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看看他，宠溺地笑了笑，便把碗递给他。谁知苏凉身体虚软，输液输太多了手臂也麻

木酸软，端起碗手就抖个不停。周毅连忙捧着他的手，免得他把汤碗打翻了。苏凉红着脸

，看他一把夺过汤碗拿到自己手上，极不耐烦地说：“喝个汤都这么麻烦，老子真是服了

你了。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别扭啊？”说完，舀了一勺汤晾了一阵，塞到了苏凉嘴巴里。

苏凉撇撇嘴，小声道：“你不缠着老子，老子哪里会这么别扭？”

“原来你承认自己现在很别扭啊？”周毅说。

“你才别扭呢！你们全家都别扭！”苏凉红着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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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汤，苏凉又被周毅强行塞了个水果进肚子。周毅满意地看着苏凉的脸上慢慢浮上来的

血色，得意地说：“这才对嘛，现在这样子才不那么像个死人，稍微没那么丑了。”苏凉

不耐烦地擦擦嘴，连反驳他都没有一点心情了，他现在只想保存体力去看看苏选，哪里还

顾得上跟这个变态对着干了？

“好了，咱们去看看苏选。他这阵应该在健身房那边进行复健呢。”周毅说着，帮苏凉把

外套穿好，还觉得不够，又把放在沙发上的自己的那件西装拿过来给他罩在外头。苏凉不

满道：“现在是夏天好不好，你想热死老子啊！”

“热死总比发烧烧死好吧？你现在才好了一点，不多穿点万一受凉了我还得再掏钱请医生

，这钱你出啊？”周毅讽刺道。

“出就出！你给我记在账上好了！谁怕你啊！”苏凉回敬道，“你他妈这件衣服像放到柴

草堆里熏过一样，臭死了！”

“有得穿就穿吧！小样儿的挑什么挑！”周毅粗鲁地把衣服罩到他身上，末了不忘再讽刺

一句，“就你这小身板儿，风一吹就倒了，要不是我这件衣服压一压，非得被吹到太平洋

上去！”

“嘁！”苏凉哼了一声，却没有再反驳了。周毅的话虽然有点恶毒，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

，苏凉现在确实身上软得不成样子。一站起来就头昏眼花的差点跌倒，要不是周毅扶着他

，恐怕现在已经很丢脸地坐到地上了。而且现在他们所处的地方时郊外的山上，早上就是

很冷，刚刚穿上自己的衣服，都觉得背心发凉，罩上周毅那件衣服，刚刚好。

穿上衣服，周毅扶着苏凉以龟速朝楼底下走。苏凉刚刚大病初愈，走起路来有些吃力，出

了房门，还没走到楼梯呢，就喘起来了，周毅提议抱他下去，但是苏凉觉得丢脸，这么大

庭广众的被抱来抱去像个女人似的，他觉得不爽。这么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两人又开始

拌嘴了。

“等你走到楼下都该吃晚饭了！你还下去干嘛！还不如睡一觉等苏选复健完上来找你！”

周毅没好气的说，“上都上过了，抱一下又怎么了？”

“就不爱让你抱，怎么了？”苏凉反驳，“我哥可以，连林素都可以抱，就你不行！”

“林素？哈！你以为你是谁呢！林素如果愿意抱你，那太阳要打西边儿出来了！”周毅嘲

笑，“就你这怂样儿，也就我看走眼了看上你，别把自己都吹上天了！再说你那哥哥，现

在也算是半个瘸子，他抱你，也不怕被摔死！”

“你才瘸了！”苏凉急了，喘着气瞪着周毅，一阵激咳，咳得直不起腰来。周毅不说了，

停下来扶着他，等他咳完了，一把便把他抱起来往前走。苏凉拉着他的手让他放自己下来

，周毅骂他：“别动，下楼梯了，你想摔死老子还不想死呢！”说完，蹬蹬蹬便从楼下下

来了。下面的保镖看着老大抱着个人从楼上下来，又听他如此语气不善，还以为出什么事

了，连忙跑过来询问。苏凉的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但是现在他被周毅抱着

，也只好把脸埋到他胸前装死人。周毅看了看手下的人，没好气地说：“没事，都走开！

”保镖们看清他怀里的人，纷纷知趣地消失了。

“你说我这不是脑子受潮了么！”周毅一边走一边说，“别人谈恋爱都甜甜蜜蜜的，为什

么我们俩就非得剑拔弩张呢！而且我在兄弟们面前也不是这样儿的啊？简直太没风度太丢

人了！难道咱们是前世孽缘，所以这辈子继续受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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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健身房的时候，苏凉死活要下来自己走。他不愿意让苏选看到自己和周毅如此亲密的

样子——但是，他很快又转念一想，什么狗屁亲密呢！这完全是被胁迫的！根本不算两厢

情愿，都是周毅这个死变态在自作多情！这么想着，他心里就稍微平衡了一些。

这栋别墅面积很大，健身房就占了整个一层的四分之一，十分宽敞。苏凉站在健身房外的

落地窗前朝里看，里面全是先进的健身设备，可以说应有尽有，完全已经到达了专业水平

，堪比外面的健身中心了。苏选正站在一台机器旁边，在医生的指导下做运动。阳光照进

去，印出苏选脸上涔涔的汗水。苏选一脸坚毅的表情，咬紧牙关，跟着医生的指导进行着

复健，虽然动作艰难缓慢，但却一直在坚持着。苏凉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站

在窗前关注着，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周毅看着苏凉专注的表情，略有些吃味，于是拉着他往里走，进了健身房的门，又拖着他

