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矢射天狼 第一卷+番外——吾栖碧山
吾栖碧山  发于:2010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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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葛赤气冲冲出了风荷居,就听仆从来报,说沈大人在前厅相候。

葛赤一肚子火没处发,也只有对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沈流,才能不用那么顾及自己的身份,他挥退了侍从,道:“你来干什么?”

沈流早上就随他一同到了葛玄处,知道葛玄要禅位于他,而他则是一脸不情愿,然后就匆匆忙忙回府,想也知道肯定与借住在此处的曲慕瑕有关,而且,以葛赤在曲慕瑕面前丝毫无法掩饰自己情绪又不擅长表达的姓子,肯定吃了闭门羹,这才将怒气发到他身上。

他也不多说其他,而是笑道:“蒙汜可是心情不好?本来还打算叫你一同去处理政事的,看你现在这样只怕也没心情吧。”

葛赤一pi股坐在椅子上,没好气道:“什么狗pi政事,都是他不要了的东西,我才不要当是他恩赐的宝贝似的,费劲吧啦地替他干活。”

沈流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蒙汜,话可不能这么说,陛下不是说要禅位给你吗?以后这葛地都是你的了,怎么能说是替陛下做事呢?”

葛赤冷笑道:“这王位,我才不稀罕呢。”

沈流也拿不定主意此时时机是否成熟,于是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个了。反正也没什么急事,你既然不想去看折子,我看今天就先歇一天吧,我陪你喝酒。”

葛赤心中正郁闷着,巴不得借酒浇愁,但是他现在身份不同往日,也不便到外面酒楼买醉,于是叫侍从从酒窖里取来陈酿,在自己府上的小花厅里摆了,与沈流二人对饮。

酒过三巡,葛赤脸上微热,脑子里却是半分醉意都没有,看着眼前自己这个相交多年的好友,忍不住道:“阿流,你说,为什么慕瑕不肯跟我走?”

“跟你走?”沈流有些不解。

“阿流,你虽然常常和我斗气,但我知道,我蒙汜长这么大,真正的朋友也就你这么一个,有些话,我也只能跟你说。”葛赤仰头又喝了一杯酒,道:“我不瞒你,这侯王之位,我是一点也不感兴趣。我喜欢慕瑕,喜欢到不知如何是好,只要他肯跟我在一起,即使他心里没有我,我也可以为他放弃一切。只是,从头到尾,他为什么半点机会都不给我呢?刚刚我去找他,说是愿意舍弃自己的身份,舍弃堰城的这些,陪在他身边,一同离开这个地方,他却为何要拒绝我?”

沈流神色微变,只可惜葛赤一心想着自己的心事,全然没有发觉。

沈流收了外露的情绪,柔声劝慰道:“蒙汜,感情的事,有时候不能太过紧逼强求。慕瑕外柔内刚,你这样冒冒失失地去找他,他当然不会答应。更何况他是男子,又怎么能轻易接受另一个男子的求爱。”

“可他怎么会答应兄长?明明是同样的事情,为什么他会答应他,却要拒绝我?”

这下沈流才算是真正讶异了。

虽然他早从暗哨那里得知葛玄在与留长瑞还有自己分别谈过话后,就直接到了世子府,但没料到,他却是为了这样一件事而来。

不过他很快转了个心思,道:“说不准陛下与慕瑕之间有什么我们并不知道的协议,或者......”他偷偷看了看葛赤的脸色,继而道:“或者,慕瑕其实早已倾心于陛下呢?”

葛赤大怒,拍案而起道:“怎么可能?慕瑕怎么可能倾心于他!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又何须对慕瑕用强?”

沈流骇了一跳,怎么也想不到这里头还有这么一桩隐情,本来去端酒杯的手一个不慎便把杯子碰倒在桌上,酒水撒了一片。

葛赤却已然发现自己酒后失言,见沈流的反应更是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好在沈流反应快,连忙扶起杯子,正色道:“蒙汜,你多半是误会了,陛下怎么肯能作出那样的事。刚刚就当你什么都没说过,我什么也没听到。我们继续喝酒......”

