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亚门的明连奕吧。」陆臣淡淡地说。
乔庭真点点头。
「那辆车看到过好几次。」陆臣单纯地叙述。好几次都是这辆车送乔庭真回来。
乔庭真突然生气起来,道:「我跟他没有什么,你这是什么语气?」
陆臣微微笑了一下。
乔庭真被这个笑容惊到,完全没有温度,隐隐又带着轻蔑,让他极度不舒服。
他刚要说话,就被陆臣揽住。
陆臣捏着他的下巴,吻上他的唇,乔庭真愣愣地随他亲吻,过了半拍才想起这里是外面,一把推开他。
陆臣垂下眼,轻声说:「不要逼我,庭真。」
「什么啊,莫名其妙。」乔庭真愤愤地抹抹嘴。
陆臣打起精神,说:「好了,既然回来了就上去吧。应该吃过饭了吧?」
乔庭真对于他的转变一时无法适应,呆着没动。
陆臣叹口气,要拉他上了楼。
还是跟平时一样,陆臣先妥协,但乔庭真这次觉得厌烦了,甩开陆臣的手,道:「真是受够了。」
就像明连奕说的,陆臣就像温开水,温暖但是却没有味道。
他忽然觉得跟陆臣彷佛完全无法沟通,现在想来他们在一起有好几年了,真是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陆臣看看自己被他甩开的手,问:「你又要走了吗?」
乔庭真转过头,不去看他:「我现在不想见你。」
「……如果我请你留下呢?」陆臣终于说道,「真的不想再这样了,我们有多久没有好好说说话了?是什么改变了,还是你对我已经彻底厌倦了?」
乔庭真抿抿唇:「我也不想这样,我需要冷静一下。」
乔庭真还是走了,陆臣站在夜风里,想了很久。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被人逼迫的感觉。骨子里不愿昭示给别人看的东西正慢慢地被激发出来,他觉得很累很累。
第二天,陆臣去公司递交了辞职信,引起一片哗然。
他来到这个公司本来就是一件很没意义的事,既然没意义,就要赶快终止。
上司说要讨论一下再给他答复。
这有什么好讨论的,无非是给乔庭真汇报一下下。
陆臣笑笑,没有等待结果,便离开了公司。
然后这一天还有个小小的惊喜,明连奕主动来找他。
他们坐在咖啡店里,陆臣仔细地打量着对面的人。
英俊而神采飞扬,他身上有和乔庭真一样的气息。
这就是所谓的同类人吗?
陆臣静静地等待明连奕说话。
明连奕也在打量他,然后笑笑:「你总是这么等待着,把主动权交给别人?」
陆臣答道:「这是性格问题。」
「既然这样,你不适合乔庭真。」明连奕直接说道,「他需要站在他身边的人,而不是缩在他背后的人,你配不上他。」
「啊,是吗?」谁知陆臣听了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只是喝了口咖啡。
明连奕摇摇头:「我对你这种做法完全无法认同。你能给他些什么?」他讽刺地笑笑,「别告诉我你能给他爱。」
陆臣还是没有说话。
明连奕叹息般的说:「他真的在乎你?连我都看不下去了,你们在一起实在是浪费时间。」
陆臣终于抬起头来,深深看着明连奕。
明连奕被他的眼神惊到,听见他说:「于是明先生以为只有你们这类天之骄子有骄傲的权利?」
陆臣垂下眼,遮盖住那种让人发冷的眼神,说:「我也有我的骄傲与底限。」
然后两人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明连奕才道:「既然这样,我也不用客气了。」明连奕看着陆臣笑,「我们各凭本事吧。」
陆臣移开视线,看着窗外:「嗯。」
就在这时候,陆臣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一看是乔庭真,心里苦笑一下,接了电话。
「你在哪?」乔庭真的声音很气急败坏。
陆臣看了明连奕一眼,说:「在外面。」
「马上回来,立即!」
手机里的声音大得连明连奕都听到了,陆臣淡淡地说:「嗯,你等下。」然后挂了电话,向明连奕告辞。
明连奕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离开。
