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碎——留架
留架  发于:2010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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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是他能控制的啊。凌零穗苦笑。
「明天,我再来找你,在这之前我会先替你挂好号,时间再通知你,」他提醒凌零穗:「你的手机最好不要像这两天一样处于停摆状态,乖乖给、我、开、机!」可见他一定拨了很多通不会有人响应的电话。
说到这个,「呃,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凌零穗瞄了眼躺在矮桌上的手机:「我有要打开它,只是那好象有设密码……SIM卡密码,老实说我想不起来自己可能用哪些数字组合起来一个密码,所以了。」不是他故意不开机的。
「你──」莫浪澄确定自己真的想掐死他,「拿着,除了我的电话、其它都别接,明天我再带你去买新的!」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扔给反应不过来的凌零穗。
感觉很时尚的机子,被他这么一丢,似乎成了没什么价值的廉价品──他差点来不及接住在空中飞舞剎那时间的手机、任它摔得支离破碎,「这……」凌零穗愣愣地盯着手上有着扁平外型的科技产品,霎时不晓得该如何接话。
「别让它离开你的视线范围内!」莫浪澄强调,然后一再叮咛、直到他给了肯定的保证后,他才不太相信地离去,留下一屋子的寂静。
又回到刚开始、只剩他一个人的状态,凌零穗莫名地发现:被莫浪澄这么一干扰,他变得不太能适应这样的静谧。
低头看了看掌心的手机,他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到桌子上,怕摔坏了它;从它的质感评估,理当不便宜吧,莫浪澄居然给得这么毫不犹豫、动作还有些粗鲁,让凌零穗怀疑他根本是出生富裕家庭的公子哥儿──这么一来似乎也能解释他睥睨傲人的个性并非自己对他残留的直觉了。
或许去找寻他所言的那些可能尚存的资料是个方法,反正他目前没什么事情好做,就当打发漫长且突然多出来许多的时间吧。主意一打定,凌零穗起身、到计算机前,开启了总电源后,按下开机键。
第六章
『零穗,你还在睡?』起先,凌零穗朦胧中摸到手机、接通之际,还觉得莫浪澄的声音听起来犹从别个世界传来的那般不真实,此刻他的脑筋乱烘烘的,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
『谁……』他将脸埋进枕头中,闷且沙哑的语调透露着尚未完全清醒的事实。
『谁!还会有谁要找你了!』莫浪澄老大不爽地回道。
『……浪澄?这么早……』耳膜在一瞬间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凌零穗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你以为现在几点了?』敢情他仍作梦不成!☆油炸☆冰激凌☆整理☆
『几点了?』他不怕死地反问,『我昨天比较晚睡……』记得要阖眼的时候,甚至已经隐约见到东方鱼肚白的天色,所以在他来讲,其实没睡上几个小时。似乎一闭上眼睛没多久,紧接着催命的手机铃声就响起了,颇有不达到目的、没人接听便绝不放弃的毅力。
『是比较早睡吧,』莫浪澄吐他槽:『够你准备起床吃午餐的时间了!』
『喔……』虚应了一声,另外翻个舒服的姿势,凌零穗半梦半醒地敷衍:『所以呢?』他要做什么吗?
