俪影山川 上——烟雨江南
烟雨江南  发于:2010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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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众喽罗齐声附和,有人还淫笑出声。说实话,这山里一个女人也没有,大王又不准抢良家女子,众汉子都血气方刚,久旷之下有人看到母猪都觉得象貂婵了,又哪里会管什么男女,不少人已看着柱子上的清俊佳人流口水了。
柴玉卿大惊失色,几乎又要昏过去,他怒瞪着那大王,心内发狠,要是他侮辱我,我就……我就……我就什么他却想不出来,咬舌自尽又不甘心,若是死前不见司慕一面,他可不会瞑目。
那大王见柴玉卿愤怒至极的眼神,却也不避,直直对上了他的,两人四目相对,均觉罕异。柴玉卿定睛细看对方,十分惊讶,这大王长得竟与司慕有几分相象,也是长眉入鬓,晶亮的细长眼睛,但轮廓要深些,鼻直口阔,英俊非常。一时之间让他有个错觉,他面对的不是小贼窝里的山大王,而是一个如司慕般游戏人间的翩翩浊世佳公子。而那大王盯着他,竟也似痴了一般,最后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喃喃道:“真是美人,越看越美。”
“啊!好啊!”众喽罗哄然,柴玉卿满脸通红,愤愤扭过头去,再不看那大王一眼。那大王也不在意,轻笑一声,也不管秋深夜凉,将扇子摇了几摇,这点也与司慕颇象,道:“来人呐,把美人送到我房里。”
柴玉卿脑袋嗡地胀大,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事实无情,几个喽罗一脸猥亵,快速将他抬到后院一间房里,扔到床上调戏了几句,就关门出去了。柴玉卿立即挣起来,扑到门前推门,但哪里推得动,再用力时,门哗一声被人从外面打了开来,他就啊一声跌了出去,正好跌进那山大王怀里。
“美人儿,你怎么这么热情?”山大王一脸淫笑,一把将他抱起,扔回床上,随即压了上去。
柴玉卿惊得脸都绿了,眼看大王的脸越来越近,灼热的气息一股一股扑过来,煞是骇人,千钧一发之际,他终于反应过来,伸手将山大王嘴巴一隔,叫道:“我是男的!”
“这不用你说。”那大王皱眉,不耐道:“要不是附近山里的女人太丑,路过的女人太老,我也不找你了,你虽是男的,不过长得不错,我能将就,你放心吧。”说着又要动手动脚。柴玉卿又急又气,心道,你不嫌我我也不能将就你啊,此刻,饶是他聪明机警,一时却也想不出脱身之策,只好左遮右挡,口里乱骂。那大王开始还觉得好笑,任他折腾,后来不耐烦起来,一把将他两手抓住,另一手哧啦一下便扯掉了他的短衣。
此举骇得柴玉卿闭眼一哆嗦,咬牙思忖片刻,终于心一横,睁眼对山大王道:“我答应你,但是你也得答应我,明天放我走,要不然我就咬舌自尽。”
山大王一怔,继而大笑:“你现在本就任我宰割,讲什么条件?要是你真和了我意,我怎会放你走?明天就让你做压寨夫人。”
柴玉卿咬牙切齿,忍不住祈求上天马上打雷把这人劈死。那大王又无赖笑道:“你咬吧,如果你现在还有力气咬舌自尽,我就不姓凤。”
柴玉卿现在确是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况且挣了半天也着实疲累,他闭上眼瘫在床上一动不动,脑袋里却已在算计着逃跑事宜。如果今晚逃不过,那他只好将这事当做是被疯狗咬了,明日晚前赶到黄叶谷才是要紧,然后叫上司慕小蝶一起来把这大王绑了狠狠报复,只是不知司慕是否在乎他已被人凌辱,唉,可能多半是要在乎的,这就不好办了。
就在柴玉卿冥思苦想的时候,那大王也正在他身上东摸西摸,但他摸了很久,柴玉卿还象死鱼一样瘫着,好象已经认命,又好象满不在乎,又好象魂不守舍,不禁大奇,又觉索然无味,又摸了几下便悻悻停手,寻常男人遇上这事不是嚷嚷可杀不可辱就是小牙往舌根上一咬表示三贞九烈了,可这小子倒象来他这山寨里做客,被人强行罚酒,他拗不过就只好喝了似的,根本就没把被男人凌辱当回事。是他做惯了这种事还是本性潇洒诸事不放心上呢?山大王越想越恼,见柴玉卿还不动,便把他往床里一推,自己脱衣躺下,叫道:“睡了,真是一点不好玩,明早就放你走,别装死猪了。”
柴玉卿无声地咧嘴暗笑,不一会,睡意上涌,他也就呼呼睡了过去。第二天一睁眼,就有个小喽罗来服侍他洗脸吃早饭,看那眼神和表情已是把他当做压寨夫人了。柴玉卿只好装做没看见,边吃边向他讨要包袱马匹,小喽罗吃惊地张大嘴,半晌才道:“这我得去问我家大王。”
不一会,那山大王踱了进来,坐到柴玉卿身边,一脸古怪。
“大王,你昨天可是答应要放我。”柴玉卿悄悄挪动,因说不准一头老虎何时会发威,还是离得远些好。
“你放心,本大王说过了自然会放。”山大王又往他身边凑了凑,歪着脑袋打量了他一会,才道:“一般地说美人都没什么脑筋,你好象例外,小子,你怎么知道我昨晚不过是吓唬你逗你玩的?”