突然觉得这个人有些难以捉摸,明连奕想收回自己对他的评论,他绝对不是温开水。或许是冰,也或许是……即将喷发的熔岩。
陆臣回家的时候,乔庭真怒气冲冲地劈头就把他的辞职信丢在他脸上。
辞职信滑落到地上,陆臣捡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乔庭真质问道。
陆臣答道:「我觉得我的意思很清楚了。」
「你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好好的工作不去做,那你要干什么?你还耍什么脾气?嫌弃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陆臣不知道从哪里解释起,似乎怎么解释都不对。
辞了工作的自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但在乔氏他确实不开心。
乔庭真向来不喜欢别人忤逆他,可过度的顺从他似乎觉得厌烦了。
「你要我怎么做才好……」陆臣喃喃地问。
乔庭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愣了一下,道:「你别给我添麻烦就好!你想去哪里工作?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一样,而没本事的人就别想那些花花心思,安分点吧!」
陆臣突然想起今天明连奕说的话。
原来乔庭真也一直都这么看待他的。
没有本事,没有用处,只能站在别人背后。
……配不上他乔庭真。
乔庭真看着陆臣恍惚的表情,更是生气,这个人完全没有没有听他在讲什么,居然还心不在焉。
乔庭真彻底怒了,说道:「你准备一辈子就这么混下去?你真是无可救药!」说完,就摔门而去。
无可救药是吗?
或许吧,他爱乔庭真所以才会这么无药可救。
这本不是他想过的生活,但他选择跟乔庭真一起。可是现在似乎被嫌弃了,不管怎么做似乎都不合他的心意。
原来自己是这么失败的人啊。
第五章
乔庭真明显感觉到乔太爷在给他压力了。
大概是他让爷爷不满,于是爷爷想要控制他。乔庭真觉得很烦,无法放手地去做事。以前公司里爷爷的人都是挺他的,现在却开始牵制他。而爷爷自己也隔三岔五打个电话来关心关心,讨论下他最近的作为。
他做什么,爷爷都知道。
这种被当做木偶傀儡的感觉很不爽。
但明连奕说的对,他现在不宜跟爷爷对着干,于是忍气吞声。
不对,忍气吞声不是他的风格,大概……这就叫韬光养晦。
其实……乔庭真主要心烦的,不是爷爷的事,爷爷再怎么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他在意的是陆臣。
他有些后悔对陆臣说了那么重的话,可是他每次面对陆臣温吞的态度真的很生气。彷佛无法控制般,在别人面前能保持的良好风度,在陆臣面前就会完全瓦解。
面对陆臣,总觉得不够,但是是什么东西不够,却说不上来。
乔庭真不愿意这样,但是又拉不下脸面去道歉,于是就等着陆臣自己找上门来。明明嘴里说着不稀罕他的顺从,可是要自己低头还是做不到。
可是这一次陆臣似乎比往常固执,到现在都没有妥协,也没有主动找乔庭真。乔庭真只能自己生闷气,却又无计可施。
相对于乔庭真的焦躁,这次陆臣似乎很冷静。
他没有再去公司,反正去不去都一样。他思考了很多,似乎从遇见乔庭真之后,他很久没有这么一个人静静地想事情了。
他回忆着过去,他的父亲母亲,他去了美国,然后认识了乔庭真。他想了很久,这几年,似乎乔庭真成了他的全部,成为了他所有的意义。
这是很可怕的,这么全心全意地对待一个人,没有保留,一旦失败,会输得很惨。
他隐隐觉得现在自己的处境很不妙,乔庭真对他的态度越来越不对劲,他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失败,惊恐万分。
他不能这样。
他彷佛回到了过去,那个时候他的父母双亡,他茫然地站在陌生的土地上,不知道未来是个什么样子。
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这样下去,他陆臣一定不能输。
