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由依亚先生……」看着由依亚半吐舌尖一脸嫌恶的神情，再望望他身后大张着的、洁白耀金的羽翼，子安只觉得自己头上不受控制的滑落数滴冷汗。

「叫我由依亚吧！」微笑，这次倒是优雅而和平。略一偏头看了看下方，对着某个点努努嘴角，「话说回来，你那个小岛前辈真的很倒楣耶……」

「啊？」立刻凑近去看，小岛和国分正在自己和由依亚的正下方，开着车似乎正要往闹区前进。

「不知道为什么……小岛居然没有守护天使耶……」有些疑惑的歪着头，皱起眉，「唔……咦……国分也没有……」

「什么守护天使啊？」

「基本上来说，每个人都有一位守护天使，在必要的时候守护天使可以出面保护自己守护的人。」停顿了下，低头仔细望着小岛，「像刚才琉衣也说了，天使是不能直接干涉凡人的生死的，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提醒』。我们可以偷偷地提醒凡人往那个方向可能会出事。

做这种事可能有不好的后果。我们可以提醒凡人的善念。」

「喔……」了解的点点头，旋又皱起眉，「不对啊，那刚才琉衣……」

「世事是相对的嘛！就像我们被允许提醒凡人的善念，恶魔们也可以提醒凡人的恶念，偏偏恶念又常常冒出来的比善念快……」轻轻扁起嘴，微暗下的神情带着难以分辨的哀伤，轻吸了口气一恍又眨起笑，「所以，你那时的行为真的是很出人意料的呢！」

「呃……是说那个、冲去阻止犯人那件事吗……」讷讷的笑起。抓了抓头，「只是直觉就……」

「是本能吧……连我都阻止不及……」抿了抿唇，小声叨念。

「啊？」

「没、没什么。」眯着眼笑，「对了，那个小岛……唔……」又掏出PDA，快速按了几个键，「耶……」

眨着眼看向由依亚讶然的神情，紧张的抓住他手，「怎么怎么？」

「小岛新司的守护天使已经调走了……」漂亮的蓝眸用力眨、再眨，疑惑的又按了几个键，「真的耶……好像是因为他注定要死．人手不是所以……咳，已经把天使调走了……」

「有、有没有搞错！？」瞪大眼，捉着由依亚手臂开始摇晃，「那国分前辈呢？为什么他也没有守护天使？」

「呃……这就不知道了。得查。」耸耸肩，将PDA收回云中。「唔……对了，刚才被打断的话题，来来，我们继续吧！」咧出大大的微笑，不知从哪又拎出之前那本型录，「现在成为天使好处多多，来，还有这个方案……」

「你不用说了。」坚决而冷静地打断由依亚才开始的宣导，专注盯着他，「如果我成为天使也可以当某个人的守护天使吗？」

「当然当然……」摇头晃脑，将型录随手一扔，不知又从哪里摸出一本写着《你也可以成为一流的守护天使》的精装小书，「只要有天使的资格就可以了。当然啦，如果先通过一点基本的测试就更……"

「那我决定当天使了。」再次打断，用力一点头，伸手一指下方的小岛，神情坚定，「我自愿当他的守护天使！」

第四章

「啊啊……挑一家吧！」国分一手支着下颚，懒懒地从车窗里往外张望，打量的视线从一家酒吧换到另一家。「找家有美人的店。」

「哦？那陪我上GayBar！」小岛斜斜睨了他一眼，玩笑似的。

「我才不要，会有奇怪的人缠上来，不是缠你就是缠我，到最后一定是悲剧收场。」冷哼了声，毫不犹豫地否决。

「那还挑什么有美人的店？你不是要陪我吗？难道你还想丢不可怜又郁闷的我去钓女人？」

「说这什么话……我当然是陪你啦！」翻翻白眼，转回头又嘀咕了句，「我只是想稍微追求一下视觉上的赏心悦目嘛……」

「喔……那这家吧！」点点头，掉了车头弯进巷子，「这家的妈妈桑既温柔又漂亮，虽然年纪……大……」瞥了国分一眼，小岛摇摇头，「对你来说大概不算大。」

「哦？难得听你说女人漂亮……」故作惊讶的眸用力眨呀眨。「我还以为你那双眼里只看得见美少年呢……」

「去你的。」找好车位重重踩下煞车，愉快地望着完全没在看前方的国分随着车子定住的势子撞上挡风玻璃。「呵呵呵……」

「喂！」想也不想、甚至没有回头，反手就是一肘撞向小岛。

「是你自己笨哦……」笑着闪开，一手搭上车门，「到了啦！下来下来。只要你发誓不动妈妈桑的脑筋我就介绍她给你认识，不然你就等着面对看门的大叔。」

「好好，我以小岛新司的名誉发誓。」手一摊，跟着打开车门，转身下车。

「小岛前辈！」

拉开车门的手僵定在半空中，已经一脚踩出车外的小岛定住身，疑惑地眨了眨眼，「国分？你叫我？」

「嘎啊？」低身半趴在车顶，从窗户看回车内，「什么事？」

「没、没什么……」满腹犹疑地摇摇头，「奇怪……」

「动作快点啦！」

「好好。」小岛耸耸肩，转身打算下车。

「小岛前辈！是我啦！子安……」

「啊……！？」顺着声音的来源飞快望向后座，不知何时出现在后座的、淡却清晰的身影带着近似日照般的柔和光晕，揉了揉眼睛，光晕正中的那张容颜和那副带着点兴奋的神情，分明就是今天才刚被宣布死亡的子安雅之。