『所以,』他毕生仅存的耐性彷佛注定全数耗尽在失忆的某人身上:『你该起床了,梳洗──不用我教你吧?』如果面对面,有幸亲眼看到莫浪澄此时的表情,绝对不乏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可是……』凌零穗很诚实招了:『我想睡……』蒙睡神宠召的人儿着实感受不到丝毫的威胁,『有事情的话,能不能晚一点再说?』他昏得连手机都不想拿住。
『可以,你当然可以,』莫浪澄咬牙,『但是──我,不、行!』他只差没对着话机低吼:『给我起床,凌零穗!二十分钟后我去接你,最好你已经可以马上跟我出门了!』说完后不给他拒绝的时间,莫浪澄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好……霸道的人。凌零穗神智不清地盯着断讯的手机半晌,而后随手把它置于枕头旁,倒头继续睡。
梳洗不用花上太多时间吧?反正莫浪澄二十分钟才会到,再让他跟周公约会一会儿应该没关系……昏沉中,他犹在和紧迫的时间讨价还价。
「你信不信我会用『我的方式』来让你清醒。」重新睁开的时候,莫浪澄已经不知何时、用什么方法进入他的小套房里,他坐靠在本来是配合计算机桌使用、室内唯一的椅子上头,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环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凌零穗。「到那时候,我不会理你是不是忘记了一切!」
起初,他有一瞬间的茫然。「你的方式……」喃喃重复莫浪澄的重点字眼,待思考能力逐渐回笼后,凌零穗轻轻地笑道:「你不会对一个忆不起咱们间『过往』的人下手吧,浪澄。」暗示的内容,唯有彼此明白。
闻言,「你──」莫浪澄一惊,修长的腿绕过膝盖、回到正常的姿势位置,「你想起来了?」
「真抱歉,又必须让你失望了,」赖在床上的人儿老实地摇摇头,「我只是藉由你昨晚建议的方法,得到一些信息而已。」计算机里存有的档案资料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齐全,因此即使自己仅同浏览故事般将大概扫进眼底一遍,也多少知晓了所遗忘的记忆的片段,如此拼拼凑凑起来,不难得知一些……堪称令他诧异的、曾经是「现实」的事情。
「计算机里面有小说的存盘,你说过我是写东西的人,对吧。」他的解释印证了莫浪澄此刻的猜测,「我把全部的内容全看了一遍,不知不觉就天亮了。」
「那你知道了什么?」莫浪澄很快掌握住情况的发展,沉着声,他问凌零穗。
「嗯……怎么说呢,」他顿了顿,「至少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你会说这样的情况也许是『心因性失忆』。」凌零穗笑答。
莫浪澄默不作声地凝视着他,他知道他还有没说完的话语。
凌零穗亦明白他不满意这样的结论。他掀开被子、坐起身,秀气的脸庞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望向莫浪澄,「希望你没有太严重的洁癖。」语毕,他缓缓站起来,踱至莫浪澄身旁,「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好诈的人,硬要他说出口,他不得不佩服莫浪澄擅长工于心计。
「你不觉得,」他扬眉道:「亲自听本人承认,比较有挑战性。」邪气的笑意停驻于勾勒出弧度的唇缘。
「是啊,」凌零穗颇为认同,「但我的确是想不起任何以往的事情。」
「不过,『你』早就替自己保存了一份『记忆』。」即使他没碰过凌零穗的计算机,也对里面的讯息不感兴趣,却可以精准万分地指出其中相差无几的内容。
不完全正确的说法……凌零穗没打算纠正他。「可是,我不认为那算是份『记忆』,」缺少了一种实感,「它只帮助我得知某些或许不该遗忘的东西而已。」通通都忘却以后,反而没有什么「该与不该」了。
「什么是『不该』遗忘的?」莫浪澄瞇起眼。
「对你而言,」微微弯下腰,凌零穗慢条斯理地动作着,「最不该忘记的,就是『这个』吧……」语末,他在莫浪澄的侧边脸颊上印下一吻。