葛赤颓然坐下身来,道:“好,刚刚是我糊涂了。我们继续喝酒。”

两人各怀心思,举杯而饮。

只是这一杯一杯,倾进愁肠,又怎生真正消得了忧愁?

等到桌上几坛陈酿都进了肚子,葛赤已经手脚虚浮,头脑发晕起来。

沈流稍稍节制,比他喝得少些,但也有些上头,见状,叫来侍从,道:“世子殿下醉了,先扶他回房休息吧。”

因着沈流与葛赤素来相熟,彼此去对方府邸也很多,侍从们也早已与这位和气的沈公子相熟,于是道:“沈公子也喝了不少吧,不如先在府里休息休息,我等早已经备好备醒酒汤,公子解了酒再走吧。”

沈流揉了揉额头,道:“也好。”

于是侍从扶着葛赤走在前头,沈流跟在后头,往后院而去。

到了通往后院的月亮门,一行人适逢葛玄曲慕瑕相携而出,荫泉在后面跟随。

葛赤挣脱了侍从,步履不稳地走上前去。

葛玄闻到那一身酒气,皱了皱眉,道:“阿赤,你喝酒了?”

葛赤却不答话,而是看了看曲慕瑕明显有些发红的眼眶,又看了看葛玄身上那一身白衣,最后是两人握在一处的手,一时血气上涌,冲上去分开二人,向葛玄怒目而视,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曲慕瑕对葛赤终究还是有些抱歉,上前解释道:“蒙汜,我......”

葛赤回过头来,那神色虽然有些狂乱,却对着他的时候,分明又是爱慕又是怜惜,倒叫曲慕瑕接下来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阿赤,你既然喝了酒,就该好好歇着,明天禅位大典结束之后,你便是侯王,不要再做出这样失仪的事情。”葛玄情知这误会只怕一时半会是说不清的,而且他也宁愿葛赤一直误会他,总好过他意气用事,跑去撸东君的虎须。

“不要总口口声声的说教,我听够了!”葛赤一脸的厌恶。

沈流连忙上前扶住有些站立不稳的葛赤,道:“陛下,蒙汜他醉了,说的话每个分寸,陛下不要见怪。”

葛赤一把甩开他的手,道:“不用你来做好人,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沈流却再次拉住了他,而后冲旁边呆立的侍从使了个眼色,道:“还愣着干什么?世子殿下醉了,还不赶紧扶他回房休息。”

侍从们这才回过神了,连忙连扶带拽地将葛赤架进了后院。

听得他抱怨恼怒之声渐远,葛玄叹了口气,冲沈流道:“沈公子,以后阿赤继位后就靠你辅佐了。要说的话,之前我都已经说过了,沈公子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沈流躬身一揖,道:“陛下信任沈流,沈流自当做好自己的本分。”

葛玄仿若兄长般拍了拍沈流的肩膀,道:“你也去吧,去看看他。”

沈流微一迟疑,还是行了个礼,疾步往后院而去。

曲慕瑕目送沈流远去,而后回头不解地看着葛玄,道:“玄云,你和沈流有什么约定吗?”

葛玄笑:“我将手中一部分的暗中势力交给了他,他虽然出生世家,但是向来上进,而且懂得隐藏锋芒,在自己的本职与世家利益之间拿捏得当,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最重要的是他倾心于阿赤,由他这样的人在,阿赤也不至于轻易被那帮老狐狸利用。”

荫泉也点头笑道:“葛玄陛下为自己的兄弟考虑得很是周到啊。”

曲慕瑕虽然觉得其中不乏有利用他人感情的成分,但是一想到葛赤有这样一个人能全心全意为他好,又能辅佐他,也觉得此番安排实在是最恰当不过。

他又回头往后院看了一眼,这才和葛玄一同回了王宫。

那边沈流进了后院,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外,这才放慢脚步,低声自言自语道:“葛玄啊葛玄,虽然你算准了我肯定是要辅佐蒙汜,可是,只要是让蒙汜难过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进了葛赤的房间,只见他已经平静了许多,侍从已经端来了醒酒汤,他看也不看,全数喝下。

沈流叹了口气,挥退了侍从,道:“蒙汜,你何苦和陛下硬碰硬?这样又有什么好处?”