「子子子子子子安……？」

眨眼、再眨、用力眨，面前神情认真的大男孩完全没有消失的迹象。「你、你不是……？」

惊讶的瞪大眼睛，差点以为是幻觉的影像却突然动了动，甚至、张口说话。

「小岛前辈，你这阵子要自己多小心哦！你的生命现在很危险……哇哇，由依亚你做什么……？让我说完……」

「子安？」面前的影像如同出现时一般突兀地乍然消失，小岛用力揉揉眼睛，有些迟疑地伸手探了探，空荡荡的后座此时却是什么也没有。

「小岛？」疑惑地从另一侧绕到小岛身边，「你在做什么？」

「我好像……听到子安的声音……」用力摇头，虽是开口说着却足一脸的不敢置信。

「……子安？」皱起眉，沉吟了下，凝重的开口，「小岛，你还好吧？」

「……算了，别理我。」又摇摇头，轻一耸肩，「幻觉吧！」

「……唔。」望向小岛的视线多了淡淡的担忧，国分略思考了下，而后静静别过头，「好吧！你快点。」

「是是……」觑着国分的背影，咧出笑。正要下车，却觉得后座似乎又亮起奇异的光芒，疑惑地停了跺下车的动作、转头……

碰……

「小岛！」在枪声响起的同时立刻抽出枪，飞快挡在小岛身前，「别出来！」

「又是哪个王八蛋……」敛了神情，跟着掏出手枪，被逼着缩回车里的小岛只能从国分的背后往外扫视，「国分你让开！」

「你给我闪进去！」回身怒瞪，一把甩上车门。「目标是你，你再出来只是多找麻烦而已，给我待在里面。」略低下身，小心盯视最有可能发出狙击的大楼方向快步跑开。

「……混蛋！」低咒了声，却也知道国分说的是事实。扁了扁嘴，抓起车上的通讯器，正要按开，想了想又丢了回去。「算了……通知署里只是多挨骂而已……」

「前辈、小岛前辈……」

飞快掉头看向后座，这次却是什么也没有。疑惑了下，轻吸了口气，「子安吗？」

「对对，是我是我。」淡淡飘传的声音满是兴奋，「由依亚你闪开……」停顿了下，传来似乎在和什么东西扭打的声音，细细碎碎的。

「呃……子安……？你是……鬼吗……」那具染血的身体、盖上白布的姿态，不用思考也能出现在眼前，年轻后辈的死亡是不需要怀疑的，要确定的只有这个声音现在的身份而已。「还是……什么东西？」

「我现在是天使哦！天使。」无形的声音似乎相当高兴，又顿了下，「什么不能说，你安静啦！」似乎在挥赶着什么，又过了几秒声音才又响起，这次却显得相当严肃，「小岛前辈，你最近常发生危险的事对不对？那其实是因为……呜呜……」

突然被捣住的声音刹时安静了下来，小岛满是疑惑的看着空无一物的后座，试探性的轻唤，「子安？子安？」

「小岛。」敲了敲车窗，狐疑的低头看着上半身转向后座的小岛，「你在做什么？」

「我……」转头看着车外的国分，摇下车窗，眨眨眼、又眨了眨，「我……」迟疑再迟疑。「我也不知道……」

「你真是的……」满足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耸耸肩，「找不到人，跑了。」

「……啧。」从口袋掏出手帕，小心的取下卡在车门边的子弹，「跑了就算，这个拿回去监识课好了。」

「嗯。」点点头，眼角瞥向被小岛丢在一边的通讯器，皱起眉，「你通知署里了没？」

「当然是没有。」瞥了他一眼，撇撇嘴角：「课长已经念了一星期了，再被他知道搞不好课长会心脏病发。」

「……新司，你也知道你被狙击整整一星期了啊！」低身瞪着他，神情严肃无比，「多注意自己一点好不好？」

「我有啊！我有啦！」小心翼翼地缩起肩，乖乖的坐在驾驶座上装出柔顺乖巧的表情，「不知道犯人是谁我也没办法啊！总不能乱石打鸟，看人就抓嘛！」

「……那时我应该鼓吹课长把你关起来，不是放你在外头乱跑。」

「哼。」委屈地吭着气，一言不发。

「……闹什么性子啊你。」好笑地看着在驾驶座上缩成一团的小岛，摇摇头，转身绕回另一边，拉开车门，「今天算了吧！回家回家。」

「不要！」扁了扁嘴，瞪着不远处小酒店亮晃晃的招牌，「我今天非要喝高兴了才要回去。」

「小岛。」斜瞥了眼，无视他一脸的不高兴，坐上车，「别闹了。」

「谁跟你闹啊！我就是不爽要为了这种事躲回家里去！」用力一拍方向盘，咬着唇只差没破口大骂。

「你是小孩子吗！？」一手揪住他衣领，冷冷瞪视，「整整被不明人士被追杀了一星期，也不想想有几次是差一点就当场没命的？之前还不到太严重的地步也就还没什么关系，现在连放冷枪的都冒出来了你还要什么帅？你就很高兴我看着你死足吧？」

