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同行(深藏不露续篇)上——叶秦弓
叶秦弓  发于:2010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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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走过去,乐明随意坐下来。就坐在何进旁边。

何进转头看他,夹烟的手从搭着的沙发扶手上抬起来,放到嘴边的时候才发现烟灰已经很长了,皱了皱眉,在烟灰缸上掸了掸,又放回嘴里。

行,不愿说就不说吧。

知道何进是那种有事宁可自己憋死也不愿跟人说了找安慰的人,乐明只好拍拍他的肩,指指浴室,告诉他:“去洗澡吧。水我换好了。”

何进好像微微愣了一下。又把眼垂下去,“我抽完这根烟。”

“抽完水就凉了。”乐明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烟,放自己嘴里,“行了,我替你抽。洗澡去吧。”

看何进皱着眉,一脸“没遇过这种事”的表情被他催进浴室,乐明也好笑摇头。咬着嘴里的烟,想两人关系什么时候进展到光着膀子同在一屋还互相给对方放洗澡水的地步了。再努努力,搞不好就能互相搓背顺便来个鸳鸯浴了。

嗯。这个算梦想吗?如果算,那应该现在冲进去才对。

想想何进赤裸坐浴缸里让他搓背……

那画面……

乐明认命地把手挡上眼睛——他承认,对何进他没那么好的自制力。

何进没有洗很久。从来都是他照顾人,头一次有人给他放好洗澡水,这个澡,洗的还真不大对味。

出来就看见乐明已经穿好了衣服,一个人抱着胳膊靠在沙发上等他等得好像已经睡着。短发微垂,眉目舒展,嘴边还一直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好像不论何时都能梦到好梦。

何进去衣柜捡衣服换上,又转回来,好像开始某人那样,放着另外三面沙发当是空气,就坐在有人的那一个,和旁边人相距不过半臂。

坐下来,却没看旁边人。探手够过来茶几上的烟和火,火都打着了,又想起什么似得,“叮”的一声把打火机合住,把烟从嘴里拿下来。

旁边的人好像是笑了。何进回头,就看到他修眉黑目,靠在沙发上望着他唇角带笑。

“醒了?”何进皱眉。

“嗯。”乐明坐起身,捡过何进刚扔下的烟,给何进一根,自己拿一根,拿火都点上,吸了一口,把夹烟的手支在耳朵下面,偏头问何进:“几点的飞机?”

“十点。”何进吸着烟,眼也不抬地答。

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凌晨两点。乐明点点头,又问:“还睡吗?睡我就先走。”

看他一眼,何进扔下两字:“不睡。”

都这点儿了还睡什么睡!坐会儿天亮了走人就得了。

然后两人也没再说什么有用的。顶多就是乐明想起什么笑着问一句,何进看他一眼不冷不热回一句。气氛说热烈那肯定是夸张,但还不至于冷场。

就好像每次两人独处一样。说不说话都没区别,就当一个人睡不着半夜起来看星星,还有另一个陪着看,至少不会闷。

等到酒店打电话叫起的时候,两人都下意识地松了松窝了一晚上的筋骨。

果然坐着不如躺着。

何进那半包烟两人早抽完了。零零碎碎的聊了一晚上,虽没什么惊爆性内幕,但两人那点家底也都被套出来不少。何进整明白了乐明从小以一个什么精神状态长大,乐明也摸清了何进是以一个什么心理活动走到今天。就好像一个从小就下海摸鱼上树掏鸟风浪越大越要扬帆出海,一个一直是有钱吃饭没钱干活养家糊口觉得天经地义。一句话,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两个人能变成今天这样,注定的。

当然,逛了街吃了饭上了床最后勉强还可以算是谈了心的两个人互相看了一天一夜还看不烦的话,那就只能说已经麻木了。连乐明都觉得累,更别说还要上飞机的何进。下楼吃早餐的时候,两人相当干脆地分了手。乐明没说去送倒说等何进再回来的时候打电话他去接。好像知道何进走了还会再回来的一样。