葛赤沉了脸,道:“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自以为是,我什么都该听他的样子。还有慕瑕......凭什么他要慕瑕跟他走,慕瑕就会照做。”

沈流见机道:“蒙汜,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其实,等你明日继承了王位,你便是葛地最有权力的人,自然不用听从于他。至于慕瑕,你若是真想要留他在身边,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葛赤急切问道。

沈流道:“若是陛下无法离开堰城,自然就不能将慕瑕带走了。而且,到时陛下没了王位,自然也没有权利强求现在依旧是身为宗祝慕瑕跟随。”

“这道理谁都明白,但是兄长本就是因为自己要出堰城办事,这才将王位禅让给我的,又怎么能阻止他出城,更何况,慕瑕既然答应了兄长,要他毁诺,只怕也不是见容易的事情。”葛赤此时也清醒了几分。

沈流微微一笑,凑到葛赤耳边,低声说了一番。

葛赤神色大变,一把推开他,道:“这样的事情,我......”

沈流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道:“如果不这样,你将来的王位又怎么坐得稳?他在朝中民间声望甚高,只要一个后悔,多的是人扶他再次登位。”

葛赤纠结了眉头,挥了挥手,道:“沈流,你先出去,让我再想想。”

“蒙汜,你这样拿不定主意,又怎么能比得过他,还有,你难道不想真正成为万人之上的王者,成为掌控别人去留的人吗?”沈流大力握住他的双肩。

葛赤抬头看着沈流的坚定神色,终于点头道:“好!就照你说的做吧。”

沈流这才释然地拍了拍他的肩,道:“蒙汜,相信我的眼光,你一定会做的比他好。我这就去准备,只等明晚。”

葛赤目送沈流出了房门,这才颓然地滑倒在床上,目光哀伤,喃喃道:“兄长,原谅我......我真的不想害你,放心,我不会那么狠心的......只是,我害怕......害怕慕瑕真的会对你动心......害怕你夺走我最想要的人......”

第二二章 木将成舟(下)禅位

沈流出世子府的时候,酒已全醒。他婉拒了世子府的车轿,自己出了府邸。

往日这时候,天色并未全暮,只是今天突然浮云蔽日,连夜晚似乎也比往日来得早一些,街面上的店铺也早早点上了灯笼。

他状似随意地进了家古玩字画店,店家见是他,热络的上前招呼道:“沈公子,您来了?里边请!”

“有没有新到的字画?拿来我看看。”沈流在大堂里转了一圈,问道。

店家会意,道:“在内堂,我珍藏了几幅,沈公子若不弃,就请随我来。”

沈流示意店家带路,而后直接进了后堂。而后店家开了个机关,沈流轻车熟路地进了秘道。

这店家是留长瑞安排在外面的心腹眼线,那一问一答就是沈流与这家店主约定的暗号,若是说字画,便是要亲自前去,若是说古玩,那就是要转手传递消息。

而店家的回答也有讲究,若是说有货,那就是主人家在府中,可以前往;若是说没有,那边是主人家不在,沈流可以选择改日或者留下消息。

沈流见了留长瑞,笑道:“舅父,明日便是行事的大好时机啊!”

留长瑞道:“陛下突然康复,又说要禅位,这里头会不会别有隐情?或者这本身就是个陷阱,让我们踩进去?”

