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交缠的唇舌终于分开了，郑修仁微喘着气无奈地望着宋安宇，忽然觉得有些无力。
「你就不怕有人经过吗……」
「经过又怎样？」宋安宇得意地一笑，「被看到我也无所谓。」
郑修仁略带埋怨的瞪他一眼，却没再多说什么。
「好了啦，再不走真的会迟到。」
「阿仁……」
「又怎样？」
「其实我刚刚是想说：我真的很爱你……」宋安宇诚挚的凝视着郑修仁，伸手握住他的手。
「我知道。」郑修仁有些不自然的偏过头，像是在害羞，不过他也默默回握住宋安宇的手。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我也爱你』的吗？」宋安宇促狭的笑了。
「──我爱你。」
「……你今天怎么这么坦率啊？」宋安宇很惊讶，平常就算他说再多的甜言蜜语，阿仁也只会以普通的一句「我知道」打发他，从来都不曾明确的表达自己的心情。
可是今天……他居然破天荒的跟他说他爱他？──是在作梦吗？
「我高兴。」
「……是说你平常都心情不好吗？」在他身边，心情不好？
「这种话，对我而言并不是可以随便说出口的。」郑修仁淡淡睨他一眼，「你明白我的意思。」
「意思是，你是真的真的很爱我，对吧？」
「……」
宋安宇看了看手表，笑得很开。「婚宴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
「所以呢？」郑修仁红着一张脸，竭力保持冷静的问。
「反正礼金也已经缴了──我们干脆直接去开房间吧？」
「……」
「而且这里就是饭店，很方便。」
结果郑修仁毫无商量馀地就被男人拖去开房间了。
不得不说，宋安宇这个人什么都好，但他唯一可能缺乏的东西绝对是──羞耻心。
8.超商的男人们之家庭的温暖
宋安宇悠闲的半躺在床上，一边聊胜于无的翻看着手里那本商业杂志，一边偷听坐在床边的郑修仁讲电话。
而通话的对象，正是他未来的岳父大人。
郑修仁虽然平常话不多，可是跟家里人讲电话时，话就明显多了起来。毕竟他们是有血缘关系，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亲人嘛……
宋安宇有点嫉妒的想着，又不断在心里说服自己嫉妒这个根本没有意义。
没过多久，郑修仁说了一声「再见」，就这么结束通话。
有点介意刚才听到的对话片段，宋安宇放下商业杂志别别扭扭地开了口：「……那个，阿仁……你是什么时候要回老家？毕竟都放寒假了，回去是一定的吧……」
「大概农历过年前几天吧。我还要打工。」
这样啊……他要打工……
本来还想趁春节假期带他出去玩，现在也只能算了。
郑修仁忽然瞥了宋安宇一眼，「那你呢？」
「我啊……我除夕夜当天才会回去吧，反正也不远。」
宋安宇想到自己的家人，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次回去大概会被碎碎念念到死吧，像是怎么还不结婚之类的，又像是怎么这么久都不回去一趟。
「对了，」郑修仁平淡地说着：「农历年过完，我就不去打工了。」
「为什么？」宋安宇有点惊讶，因为据他的观察来看，阿仁还蛮喜欢这份工作的啊。
「剩半年就毕业了，我想好好休息。」郑修仁在他身边躺下，侧过身望着他。「顺带一提，毕业之后我要直接去当兵。」
「喔，这样啊……」
宋安宇也完全平躺下来，转头直视着郑修仁：「那过完年之后，你就搬到我家来住吧。」
「嗯。」
「还有，你初几要回来这边？趁还有几天时间，我们去旅行……像是去日本泡温泉之类的……也可以──」宋安宇盘算着旅游计画，却忽然被郑修仁打断。
「不要心急。」郑修仁缓缓笑了。「反正还有半年时间。」
「半年真的太短了……而且我还要工作啊！」宋安宇皱起眉，忽然想到：「说起来，我们在一起其实也不过半年而已。」
「对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好象已经跟你在一起很久了……」
「跟我在一起竟然让你觉得像度日如年一样痛苦吗？」难得地，郑修仁开了个玩笑。
「少在那里胡说八道。」宋安宇佯怒地瞪他一眼之后，语气却忽然变得很温柔：「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郑修仁静静笑了。「……我当然知道。」
「──哥！」
郑修仁回过神来，发现小妹正在叫自己。
「什么事？」
「爸叫你过去帮忙搬东西，结果你又在发呆。」小妹娇嗔着，今年刚满十八岁的她已经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
「喔。」
由于家里只有他跟父亲两个男的，父亲年纪也有些大了，因此粗重的体力活自然是责无旁贷的落到他身上。
他一边搬运着重物，一边跟小妹闲聊。
「大姊什么时候要回来？」
「初二啊，你也知道，嫁人之后毕竟是不一样了，要以夫家为重嘛。然后二姊今天下午就会到。」
郑修仁家里有四女一男总共五个孩子，他有三个姊姊一个妹妹，年纪最长的大姊已经嫁人了，小妹却还在读高三。
「三姊呢？」
「听说她公司里好象还有事，大概也是下午回来吧。」