何进就更干脆了。直接点了个头,连再见都没说就转身进了餐厅。那意思就是,他肯定会回来。

所以,就是这样了。别的先不管,事业还得继续。别想对坐了一晚上就豁然开朗如火如荼了,对这两个人来说,现在谈感情,还不是时候。

23

何进临走前应该有找过陆肇空,否则陆肇空不会特地跑来中国城在一片人山人海中找到当服务生的乐明,约他第二天中午吃饭。

陆肇空转身刚走,乐明就被人从后面一只胳膊拦胸抱住。那力道,不用看都知道是蒋冲天。

“说什么了?”蒋冲天在他脑袋后面低笑。

“没什么。”乐明麻木敷衍,挣脱蒋冲天想走。刚迈了一步,又被蒋冲天从后勒住脖子,在他耳边吹气:“那昨天晚上去哪了?”

乐明是彻底无语了。好不容易甩开蒋冲天,转身在他眼皮底下晃晃手里的酒瓶,皱着眉压着嗓子喊:“大哥,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做?你没事我还要上班,要不你来啊?”

蒋冲天歪头笑笑,终于放他自由活动了。

第二天中午,乐明按时到了满汉楼,陆肇空却刚从厨房撸袖子出来,看见乐明,和后面的大堂经理打了声招呼,直接拿了外套,招呼乐明去外面。

“走,我们别处吃。”

知道他是吃腻了自己馆子的菜,乐明也不多说,笑笑跟陆肇空上了他的车。陆肇空直接把车开出了唐人街。

随便找了家法国餐馆,等上菜的功夫陆肇空倒是开门见山,“听何进说你想来我这儿工作?为什么?”

“夜场太累。熬不住了。”乐明笑笑,半真半假。

“嗯。”陆肇空点点头,“去我那儿没问题,你想干什么?”

“我说了陆老板可别笑话。我想学厨。”

“学厨?”陆肇空皱了皱眉,“那很累。”

“没关系。那是我从小的梦想。”乐明笑得那叫一个逼真。

所以后来,乐明就如愿以偿的进到了满汉楼的厨房。每天烟熏火燎洗菜切墩疲劳更胜以往。不过满汉楼的菜单也被他摸了个透彻,连里面的师傅都明的暗的虚的实的连问带套打听了个清楚,却没一个知道那道传说中的新菜的。就连听过满汉楼最近要有新菜上单的都没有。

这事儿有点意思。乐明看着进厨房视察的陆肇空,笑得暧昧。

在又辛苦了一天以后,乐明摇晃着因为长时间低头洗菜酸疼的脖子,一边走一边想下一步计划,刚走出满汉楼大门,就被人撞了一下,塞他手里一张纸条,低声说了个:“火箭出事了。”举举帽子走了。

一看他头发就知道是他那个整天游手好闲的搭档,乐明也没多管他,往边儿走走,到人少的地方借着路灯看了看纸条,上面就详详细细写了个地址,好像怕看纸条的人不认识似得,就差画地图了。

乐明只看了一眼,揉了纸条就开始跑。

一口气跑到离中国城不远的一条小巷,就看里面人影闪动,蒋冲天已经被打倒在地,手护在头上,只守不攻。

妈的。前两天的嚣张劲儿都哪去了!

乐明左右看看,随手抄起巷口不知哪家店铺撇下的废弃招牌,跟扔棺材板似的飞砸过去。一下就把围着蒋冲天的人哄退开来。“轰”的一声招牌落地,差点砸靠墙坐着的蒋冲天身上。

尘土飞扬,蒋冲天挥手散灰,就看见乐明跟超人似的站在眼前,把人挡在身后,冲那一大帮子人微笑道:“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不合规矩吧?”