淡、轻且短暂,然而不容忽视。
「亲那里,太没诚意了。」显然他不甚满足。
「这就够了,或许你没洁癖,」凌零穗站直身子,转了个方向、朝他摆摆手:「但我不喜欢还没刷牙洗脸即先和人做脸部上的肢体接触。」他步向浴室。
「这么说来,」莫浪澄捡他的语病:「等你清洗完就可以?」
「那倒未必。」身形已没入另一隔间的人儿探出半颗头,甜甜一笑:「再等我五分钟,浪澄。」最后的称呼是种和过往的隔绝,凌零穗有意无意地喊着,提醒他某些必要的区分──他们的互动、相处,或者其它诸如交往等等的种种,绝对跟他丧失记忆前,会有所不同。
「其实你比我还绝,零穗,」莫浪澄拧了眉心,「现在我确定──以前的你讨喜多了。」若有似无的抱怨凝结在浴室传出的阵阵水声当中,他不确定凌零穗是否有听见。
窸窣的水流声音盖过莫浪澄的怨对、他的不满,也不着痕迹地淹盖了某些细细微微的怀疑,刚扬苗便被压了下去。
浴室里,凌零穗掬起一把清水、朝脸上泼洒,冰冰凉凉的温度刺激末梢神经,让他终于醒许多。耳际仍回荡着莫浪澄低沉的评论与感想,他稍稍抬起头,瞥了眼镜子中倒影出来的自己,然后在外边的人看不到的角度、他悄悄笑了。
笑得虚无、惨淡,笑得令人看了不由得起生一股寒栗,却也同时不自觉地忍不住心疼。
可他止不住这种强迫性发笑的冲动,在听了莫浪澄或许无心的话语,他惊讶地觉察竟然没办法全然无动于衷。
所以,深知这几分钟里面的时间莫浪澄不至于打扰到他,凌零穗就这样一个人放心地笑着,有些无奈、认命……也有点无助。

莫浪澄的执行速度异常有效率,隔一天就如同他所安排的,不管是向他上班的医院请长假、或挂号看医生,他均处理得有条有序,跟他的外表给人的俐落感同样称职。
即使过了中午,一般诊所休息的时间,他不晓得用何种方法让驻诊的医师留下,专为凌零穗看诊──他们似乎认识的样子,他暗忖。
而他自己,好象是老病患?评估呈于魏医师桌面上那份厚重的病历半晌,他默默咋舌,好可观的资料呀。
「那么,就请浪澄你先回避一下吧。」年约五十出头的魏医师开口要求,成熟稳重的他有种令人安心的气质,说出的话也格外具份量,无形中透着无法拒绝的魄力;即使莫浪澄似乎不太愿意离开,最终亦仅凝视了凌零穗一眼,微微点头打个招呼后无言地走出这个空间、阖上门,剩下静谧的场地给相望的两个人──对现在的凌零穗而言,眼前这位魏医师算是很陌生的人。
不能预测他将说什么、进行怎样的诊断,凌零穗静观其变。他静静地看向正翻阅他的病历的医生,对方煞有其事地点着头,彷佛在脑海中整理着接收到的所有信息、把它们化成可靠的讯息,组织起有用的系统,接下来才方便作有效的判断──他觉得自己很熟悉这样的作业模式,好象……曾经频繁使用一般。
可怕的潜意识。他甩甩头,拋掉这样的想法。
「零穗,你记得什么蛛丝马迹吗?」没多久,魏医师开口问道。
「什么都不记得……顶多是觉得有些东西似乎有点印象,但又没有的样子。」凌零穗答着。如果是此种一问一答的方式,他还可以应付。
「嗯,是这样的,距离你最近来的时候,情绪不太稳定,另外跟我提了一些问题。」沉吟了会,他定定望着凌零穗,观察他任何细微的反应。
「哦?」他迎上他的目光。
「你会很想找回记忆吗?」他又翻了翻病历,最后将它置于一旁。
「还好。」凌零穗耸肩。
「你是不是没有按时吃药?」魏医师问了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他扯扯嘴角,「医师,你觉得我会记得这些吗?」他反问。莫浪澄也提过同样的问句……他突然忆及。
「我只是认为,」严肃的面容此刻溢出慈祥的微笑:「你现在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很耐人寻味。」精明的眼神射向坐在旁边椅子上的凌零穗。
心理医师似乎有一定程度的敏感力。「你也觉得我该像浪澄所希望看到的──」他从容应对:「示弱,我该这样吗?」
「这可不必。」他笑:「难怪浪澄会说喜欢之前的你,诚实多了。」
「医生应该不能对病人下评论的。」凌零穗提醒。
「哈,你说的对,这点倒是没变。」魏医师眼中有着赞许,尽管凌零穗并不认同,「好,就先这样吧,接下来换浪澄,你可以先出去了。」