不过他还有些犹豫,他多么希望能和乔庭真一起回到在美国的日子。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乔庭真不会醉心于公司与家业,生活很平静。
可惜现在的乔庭真似乎一点也不怀念那样的日子,他现在要的是家业与权力,这与陆臣的希望背道而驰。
就在他迷茫的时候,有个他没想到的人找上了他。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城郊的这个别墅。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很忐忑,但最起码心里还对未来有着期待。可现在他站在同样的客厅里,心里却满是嘲讽与失望。
乔太爷冷冷地看着站在他前面的青年,目光里含着轻蔑。
本以为乔庭真会不远万里从美国带回来的男人会是个怎样的妖精,没想到是这种默默无闻的类型。
乔太爷想从陆臣身上看出什么能勾引人的气质,但是却完全看不到。这种平凡的男人,街上一大把,他孙子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你就是陆臣吧?」乔太爷语气高傲地问。
这种口气真像乔庭真,不愧是爷孙两,陆臣笑道:「您不都知道了吗,何必还问呢。」
乔太爷挑眉,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没有礼貌。」
陆臣淡淡道:「让您失望了。但我进来这么长时间,您似乎连个座都不愿意给我呢。」
乔太爷犀利地看着他,然后说:「我这个老头子记性不好,年轻人,这个都要跟我计较嘛,请坐吧。」
陆臣从善如流,自在地坐下,抬头对上乔太爷深究的目光。
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乔太爷打量着陆臣,说道:「你是陆念的儿子。」
这次乔太爷用的是肯定句。
陆臣点点头:「您还记得家父,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乔太爷笑笑:「当年你父亲曾经让我感到很棘手呢。」
陆臣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道:「但您最后不还是让我父亲破产了吗?」
乔太爷摇摇头:「我其实很欣赏你的父亲,可惜他太过锋芒毕露,不知阻挡了多少人的财路,我想手软都不行。不过他当时还年轻,我本想假以时日,他必能东山再起,可惜……」
乔太爷的这番话倒说的很真挚。
但陆臣又何尝不知他心里想的。因为父亲已经死了,所以这位老人才能用惋惜的口吻回忆。当年谁又给了父亲东山再起的机会,若当时父亲还活着,这位乔老先生怕是第一个赶尽杀绝的人。
乔太爷叹了口气,道:「说吧,你接近庭真有什么目的。」
陆臣听了这话笑了:「您心里早就有答案了,我的回答是什么有意义吗?」
乔太爷目光灼灼:「你这个年轻人,总是把问题抛回来的习惯可不太好。我来帮你说,你憎恨乔氏想报仇?或是贪图乔氏的财产?」乔太爷笑了起来,「你别告诉我是因为什么爱啊情的。」
陆臣弯着嘴角,看着乔太爷,道:「我要的东西比您所说的还要多。」
乔太爷眯起眼睛:「你不怕我告诉庭真?」
陆臣一脸不在乎:「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世,他觉得没什么。」
「就算你跟在庭真身边,你又能得到什么?难道你要整个乔氏?」乔太爷哈哈大笑起来,「你没那个本事。」
如此笃定的口气实在让人不爽,但陆臣没有表示异议。
乔太爷玩味地看着陆臣,道:「但你不觉得仅仅跟着庭真没有什么用处吗?」
陆臣笑:「那您说我要怎么办呢。」
「你要什么,我给你就好了。」乔太爷说道,「会比庭真给你的多得多。」
「……哎,原来您是想收买我,我本以为自己会被威胁,结果您比我想象得温和许多啊,乔老先生。」
乔太爷哼了一声:「年纪大了,不愿意再用那些激烈的手段了。」
陆臣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可惜,您解决了我,乔庭真还能找其他人,难道每一个您都要收买吗?」