本来很帅,可惜被他英雄救“美”救下来的那位大哥,却在后面很煞风景的插了一句:“反了。是我欺负他们。”

嗯?乐明回头瞅蒋冲天,一脑袋雾水。再回头看围前面那几个兄弟,看清楚了,终于明白蒋冲天什么意思了。后面坐得那大哥顶多就是脸上破了道口子,站前面这几个根本就是鼻青脸肿外加嘴歪眼斜,稍一动弹还手脚不利索。更别提外圈还躺着两个,早已血肉模糊生死未卜。总之一句话,这几位要都进医院,那就是擦红药水跟进手术室的区别。

表情一木,乐明也顾不上管蒋冲天,先伸手止住前面举棒子拎片刀的人,嬉笑道:“几位兄弟,听我一句。你看你们打也打了,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还是先送那边两位去医院比较好。”

当然,他这话纯属于火上浇油。对面人本来就满眼血红一肚子火气,就想打死个人出气,猛然间多出来这么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的还一直嬉皮笑脸没一分正经的,顿时所有冲着蒋冲天的火全撒到了乐明身上,一句话不说,拎家伙就全冲上来了,某人就只好感慨自己的自讨苦吃了。

一闪身,乐明发挥反应快的优势,窜到圈外,一转头,却看蒋冲天还背靠着墙,坐在原地,就算那些人举着棒子往过砸的时候也没抬手挡的意思,乐明只好“啧”的一声,又窜回来,硬生生用胳膊给他挡了那一下,把为首的那个一脚踹开。又侧身让过另一个挥小片刀的,一扣,一拧,一甩,把人直接扔到另一个人身上,两人一起倒得四仰八叉。

瞟蒋冲天一眼,看他笑得阴沉,乐明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蒋冲天是故意不躲,但他还真是没法见死不救。

在小露了这一手格斗技巧后,围攻的人明白今天又遇见高手了,一时都有点怯场的意思。急刹车似的停在原地,面面相觑。还没商量好是上是跑,在墙角坐了许久的蒋冲天忽然起身,不紧不慢握捏拳头,发出清脆的“嘎巴”声,望着一圈人阴笑:“休息时间到。我们继续。”

这表情这笑容这语调,绝对比什么威胁都管用,刚才还在考虑是不是一拥而上的人瞬间跑了个干净,连面面相觑参考一下同伴意见都不用。还好乐明眼疾手快拽住两个,告诉他们:“兄弟等一下。那边还躺着俩。”

那两人拼命点头,冲过去一人拖起一个,连拉带拽跟拖麻袋似的,不一会儿,巷子里就只剩乐明和蒋冲天,看着星月皆无的黑天飕飕吹冷风。

“我说大哥,你一天不找事儿就难受还是怎么的?!”乐明一边甩被打的胳膊,一边回头数落。还没等看清蒋冲天的脸,就被他一个用力,推抱在后面墙上,吻来的野蛮而不留余地。

靠!

乐明一把推开蒋冲天,蒋冲天又死贴着压了过来。把人使劲按在墙上,接吻不是伸舌头而是用牙齿,跟咬人似的,让人一疼就神经敏感。

乐明皱了皱眉,这回直接把人推到对面墙上,笑得有点痞:“大哥,有你这么报答救命之恩的吗?”

蒋冲天倒是很没所谓地笑了一下,“我又没让你救。”

脸皮之厚,刀枪不入。

“那算我多管闲事。”乐明转身往巷子外走了两步,又回头:“不走?”

“伤重。”蒋冲天沉沉一笑,“走不动。”

倒!

就这样还叫伤重的?刚才霸王硬上弓时怎么没见伤重。

“大哥,难不成你还要我背你?”乐明纯属客气,没想到蒋冲天听了一点头,说:“那就谢了。兄弟。”

最后两字兄弟叫得乐明尤其寒毛直竖。只好走过去说:“大哥,不是兄弟不背你。实在是有心无力。您老还是坚持坚持,自己走行不?”