“哈。”柴玉卿刚想大乐,但马上就忍住,严肃道:“大王的真意在下哪里理会得?之所以不慌,只是因古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大王所为与礼不符,在下当然也就勿视勿听,就当做是被狗咬了。”说完偷偷看那山大王,暗自捏了把冷汗,但一想自己心知这大王并非真想非礼的原因,又觉赧然,与司慕相知两载,他早知男人对同性有非份之想时会有何种眼神情态,昨晚这位大王的眼里却只有好玩戏弄,自此放下心来。此时只见那大王满脸厌恶,忽地站起来呸了一口,道:“我平生最厌圣贤说教,最厌假正经,礼义廉耻,算什么东西?一般人说倒也罢了,要是美人也说这些狗屁,可比最臭的屁还臭。”他猛一转身,指着门口:“拿着你的东西快走,快走,要不然我改主意时可别怪我无情。”
柴玉卿深觉这人不可理喻,司慕跟他比,简直就是真正的文雅秀士。还好,自己一通胡诌,终于得以脱身。他急忙出去,拿了衣服包袱,匆匆上马离去。隐隐地,还听见那大王对喽罗们吩咐:“在山北道上也埋几道绊马索,看见佩剑的自命不凡的就给我扯,再把坑挖宽点,拿了财物也别放着人不管,捉到山上来干活。”小喽罗们闻听立即欢呼:“大王早就该这么干了,我们好心不杀人,他们倒都找上门来。”柴玉卿听了不禁吐舌,看来自己还算幸运,当下催马疾行,一颗心是早已飞到司慕那里,至于师娘师弟们,则早在即将与久别的心上人重逢的喜悦中被抛到了一边。
不料,刚走出二里地,忽听身后风声袭来,大惊之下回手便是一剑,想再挥时却扯不动,定睛一看,剑身已被人用指捏住,他根本就捍不动分毫。
“我想啊想,总觉得有点奇怪,就跟过来了,美人,咱们共乘如何?“那大王倒转剑尖,替柴玉卿将剑插回鞘内,自己跃上马背,搂住他腰,柴玉卿头也不回,反手又是一掌,但刚一挥出又被人抓住手腕,柴玉卿气闷不已,知道对方武功高出自己太多,大约是赶不走了,索性不再动,催动马儿一径前行,闭紧嘴巴,对那大王不理不睬。那大王居然也不在意,不时哼哼小曲,说几句风话,柴玉卿甚是愤怒,却又无计可施。
下午时分,柴玉卿终于望见了黄叶谷谷口,远远的,就见一人坐在山道旁大石上翘首北望,却不是司慕是谁。柴玉卿一阵激动,瞄瞄横在自己胸前的那条胳膊,想要挣开不大容易,他眼珠转了几转,猛一低头,张口便在那大王臂上狠咬了一口。
那大王猝不及防,啊一声大叫,柴玉卿乘机甩开他一跃下马,向司慕那边掠了过去,不料那大王受了一咬后竟然也冲天而起,如大鹏一般掠过他,拦在了面前,柴玉卿遂扭身向他身侧冲去,与已经掠过来的司慕抱到了一起。
“玉卿,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司慕喜极而泣,两手紧抱着心上人,以后无论怎样,他都不放他走。
柴玉卿无言,眼泪却夺眶而出,心内只有一个冲动,为了这个人,他愿意做任何事。甚么师父师娘,都不要了,只要有他在身边,他愿意受任何苦处。
“这个美人儿是我的,我现在看上他了。”就在两人缠绵时,那山大王却跳过来拉扯柴玉卿,司慕大怒,其实他早看见这人与柴玉卿共乘一马,状甚亲密,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满腹的酸意又岂能压得下去,他放开柴玉卿,拨剑便刺,起手第一招便是秋波剑第一式:秋波媚,手腕急抖,剑光点点,上下翻飞,将那山大王全身都笼罩在自己剑意之下。