「这样啊。」
好不容易将重物全数搬完，郑修仁用袖子抹了抹汗，却无意间想到了已经几天不见的男人。一想到在他离开前，男人是怎样紧紧搂着他诉说不愿分离的心情，他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小妹望着他，忽然促狭地笑了。
「──哥，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郑修仁其实早在高中时期就对家人出柜了，经过一番诚挚坦白互相理解的过程，家人都知道他真正喜欢的是男生，也愿意接受和包容这样的他。
以世俗对待同性恋的方式来看，算是很幸运的了。
「你怎么知道？」并没有否认，郑修仁反问她。
「不然你干嘛搬东西搬一搬居然在笑？说不是在谈恋爱才是骗人的吧！」小妹理直气壮的说着。
「……没错，我目前是有交往的对象。」郑修仁瞥了小妹一眼，干脆的承认。
小妹立即露出好奇的表情。「是怎样的人啊？」
「年纪比我大，长得比我帅，个性还算温柔体贴。」郑修仁想着宋安宇，说话时神情较之平常柔和了几分。
「你说得更实际一点好不好！」小妹不满意的睨着他。
「……他今年二十九岁，在外商公司工作。」郑修仁绞尽脑汁，总算想出他认为算是实际的形容词。
「他大你七岁耶！──有没有照片啊？」小妹惊叫，又追问。
郑修仁微微笑了，「有啊。」
小妹盯着他的手机萤幕看，忽然呆掉了。
「怎么样？」他笑着问，声音里明显听得出来为自己的恋人感到骄傲。
「……很帅耶……」
「你们在看什么啊？」刚回家的三姊放下公文包，跑过来凑热闹。
「四哥的男朋友啦──！」小妹大惊小怪的尖叫。「快看，超帅的！」
等到二姊回家时，也自然而然地加入了惊叫的圈子。
「欸、你们怎么认识的？快招出来，不然饶不了你！」
郑修仁只能无奈的笑。
这时父亲走了过来，招了招手要他跟他到一旁坐下。郑修仁自然是顺从的跟进。
「……交男朋友了？」
「是啊。」
「还好吧？」
「……他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
以前从来没想过居然也会跟父亲谈论这种话题，说着，郑修仁忽然觉得有些害羞起来。
父亲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交往多久了？」
「半年多。」郑修仁老实的回答。
「这样吧……要是过几年还在交往，就带回来见我跟你妈。」父亲说着，脸上忽然出现了隐隐孤寂。「你妈要是知道你有了好的归宿，应该也能瞑目了。」
「嗯。」
想起在他小时候就过世的母亲，郑修仁也不由自主有些感伤。
宋安宇姿态优雅地吃着餐盘里的食物，却越发地觉得食不知味。
父母亲之间依旧气氛冷凝，整顿饭下来话也没说上几句；而大哥迳自静静进食着，不时帮大嫂照顾才两岁的小侄子，夫妻父子三人自成一块天地。
只有他，完全像是多馀的。
他轻啜一口红酒，拿餐巾拭了拭唇正想告退时，父亲却忽然出了声。
「安宇。」
他放下餐巾，明白自己已经错过离开最好的时机了。
「什么事？」
「先别离开，我们一家人好好聊聊。」父亲威严的指示。
要聊什么？每年回来不就是讲那些催促他结婚的废话吗？再不然就是家族企业的营运情况。
基本上结婚是他自己的事，他并不想提出来跟他们讨论，并且让他们决定什么样的人才适合他；至于家族企业的事，那更是荒唐了！他又不参与经营，根本连加入讨论的必要也没有。
但他仍是安静的坐着，等待其它人的发言。
「安宇啊……你今年也快三十了吧，是不是应该考虑结婚了呢？」母亲不厌其烦的一再老调重弹，这几年回家过年都一定会听到类似的
话。
「我还不想结婚。」再说也没有那种对象啊。在心里说着潜台词，宋安宇却不知不觉想到了郑修仁。
如果是阿仁的话……或许是唯一他可以接受作为结婚对象的人吧……
「你年纪也不小了，还不结婚是怎样？」父亲略带点不耐烦，眉头皱起深深的折痕。「像你哥一样赶快结婚生子不好吗？不要等到以后才在后悔当初怎么不早点结婚。」
「我就是不想结婚！」被不断纠缠着他根本早有答案的问题，他就算脾气再好也不由得有些上火，一怒之下便和盘托出。「而且我也不能跟现在交往的人在台湾结婚。」
「……你到底在说什么？」父亲脸上流露出些微不明白的神情。
然而大哥却忽然转头望向他，黑色眼瞳熠熠闪动着像是懂他的意思。
「你现在交往的对象是男的……对吧？」
「对。」
母亲惊慌的声音蓦然响起，「安宇……你哥说的是真的？你──你是同性恋？！」
「没错。」不知怎地，宋安宇松了口气。原来出柜这种事，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难。
「──真是恶心！」父亲冷冷抛下一句话，便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宋安宇苦笑了下，便也离席到阳台去抽烟。
「……安宇。」
他转过头，张嘴喷了一口白色轻烟。「大哥。」
大哥点了烟，看着暗黑的天色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阵子才开口：「……怎么会突然跟男人交往？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种倾向。」