莫浪澄也要作心理咨询?凌零穗纳闷,谘商的过程比他想象的还要短暂,甚至简单,他根本没问到什么呀……不过,没多说什么,他遵照指示,走出诊疗间。
等在门外的莫浪澄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前:「没事吧?」
看个医生罢了,又不会有危险。凌零穗被他的反应逗笑,他伸起指头、往后方晃了晃,示意下一个换他让人征见。
「等我,很快。」的确很快、他在凌零穗颊边轻轻一吻,无视于两人尚在公开的公共场合。
凌零穗眼角余光隐约瞄到魏医师忍笑的表情,只差没当场点破。
他不意外!凌零穗抿抿唇──看来,他真的认识他们挺深的。
他的心理医师呀……同样很不真实的认知,他知道自己的过去,就像莫浪澄一样。凌零穗不清楚他该庆幸,还是悲伤──多一个人认识他所忘却的自己,让他更有茫然的感受。
第七章
『他看过一个论调、好象来自网络上流传的一篇文章,详细内容已经不可考,只记得其中提出一个说法,让当时的他思考了很久,却一直没有具体的答案。』
凌零穗很讶异,计算机另外分割出来的D槽里储存了不少的小说,他花上一整晚的时间将它们通通浏览一遍,然后,有一篇令他格外注意……那样的写法,不管是人的角度,或者叙述的事情──套句莫浪澄的说法,很像从前的他替自己保存了一份「记忆」。
俨然是一本私小说,甚至连主角的名字均「衷于原味」,他跟莫浪澄化为主要角色,忠实地在故事中呈现。
他,用什么心情敲下这些东西的呢?
『主导我们的究竟是感觉,还是记忆?』
很多时候我们让「感觉」的冲动来决定一切,感觉没了、消逝了、云淡风清了,便不会再回复到原先以为「是」的状态,感觉可以用来当借口,因为捉不住、强留不了;因为它抽象,所以无人能反驳它的存在;因为它虚幻,却又如此深切刻印在人的心底。
倘若,逝去的是「记忆」呢?一旦没了对事情的记忆,是否感觉会跟着一并消去?
没了记忆,还会有所谓的最初的感觉吗?尚会记得那些曾经令自己又哭又笑、难以忘怀、拧痛碎心的感觉吗?
这么一来,到底是「记忆」,亦或「感觉」在主宰人的思维、情绪?凌零穗道不明白。
『也许等到有一天,他可以准确说出来……一个肯定的答案,究竟是记忆?还是感觉?』他把期望交给了未来、也就是现在的自己,然而他八成没预料到,即使是处于这样不上不下的状态,凌零穗仍旧无法回答。

他早就知道莫浪澄这个人了,耀眼如他,无论是出色的外表、或显赫的家世背景,一入学便享有如日中天的名气,尤其在期考之后他用优异的成绩表现打破纨裤公子哥儿的恶意流言──更在辉煌的名声中锦上添花一笔。
即使凌零穗始终觉得他其实根本不会在意校园里如火荼毒流传的任何谣言,甚至犹如超脱的旁观者,冷眼戏看这一切的闹剧;不过,必要的时候他不介意偶尔制造出一些叫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作为茶余饭后的聊天题材,替乏味无趣的校园点缀上一丝生气。
莫浪澄就是这样自负的存在,然而凌零穗万般不能否认:他的确有睥睨人群的资格。
老天特别眷顾他的结果,让他拥有令所有人欣羡的优越条件──先不论在他背后有家族事业撑腰的背景,就连当初上天在捏塑他这人的雏型外貌时,都像是额外多费了一番苦心般精心雕琢。
身高少说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莫浪澄,让人更为称羡的是那副俊美的皮相,刚毅分明的脸庞、神采奕奕的剑眉,锐利深黑的眸子,搭上挺直的鼻梁和厚薄适中的嘴唇,大小刚好的宽度,整体凑在一块,再因应他本身特殊的气质──无形中便足以使人忘了收回投驻于他身上的惊艳视线,为之留连。
凌零穗记得当时流传一个酸味与赞美穿插的说法:如果他不当医生、改行去做明星,绝对因天生的本钱一炮而红,假使他那国内著名私立医院院长身分的父亲愿意放任他为所欲为的话,肯定没有太大的阻碍。
一年级时,他们这群医学生在懵懂中摸索,除了大家口耳相传、却无法验证真实度的谣言,凌零穗跟莫浪澄并无任何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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