山大王呀了一声,身子往下一矬,伸掌拍向旁边大石,石屑纷飞,向司慕的剑迎去,石遇剑锋,顿成粉末,司慕一击不成,便手腕一翻,又一招秋波潋滟,直指山大王上身各要穴,去势舒缓,煞是好看,其实后面蕴藏无穷劲力和变招,端看这位大王如何应对了。山大王见状咦了一声,便一个铁板桥,堪堪避了过去,竟不接招,随即身子平平飞出,以掌做剑,开始反击,于是二人你来我往,斗在一处。
柴玉卿这时早擦干眼泪在旁观战,越看越心惊,这山大王武功竟与司慕不相上下,而且他手中无剑,却与司慕打了个平手,在轻功和掌力上似乎还高司慕一筹。这山大王绝不是一般人,究竟是谁呢?柴玉卿脑中搜索着已成名的江湖高手,却不得要领,再看场上两人,愈打愈来劲,已是一副誓要争个输赢的样子,柴玉卿不禁叹气,司慕向以内力见长,这要打下去,何时会分出胜负?他又看了一会,终于不耐烦起来,但此时高手相争,要想入场制止,须功力比他们高出许多,否则冒然上去,不死也重伤,想了想,便自包袱里取出件袍子,撕成条结在一起,往旁边歪脖树上一搭,又搬块石头往上一站,手拉布条踮起脚做投缳状。
“美人儿!”
“玉卿!”
眼观六路的两只斗鸡立即停手,大叫道奔了过来。司慕一剑截断布条,山大王一招掌剑削下歪脖树杈,然后两人同时去抱柴玉卿。
“你是谁?要干什么?”司慕抓住柴玉卿双臂,将他带到远处,向山大王怒喝。而柴玉卿也立即挽住他手,一齐瞪向这莫名其妙却又武功高绝的山贼头。
山大王看看自己空了的手,啧了一声,双手往后一背,傲然道:“就告诉你们也无妨,本大王姓凤,名碧霄,江湖人称龙飞凤舞,虎啸猿鸣的凤舞,就是我。”
“凤碧霄!”司柴二人齐声惊讶。虽说一年多来隐居避世,但凤碧霄大名仍是让他们震了几震,江湖传说中的凤舞,武功惊人,亦正亦邪,听那事迹功夫,似乎已是个老头子了,没想到凤舞居然和他们一样年纪,还……还如此无赖,这教人如何能信?凤碧霄瞧他们神色,知他们不信,便微微一笑,慢慢向背上自一厚重剑鞘中将剑抽了出来,剑身细长,长长的乌金剑穗却卷在剑身上,迎风曼展,在阳光下好看至极,使过几式如凤舞如龙腾的剑法过后,凤碧霄飘飘落在他们面前,勾魂一笑,道:“凤某从不在人前露行止,今日可是专给美人儿看的。”
这话说得无行,与其现下的翩然风姿,灿烂笑容相比仿佛两人所为。若不是见他刚才行事,此人外在风采无疑会让人大兴倾慕之思结交之念。可惜司柴二人早见识过他恶劣行径,自是不上当。司慕上前一步,抱一抱拳道:“不知凤少侠意欲何为?若无事,在下与朋友就此告辞了。”
凤碧霄闻言,立即整束仪容,当一声把剑插回去,义愤填膺道:“当然有事,本来我好好在山里过当大王的瘾,可这位美人儿忽然跑来踩我的绊马索,又主动跳进我的坑,还跳了两次呢,昨晚又与我同床共枕,今早还与我共乘一马,刚才还咬了我一口,终于引诱得我喜欢上他,可是他现在却与你拉拉扯扯,对我不理不睬,这怎么行,我要把美人儿抢回来。”
柴玉卿大怒,指着他叫道:“你胡说,明明是你做下三滥勾当,在路上挖陷阱夺人财物,又把我掠进山里,今早你又强行跟过来胡说八道,谁会信你,司慕,我们走,不要理这个疯子。”
“不要走啊,美人儿,你昨晚还乖乖让我又摸又抱,今天怎么这么凶。“凤碧霄追了上来,口里乱叫。