「现在也没有啊。男人我只喜欢他一个而已。」宋安宇微微苦笑。
「是不是我们现在多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宋安宇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他大哥。
「这样啊。」大哥自顾自的说着，忽然叹了一口气。「原来你已经这么喜欢他了。」
「对啊……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宋安宇想着郑修仁，说话的口气不由自主带了一丝明显的甜蜜。
「……是怎么样的人？」大哥面无表情的问。
「很可爱的人。虽然有点沉默寡言，但是他做事很认真，心地很善良，对我也很好。」
「……你们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什么什么打算？像是在国外结婚吗？」宋安宇微微一笑，「目前还没有什么特别打算啦……毕竟他还是学生嘛。」
「你别告诉我他还是高中生。」大哥的表情变得有些奇妙。
「是大学生！」宋安宇义愤填膺地反驳，「我还没有到会对高中生下手的地步好不好！」
「那就好。」奇妙的表情消失，大哥的态度忽然变得很正经。「要是爱他，就好好跟他在一起。不要像我一样，明明不想结婚却还是结了。」
「大哥……」
宋安宇也知道大哥根本不爱大嫂，却还是跟她结婚生子；现在虽然是已婚的身分了，却还是时常在外面拈花惹草，只是没做得像婚前那样张扬而已。
「好了，回去吧。外面很冷。」
大哥率先走回屋内。
不知怎地，宋安宇总觉得他的背影看起来很寂寞。
「──阿仁！」
「……」
「……你怎么了？」
「放开……你勒得我很不舒服……」
「对不起，我抱得太紧了吗？」
「你才知道……」
「因为很久没见了嘛……对了，行李收拾好了吗？」
「嗯。」
「很好，那我们立刻往机场出发吧！」
目标──日本！
9.超商的男人们之快乐的日本行
全身浸在暖热的温泉里，即使是寒冷的冬天，他也不禁热出了一身汗。不知男人在摩蹭些什么，他都已经泡得全身透热想上岸了，男人却还没过来。
站起身正想回去时，却看见男人下身围了一条浴巾半裸的走过来。
他皱起眉，又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男人看起来毫无诚意的笑着道歉，然后将身体稍微冲洗过，便进入温泉中在他身边坐下。
一如他所想，男人根本不是能安分多久的人，只稍稍过了一会，居然就开始对他毛手毛脚起来。熟悉的大掌不知不觉在水面下搂住了他的腰，然后带有暗示意味的轻轻摩挲着。
就算温泉是个人池，可是这里还是露天的啊！
以男人的个性根本就不会在意被看到还是怎样，可是他还是会有些介意。或者更应该说是羞耻心作祟吧……
半自暴自弃的想着，他挪动位置坐到男人敞开的双腿间，顺势靠到男人宽大的怀里。
「……阿仁？」男人有些惊讶的唤着他的名字，像是不明白他的举动用意何在。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舒服的躺在男人怀里。单纯肌肤相亲的感觉很愉快，特别是对方是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
男人却忽然轻笑起来。「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或许是吧。
他用十指交扣的方式握住男人的手，不由闭上眼睛。
幸福……应该就是这样吧。
「阿仁……」男人低低呢喃着他的名字，将他抱得很紧很紧，交握着的手被稍微举起，然后男人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吻。
就这么静静依偎在一起好半晌，然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池畔多了别人。
看那身和服打扮，应该是旅馆的女侍。年轻的女人似乎把他们亲昵的举动全都看进眼里了，满脸通红表情略带尴尬。后来她放下手里的托盘，用日语说了几句话后，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她说什么？」他问着身后略通日语的男人。
「她说打扰了我们很抱歉，请我们继续享受温泉。」男人轻轻一笑，起身将托盘端了过来。「这是我要人送来的清酒。」
「你那么慢来就是为了这个？」他接过男人递来的小酒瓶，稍微喝了一小口。酒的味道偏向清淡，喝起来的感觉还不错。
「是啊。」男人也喝了口酒，动作轻柔的伸臂将他揽进怀里。「感觉好棒啊……」
两人就这么喝着酒、泡着温泉……直到差不多时，才相偕回到旅馆房间里。
他无力的平躺在榻榻米上，脑中是不熟悉的晕沉，一张脸不知因酒意还是温泉而绯红。身上旅馆提供的浴衣并没穿好，露出一大片已呈粉红色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