「我……」用力吸着气，却是什么也反驳不回去。「妈的……每次都说的好像只有你是对的……」别过头，嘀咕抱怨。

「我本来就是对的。」一撇嘴角，看着小岛委屈的表情，暗暗叹了口气，「算了，要喝回家去喝。买酒回去吧！」

「不要……回去又没有人陪我。」做作地望着窗外不回头，刻意压低的声音既哀怨又讨人怜。

「算我服了你了，我陪你。」摇摇头，这次重重叹了口大气，望着小岛终于露出了笑容，甚至边哼着歌，转动钥匙发动了车的样子，不禁卫叹了口气。

「我是倒了几辈子的楣认识你……」

＊＊＊＊＊

「由依亚！你做什啦……让我把话说完……」扭动挣扎。

「说你个头啦！你是想说什么？啊？」用力拽着子安手臂往上拖，仗着会飞的优势硬把他拉上半空。　

「当然是要告诉小岛前辈他现在很危险，随时有可能会死掉，所以要多小心注意……啊！

还有还有，要提醒小岛前辈那些人大多的地方不能去，像刚我有看到的那种酒吧……」猛然顿住、觑了觑脸色铁青的由依亚，皱起眉，「你怎么了？」

「这、这、这种事怎可以说……！」握串、瞪。「不是跟你说了不是凡间的人就不可以干涉凡间的事情，尤其是这种生死大事，你还想跟小岛说他会死咧，这种事的结果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你懂不懂？！」

「喂喂喂，你现在是凶什么凶……」满是委屈地扁着嘴，「是你自己说天使可以提醒人类的，我也只是提醒而已啊！话都你在说

「我可没说提醒是可以跑到他旁边去说：『嘿！小心哦！你快死了。这就是直接干涉了啦！」喘了口气，甚至是咬着牙地翻了翻白眼，「和凡人的直接接触就已经是违反规定了，你居然还想告诉他怎样可以避开危险……！」

「那不然要怎么提醒人家？托梦吗……」一撇嘴角，子安露出不予苟同的表情。

「我们是天使又不是鬼……」由依亚挫败地瞪着子安，「天使的劝告是很优雅的，在凡人快要误人歧途之前，小心地让他们回想葶念的存在；在凡人碰到危险之前，偷偷地勾起他们做别的事的念头，这就是提醒，别的事我们不能做啦！」

「什、什么跟什么啊……」这次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看由依亚，「照你这样说跟没有不是没什么差别，要是凡人没看懂没想起来不就一点用都没有了吗？」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轻哼了口气，无奈地耸耸肩，「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命运要走，那是不论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左右的。人必须要自己决定自己做什么，也必须负起自己选择的结果……不管他自己是不是愿意或清楚，我们只能看着而已。」

「……是这样子的吗……」默默低下头，扫过下方的视线正好看到小岛站在超市里、抱着整箱啤酒缩起肩膀被国分喝骂的样子。失笑摇摇头、旋又深深了口气，「为什么像这样的人会早死呢……」

「你又不了解他……」扁着嘴暗念了句，勾住子安手臂，扬掮翅膀，「先别管他们两个了，我们有别的事得做。」

「啊？有什么要做的……？」乖乖让由依亚拉着往上飘，还不忘回头再看了眼小岛……他正从背对着国分，偷偷地从酒架上摸下两瓶Whisky……好笑地又摇摇头，望着由依亚的背影，轻叹，「不了解也无所谓的啊！」

＊＊＊＊＊

「喔喔喔喔，这就是『那个』子安雅之对吧？呵呵……」

「由依亚，你真的把他勾回来啦？真有你的！」

「啧啧啧，果然、嗯，果然是……生得真漂亮呐……」

「不愧是由依亚，这样子接下来就……钦由依亚，改天带他来找我玩唷！」

「你们别吵啦！」不耐烦地拨开围绕在身边的大群天使们，由依亚一手拉着子安努力往前飞。

「不愧是业绩第一的由依亚。不过听说你又跟洛瑟提勒伯爵杠上啦？」不知名的魁伍天使大力拍着由依亚的肩，呵呵笑着，「别怕他别怕他！我让你靠。」

「……杰洛可，你们又拿我下注了对不对？」停住上下煽动的羽翼，由依亚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姿态让自己和子安半挂在空中，摇荡，「说吧！这次又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