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苏选很专注，没有注意到苏凉进来，因此一直背对着这边。一旁的林素倒是看到了，笑眯

眯地走过来跟苏凉打招呼：“你好啦？都能下楼了，恢复得不错哦！”

“多谢关心，我胳膊腿儿又没受伤，怎么会下不了楼。”苏凉没好气地说。自从在车库被

林素袭击，他对林素的印象急转直下，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他看。林素倒觉得无所谓，依旧

笑眯眯地和旁边的周毅说话。

“你怎么也在这里？”周毅问他。林素不经意间看了看在进行复健的苏选，但是开口却说

：“我的胳膊之前不是受了枪伤么？医生担心会影响到神经，所以让我也进行一段时间复

健，免得以后手上的力度拿捏不准了。”

“那的确是应该做一做复健，不然你引以为傲的枪法也会受影响吧？”周毅说着，看了看

苏凉，想了想，又说，“要不，等你们俩都痊愈了，你教他学学枪法，免得以后有什么危

险了都没办法自保——关键是，还老拖人后腿。”

“你开什么玩笑呢！”苏凉抗议道，“我才不学什么枪法！为什么要学！老子又不是黑社

会！再说了，我也知道如何自保！”

“别一口一个黑社会，”周毅道，“万一以后你遇到什么危险，这对你也有好处。别像那

天在车库里那样，都得靠别人来保护你！而且我倒要问问，你会什么自保方法？学过擒拿

吗？学过搏击吗？还是，你会跆拳道？柔道？武术？”

苏凉听得头大，揶揄他道：“不会这些，难道我不会打电话报警么？你以为我是你，光知

道动手。那都是武夫的行为，用点脑子好不好！”

周毅笑他：“原来你就用这个自保呢！那你用什么自卫？”周毅一边说，一边色迷迷地把

眼光往他两腿中间看，笑得十分猥琐：“还是，你会‘自***慰’？”

“变态！”苏凉低声咒骂，张嘴就想回击。苏凉的那张嘴一直都让林素相当头疼，于是他

连忙插话进去，避免了两人的唇枪舌剑。苏凉也是气不过，终于答应学习用枪，跟着林素

练习枪法。枪这个东西，小市民苏凉能用到的可能性很小，所以他也根本没当回事。只是

他当时完全没有想到过，他这辈子唯一一次握枪，指着的人，却是周毅。

只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第三章

苏选的复健进行得并不顺利。因为耽误的时间有点长，没有得到系统而专业的护理和保健

，他的运动神经有了萎缩的迹象，因此现在的复健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但是也给他带来了

重重的困难和痛苦。苏选站在复健用的运动器材旁边，艰难地按照医生的指示进行着重复

、枯燥的运动，每一次运动，都让受过伤的关节、骨头、肌肉、神经接受一次拓展和考验

，时间并没有持续很长，但是他已经汗流浃背了。从苏凉的角度看过去，苏选的背上都湿

透了。

“哥！加油！”苏凉忍不住站起来喊了一句。听到声音苏选立刻停了下来，扭头看过来，

原本忍得很辛苦的一张脸立刻露出了笑容来，就好像窗外的阳光照耀到了他脸上一样。苏

凉不知不觉朝他那边迈了两步，又喊了声“加油”，但是他的嗓子还是红肿发痒，因此又

轻轻咳了起来。

“给老子回来坐着去。”周毅不耐烦地说着，半扶半抱，强行拖着苏凉走到窗前的椅子里

坐下。他很讨厌苏凉对待苏选的态度，这让他觉得自己完全被忽略了，在苏凉心里一点地

位都没有。周毅甚至产生某种暴戾的想法，想把苏凉拽到房间里压在身下狠狠地疼爱他，

让他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只想着自己一个人。可是，现在看来这种让苏凉只专注于他的

可能性很小。于是，周毅又泄气了，如同做了变性手术的孟姜女一般，把眼泪和血吞了，

做出一副深情的样子来。

太阳正好照进来，虽然是夏天，但是因为是早晨，所以阳光并不强烈。加之苏凉大病初愈

，倒没有觉得坐在阳光底下有多热，然而觉得暖洋洋的。椅子很宽大，有点像沙发一样，

但是苏凉身上虚软，有些坐不住。还是林素心细，让一旁的助手拿了个脚踏过来，让苏凉

把脚放到上头坐得舒服些。周毅这个马大哈因为林素的细心，觉得有些尴尬，但在手下面

前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板着脸装作看不到。

复健的时间很长，也很枯燥，基本上都是重复简单的动作。苏凉看来大概有半个小时，就

渐渐迷糊了过去。他歪在椅子里，腿蜷在脚踏上，在金色的晨光里看起来实在是别有风情

。周毅一直盯着他看，心里痒痒的，暗自欢喜自己真的把这个极品尤物收服在了身边。因

为刚才林素所表现出来的绅士一般的关心，周毅也依样儿画葫芦，命人拿了条毯子过来，

亲自给苏凉盖上了。周毅大概从没有照顾过人，所以动作并不温柔，也完全不熟练，但是

苏凉仍旧睡得很沉，只是轻轻动了动，略带苍白的淡色嘴唇微微张开，低低哼了一声。

这时候苏选偏过头朝这边看了看，一瘸一拐地就过来了。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走到苏凉