蒋冲天看着他走到跟前,一把搭上他的肩,说:“可以。你扶我。”

偏头看蒋冲天笑得一脸天经地义,乐明只好又把头转过来。一手搂上蒋冲天腰,一手扣住他搭肩上的手,看着前方,用正常得不能再正常语气,边走边笑:“大哥你果然是流氓。”

“过奖。”蒋冲天明目张胆地搂紧他,绝对自豪地笑。

24

脸上挂彩以后,蒋冲天连着好几天没有出门。大概是不愿意出去丢那个人。于是乐明突然发现,辛龙现在不找人下手出气绝对是天大的损失。因为以蒋冲天好胜的性格看,被打得越惨,他越不会张扬。那样,岂不是天天打月月打,打到出不了门下不来床别人都只会以为这位传说中的大哥是得了伤风拉帘子养病。

乐明也问过蒋冲天脸上那道口子是怎么划的。因为以他的实力那天那几个混混根本就不是对手,更别说能让他打不还手。蒋冲天却只是笑,一本正经地说:“救人来着。”

乐明当时看他的眼神那叫一个鄙视,嘴里还得附和:“大哥你果然有正义感,天天见义勇为。”

骗鬼呢吧。蒋冲天会去打抱不平,那太阳得从西边出来。

没了蒋冲天找麻烦,乐明那几天过得还算平稳。没事干就在陆肇空眼皮子底下晃晃,成功引起了陆肇空注意。

当然陆肇空早就注意到这个人了。别的先不说,就看他和何进的关系——虽然两个人还在那儿装不认识——但那就是瞎子也看明白了,他俩一定有一腿。

不是他观察力多么惊人。就看那一个向另一个笑得讨打另一个却视而不见的样子,是个人都可以在第一时间下判断——这两个人肯定有一腿。再看另一个气呼呼瞪那一个时候,那个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开心,就会觉得搞不好还有两腿、三腿……

陆肇空还真问过何进,到底跟那家伙是什么关系。何进只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跟你没关系。”就再不理会这个话题。当然,也就变相的承认了跟那个叫乐明的有关系。

那,到底是什么关系呢?陆肇空忍不住开始八卦了。

他不信何进会甩了陆行川,来美国就是为了找这小子。先不说当年何进为陆行川那小子付出了多少,就按陆中麒告诉他的原话,说陆行川——没当自己是姓陆的,一直他当自己姓何的。

所以那两个人就是这种关系了。脱脱不脱开甩甩不掉,就算何进想放手玩点激进的,那一个都肯定是以死相逼。

这些事儿,陆肇空都听过了。然后真的是由衷的感叹,幸好他不当自己是姓陆的。否则他陆家早晚玩完。

实话实说,陆行川以前他不喜欢,现在更不喜欢。若不是因为何进,别说是同父异母,就是同父同母,他见面都会绕道走,怕碰着了一个忍不住把他直接揍回娘腹重新投胎——没见过这么招人厌的主儿。

就何进不觉得。

何进非但不觉烦,简直是每天当宝供着。

陆肇空早就跟何进说过,就是亲弟弟,也没你这么个惯的。要什么给什么,从来不让他受一点质,每天除了花钱还是花钱,却从来不问问这钱从哪来。养到后来绝对是自私自利不管别人死活。

那时候何进还只是很不屑的一笑,摆明压根不信。结果呢,那小子还不是拍拍屁股投奔他家有钱老头儿去了。奔就算了,有钱了,玩够了,竟然还有脸回来。抱着白养了他十几年的人说我错了,我想你了,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吧……这根本就是把人当傻子。好像世界就围他一个人转,他想怎么转就怎么转。

所以当何进一心报仇的时候,远在大洋彼岸的陆肇空听着也很爽。若不是何进放错了重心,把错全推他家头上,陆肇空绝对会鼓掌叫好。可结果他陆家被整得死去活来,那个罪魁祸首却没什么事儿了。

何进就跟当家长的似的,自己惯出来的小孩再错,也说没错,把责任全推给了别人。跟别人干完了仗扳回了脸回来关起门才开始教训自己孩子,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一句:以后不许这样了。结果就是那孩子以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什么本性难移,绝对是教育问题。

结果被折腾了一圈后,对陆行川,何进果然改方式了,不惯着了,是彻底不管了。对也好错也好,都当没看见。爱干嘛让他干嘛,要钱给钱,要命估计也给命。就等陆行川多会儿翅膀硬了看不上钱看不上命何进点点头两人算是彻底玩完。不过那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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