柴玉卿气到发抖,想不到世上居然有如此无赖之人,看看司慕,只见他脸色铁青,虽是一语不发,但挽着他的手却劲力奇大,捏得他手生疼,昨日的事说来话长,大半是因自己蠢笨,且这无赖对他下药又同床之事也不好对司慕讲,想到此不禁又急又恼又羞,指着一脸得意的凤碧霄骂道:“你……无耻,明明是你使诡计,我才没有与你怎样,司慕,别信他,我们回去。”
凤碧霄看看两人紧牵在一起的手,又看看一脸焦急的柴玉卿和面色森冷的司慕,眼珠一转,嘴角一挑,悠然笑了起来:“真的没有怎样吗?你胸前右乳下有一颗红痣,小腹上有一道浅浅的刀疤,腿上也有,不过这些我都能将就,唉,美人儿毕竟是美人,就算有伤疤也好看。到现在山大王该做的事我都做了,就差娶个压寨夫人,如今我选中了你,你该高兴才是,美人儿,你还是跟了我回去做压寨夫人吧,保证不会亏待你。”
这几句话听得柴玉卿面如土色,司慕则是面色煞白,气得浑身颤抖,此时饶是他聪明绝顶,也想不到其中曲折,只道柴玉卿当真移情别恋,与凤碧霄多有牵连,气怒交加之下猛一把将他推开,自己转身就走。
“司慕!”柴玉卿猝不及防,竟被推倒在地,他仰头叫了一声,气苦万分,心中赌气咬牙,要是司慕真的不理自己,那他就跟凤碧霄到山寨好了。
听到这一声伤心怒叫,司慕终是忍不住回头,见柴玉卿满脸委屈,眼中含泪,顿时心软,一心软自然就不象刚才那般怒气冲霄,人一冷静心思自然也就活络起来,他盯了一眼凤碧霄,发现此人正在得意微笑,似乎是因诡计得逞,见他看过来便立即隐去笑意,换上一副正经神色。司慕哼了一声,心下有些了然,但此时还不忙与这人计较,他过去把柴玉卿扶起,柔声道:“玉卿,刚才听他那样胡说,一时太生气,错怪了你,你怪不怪我?”
一番话倒说得柴玉卿有些惭愧,自己刚才的想头太不应该,但司慕如此轻信别人胡说却也让人气恼,若他柴某人真与他人有情孽牵扯,又岂会回这里寻他,这个笨蛋每遇此类事都尤其笨,他甩开司慕的手,嗔道:“当然怪你,你居然不信我,却信一个外人胡说,实在可恨。”
司慕忙赔笑道:“玉卿,当时听他说的是实情,我一时气恼就……嘿嘿,我知道这件事定有内情,咱们回去说吧。”说着两人又亲亲热热挽起了手。凤碧霄在旁,眼见形势急转直下,他的诡计居然使人家感情更深了,不禁气急败坏叫道:“哎,你们――你们――”
“我们好得很。”司慕接过来,顿了顿,回头笑道:“不知凤少侠可否赏光,到寒舍一聚。”
形势又急转直下,凤碧霄眨眨眼,点头道:“好啊。”
回到谷中茅舍,司慕便把凤碧霄丢给小蝶,让她带着去欣赏谷内风光,自己则拉着柴玉卿到内室一叙别情。柴玉卿大致说了事情经过,司慕听得想笑却不敢笑,待听到凤碧霄对心上人上下其手时不免醋意大发,把人扑到床上开始彻底检视。此番小别重逢,自是缱绻非常,司慕把柴玉卿紧紧搂着,抵死缠绵,恨不得让他永远没有开口说分开的机会才好。
一个时辰后,柴玉卿终于喘息着把头枕在司慕胸膛上,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安无比,只愿时光能在这一刻停留,然而,有些事却是无法逃避,终须要说明。偎了一会,他试探着小声道:“司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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