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Fee
Fee  发于:2010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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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睛,是的,什么都不用想,你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很高,很挺拔。有吗?”

是的,确实有一个男人,模糊中向我走过来,很慢,很慢……

“好,你看他了,看见他的脸吗……?”

我眯起眼睛,因为很朦胧,所以不是很清楚,但逐渐靠近,显出来了……

“仔细地看,你认识这个男人吗?”

认识吗,从额头开始,到眉角,发鬓,鼻子,嘴……那么那么熟悉,那么那么亲近,怎么可能不认识 ,

“南……,南”

“对,他是谁?是你的爱人吗?你向你走过来,然后呢,他抱住了你……”

是,他轻轻吻我的眼睛,他说这里面有东西让他着迷,他总是说我的眼睛诱惑他犯罪,说完又吻……好像永远都吻不够一样……

“他流血了,你看见了吗……?”

流血?那里有?啊!是的,他的脖子在流血……他的手也在流血……怎么五官也开始流血了……好多血,好红,那种红色好刺,刺得我眼睛疼极了,忍不住,感觉有东西流在脸上,温温得……流到嘴里……咸的。

南,你死了是吗?

南,你没有遵守自己的承诺,你让我一个人……

你不是一个人啊……

谁?谁在说话?是谁?

智,你胃不好,我煮了清淡的东西……

智,来,洗手吃饭了……

是谁,不是南。南叫我名字不会拖尾音,总是很干脆,……干脆的总让我觉得少点什么。

“南还在流血吗……?”

好讨厌,南死了,南死了,你们不知道吗,那么这个男人是谁,是谁?

好疼,不要那么疼……我讨厌疼……让我想,他是谁,究竟是谁……

“南他处了什么事情了?”

烦死了,烦死了。

“南死了,南死了,他死了,死了,死了……!”

我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疼痛,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眼前的人大吼起来,借以发泄身体莫名的痛楚。但是我仍然觉得不满足,身体里流动着肆虐的狂暴,我想要做些什么来平息它们的骚动。我看到周围墙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很耀眼,我冲过去把它们拽下来……我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我很兴奋,我用力踩,那种清脆的声音很悦耳。我仍然不满足,我用手去抓,去把那些玻璃捏碎……

手指手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我体内的剧痛就得到缓解,我终于放心……我觉得好累,周围又是很吵,有人在碰我,我觉得很讨厌。但是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随便他们去吧,我想休息,我只想休息……

 

最近的一切都太乱了,我老是让他们逼迫着,我觉得好累。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到没有人的地方,我只是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不用难过,没有伤心,很自由的过日子不可以吗?

每天的绝大多数时间,我都是在拼那幅美丽的图片。我想早点看见它真正的模样,完成心中一个小小的梦想一样的心情。那个男人一直陪着我,我从来不去拼蓝天,因为它太单一了,那样纯,没有瑕疵,我没办法。那个人却会拼,而且,他为了帮我先打边框,还特地为了做了一个小小的桌子。桌面的板是灵活的,如果我身体太累了起不来,他就拿到我穿上来,虽然很大很大,但他也会为我扶着的。他还贷许多唱片来给我听,很好听,有苏格兰风笛的声音,听了我人会很平静,觉得不再彷徨。

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窗外那些美丽的花早就谢了,现在也不是一直开着窗了,因为风吹进来,会冷。一直没有断过的水果,已经不再是西瓜和草莓了,变成了水晶梨和葡萄。

今天吃了午饭,我又来到了这个房间。我都已经习惯了,他们叫这里治疗室。深褐色的墙纸,金色的顶线,黑色的白工作,座椅和一张紫色的躺椅,我每次都是坐在躺椅上的。今天去的时候那个男人也在,和平常不太一样。

我进去的时候两个人还是说话,我也没多理睬,径直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待他们开始。过了一会,声音就开始了。

“智,闭上眼睛……”

每次都是这样的,习惯了。

“什么都不想,好,有个男人,看见了吗?不,不是头发长的那个,是短头发的,对,是那个。”

反正就是他们两个,你要那个就那个好了……

“好,他过来了,他在干吗……”

跳舞呀,问过很多次了,真是啰嗦,我都说了很多次了,是有这样一个男生在跳舞,但我看不见他的脸,再试也没有用,我也不认识他!问多少次也是一样的啦。

“不,他今天不跳舞,他停下来了,对,他慢慢向你靠近。又来了一个人,你不用去认,你就当不认识好了,他们抱在了一起……”

有什么东西触痛了我的心弦?

为什么,抱在一起,

有什么东西渐渐紧崩,

他们为什么抱一起?

“智,睁开眼睛!”

这样强制的语调,我不自禁地掀开眼帘……

“他们是不是象这样吻在一起……”说着俯身吻住了身边已经呆若木鸡的人……

两个人就这样缠绵悱恻地纠缠在一起,很赏心悦目的唯美画面,但是什么东西,紧紧地箍紧了我的咽喉,我无法呼吸,因为我的脑中有什么排山倒海,似泻闸洪水一样不绝于眼前。

正如同符咒被解开,那几个月来的痛苦挣扎,心魂俱碎,悲恸神伤甚至于迷失神志,痴狂颠疯,一幕一幕清晰在我眼前回现,我真的觉得自己仿佛一场春梦,如今梦醒大悟,痛何如哉!