沈流道:“舅父多虑了,我今日看陛下的所作所为,倒像是真的要挂冠而去。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料到这个曲慕瑕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不但让陛下情愿舍弃王位只愿陪他一人当个平民,还叫葛氏兄弟现在势成水火--真可谓是蓝颜祸水啊。”

留长瑞皱眉道:“以色侍人,安能长久。倒是陛下有朝一日醒悟过来,再次还朝,你我之前所做的那些布置,岂不是尽付与流水。”

“我此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不管陛下此次禅位是不是陷阱,我们只要抓住这次时机,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让葛赤当稳这个侯王,那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看来你已经想着法子了?”留长瑞笑道。

“不错。”沈流低声道:“其实这法子与我们之前的计划差不多,只是,有了些微的变动。”

留长瑞道:“怎么做?”

沈流耳语一番。

留长瑞道:“此事,葛赤是否知情?他不会半路跑出来误事吧?”

沈流笑道:“舅父放心,现在他为了超过自己的兄长,获得地位,赢得心上人的注意,绝对只会配合。”

留长瑞抚须道:“如此甚好。王后候选人的名单早已备好,也已经报过了神殿筛选,明日我便将最后几名人选呈上去。这下王室双喜临门,葛地也该出几桩热闹事了。”

沈流拱手道:“那这些就全靠舅父从中斡旋了,我先回去了,省得旁人生疑。”

留长瑞道:“好。你先回去,我就等着明日的一场好戏了!”

沈流进了秘道,独自一人走在昏暗的过道上,微微皱了眉头,低声道:“蒙汜,这次让你遂意,但愿你日后失去之时不要太过伤怀。也只有我,才是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只要这样......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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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慕瑕随葛玄回了王宫,他的住处仍和离开之前一样,整洁干净,想来是日日有人打扫的。

葛玄也不多言其他,就呆在此处,请来医官看过外伤,又叫侍从去取自己的替换衣裳,俨然是要在这里住下了。

看着一旁捂嘴偷笑的荫泉,曲慕瑕大窘,支支吾吾道:“玄云,你这是......”

葛玄一脸的理所当然,道:“我陪你住在一处,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荫泉笑道:“大人,葛玄陛下说得有道理,还是住在一起好一些,我一个人,可不敢说能保大人周全。”

“这......这......”曲慕瑕一想,现在他属于弱势群体,而且他们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只好由他们去了。

医官去后不久便送来了伤药,一同用过晚膳,葛玄独自泡了个药浴,仅着单衣在内室,拿着盒药膏发呆。

曲慕瑕不解,上前道:“玄云,怎么?这药可有什么不妥?”

葛玄道:“这药是荫泉姑娘给我的,自然没有问题,只是,慕瑕能不能帮我个忙?”

此时侍从们皆在外屋,曲慕瑕一下明白过来,不过,葛玄的意思说起来并不算过分,更何况这本就是为他而受的伤。于是他上前接过那盒药膏,道:“我替你上药。”

葛玄大大方方脱了上裳,这下到轮到曲慕瑕有些不自然起来。

葛玄虽然久病在床,显得瘦弱,但因为调养得当,身体全无柔弱之感,反倒十分匀称,只是在那身本该白皙无暇的肌肤上,有着一道道伤痕,有的甚至破了皮,显然是为凝成线状的灵力造成的伤害。

曲慕瑕不由心疼起来,摒除了其他心思,尽量放柔了手劲,将那个盒子里的药均匀地抹在伤处,而这药也确实灵验,裂开的伤口都开始愈合,而浅一些的痕迹居然立马消褪。

眼见所有伤口都已经处理完毕,曲慕瑕松了口气,将那盒药盖住收好,抬头道:“玄云......”

却不想被人一把带进怀里,而嘴唇也被一吻封缄。

曲慕瑕最开始有些无措,最终还是回手抱住葛玄光luo的背。这一吻中饱含诉不尽的相思缠绵,又有着失而复得的心酸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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