乔太爷道:「这个你不用操心,反正庭真马上要结婚了。」
陆臣终于露出惊讶的神色。
乔太爷看着对面的年轻人明显苍白了的脸色,愉悦地说:「庭真自然是知道轻重的,作为乔氏的继承人,有利的婚姻会成为他的坚实后盾。其中的利弊,我不说你也能知道。其实我是很开通的,庭真喜欢男人私下还是可以玩玩嘛,他也赞同我的看法。所以,你继续跟着也好,但为了你的未来着想,不如我提供你一些东西,你见好就收如何?不过,你实在不愿意离开庭真,那也可以,只是不要妨碍他的前程就好了。」
「是哪家的千金?」陆臣彷佛没有理会乔太爷的话,只是问道。
「啊,梁世华的女儿。」
啊,又是个世家。
陆臣的心顿时凉透了:「庭真答应了?」
乔太爷彷佛他在说笑话一样:「这有什么答应不答应呢?庭真又不是傻子,什么对他有利他不知道吗?」
而陆臣只会成为他的绊脚石罢了。
所有人都这么跟他说,明连奕是,乔太爷是,就连乔庭真也觉得他没用。陆臣突然觉得,他一直坚持的东西变得没有意义,于是他问乔太爷:「我开价您付款是吗?」
乔太爷点点头:「识时务好啊,你要多少都行。」
陆臣只是笑笑。
乔庭真的脸色不太好。
他把报纸丢在桌上,心里讥讽道,他怎么不知道他自己要订婚了?
不过是见了见梁家的当家梁世华,然后他介绍了他女儿给自己认识了一下,报纸上就写自己要成为梁世华的乘龙快婿了。
谁不知道他乔庭真是个gay,傻子才会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谁知几天后,报纸上又登,乔太爷与梁世华一起吃饭,两家为下一辈的联姻做准备。乔庭真皱起眉头,终于知道了,是爷爷在搞鬼。
然后他出席任何宴会梁世华的女儿也都会出席,并且还主动找他聊天。乔庭真耐着性子好脾气地应付,但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目光都带着暧昧。
后来甚至,梁世华主动出来,开玩笑地问他对自己的女儿有没有意思。
乔庭真彻底被激怒了,打了电话问自己的爷爷。
「您要干什么?」
乔太爷慢悠悠地说:「男人年纪大了,当然是要娶妻生子的,你玩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够吗?」
乔庭真忍着怒气,道:「我还想继续玩下去呢,爷爷。」
乔太爷突然换了口气,低狠地说:「如果你真想达到顶峰,就应该知道如何把握利益。联姻不过是一种手段,大家心照不宣,有这么个方法为什么不好好利用。结婚后,只要你有本事,你还是继续玩你的,又没有什么损失。」
不是这样的,乔庭真在心里喊,但是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爷爷。
他一瞬间有些迷茫。
爷爷说得对。他现在正是需要支持的时候,如果跟梁家联姻,自己的地位会更稳健。但是……陆臣……
彷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乔太爷道:「啊,对了,连你的小情人都不反对了,我给了他一笔钱,就把他搞定了。」
乔庭真心里震动一下,好像一盆水从头泼下,浑身都凉了。
「他不会这样的……」乔庭真下意识反驳,但乔太爷说:「你不信可以去问他。」
乔庭真挂了电话。
按照他以往的脾气,他早冲到陆臣面前揪住他的衣领质问了。
但不知为什么,这次他只是呆呆地坐进椅子,竟有些害怕。
在乔太爷的操控下,外界的传闻越演越烈,似乎只等两家一放话,两个年轻人就马上订婚了。
陆臣每天都关注着这些消息,而乔太爷给他的钱,已经划到他的账上。他越来越心平气和,乔庭真似乎把他与这套房子给遗忘了,他站在阳台,眺望远方,繁华的市中心,高楼林立。
虽然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伹乔庭真与梁音小姐真没什么私下的接触。直到那天乔庭真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的声音温婉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