不知何时眼前的人儿已经停止下来,都静待我的反应。我茫然看着他们,我的医生,我的……我的什么呢,朋友?爱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以这样的心情来看你,来等你,来……来爱你的……是爱吗?

我觉得自己不停在流泪,我没办法,泪水模糊我的眼眶,我仍然支撑着看他们,因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如此深沉的悲伤。

终于——

“马丽,我有点累,让我回去躺一下再和你谈好吗。”我沙哑的开口,声音虚弱而疲倦。

“好,我等你。”

她是明白我的人,我的状况,想必她比我更清楚。她也知道我此刻需要时间来理清。

颤巍巍地起身,介衡却先一步架住了我,让我把重心移到他身上。

呵……,他还是那么周到,真的,好体贴……

我感激地冲他一笑,谢谢你。

他吃惊的看着我,我的心泛起苦涩……是不是,我突然这样正常反而更加让人觉得恐怖?

垂下头,不想再多言语,罢了,反正你们也陪了我如此一段长日了,那么,请再给我多几个时辰吧,我自当给你们一个交待的。

……

我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像藤蔓一样,缠绕大树而生,不止一次我担心树倒猢狲散,我这无依的经络植物更将焉附?但是,我连茁壮生存的勇气都没有,又哪里来结束的魄力呢?所以,我残喘下来,虽然历尽坎坷,虽然破败不堪,但毕竟苟延了。不久,寻到了新的依傍,甚至抽出新芽,展现生机。但是,这个生命源并不是属于那藤蔓的,一直以来,都是它自己在那里偷偷汲取养分,悄悄滋润自己。它也知道这终非长久之计,但仍然贪恋那一点点的温暖和关怀。终于,那个供养终止,滕蔓濒临枯萎。它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再进行光和作用,或许是想拖的更久一些,在自己的天地中一尝幸福和满足的滋味。

现在我醒了,懦弱依旧。所以我不知道怎样来面对你们。你们这些曾经关怀过我,为我付出了那么多的人。我想重新开始,但依然胆怯,我想靠自己,却一切未知。所以,我走。其实是去寻找,我想去寻找可以让自己坚强活下去的理由。我不知道找不找的到,但我却不想失去这样一个机会,这个我还有些许勇气的机会。我是真的好了,虽然还有一点点地混沌,但我现在很轻松。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这里,因为我想找到之后才来给你们看。

我想你们就快来了,我也该动身了,惟望你们一切安好,并期待再次相逢。

 

 

尾声

这是我流浪的第五个年头,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最先做的总是找个小咖啡馆写信回去,虽然永远也不会收到回信,虽然我甚至不知道那个人是否还住在那里,是否还会记得我。但是,我总是最渴望和他分享我旅程上的点滴,我心灵上的微妙。现在,我正在踏上归途,我并没有找到寄托,却惹来了责任。这个阿根廷女孩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我发现她的时候她正和几个大孩子在争夺垃圾堆里的事物,真正吸引我的,是她眼中那种强烈的求生欲望。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一起在阿根廷流浪,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哪里都不能去,不能出境。第二年的时候我也被女孩子这种旺盛的生命力感染,我不想就这样错失很多东西,我想要争取。

于是,我回去了,我们是用了偷渡的方法的,不然麻烦多多,我不知道叩开那扇熟悉的门时会不会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等待我,以及安琪,但,我不会让我将来的生活黯淡,因为,人生只有一次。生命之花只开一次。

 

 

终结

 

这天阳光灿烂,微风徐徐,我和介衡坐在那落地窗前看美丽的景色,品着新茶,侃侃而谈。背后,挂着早已完工的那幅美轮美奂的拼图,几乎占了大半墙面。

安琪不只何时放学回来过来打了招呼就去客厅放她喜欢的唱片听,

放了唱片却又去和同学煲起了电话粥……

歌曲换过一首又一首,唱片跳过一张又一张

突然熟悉的旋律传来,我的心头一阵激荡……

“怎么了?”介衡还是那么细心,如今更是洞察我的一切细枝末节起来……

“南最喜欢的歌……”很好听的旋律……

“是吗,我也很喜欢的。”淡淡的语调,我却知道他已经吃味。

“我知道你一直在想我对南的感情怎样了……”

“不会,不和过世的人计较。”明明都有些赌气的意味了,却还在死撑……

我暗暗品玩他难得一见的孩子气,却终究不愿意让他心里不舒服。

“我却好想告诉你,一直没有机会说。”

“该不会,你还念着他吧……”噢噢,终于暴露了吧,

我却但笑不语,起身贴近他,在他耳边低声吟唱起来:

 

关起满室 不足的氧气

点着烟蒂 回味你的呼吸

搜索脑里 未完的龃龉

对着空气 还击着你的问题

推辞每次 真实的相聚

困着自己 渴望着你的消息

沾沾自喜 拒绝的魅力

不着痕迹 享受着与你的距离

也许喜欢怀念你 多于看见你

也许喜欢想象你 多于得到你

关起满室 不足的氧气

点着烟蒂 回味你的呼吸

散落一地 断续的谜语

对着空气 还击着你的问题

推辞每次 真实的相聚

困着自己 渴望着你的消息

翻来覆去 甜蜜的猜疑

故做神秘 延续着你的好奇

也许喜欢怀念你 多于看见你

我也许喜欢想象你 不需要抱着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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