面前低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毅，明显对周毅还心存恶感，于是乎根本没有搭理他，而

是转头对林素说：“林先生，能不能麻烦你送凉凉回房间去？他睡在这里恐怕会着凉。”

林素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他原以为苏凉会因为在车库打斗的事情而嫉恨他，但是没想到

他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又或者，他是因为苏凉，才愿意不计较这些事情。

“周毅？”林素回头询问周毅的意思，毕竟这里周毅才是老大嘛！周毅抬眼瞥了苏选一眼

，慢声道：“不要动他了，前几天一直都没消停，好不容易好点儿了，还是让他多睡睡吧

。不然一动他又得醒。”

“周毅你越来越温柔了哦！”林素笑道。周毅的脸略有些红了，撇着嘴不理林素。毕竟是

他第一次装温柔深情，的确有点不自在。不过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面对这样的苏凉，他

总会觉得心里某个角落没来由地，慢慢地又塌了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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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凉做了个梦。梦里面他和苏选都变回了十几年前的样子。那时候苏凉自己还是个毛孩子

，苏选也不过是个少年。那时候很穷，半个月才只能吃一次肉，还得勒紧裤腰带才能买上

一点。苏选已经在打工帮人做事了，每天都很忙，到了傍晚，便会到菜市场捡一些别人不

要的菜叶子。也有好心的菜农或者屠户给他们留一些好一点的菜或者肉骨头。每次有肉骨

头苏选都会拿回家去煲汤，这样就能多吃些时日，肉味也浓郁一些。也因为当年的那种生

活，苏凉一直都营养不良，因此肾病也时好时坏，对此苏选一直很愧疚，总觉得是自己太

无能了，才没能让苏凉过上更好的生活。

苏凉的梦里头，更多的是回忆。或许是少年时代的那些不好的记忆太深刻、太痛苦，所以

他一直不肯在别人面前提起那些往事，一直都埋藏在自己心里，装出顽强坚定的样子。可

是或许是生病的人总会心里软弱，所以他在梦里回忆起了以前的那些事情。

他还梦到苏选和人打架的事。那时因为实在太穷了，所以苏选已经开始小偷小摸，被人抓

住后，便会是一顿暴打。年少的苏凉站在人群里，看着苏选被人按到地上拳打脚踢，心里

难过万分。而苏选每次却都是笑呵呵地顶着青肿的脸来到他身边，牵着他若无其事地离开

。只不过有一次，苏凉却看到了不一样的苏选，那样的表情，像是嗜血的妖魔一样。

那是因为有人对苏选挑衅，扔掉了苏选手里刚刚为苏凉买的鸡蛋。那时候苏选的表情苏凉

一辈子都记得，因为苏选的表情很阴冷，充满了杀气，出手凌厉，一点都没有留情。三个

小混混围着苏选，但是没有一个能制服他。有人朝苏凉过来，扯着他扇了一耳光，苏选捡

起路边的半块砖头跑过来朝那人脑袋上砸了下去，一下子就见血了。但是等苏选看到苏凉

被扇得通红的脸，眼里竟是要冒火一般，拿起砖头又是一下，把那人直接打到在地。这还

没算完，苏选又骑到那人身上一下一下扇他的耳光，把人都打昏过去了，牙齿都打掉了，

却一点停下的意思。那种咬牙切齿的表情，再加上溅到他脸上的鲜血，让苏凉觉得惊恐万

状。

这样的苏选，会不会就是林素所暗示的，苏选的真正面目呢？他对兄弟真的是好得没话说

，但是对外人，如果威胁到他的利益或者是安全，他说不定又会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变成

另外一个样子。

苏凉在潜意识里这样告诉自己。他脑海里不断浮现的都是苏选拿着砖头拍人家脑袋的样子

，那些汩汩的鲜血让人手脚发软，胆战心惊。他便在这种奇怪的感觉里惊醒了过来。

“醒了？”苏选就在身边，苏凉一睁眼就看到他眼里满是疼惜和欣慰。苏选抓着他的手柔

声说，“你睡了很久，我今天的课程都完了。本来想叫你，可是怎么喊都不醒，可把我吓

坏了。”

“嗯……”苏凉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意识还没从刚才的梦中回来，只是觉得累，眼睛像

被砂纸磨过一样，睁都睁不开，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

“感觉如何？很累吗？头晕不晕？难受不？一直不醒，真让人担心啊！”苏选急切地说。

苏凉还有些恍惚，眼睛半睁着看着苏选，然后慢慢把目光移到了站在苏选身后的那个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