为众人的焦点，会被厌烦讨厌自然是免不了的。

“我……”龙啸天其实并不是针对珠蝶，可……话都说话出口了，怎么收回？

“对了，他应该也知道这些虾兵蟹将伤不了你吧，那干嘛还派他们来？”转移话题，龙啸天想借此打破彼此尴尬的气氛。

“今天中秋节，无非是想给我找点麻烦让我过的不舒心罢了。谁让这家伙这么喜欢玩呢！”如果是被人厌恶，大概任谁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吧。

珠蝶沉着脸，冷冷的说道。然后转身准备离开，那话怎么说……对了，人贵有自知之明。

“喂……你这是去哪？”龙啸天几步跟上珠蝶，头一次，他有想讨好一个人的感觉。

“龙王殿下还有什么事吗？”板着脸，珠蝶依旧是冷冷的说道。

“我……那个……好歹我也算是帮了你的忙，你不会就这么走了吧？”其实是想为刚才的事道歉，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珠蝶歪着脑袋，就这么看着他。好像在等他继续说些什么，也好像只是这么单单的看着他。

月光虽然很亮，但应该也是凉凉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打在自己脸上的月光着实的烫人。其实……是龙啸天被瞅的脸红了。

“我……我……对不起，我为我刚才的话道歉。”顶着一张红透了的脸，龙啸天终于认输般的说道。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不知道那三个字怎么说呢。”珠蝶笑了，看来她确实是在等龙啸天的这句话。

“走吧，我请你喝酒，算是刚才你出手相助的酬劳。”拉起龙啸天的手，珠蝶就带着他离开了这片树林去找酒喝了。

找酒，自然是去了人气最旺的京城。

今天是中秋节，街道异常的热闹。龙啸天和珠蝶坐在房顶上，一边喝着从皇宫里偷来的酒，一边看着这熙熙攘攘的人群。

大家都在笑，每个人都在笑。毕竟，中秋是团圆的日子。即便是没有团圆的亲人，也在默默的祝福远方的牵挂的家人。所以，笑是龙啸天现在看到的最多的也是唯一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